陈茗本来因为头疼一直低着头,乍然听到猫叫声,连忙抬头看过去,呐呐道:“小落墨和云寂大师……你们怎么会来这?”
    “你和李小蝶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小落墨语气非常严肃,虽然猫叫声听着依旧软绵绵的。“你不应该那样直接丢下她的,就算她有错也是你的妻子,她有解释的权利。”
    陈茗脸上因为酒气上头而泛起的红晕已经彻底褪去了,此刻变得非常苍白,他无力道:“妖怪害人,养鬼婴……本来就是邪恶的妖精才会做的事,我信任小蝶,所以我一直跟大哥说她是个好妖精,她和别人不一样,但是事实却是,她和其他妖怪根本没有区别,那么恶心的妖法,她居然要用在我们死去的孩子身上……你告诉我这是对的?”
    “这个确实是错了。”小落墨道:“李小蝶心态有问题,可是她征求你的意见说明她在乎你,你为什么不拉她一把呢?只要你拒绝,只要你好好劝她,她完全可以放弃那个可怕的想法,她性格本来就脆弱又敏/感,你那样直接舍弃她,她很容易会走上极端,而事实也证明了这句话。李小蝶没了孩子就只剩下你,你也不要她,她还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吗?”
    陈茗低下头,抓着头发痛苦道:“我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她要杀我大哥……一个是我妻子,一个是我家人,我知道错在大哥身上,可是真的无法接受。”
    “所以陈茗放弃了李小蝶,也放弃了救他儿子魂魄的唯一机会,就这么简单。”系统摊了摊手,凉凉道:“说白了他就是没担当不敢面对,也不愿意接受现实,这样的话,逃避在所难免,如果他只是个外人也就算了,可是他是李小蝶的爱人,也是那孩子的父亲,啧啧。落墨,我建议你给他点颜色瞧瞧。”
    “我不伤人,而且我的厄运能量也没什么用,他现在就够萎靡不振,再颓下去也没有意义。”小落墨看着陈茗彷徨的模样,有些心累地眨了眨眼,“陈茗,你知道了真相,那你愿意回去做出弥补嘛?”
    云寂温声道:“那孩子的魂魄还未完全被怨恨侵蚀,只要父母两人愿意悔过伸出援手,就有超度转世的机会。”
    陈茗闻言放下手,对上小落墨期待的视线,然而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即便我与小蝶和好,她依旧要杀我大哥,我们的矛盾依然存在。大哥可能被夺舍的事情我早已有所察觉,杀我儿之仇也不共戴天,但是,倘若我们杀了夺舍的人,我大哥没有回来该如何?我爹在天之灵又该有多痛苦?”
    “你是因为害怕陈赦的身体就那么死了回不来,所以不愿意面对?”小落墨缓缓地开口道:“那这么看来,你妻儿于你而言也不是多么重要。”
    陈茗哑口无言,脸色一片青白。
    他根本没有反驳的底气。他爱李小蝶吗?爱。但是家人……哪怕只是家人的躯体,也无法割舍。选择哪个已经显而易见。
    小落墨有些失望地看着坐在床边的人,闷闷道:“云寂,我们救不了他们。”
    云寂眸色幽深,只安抚地顺着小猫的脊背。他修为再如何高深,这世间业障也不是他能随意解决的,尤其那关系到别人的人生。云寂入世,却也出世,不可能深陷其中,牵扯太多因果。
    旁边一直被众人忽视的男人见他们不说话了,也不好意思继续嘤嘤哭泣,幸好下边已经不怎么疼了。
    他站起来想过去安慰陈茗,却只走了一步就被云寂的目光定在了原地,发着抖转过头去,男人眼眶含泪道:“大师,我真没干坏事。这人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我看他脾气还不错,就一起过来喝酒了。”
    “罂粟,陈茗早已有家室。”云寂警告道。
    本体为罂粟花的男人一听这话顿时感觉五雷轰顶,跳起来指着床上的陈茗质问道:“你有娇妻守空房居然还跑来勾/引我?登徒子!你要不要脸!”
    陈茗气得扭曲了脸道:“你冒犯我我还没跟你算账,结果倒打一耙?可笑至极。”
    “你你你!”罂粟急得不行,八尺高的大男人竟在原地跺了跺脚,掏出一方粉红色的帕子就开始抹泪,看向云寂哭诉道:“大师,以后别放这些书生上山了,真真欺负人!没一个好东西!就是他们没良心我才几百年没找到伴侣!”
    小落墨傻乎乎地看着抹泪的罂粟,悄悄问:“云寂,这个人是女扮男装的嘛?怎么看着好像姑娘呀。”它说完就抖了抖毛,感觉有些冷。
    谁知云寂还没回答它,当事人就冲了过来,一双桃花眼亮得仿佛真的有小星星在里头。“你也觉得我最好看是吗?这世间恐怕没有女子的美貌能及得上我一根手指头。”
    “……是哦。”小落墨听着对方粗犷的男中音,有些纠结地回答,它往后靠了靠,求救地看向云寂。
    “罂粟,莫再失礼。”云寂微微皱了皱眉,将小猫放到自己另一边肩膀上,离爱哭的壮汉远了点。
    系统瞧了半天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心情更微妙了,它从数据库里查了查信息,好心道:“落墨,这人是个妖族,本体罂粟花,嗯……他是个男人没错,擅长做小饼干和绣花,青园寺的鲜花饼和棉被大多是从他那订购的,所以他和云寂还算认识,不过这罂粟喜欢斯文俊秀的书生,所以经常……咳开车。”
    “你说他喜欢男人?”小落墨疑惑地问。
    “没错,你别看他好像柔柔弱弱哭得像个小姑娘,其实从体型和力气来看,他是上面的。”系统微笑道。
    云寂闻言眼神一凝,看向系统。
    系统依旧保持着微笑,“我只是在给落墨科普而已,你看它其实就算听了也不懂。”
    “我懂的。”小落墨很认真,“他喜欢和他一样柔弱的,所以云寂不符合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系统:面上笑嘻嘻,心里苦哈哈。
    小落墨:系统不要怕,云寂是佛修,不会杀生。
    云寂:嗯,再教坏猫儿就把你超度了。
    系统:QAQ都怪陈赦。
    陈赦:???
    第112章 得道高僧的小猫妖
    陈茗本来情绪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被罂粟和小落墨那么一打岔, 反倒平复了一些。他靠在床头, 双手捂住脸颓废地弯下腰去,不去看面前的人。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小落墨跟他们不一样,那只猫善良而单纯, 更像云寂大师, 每每对视的时候,对方那澄澈清明、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总让他感觉无所遁形,呼吸困难, 他们之间……说是云泥之别都不为过。
    “多谢大师和小落墨出手相助,只是小蝶那边……我真的没法回去了。”
    小落墨闻言转过头,不再理会罂粟,只定定地看着陈茗, 它眨巴了一下圆圆的猫瞳,移开视线道:“你以为你躲在这里, 一切事情就能解决嘛?”
    陈茗弯曲的脊背发出微微的颤抖, 却没有回应。
    “的确,云寂不会对李小蝶见死不救,你们的孩子也会得到最大限度的照顾,可是这样就够了嘛?”小落墨看着桌上摆放凌乱的酒具, 缓缓道:“只要你一天不愿意回去, 李小蝶一天放不下执念,那个婴儿就不会得到任何救赎,他会一直在怨恨和痛苦的折磨中苟延残喘, 就算云寂帮忙吊着他的命,他也迟早会彻底变成怨灵,甚至是厉鬼,永世不得超生,而李小蝶也将在绝望中入魔。可能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对李小蝶最好的报复不是嘛?”
    “我没有……”陈茗喉中发出低低的嘶吼,显然极为痛苦。
    “你没想那么做,可是你消极逃避的行为会导致那一切。”小落墨轻声道:“就算不谈你夫人孩子的事情,你以为你不找夺舍的陈赦复仇,你大哥就能安然无恙?那个夺舍的陈赦残害无辜,迟早遭天谴,他死了,你大哥也不会回来,你的选择根本没有意义。”
    “不可能会那样!”陈茗红着眼眶抬头瞪着小落墨,整个人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不断喘着气,他连说话都有些艰难,“我大哥不会有事!他只是暂时被那恶鬼占据了身体,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救他回来!你这样咒他和小蝶有什么区别?我需要报复的是那个夺舍的恶鬼,而不是像你们一样好坏不分要直接杀死他!”
    “但是陈赦就是死了呀。”小落墨慢吞吞道,它宝蓝色的眼睛里全是明明白白的坦荡,没有丝毫退缩,“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你的坚持根本没有意义,不管你要不要报复夺舍的陈赦,你大哥都已经去世了,没有任何复生的可能……”
    “够了!”陈茗厉声打断小落墨的话,他胸口剧烈起伏,一只手颤抖地指向洞口,“我早该想到你是个妖怪,不可能站在我这一边,现在,全都出去!你们,一个都别留在这里!”
    小落墨被吼得抖了抖,可怜巴巴地看向云寂,喵喵道:“我说的又没有错。”
    云寂安慰地揉了揉小猫的脖子,沉默地瞥了一眼床边的陈茗,径直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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