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阙恶狠狠瞪他一眼,还想给夙冰一个惊喜呢,就这样被破坏了。

    黑蛟瑟缩的退下。

    夙冰有些浮夸的叫道:“不老不死,结橘子的桃树啊?!那真得过去瞧瞧!”

    别管是不是装的,对夙冰如此上道的反应,邪阙很满意:“走!”

    两人腾空而起,正打算离开的时候,黑蛟忽然道:“对了夫人……”

    夙冰一开始没意识到他在喊自己,直到邪阙拿手肘碰了碰她,才反应过来。

    “恩?”

    “有一件事,属下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黑蛟思忖片刻,说道,“在您和大人带着尸魃出阵之后,那尸傀冢内居然又钻出了一只小尸魃,估计是那只老尸魃的孩儿。”

    夙冰微微一怔,怎么可能?

    一想也就明白了,老尸魃估计是个女人,当初被杀死祭炼成尸魃时,是怀着孕的。

    “然后呢?”

    “他们在阵法内,属下们也无法帮忙,那小尸魃似乎很喜欢夏重霜的血,一直向此人发动攻击,危难之际,一名女修替他挡了一劫。谁知小尸魃喝了那女修的血之后,神奇的就自爆而死……当然,那女修也死了,夏重霜是被他哥哥打昏了带走的。”

    夙冰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邪阙察言观色:“那女修你认识?”

    夙冰闷不吭声的摇摇头,邪阙便不再多问,祭出自己的飞行法器,带着夙冰向自己的老窝飞去。夙冰突然问:“大白,你那能预知未来、能见到一生中最凄惨场景的乾坤万象图,你曾进去过么?”

    邪阙犹豫了下,颔首:“其实我是进去过的。”

    “看到了什么?”

    “一片空白。”

    夙冰呆:“一片空白?”

    邪阙嗯了一声:“对,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

    瞧着两人相依相偎渐行渐远,黑蛟抄起手凝神仰望,眯着眼淡淡微笑。说他狗腿也好,说他什么都好,他都不在乎,虽然邪阙从来不承认,但他早已将其视为师傅。

    他充满幸福感的转身,却在不远处看到一只红狐蹲在草垛里,瑟瑟发抖。

    “赤狐?”黑蛟皱起眉,“让你看着夫人,你躲在这里干嘛?”

    “他们……走了么?”

    “恩。”

    “小黑,我、我看到了……”

    赤狐这才化为人形,转过身,竟然满面泪水,“我看到了啊……”

    黑蛟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看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大人他……他真的魂飞魄散了……”

    ……

    邪阙所说的窝,真就只是个窝。

    夙冰一直以为“窝”是洞府的代名词,直到今天才明白,她真是想太多了。这就是山壁内的一个洞,像是拿爪子刨出来的,坑坑洼洼,洞门只有巴掌大,但里面还挺宽敞。

    什么家具都没有,只在角落里摆着一堆稻草。

    “小黑打扫的不错。”邪阙连连夸赞,“都一千多年没回来了。”

    “你就住这?”夙冰额角青筋好一番抽搐,拔高声音,“你就住这?!”

    “呵呵呵,难不成你以为还有宫殿什么的,让你尝把做王后的瘾?”

    邪阙斜她一眼,摆明一副你想太多了的神情。牵起她的手,倏忽化为一道光,从洞口钻了出去,走到崖边的一棵桃树面前,“对我们妖修来说,宫殿什么的太可笑了,就比如鱼妖,你让它们睡床那是虐待。”

    夙冰默默望天,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跨物种结合,果然是困难重重!

    邪阙没有注意她的心里活动,目光一直锁在那棵桃树上。

    夙冰这才正视面前这棵大树,不看不打紧,果真奇妙。邪阙的窝挖在一处山壁上,外头只有勉强能站几人的石台,周围可以说寸草不生,唯有这棵树挺拔而立,明明时节不对,却满树桃花灼灼。

    “它会结橘子?”

    “对,开桃花,结橘子。”

    “你是为了这棵树,才在此地筑窝的吧?”

    “聪明。”

    邪阙席地坐下,牵着夙冰的手微微一顺,就将夙冰揽在怀里,下巴重重搁在她肩膀上,懒懒散散,力道整个放在夙冰身上,“你也知道,我是师傅的心魔化身,在我最初有意识的时候,我每天都能听到各种哭声、骂声,而我就是吸纳这些怨气慢慢修炼,慢慢成为灵体。所有凡人的喜怒哀乐我都有,有时候,还会不可抑制的带入他们的仇恨之中无法自拔,险些丢去一身修为。”

    “然后呢?”

    “后来我就梦到这棵桃树,心就静了,不曾想,真让我寻着它了。”

    夙冰再次仰起头,想要看出此树的不凡之处,灼灼桃花忽然晃了她的眼,令她有一瞬间的晃神,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曾经见到过此树,还有一些隐约的身影晃动……

    怔忪间,一瓣桃花打着旋落下,恰好覆在她的唇上。

    她好笑,正打算吹掉,双唇却被邪阙牢牢吻住,桃花的芬芳立刻充斥口腔。

    从前夙冰最是抗拒这种亲昵,但此刻她没有抗拒,甚至主动将身体探过去,同他唇齿纠缠。在经过渡劫一事之后,夙冰唯一可以确定的,也就只有自己对他的心意了。

    那种失去的感觉,当真痛的要命。

    她在前来万兽山的路上,还曾潇洒的对风声兽说自己经得起失去。

    最终只证明了一句古话,无知者无畏。

    “我们等着看日落吧?”唇瓣分离,邪阙歪着脑袋,翘了翘唇角,“我家门前的日落,美的你都不愿离开。”

    “好。”夙冰瞧瞧时辰,云霞已经微微泛了红,日落也就是半个时辰之内的事儿。

    两人背靠着背,惬意悠闲的说着话。

    再一抬眼,忽然瞧见桃树上真冒出来好几个黄橙橙的怪异橘子。

    “这能吃么?”

    “当然能吃了,就是不怎么好吃罢了,苦的厉害,来,我陪你吃。”邪阙取了一个下来,剥开一瓣填进自己嘴巴里,又剥开一瓣去喂给夙冰,自个儿眉头却是突然一皱,“不对啊,怎么变味了,甜成这样?”

    “是比寻常橘子甜了些,不过还好吧。”

    “满嘴糖啊简直,你什么味觉?”

    “你也太夸张了吧?”夙冰笑他浮夸。

    “可从前几百万年,它都是苦的啊?”邪阙还在纠结,又信手抓了一个橘子下来,剥开一尝,竟然还是甜的满嘴糖,腻歪歪的让他有些想吐。

    他站起身,踢了那桃树一脚,“呸呸!果然又变异了!”

    逗的夙冰哈哈大笑起来。

    她也起身,深吸一口灵气,看天高海阔,灵山毓秀,心头生出一股淡淡的满足感。

    修仙,长生,从此又多了一番意义。

    这或许才是大自在……

    “咦。”

    邪阙丢开橘子,突然摸了摸额头,煞风景的道,“怎么觉得识海有些痛?”

    “是不是雷劫留下的伤?”夙冰一个激灵,如今神识受了伤,也无法替他诊治,就算神识没受伤,以他们之间修为差距,她也诊治不了,“一定是了,我就说被劈成这样怎么可能没伤呢。”

    夙冰低头去摸储物袋,突然又想起一件大事!

    如今渡劫期已过,他再也不能飞升了,灵力随时都有暴体的可能性!

    一颗心再度吊在嗓子眼,但眼下邪阙不提,她也不好提,不过总有办法的。

    “我想,我的妖识确实伤了。”邪阙运气想要窥探一下自身,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内视,疑惑的皱了皱眉头,“阿夙,将昆仑镜取来给我,那宝物能照出我哪里出问题了。”

    “噢!”

    夙冰取下脖子上的乌木珠,念力一动,手中现出一柄巴掌大的银色小镜,“这就是神器昆仑镜啊?瞧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她照了照自己的脸,这一照吓一跳,满脸血污,跟女鬼似的,也不知邪阙方才如何下得去嘴。

    她顺了顺头发,正打算递给邪阙,突然,她的手开始僵硬……

    她迅速收了回来。

    背过身,偷偷照了照邪阙。

    竟然什么都没有?

    即便是鬼、是灵、是魂、是气、是什么都好,只要身在三界五行之中,怎可能会没有一丝痕迹的啊?

    她迷瞪了片刻,又偷偷照了照。

    真的……什么都没有……

    “给我啊!”邪阙的手还在半空,哭笑不得,“怎么还是老样子,你若想要送你就是了,我只拿来看看也不行?”

    “我还是那句话,给你肯定要不回来了。”夙冰忍下心中那道滔天波澜,故作无事,淡淡睨他一眼,“我看你生龙活虎的,能有什么事儿?既觉得不舒服,那就休息下。”

    她又拍拍自己的大腿,大义凛然地道,“来,让你枕!”

    “嘁!谁要枕啊,竹竿似的,硌得慌!

    嘴里抱怨着,脑袋已经大咧咧的砸在夙冰大腿上。

    这一砸,仿佛重重砸在夙冰心口上。

    她双眼突然有些模糊,灵魂深处似乎有一颗种子,正在破体而出。

    她颤颤的拾起手来,食指指尖细细瞄着他的轮廓,哀声问道:“大白,你游荡世间几百万年,阅历比我深太多,可知这天地间存在一种灵体,是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的么?”

    邪阙微微一愣:“你是说魅灵?”

    “竟是魅……魅灵么?”

    “一种只能存活一天的灵,你该知道的吧。”

    “是啊,我知道……”情绪处在崩塌边缘,夙冰压着嗓子问,“可我只知道些皮毛,你能同我细细说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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