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眨不眨,大能没见着一个,却瞄见了那名嗜好奇特的白衣男子。夙冰嘴角忍不住抽搐,心里知道他是位道君,但她从来不曾将其与绝情剑尊联想到一起。

    剑修素修剑道,大多古板,怎么瞧,他都太过轻浮。

    典藏楼用不得法术,但被如此灼热的目光盯着,秦清止打了个寒噤,掉过脸来,见是熟人,便轻声一笑:“小友,许久不见,你长大不少。”

    一瞧他手上的八卦杂书,夙冰的嘴角再次抽搐。

    但心知与他拉近距离的重要性,便也笑道:“许久不见,您风采依旧。”

    秦清止招招手:“过来坐。”

    夙冰求之不得,略一点头,走去他对面坐下。

    “小道友好些日子没来了。”秦清止眯着眼,打量她一圈。

    “前阵子出些意外,耽搁了。”夙冰表现的不卑不亢,只做不知他的身份。

    “不知近来修为可有提升?”

    “多亏您那日金玉良言,弟子现已突破练气八层。”

    “哦?”秦清止倒真有些惊讶,若是依他指的方法修炼,虽然稳固,速度却是极慢的,她竟然能在短短三年内,突破练气八层,莫非是在海穴得了什么际遇?

    正想询问,典藏楼一名典藏员走上前,恶狠狠地道:“你就是冷小扇吧!”

    夙冰连忙起身,点头道:“弟子正是。”

    “上次容你带走典籍,已是破例,你居然三年不还?!”这名典藏员年纪尚轻,一看就是新来的,竟连清止道君都不认识,“知不知道,这是违反门规之举!”

    “弟子这就还……”夙冰点头哈腰的赔不是,将那几本书从储物袋中取出,反正书里的内容早已烂熟于心,留在手里也没甚用途。

    典藏员竖着眉头一一检验,翻到那本《五行要术注释本》时,忽然从内掉出一张宣纸来。

    “这是什么?”他好奇道。

    “这是我的东西。”夙冰弯腰捡起,抚了抚上面的灰尘。

    “不行,要检验。”典藏员一把抢过手中,还没等夙冰说话,直接铺展开来,瞧一眼画中人,双目瞬间睁大,半响合不拢嘴,“这、这是仙女?”

    夙冰一头汗,又抢回来:“总之,与典藏楼无关。”

    就在她重新折起画卷之时,秦清止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忽然神色一凝,豁然起身,霸道的抢过,寒声道:“这幅画,你是从何处得来的?画中人,你可认识?”

    夙冰被他唬了一跳:“是重霜师叔画的,画中人我没见过。”

    “夏重霜画的?”

    秦清止眸中闪过一丝狐疑,将画卷收入袖中,匆匆向大门走去。

    夙冰讶异的紧,瞧他模样,分明认识画中的自己,但她从来不曾与他打过交道,怎么可能呢?不管怎样,既然和自己有关,她总要弄个明白,便追着秦清止而去。

    出了大门,果见那架白鹭仙车正向玉屏峰方向火速前行。

    她翻身骑上风生兽,一拍它的脑袋:“跟上去!”

    ☆、26拓跋族灭门始末(一)

    风生兽原本脚程极快,但前方毕竟是位元婴道君,它心生胆怯,因此不敢追的太紧。等夙冰靠近洞府时,白鹭仙车上只留下剑灵独坐。

    不曾落地,剑灵捻指一弹,一道光波横过夙冰面前。

    “我家主人现在府内,你且在外稍作等候。”

    “弟子遵命。”

    夙冰面上一派诚惶诚恐,嗫喏应是,牵起风生兽,躬身退去一处墙角蹲下,装作打坐的模样。洞府内的禁止她了如指掌,自然知道破绽,只是不知会不会被秦清止察觉。

    思忖半响,她微一凝眉,放出全部神识,寻着破绽钻了进去。

    此刻,清止道君负手而立,面沉如水:“你的意思是,当你重伤之际,此女曾经在你识海之内出现,授你一套冰系心法口诀?”

    “回师伯,确实如此。”

    “那你且念来听听。”

    夏重霜垂首立在一侧,为难道:“这……”

    清止道君反笑:“怎么,你还怕本座偷学不成?”

    “弟子不敢。”夏重霜沉默片刻,毕恭毕敬地道,“只是那名前辈在传授弟子心法时,曾告诫弟子,莫要将此心法透露给旁人知道,弟子也是答应了的,不可言而无信。”

    夙冰眉梢一挑,这谎话说的真利索。

    清止道君冷哼一声,正欲再问,瞳孔骤然一缩,白衣微微一震,倏地放出威压,凛声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暗中窥伺本座!”

    夙冰识海一阵剧痛,即刻将神识收回,心下不禁悚然。

    担心被他发觉,自己冒着损伤元神的风险,将神识力量逼于最大化。按理说,秦清止只是元婴大圆满修为,就算神识力量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伤到自己才对啊?

    忽地想起初入山门,她曾感受到化神大能的气息……

    原来此人早就进阶化神,只是不知因何缘故,一直敛着修为。

    实在令人费解,北麓除了几只合虚期老怪,尚无化神大能,若是秦清止早已迈进大道君的门槛,那无极宗在北麓的地位必然更加稳固,他何苦要隐瞒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中,秦清止忽然凌波一闪,御风立于洞府上空。

    玉屏之巅,云蒸霞蔚,灵波涌动,他一袭月白长袍飘渺,唇角微微向上扬起,气定神闲地道:“妖将大人既然大驾光临我无极宗,何不现身与本座一叙?”

    夙冰稍稍怔愣,难道还有人在暗中窥探?

    方才将注意力尽数用在秦清止身上,还当真不曾注意,此刻秦清止在上,修为也不晓得臻至化神哪一阶段,她不敢有何异动,只能蹲在地上眼巴巴瞧着。

    不一会儿,果听有人低低一笑,声音虚虚实实:“千年未见,没想到清止道君竟还记得在下。”

    同样凌波一闪,那人一身黑袍,展臂浮在半空。

    此人虽然头戴斗笠,夙冰依旧一眼认出乃是郑匡,此刻的他,并没有施展大神通遮掩修为,任凭妖气四溢,逼得灵气纷纷退散。

    竟是一只八阶黑蛟兽,怪不得。

    随着神识逐渐恢复,她很快嗅到,还有一股子狐臊味散在空气中。

    如她所料,正是洛月城中那只赤狐妖,只见他凭空出现在郑匡背后,狐狸眼儿中满是戏谑:“敢问清止道君,还记不记得我呢?”

    秦清止倒真是凝眉思索了下,许久,连连苦笑起来:“岁月真是不饶人,转眼间,当年鹊儿怀中的小狐狸,竟已修至元婴境界。”

    狐妖神色瞬变:“你还有脸提及主人!”

    秦清止默默摇头,眸中闪过一丝无奈,继而道:“若你们此行意图,是想救那只老妖怪的话,本座劝你们最好死心,看在鹊儿面上,本座暂不想与你们为敌,速速离开无极宗吧。”

    郑匡冷冷一哼:“你也未免自视甚高,我们既然敢来,自然是有万全把握。”

    秦清止眼里尽是笑意:“哦?不妨说来听听。”

    “你且看,这是什么?”郑匡手中白光一现,浮出一柄白玉琴。

    “这……”秦清止讶然道,“当年不是毁了?!”

    “我家主上妖力无边,拥有不灭之躯,生死人,肉白骨,皆是信手拈来。”郑匡高深莫测地一笑,“此琴,曾得主上妖力蕴养,千年自可再生琴魄……”

    “那又如何?”秦清止笑不出来了。

    “莫非你忘了,金鹊也是被主上以神识蕴养出来的……”

    “她果然没死!”秦清止原本平静的神色逐渐皲裂,寒声道:“人在哪儿?!”

    “剑尊大人真的想知道么?”狐妖撩起宽大的红衣长袖,掩唇娇媚轻笑,足尖一点,转身向天际飞去,“想知道的话,跟来吧……”

    秦清止双目赤红,施法便要跟上去。

    剑灵急道:“主人,莫要中他诡计!”

    秦清止冷嗤:“诡计又如何,本座倒要看看,在本座面前,这群妖物究竟能翻出什么浪来!”

    话音一落,人就飞的无影无踪,剑灵无可奈何,只能跟了上去。

    夙冰皱起眉头,连瞎子都能看出来,这其中分明有诈,以她了解的秦清止,并不是一个没脑子的蠢货,为何被两只妖物言语一激,就大乱方寸?

    等洞府周围灵波平复之后,夏重霜方才走出洞门。

    抬眸瞧了瞧天际,他掉脸看向夙冰。

    夙冰从墙角爬出来,她又不是瞎子,也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只好低声询问:“师叔,师尊这样跟出去会不会有危险,咱们要不要上报宗门?”

    “秦师伯能有什么危险?”

    夏重霜面不改色地道,“若是连他都镇不住那两只妖物,便是倾尽整个无极宗之力,也是无用,何必多此一举,引来宗门上下惊惶?”

    “可是……”

    夙冰知道说给他听也是白搭,但经验告诉她,对方的目标,绝对不是秦清止。他们的目的,兴许只是将其支开,调虎离山,最终想要对付的是谁?

    转念一想,对付谁又与她何干?

    偌大的无极宗,哪怕天塌下来也砸不到自己头上。

    只要秦清止死不了,她就得埋头继续向上爬,爬到一个足以令他侧目的位置。

    尤其是知道他已经进阶化神,更坚定她要拜其为师的决心。

    背靠大树好乘凉,自己往后的修行之路才能走的顺畅。至于画中人的事情,她略微一琢磨,猜想许是有人与自己生的略有几分相像。

    这也是唯一能说通的解释。

    前身已经作古二十几万年了,他顶多千把来岁,怎可能相识?

    明日还有一场比试,夙冰随着夏重霜返回洞府,静静调息一整夜,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第二场比试同样是在下午申时左右,她早上小憩了会儿,临近午时才出门。

    修武场上明显比昨日少了许多人,她默默站在擂台前,一连观摩数十场比试,旁边有弟子不住拍掌叫好,其中一个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她偏了偏头,原是报名之时,前排那位胖子师兄。

    那胖子也恰好看到了她,兴奋的扒开人群,凑上来吼道:“师妹,我听说,你昨个儿卸了陆佰师叔一条胳膊?!”

    于是,围观的弟子们都将注意力转移到夙冰身上。

    夙冰额角青筋霍霍一跳,尴尬着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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