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有过洞房花烛,但有宫里嬷嬷教授,又看过不少闲书,倒也不是全不懂得。茫然的看着他片刻,迟疑的说:“……皇祈?”

    皇祈点了点头,咬紧了牙,却已有一滴汗渗下。

    我望了一阵,看着他的眼神也已迷蒙起来,探过身去凑近了他,轻声道:“你出汗了。”

    接着我伸手抚上他的额头。他的额头还是有很高的温度,我轻轻的替他拭去额间的即刻汗珠,又帮他把已经浸湿的发丝挽到耳后。这时鼻尖已经快要碰到他的下巴。

    皇祈的喉结动了动。

    张了张口,皇祈想说句话,然而嘴巴张开,先出口的却是一声低沉的喘息和呻囧囧吟。

    我从来不曾这样过,然而这感觉来的太过猛烈,一时间毁灭了全部的意志。脑海中浮现的已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我需要纾解。

    我翻了个身正对着皇祈,微微张眸,良久,喑哑的声音响起,回绕在皇祈的耳畔,却只说了一个字:“嗯……”

    那声音似是能乱人心神,不仅是他,还有我。我不知道这声音是怎么出来的,平常看话本子,总觉得写得太过媚艳。然而此时此刻,方知一切不假。

    皇祈一双眸子深深,低头看去,却正对上我的鼻尖。

    四目相对。

    他的眸子很深,看不到喜怒哀乐,却闪着别样的光芒。带着摄人的魔力一样,要把我整个人吸进去。对视片刻,我抿了抿唇,突然欺身迎了上去。

    皇祈此时已不清明,愣愣呆了一瞬,眼见着我已在眼前,突然像是清醒过来,身子连忙往后一仰。

    “砰”的一声。

    皇祈揉着后脑勺满目涨红,我捂着嘴巴痛弯了腰。

    揉了半晌,皇祈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你倒是敢。”

    然而虽然两个人都痛的不行,可这一磕一撞,显然并不能将逃狱已久的神智通缉回来。是以在我们各自抚弄了自己的痛处半晌之后,原始的本能再次燃烧起来。

    皇祈翻身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已经根本没有力气去做什么反应。黛色的薄纱从我胸前褪下,冷空气瞬间涌入,我稍微瑟缩了一下,喃喃叫了一句:“皇祈……”

    皇祈已再也忍不住,两具赤囧囧裸的身体贴在一起,鹅梨帐中香袅袅燃烧,屋子里充满了情囧囧欲的味道。

    ☆、烽火连三月

    我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整个人软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偏开头沉重的喘息。//皇祈愈发贴上来,轻轻捞起我的腿。

    刺痛的一瞬间,我痛的流下泪来,却听到他在我耳边,清清楚楚的说了五个字:

    “安子,我爱你。”

    第二天,我的腰酸到无以复加,瘫在床上半日都不想下地。皇祈端了热水喂我喝,一壁帮我按摩,一壁道:“我收到消息,军中一切顺利,想必再过三四日我就能回去。到时我遣一队精锐,先把你送去凉州。那里未被匈奴破城,最为安全。待我拿下祁连山脉收复敦煌,再去接你。”

    我一下翻身坐起来:“我不。自从你离开帝都,我每天都提心吊胆夜不安眠。既然来了就再不可能返回去,我要和你一起。”

    皇祈无奈道:“军队行军疲累不堪,这次我们打闪电战,基本都是急行军,你昨晚……都受不了,跟着军队只有死路一条。”

    我涨红脸:“这能一样嘛!”

    皇祈好笑的看着我:“这不一样吗?”

    我继续执拗:“不一样。昨天要不是我,你早就被乱箭射死了。我又不是足不出户的大小姐,只要不上前线厮杀,其他的倒不成问题。反正我不要一个人呆在凉州城。你要是不让我跟着你一起,干脆把我送回帝都好了。”

    许是这话起了作用,皇祈低头思索片刻,我一脸希冀的望着他,半晌,他无奈的点头:“好罢。但和大军在一起,一切都要听我的,不然我立刻送你去凉州。”

    这日我正抱膝蹲在灶台前面研究煮粥的水米比例,皇祈斜靠着倚在墙边,笑道:“果真是如假包换的太皇太后啊,你若是被敌军俘虏,想要装作乡野村妇都不可能。”

    我直接抽出一条烧的正旺的柴火丢到他身上去。皇祈大笑着闪身躲开,作势正要追打过来,突然房门处传来几下极轻的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皇祈取出玉扇横握在手,示意我不要出声,拉着我的手站到一旁。

    顿了片刻,敲门声再次响起。那声音极有规律,像是打鼓点一般,敲了有十余下。皇祈方才放松一些,对我低语:“是东晏。”旋即打开了门。

    来人确是东晏。他低头进门,对皇祈行了个礼,转头见到我,立刻露出极其惊诧的表情,眼睛瞪的滚圆,下巴都要掉了,像活见鬼一样的看着我,舌头直接打结:“太,太……太……”

    我尴尬一笑:“东晏啊,好久不见了。.

    东晏连忙收敛表情,却仍旧忍不住拿眼角瞟我,一边对皇祈道:“王爷,事情果然不出王爷所料,一切都已办妥。属下带了一千精锐前来,护送王爷回去。”

    这估计说的是细作的事情,我不耐烦听,转身继续去研究怎么煮粥。皇祈的声音却穿墙而来:“好,好!比我料想的还快了两天,这次定会将匈奴人打一个措手不及!”

    东晏也是喜不自禁:“王爷料事如神!还有一事,温……”突然一顿,像是被人打断,接着再开口时声音完全低了下去,两人交谈几句,我也没注意去听,只是掀开锅盖看着锅里已经煮成米饭的粥,郁闷的想到,看来这个问题只能留到军营里去继续研究了。

    果然,他二人交谈片刻,皇祈便进来与我道:“我现下就要返回大营。你若不想跟着我,还来得及。”

    我故作严肃道:“舒无欢曾告诉我,如果将人生一分为二,前半生的人生哲学是不犹豫,后半生的人生哲学是不后悔。但愿我毫不犹豫的跟你这一次,三十年后想起来亦不会后悔。”

    皇祈哈哈一笑,将我拉起来道:“和有情人,做快乐事。何必问是劫是缘?”

    我歪着头想了想,压粗嗓子:“把女将军我的马牵来!”

    皇祈拍拍我的脸颊:“女将军别作梦了,你是我的军师。”

    欸欸?

    大军驻扎在甘州城南约二十里处,我们自胭脂山一路骑马过去,因照顾到我,皇祈不能全速疾奔,傍晚时方才回到营地。

    这是我第一次接近军营,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个个军帐,因正是晚饭时分,炊烟已经袅袅升起来,整个军营几十万人,却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一行人走至营地深处一个硕大的帐篷处,皇祈对东晏低语几句,转身揽着我走进不远处另一个大帐篷。

    我扫视一圈,这军帐位置是闹中取静,内里又高又大,甚至中间有一小屏风隔成了两间。因是行军,用具自然是从简,可这是却是一应不缺。心里便已经明白,问他:“这是你的中军帐?”

    皇祈点头:“我让东晏给你拿水来,好好沐浴一下歇一歇。我要去跟各将领议事,晚些回来。你若坐着无趣,可以让东晏陪你四处转一转。”

    我“哦”了一声:“你不用管我,快去吧。”

    皇祈笑了笑,在我额上印下一个吻,转身去了。

    我这厢沐浴收拾妥当,头发擦干,却发现自己没有衣服换。把整个帐篷翻箱倒柜一通,只找出来一件皇祈的玄色常服,大概比划一下,觉得实在太大根本穿不了,只得作罢。

    如此一来,便只能在帐篷里呆着。我瞪着眼睛躺在床上,等了很久,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是被饿醒的。

    住在山里时由于两人都不懂厨艺,委实没有吃过什么好饭。今日又是赶路,也没正经吃饭,待到晚上早就饿了。从梦中醒来一睁眼,正对上皇祈的脸放大在眼前,吓的我猛地往后一退,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皇祈抱着我的腰,睡的正熟。我在心里强烈的思想斗争了半晌,终于还是决定起床找吃的。

    蹑手蹑脚爬起来,我披了一件外衣随便束了发,做贼一样的探出头去,转了一圈,饭没找到,自己却先迷路了。

    正兜兜转转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后领子被人一拽,一年轻小兵恶狠狠道:“王爷刚砍了一个奸细,你居然还敢来!”

    我心说乖乖啊,这罪名可真不好,忙道:“这位小哥……咳咳,我不是奸细,你快放开我的领子,我要憋死了!”

    小兵非但不放,直接变本加厉:“居然是个姑娘?哼!还敢说自己不是奸细!贼心不死!跟我走!”

    我一把捞住旁边的木墩子死命不放,挣扎惨嚎:“上有天下有地,我真的不是奸细啊!我是,我是王爷的丫鬟,我是王爷的丫鬟啊!”

    小兵特别单纯,闻言疑惑的看着我:“王爷的丫鬟?王爷何时带了丫鬟来?”

    “今天啊,就是今天啊,小哥,我真的不骗你啊……我本是胭脂山上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不想匈奴来打仗,上山杀了我爹娘,我无可奈何被俘虏,被迫要去中军帐,好在王爷心善良,救我……”

    “好了好了,”小兵挥手打断我,想了半天,喃喃道,“我怎么没听说王爷带了个丫鬟回来?”

    我哀叹一声,正要说“不然我们找王爷对质”,就听身后“噗嗤”一声笑,皇祈负手缓步而来,好笑的看着我:“我倒不知道,你还有说书的天分。”

    我尴尬的干笑道:“王爷若是喜欢,奴家天天说书给你听呀。”

    皇祈笑了一声,又无奈的摇摇头,问我:“你大半夜的,跑出来做什么?”

    这问题尴尬了,我想了半天,说:“你刚才睡觉的时候一直在说梦话,说自己饿了,我就想着,出来给你找点东西吃。”

    皇祈捂了一把额,哀叹一声,对那小兵道:“你去找点吃的送来我帐里。”

    第二日用过早膳后,皇祈递给我一套男装,倒不是劲装,而是宽袍缓带,并不贴身。待我穿上才知道这作用,原是不会被人看破女儿身。

    收拾妥当,皇祈带我去大帐中议事。我万分尴尬的跟着他进了大帐,然后立刻被吓得缩了回来。连仲甫、朱洪、蔡景卢、李琰等将领都与我有过数面之缘,虽是男装,但面部未有变化,怎会认不出来。

    皇祈一把拖住我:“当日是谁告诉我,说送了一个军师过来给我?现下军师到了,岂有放着不用的道理。”

    我尴尬道:“我说着玩玩的,你不必当真……”话音未落,被皇祈一脚踹了进去。

    连仲甫“砰”的一声把杯子给打烂了。

    皇祈笑呵呵的说:“这位慕公子乃是我的一位故人。前些日子偶然遇到,便将他带来营内。此人有治世之才,心思谋略皆是一等。我已封其为新的军师,还望各位能够好好合作,打赢这一仗!”

    我已经把脸埋到茶杯里去了。

    一众人议事了约半个时辰,我把脸埋在茶杯里了半个时辰。一直到众人悉数散去,皇祈大笑着把我的脸拿出来,好笑道:“茶水洗面,你这是什么说法?”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懒得理你的说法。”

    东晏正在一旁帮皇祈收拾桌面,闻言居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一记眼刀横过去,笑声变成了被呛到。

    倒是桌上的地图引起了我的兴趣,走过去一看,是整个河西走廊地区的地势图。从乌鞘岭到南疆盆地,山处有土,戈壁有石,溪流有水,形象至极。

    我来了兴趣,直接坐在椅子上看了半天,指着祁连山内一处道:“你这地图不准。这条河早就干了,后来形成了一条峡谷,窄而狭长。若堵住前后出口,在山上向下攻击,千人的小部队都能全歼数万人的军队。”

    皇祈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

    ☆、八月天威行肃杀

    我撇嘴:“这样的地图我师父也有,比你的可精细多了。”

    皇祈立即坐下与我讨论起来。我对地势已印象不深,但兵法古籍却一直在看,因此与他就如何遣兵讨论许久。

    西至大宛、楼兰、大月氏等地都是皇朝疆土,匈奴此次由漠北一路南下而攻,自河西走廊将皇朝疆土生生分为两半。若能直取帝都自然是好,但这样作战可谓三面受敌,并不明智。

    我从未有过实战的经验,一切都来自于舒无欢教导,因此只能纸上谈兵。而皇祈却能不断的告诉我战场上需要考虑的其他因素,两人一齐讨论,直聊了两个时辰才告一段落。

    最终对于收复祁连山,两人商定结果是进行闪电战,分两队人马迂回包抄。一队由皇祈带领,李琰为副将;一队由连仲甫带领,朱洪为副将。留其他将领留守大营,东晏也被留下来,负责贴身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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