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悦容顺从地附和她,“是是是,我们微微说什么都是对的。”

    “没错!全绛贡,我还没找到对手呢!”

    正说话间,距离两人不远处的街道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断有行人向着人员聚集的地方走去。

    “夫人,我们也去看看吧。”桑微说道。

    “嗯。”

    两人小心地向前挤去,到实在接近不了的地方停了下来。

    顺着众人站位间的缝隙,她们向前看去。

    被众人围着的空旷地上,躺着一名身形魁梧的壮汉,背对着她们蹲着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正在为这位倒地不起的病患诊脉。

    一旁还站着位劲瘦的男子,神色有些紧张地向众人解释着事情。

    “我就是想要这块虎皮,大家是同时看上的,我争一下也不过分吧。谁知道他性子这么急,说着话儿呢,就撸袖子要和我干架。那我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谁知道他看上去这么强壮的体格,竟然是个一碰就倒的花架子呢!”

    行人里,似乎有认识这位壮汉的熟人,当即反驳道:“杨猛可不是花架子,他是年前才退役下来的西北军,怎么可能像你说的一推就倒,肯定是你争夺虎皮不成,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

    那位瘦青年颇有些有苦说不出的意思,“这位大哥,不就是一块虎皮嘛,我犯得着为了块皮害人吗?”

    “不就是块虎皮?既然觉得不重要,那为什么还要和杨猛起冲突?我看你这人前言不搭后语肯定有问题!”

    青年叫苦不迭,“我不和你吵,等钟先生诊断了自然有分晓。”

    老先生虽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争吵,却不为所动。

    诊脉似是有了结果,老先生打开随身的药箱,从中拿出了一套银针,动作快捷而精准地将银针扎在了壮汉身上的几处穴道,片刻之后再拔出。

    然后老先生就没有再看病患一眼,收拾起自己的药箱。

    “这位壮士是急火攻心,心血上涌导致的昏厥,与这位青年没有关系。他这个毛病存在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平时只要注意情绪不要太激动就不会出事。我想,他的退伍应该也和这个事有关。”

    老先生便提着药箱站起身来,又说道,“一炷香之后,他会醒过来,这段时间不要挪动他。等他醒了,让他来老夫的医馆。”

    说完后,老先生便转过身来准备离开,不再管身后众人的道谢。

    这时候,桑微探出头看了一眼,“诶,是钟老头。”

    “你认识这位老先生?”陆悦容问道。

    “认识啊,老熟人了。夫人您的病就是他治的。”

    原来是这样,倒是她那时候一直昏迷着,完全不知情。

    陆悦容打量着这位钟老先生,对方虽然看上去年岁已高,但是走路上来看,显然是精神矍铄。

    突然,桑微猛地躲到了陆悦容身后,“糟糕,千万不要让钟老头看到我!”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们所站之地众人逐渐已经离开,所以钟老先生一眼就看到了躲躲藏藏的桑微。

    “桑小皮猴不要躲,老夫已经看到你了!”

    然而桑微不听不听,仍旧躲在陆悦容身后。

    无奈,陆悦容只能笑着和钟老先生打招呼,“先生好。”

    钟磬看向她,“是你,看来是适应绛贡的气候了,还有精力陪着这只小皮猴到处玩。”

    “小孩子,总是活泼些。”

    “不要惯着她,邱戎雇她是来照顾你,不是让你迁就她的。”

    “先生说的是,回去我就好好管教她。”

    “右手伸出来,让我把把脉。”

    陆悦容听话地伸出右手。

    钟磬食指和中指搭着她的脉搏,片刻后点点头。

    “确实恢复得很好,只是我记得邱戎那小子说过,你是一品大员家的小姐。怎么我大顼朝如此不济了吗,一品大员家的女儿,居然养出一副营养不良的贫血脉象?”

    作者有话说:  师父上线。

    看了看我滴大纲,男主起码还要失踪两三章滴样子呢。

    第9章 喝茶

    陆悦容讪讪地笑了笑。

    钟磬摆了摆手,无奈地说道,“老夫明白了,姑娘家爱漂亮就会节食保持身材。可是饿到你这种程度的也是不多见。”

    她应和道,“先生教训的是,以后我一定多注意饮食,不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钟磬点点头,“是极,再说邱戎又不是那种只看人样貌的肤浅之人,女为悦己者容也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和陆悦容聊了几句,钟磬又继续抓着桑微不放了。见对方不再盘问自己,陆悦容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是节食过度也好。

    总不能和老先生说,我真的就是在一品大员家长成这幅瘦弱的模样。

    把自己过往经历过的事情像故事一样,说与别人听,在别人面前剖开伤口□□裸地展现出来,她还不曾拥有如此坚强的心。

    正在陆悦容分神片刻时,桑微已经蔫哒哒地跟在了钟磬身后。

    “你也跟来,老夫给你开几副养生的药方。”

    “是。”

    陆悦容跟着老先生,一路走到了他的医馆。

    医馆和将军府在同一条街上,但是相隔了有一段距离。

    医馆的面积不大,内中陈设虽然旧了点,但却保持着干净整洁。

    他们到的时候,医馆是上了锁的,看来是医馆只有钟磬老先生一个人。

    “先生是一个人打理医馆吗?”

    “是,老夫那几个不孝弟子,翅膀硬了就出门再也不回来了,留老夫一人守着这间医馆。”

    不想自己竟然勾起了对方的伤心事,陆悦容有些不好意思,“这可真是……”

    话未说完,就被桑微打断了,“钟老头你就扯吧!全绛贡谁不知道你是西北军排名第一的军医,这个小医馆也就是你偷懒的时候过来坐坐堂。你也只能骗骗像夫人这样初来乍到的人了。”

    “你自己扯过多少谎你自己清楚,怎么老夫开个玩笑你个小皮猴就来拆穿老夫?”

    “那是夫人脾气好,我可不准你欺负夫人!”

    “玩笑话,老夫都不能开了吗?”

    眼看着一老一少又要吵起来,陆悦容失笑。

    她有些察觉到,钟磬老先生似乎是想试探自己什么。

    但是自小,她对于人心揣测上就失了点敏锐度,或许这也是陆峰不喜欢自己的原因之一吧。

    既然老先生想要试探自己什么,陆悦容自认没有做出过什么不当的行径,便索性任由对方而为。

    不再管他们后,她四处看了看屋内摆设,然后走到不远处的茶炉旁,开始了煮水烹茶。

    陆悦容记得泽安城的风俗,在评定世家女儿时,有一个十分看重的点就是茶艺。

    按理说,女子五岁启蒙,十岁左近正式入学,学文理、学礼乐。但是陆悦容除了五岁到七岁的两年学前学习之外,便没有再接受过任何正式的教育,好似被陆家人遗忘在了小院中。

    后来陆悦染到了上学的年纪,有几次她无意间看到过对方撒泼胡闹的场景。

    就单单是学茶艺这一项,陆悦容就不知道在后院杂物堆上看到过多少套被她摔碎了的名贵茶器。

    陆悦容自己用的那套茶器,还是陆悦染在陆夫人强逼下终于学会了茶艺之后,以趾高气昂的姿态施舍给她的。

    不是名贵的茶器,只是泽安城中商贩摊位上随手就能买到的、陶土做成的普通器具。

    陆悦容用了很久,既然不是自己花钱买的,为什么不用呢。

    至于她的茶艺,还是看着母亲留下的书籍,一步一步慢慢学来的。

    到后来很熟练的时候,安嬷嬷总是目带忧伤地看着她,轻轻叹气说,小姐的好手艺和夫人当年一模一样,只可惜这些陈茶旧器不值得小姐的手艺。

    她就会笑着说,能让嬷嬷喝到热茶,就是最值得的事情。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除了安嬷嬷之外的人面前烹茶。

    陆悦容取出茶饼,蒸熟捣碎,炭火烘烤至干燥。晾凉,以杵杆碾磨,再用筛网过筛得到精细的茶粉。

    与此同时,当一旁炉上烧着的热水,到了一沸,就在水中加入适量食盐。

    当到达二沸时,先以瓢舀出一瓢水。再以竹夹在沸水中以一个方向匀速转动,当中央形成漩涡时,把前次碾磨好的茶粉从漩涡中倒入。

    等水再次沸腾,倒回瓢中之水止沸,茶便煮成了。【注】

    陆悦容撇去茶水上的浮沫,分别将茶水装入三只茶盏,然后将其中两只递到对面坐着的钟磬和桑微。

    早在茶香溢满室内的时候,两人就已经停止了吵闹,坐到了陆悦容对面。

    钟磬轻轻抿了一口茶,称赞道:“不错。”

    陆悦容莞尔,“先生谬赞。”

    只有桑微讪讪:“虽然我品不出来好不好,但是我知道夫人肯定最棒。”

    陆悦容笑着问:“你是在捧杀我吗?”

    桑微得意道,“我是不懂品茶,但是夸人我懂啊!”

    喝了茶,钟磬似乎是终于想起来叫陆悦容跟来是要给她开药方的。

    他走到桌案后面,提起笔,摸摸胡子,然后在纸上写下了一副药方。

    钟磬把药方递给陆悦容,“拿去,记得每天晚膳后服用一次。”

    她接过药方,“谢谢钟先生。”

    拿了药方,陆悦容便带着桑微告辞了。

    她们先是在旁边的药堂抓了药,然后直接回了将军府。

    路上的时候,桑微说道,“夫人,您是不是看出来钟老头好像别有用意?”

    陆悦容点头,“察觉到一点,但是并不知道老先生用意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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