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辆泥头车直冲而来,有白色的东西高高抛起,噗地一声掉进了五十米外一个圆形的黑洞里。

    秦菜犯贱,伸头想去看那是神马。脑袋往黑洞一贴,正与飘浮在污水里的人头四目相对。

    秦菜尖叫一声,当场吓醒。她还狐疑——擦,难道这个血淋淋的故事是要教育我们,请勿随地吐痰?

    经验教训还没总结完毕,正好外面有人敲门。秦菜在门外鼓捣了半天——她还是不会开门。门外的吕裂石等人也是哭笑不得,他们总不能撬门进去吧?

    没办法,只得唤了门卫过来开门。

    房门打开,秦菜一张脸通红。好在吕裂石并没有说什么,仍是一脸严肃:“先至大人,请先去办公室吧,左队长有事找您。”

    秦菜哪里知道什么左队长右队长,但吕裂石让她过去,她也只有过去。办公室在八楼最后一间房,吕裂石推开门,里面有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了。

    秦菜被吕裂石领到办公室之后,坐在黑色的真皮坐椅上。那椅子太软,一坐就陷下去了大半个屁股,秦菜吓了一大跳。幸好坐得比较小心才没有出丑。

    她一坐下,男人就站起身来,恭敬地递上名片:“秦小姐,”他显然也不习惯这破地方的称呼,“我是刑警队队长左力魁。”

    秦菜点头,心里却犯嘀咕——你一个队长不抓贼,找我干啥?

    这左队长却显然是有高人指点,他小心翼翼地道:“秦小姐,不瞒您说,前几天建设路第二个红灯口发生了一起车祸,死者遗体少了个头,一直到现在也没找到。我们想请您……”

    他左右思量,显然觉得“算一下”这种封建迷信思想不大适合从一个警察嘴里说出来。好在他反应快:“请您帮忙看一下。”

    秦菜自然是看吕裂石,吕裂石暗暗松了口气——他打探过秦菜的来处,是个偏僻的小村镇。这丫头又是个半大孩子,能有什么主见?

    如今秦菜可谓是把他当成了主心骨,他面上带笑:“先知,秩序在这儿也麻烦了政_府许多,如今既然警队有事,您就帮帮忙吧。”

    他都开了口,秦菜焉有话说?

    秦菜是个实诚的娃,立刻就说话:“车祸的地方是不是个十字路口?”

    左队长点头,秦菜还是细心:“出事的车是不是一辆银白色的轿车和一辆泥头车?”

    左力魁神色越来越严肃:“确实是一辆宝马6系炫银跑车,难道肇事车辆竟然是泥头车”

    左队长心下诧异,建设路那一段没有摄像头,旁边有工地在开工,经常有泥头车来往不绝。而事发当时又是凌晨时分,没有目击者。

    他虽然经人指点求到这里来,但对这些神神道道的事还是不大相信。且指点他找过来的前辈也没细说这地方的来历,是以他还以为是个算命馆之类。

    正等着秦菜掏出铜钱、龟壳或者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掐算一气呢,冷不防听秦菜道:“右边有个下水道口,你把井盖打开,脑袋应该在里面。”

    左队长将信将疑。实话说,这次车祸的死者家里颇有背景,上头下了硬指示要马上找到头颅,他这才托了许多门路找过来,但这丫头一句话就确定了?

    他轻声问:“秦小姐……不用再卜算一番?”

    秦菜无语,吕裂石已经起身送客了:“既然已有结果,左队长请吧。”

    左力魁站起身,本来还想再问,吕裂石已经将他请出了办公室:“左队长,这些事情本来我们不应过问,只是老夫不忍因一颗头颅让你背个处分,用逝者为难活人。其余抓人破案是你的份内事,就请不要为难我们先知大人了。”

    他掌秩序大权多年,何等奸滑的人物。左队长还没开口,他已然知道这个人想问肇事车辆的事,故先出言封住他的嘴。

    左队长也不知该不该信,当务之急自然是找到头颅比较要紧,他也匆匆忙忙地告辞而去。

    左力魁离开之后,吕裂石在打量秦菜:“先知辛苦了,先行歇息吧。”

    秦菜莫名其妙——天天歇息,她都快长蘑菇了:“我不累。”

    吕裂石微怔——以前但凡先知窥探天机之后,往往都疲累不堪。不过想着秦菜刚刚被找回,也许精力旺盛。他也没有多说。

    秦菜无所事事,又去到九楼。下层,吕凉薄还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看书,他似乎一直在那里,不曾片刻移动。

    秦菜甫一走近,他就站起身来:“先知。”

    秦菜略略点头,随即想起点头他也看不见,又开口道:“嗯。”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吕凉薄,好在他看不见,无形中减去了许多压力。她在吕凉薄身边坐下来,翻翻他的书。

    这吕裂石对自己儿子还是比较用心,他的书全部是找专人刻的盲文。以方便他用手“阅读”。

    秦菜随手拿起一本书,发现是《相理衡真》,不由笑了:“为什么看这个,你要算命吗?”

    她的声音让吕凉薄放松下来:“我是个瞎子,算命也算是一门手艺。”

    秦菜被逗乐了:“吕叔难道还养不活一个儿子吗?”

    听她提到吕裂石,吕凉薄语声微冷:“他是他,我是我。”

    秦菜点头:“还是个挺有自尊心的瞎子嘛。”

    吕凉薄竟然笑了一下,他笑的时候脸上有两个酒窝,如果不戴墨镜,肯定是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先知今日很闲。”

    秦菜伸了伸懒腰,许是吕凉薄看不见的关系,她觉得在他身边特别轻松:“我每天都很闲。自从来到这里就连袜子都没有洗过一双。那个大妈也不知道是谁,天天都帮我把牙膏挤好,恨不得把脸也帮我洗了。”

    吕凉薄终于笑出声来:“这样无忧无虑,也很好吧?”

    秦菜伸了伸懒腰:“也许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恐慌。”

    吕凉薄点头,这话再没有谁能比他更感同身受:“你可以多看点书,时间久了,恐慌也就没有了。”

    秦菜深觉有理:“我房里好像也有个大书架,晚上回去看看有些什么东西。”

    “嗯。”瞎子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继续低头摸书。

    秦菜又坐了一会儿,她也说不上对吕凉薄是个什么感觉。但见到他总是不由自主想到那个梦。女儿总是爱俏的,吕凉薄虽然瞎了,但好歹总比楼上那个玉雕好吧?

    至少他是活的!

    可是现在,她名义上真的是那座玉雕的妻子。她叹了口气,多思多愁苦,不如多看点书。

    她下楼回房,结果尴尬了——半天打不开门。她不好意思问人,只得去问九楼的瞎子:“呃……那个门,怎么开?”

    吕凉薄面色如常,径自起身,拿好他的探路棍。秦菜本着“尊重残疾人”的思想,伸手扶着他,有台阶自己走在前面。吕凉薄能凭她的身高感觉台阶的高低。

    不过这里他熟,一路行来倒也没遇上麻烦。秦菜还得意:“怎么样,我这个领路人不错吧?”

    到底都是半大孩子,他也笑了:“嗯,小艾也是这样领路的。”

    站在秦菜房间门口,吕凉薄摸索了一阵,终于打开了旁边黑色的盖子:“这是指纹锁,用左手食指按在这里就行了。”

    秦菜将信将疑,伸手过去一按,门果然应声而开。她惊奇不已:“真先进!”

    吕凉薄转身要走,秦菜又攥住他:“等等,里面怎么开呢?还有哇,我浴室的花洒不出热水。”

    这么糗的事,她在吕凉薄面前说出来却十分自然,吕凉薄竟然也完全没有嘲笑的意思。他只是有点为难:“我对你房间不熟……”

    秦菜忙扶着他进门,将他的手放到锁上:“这里这里。”

    吕凉薄又摸索了一阵,她的门是三重密码锁,里面开也复杂一些。他慢慢演示给她看。

    秦菜也不笨,两遍就明白了。然后又扶着瞎子去浴室。

    这是太阳能热水器,用电为辅却整天保温的。他先教她设定温度,再设置花洒的出水温度,最后教她调冷热水。

    演示了几遍,秦菜觉得自己会了——她伸手拧开花洒,水兜头而下,将吕凉薄淋成了落汤鸡。

    吕凉薄默默地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水迹——热水。

    秦菜脸上发烧,好在吕凉薄看不见,她就自动释然了:“咳咳,本先知能用上热水,你功不可没。这第一次出的热水就赏赐给你享用吧。”

    “……”吕凉薄沉默半晌,“谢先知赏。”

    话落,他便准备走出这个地方。但浴室内地板砖本就滑,现在又全是水,他视物不便,冷不防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秦菜受宠若惊:“爱卿请起,实在不必行此大礼……”

    吕凉薄:……

    作者有话要说:曾经三次尝试写现代背影的玄幻故事,失败了三次,专栏多了三个坑。有朋友问为什么要写这个,没有前途。。。但我想就任性一次吧,信笔由缰也算是自由自在。如果哪天一个不高兴。。。np了也由我,捶地。谢谢一直支持的宝贝们,爱你们~~~=3=

    ☆、14

    第十三章:吃醋了

    热水的事情解决之后,秦菜总算是不用再洗冷水澡了。吃过一顿搭配得食欲十足的晚饭之后,秦菜踱到书房里的书架前,一看那些书她不满了——这个吕凉薄,给他儿子的书就是《达摩相法》《相理衡真》,给我放的竟然是一堆……

    她把书从书架上搬下来——品种还满多的,有琼瑶的,有古灵的,有席娟的,还有李渔的……

    晕死!

    ……瞎子,我还是上来陪你读书吧……

    第二天一早,秦菜上到九楼就发现吕凉薄已经在了。这次她不客气了,径直坐过去:“瞎子,晚上你教我用电脑吧。”

    吕凉薄在摸书,闻言只是点头:“嗯。”

    秦菜觉得他人好,难免就生出几分热乎劲:“我可不是欺负你啊,作为回报,我下午帮你看书吧。”

    吕凉薄笑了:“不用。”

    秦菜却已经抢过他手里的书,却是一本《滴天髓经》,她颇有些不解:“其实,如果你想知道什么的话,我可以帮你看,没必要费力巴拉地学这个。”

    吕凉薄微蹙眉头:“我不需要。”

    秦菜这才发现他不悦,不由又凑近了些:“瞎子,你生气啦?”

    吕凉薄从她手里夺回自己的书:“不敢。”

    秦菜不知道哪得罪了他,但在吕凉薄面前她也不绕圈子:“哪得罪你了你说出来呀,我以后注意着不就行了?”

    吕凉薄不语,她又从他手里夺过那本《滴天髓经》,这回不聊天了,一字一句开始读书,读了两页,吕凉薄才开口:“不要把我当废人。”

    秦菜微怔,片刻后应:“哦。”

    于是这一次吵嘴,就这么算是过去了。

    只是秦菜有些尴尬——她那个初中文凭,有时候真的看不懂这些太有内函的东西。每次遇到不认识的字都要吕凉薄去摸。半本《滴天髓经》翻下来,秦菜泪流满面。

    ——妈妈,我还是回去看琼瑶、古灵、席娟吧……

    吕凉薄倒也不嫌弃她,偶尔还一字一句解释给她听。

    吕裂石上来找秦菜,站在教室门口,看见两个小家伙在最后一排不知道嘀咕些啥。秦菜还在比手划脚,他许久不曾露过笑脸的儿子突然露了一个笑。

    他站在原地不敢动,许久之后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吕凉薄往门口方向转了转头,他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却当即收了笑:“继续。”

    ——瞎子的听力有多好,正常人真的很难想象。

    读完书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秦菜扶着吕凉薄下楼。吕凉薄应约教她用电脑。他对秦菜书房格局不熟,不得不摸索了一通,随后教秦菜开关机、打开、复制、粘贴文件什么的。

    秦菜也不是个蠢人,一教即会,很快就在吕凉薄的指导下申请了一个qq号。吕凉薄倚着她的椅背而立,教她下载、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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