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艳看了沈璧君一眼,美,果然是美人,只是被太多的东西束缚着,她的美就好像框在画卷中的仕女,失了几分灵气。也许,真的只有萧十一郎那样潇洒的人才能使她释放最美的自己吧。

    “沈太君谦虚了。”杨艳微微拱了拱手:“沈姑娘也不必客气。”

    朱白水笑得十分开怀:“艳儿你的功夫又长进了,只怕再过几日我便没有那个资格跟你切磋了。”

    杨艳在他面前没必要客气。“那便不切磋了。”她抬眸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很是愉悦:“莫非我们在一起就只能切磋武艺不成。”

    沈太君看着他们大笑:“哈哈,果然是一对璧人。不知我这老太婆有没有那个机会喝二位的喜酒啊。”

    连城璧本来就淡薄的笑意更加淡了。

    “哈哈,老太君,连少堡主。”杨家马场的场主杨天赞带着儿子杨开泰走了过来。他武艺不精,他的儿子却是武林六君子之一,练得一身少林内家功夫。

    “这位……”杨天赞看着朱白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是朱白水朱少侠吗?”

    朱白水礼貌地点了点头。

    杨天赞瞪大了眼睛:“方才……”他有些疑惑地说:“方才那边厉刚厉大侠说朱少侠您已在峨嵋金顶剃度……”大约是意识到自己所说之事不实,他憨厚而歉意地笑了起来。

    朱白水摇了摇头,目光却是柔柔地投向身边的杨艳:“艳儿不希望我出家,我自然就不出家了。”

    杨天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觉眼前猛地一亮,皓齿朱唇,双眉修长,肤色如雪,即便穿了男装也掩不了秀丽的姿容,当真是绝色佳人。他转眉一想,便猜出了几分。“这位……莫非是惊鸿一瞥,惊鸿仙子?”

    杨艳也弯唇颔首。

    “哈哈哈!”沈太君也笑了起来:“杨场主,是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说不定我们得先喝他们的喜酒,然后才轮得到城璧和璧君呢。”

    杨天赞眯着眼睛点头,嘴里呵呵地笑着。

    连城璧看着他们谁也没有反对,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怎么也控制不了的不甘。当日与他定下婚约的人为什么不是她,为何她的眼里从来没有他。

    如果,如果她愿意,他是不是……是不是舍得沈家那把陪嫁的宝刀。

    这个念头一出来,连城璧心头猛然一震。他怎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割鹿刀,那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有了它,他才能够重振连家堡昔日的威名,才能够建立起属于他自己的江湖。

    可是……他甘心吗?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投入别人的怀抱,从此,他连看她一眼都成为奢望。她会和别的男人双宿双飞,她会倚在别的男人怀里温柔地笑,她为别的男人生儿育女……

    不能再想下去了!他一定会嫉妒得发疯。连城璧甚至懦弱地在心里想,如果当初没有遇见她,如果没有在心里记挂她这许多年,如果没有重逢,他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当初如果没有她,他能够走出接连丧父丧母的痛苦绝望吗?如果没有他,他会成为今日的连城璧吗?

    和她同行的几个月是他最珍藏的一段时光,如果没有遇到她……

    连城璧缓缓地勾起嘴角,也许他永远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沈太君,连少堡主,竞马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您们看是不是?”杨天赞开口道。

    连城璧看向朱白水,忽然笑了起来:“朱兄,不如一起去吧。”

    朱白水迟疑了一会,便点了点头:“如此也好,若是得了那锦旗,便送给艳儿你。”

    杨艳翘了翘嘴唇,没有说话。朱白水便一起和连城璧往竞马赛场去。

    朱白水的出现自然也引起了轰动。这位少年成名的峨眉传人,几乎不曾在这样热闹的场面出现过。武林第一美人果然有号召力,竟然连这位传言已经剃度出家的朱白水都为了她现身。

    竞马赛自然是激烈万分,不知藏在何处的隐雷随时都会爆炸,不少人马摔倒在地,也有骑术不精的被受惊的马拖着狂奔的,渐渐的,跑在前头的人越来越少,朱白水和连城璧并驾齐驱,不分上下。

    “啊啊啊!哥哥好厉害!!!加油加油!!一定要赢了那个朱白水啊!!!”连城瑾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又变得元气满满,只是她从心理上也对杨艳处于极度的恐惧中,看到杨艳的目光投来,立马噤声,恨不得自己变成蚂蚁,钻进地洞里去。

    最终的结果是朱白水棋差一步,还是让连城璧拔得头筹。朱白水驱马回来,潇洒地落马,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到底是连兄,小弟真是自叹不如。”

    紧随着他的连城璧听到他的话,但笑不语,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嘴角保持着适宜的微笑,并没有太大的失望,也没有太大的欣喜,赢得胜利的心情顿时就打了折扣。

    “哈哈哈,连少堡主定然是要把这锦旗送给璧君小姐的。”杨天赞笑道。

    身边也有人附和:“美女配英雄,妙哉妙哉!”

    连城璧的微笑有一瞬的僵了僵,下一秒却回复如常:“那是自然的。”他将锦旗递给沈璧君,沈璧君羞涩地道谢。

    连城璧眼角的余光落在杨艳的身上,她淡然地笑着,如同那天边的落日,偏远而不可得。连城璧忽然觉得一切都像一场笑话。他就像一个小丑,一边是自己的未婚妻,一边是自己心动的女人,他连城璧,竟然为了女人落得这样的地步。

    杨艳却不知连城璧心中纠结,她只是觉得这样的场面实在没什么意思,这沈太君年纪大,心眼也和年纪一样多,看她的目光,总是叫人觉得不舒服。杨艳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便在朱白水耳边轻声道:“白水,杏儿还在客栈等我们,我们先回去了吧。”朱白水点头:“与沈太君和连兄告声别,我们就走吧。”

    “沈太君,连兄,沈小姐。”朱白水和杨艳走了过去:“我们还有些事,得先行一步了,就此别过。”

    连城璧不知该如何挽留,再见她,会不会她已经嫁为人妇?可是他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她在身边?

    沉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全身白衣,头上束着玉冠,阳光一照,更是灿然生光,嘴角不浅不淡的微笑,像是固定好的面具似的。他却知道,在她对着朱白水一人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从来都不是这个模样。

    看着她和朱白水并肩离开的身影,连城璧的瞳孔微微张大。也许,这真的是他最后一次见她。强忍着拦住她的冲动,连城璧紧握的掌心已经被指甲戳出血痕。

    “城璧。”沈太君连喊了两声,连城璧才回过神:“是,老太君请吩咐。”

    “杨场主说雪花骢就在此处,不然牵出来让大家看一看吧。”

    “那就麻烦杨场主了。”连城璧强笑道。

    杨开泰牵着一匹全身雪白的骏马而来,沈璧君看着那匹白马,脸上的喜悦不似作伪:“好漂亮的马儿。”

    杨天赞骄傲道:“那是自然,为了追踪这匹马,我们可是在山谷里待了足足八个月。”

    沈璧君回眸一笑:“既然如此,不知道璧君可不可以亲自试一试?”

    杨天赞道:“自然是可以的,这本就是送给沈小姐的聘礼啊。”听到聘礼二字,连城璧才忽然回神。他……真的愿意娶她吗?他看向沈璧君,那是极美的一个女人,温柔美丽,贤惠淑德,天下多少人羡慕他连城璧,而他却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是想到心里那个人,他又觉得心痛难耐。十多年的牵挂也许只是导火索,重遇后她的一颦一笑才是真正叫他沦陷的缘由。她是一个充满魅力和神秘的女人,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探寻,而在一点一点的了解中,他就再也抽不开身。

    沈璧君已经骑着雪花骢离去,沈太君笑呵呵地看着孙女离去的背影,脸上笑得很和蔼。“城璧啊,我们家璧君以后就交给你了。”沈太君此刻不再是江湖上人人敬重的老太君,而只是一个关心孙女未来的老人家。

    “是……”连城璧垂首拱手,沉沉地应声。

    “对了,这惊鸿仙子此行,是不是带着朱白水那小子回家的?”沈太君好像无意地说着:“这滨州就在济南隔壁,大约一日就到了,虽说这杨府没了长辈,但是这祭拜祖先却是用得着的。”沈太君乐呵呵的:“好在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也不讲究那些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俩小娃娃,倒是极般配的。”

    连城璧脸上淡然一片,眼底的风暴却在肆虐。是啊,她那么聪明,哪里会看不明白他的心意。不过是不愿意接受罢了。

    她那样潇洒的一个人,哪里会愿意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束缚起来。朱白水,可以陪着她走遍天涯海角,而他连城璧,自问可以吗?

    沈太君看着他,嘴角微微扬着,不再与他言,扭头去和杨天赞说起了杨家马场的事。大约过了半

    个多时辰,忽然有护卫匆匆而来:“不好了!小姐被人劫持了!”

    萧十一郎+小李飞刀17

    沈太君一听这话,差点昏了过去。杨天赞一见此景,立马请命:“沈小姐在我马场发生意外,杨某义不容辞,还请老太君放心,杨某一定把沈小姐平安找回来!”说完,他便带着儿子杨开泰匆忙离去。

    “还不快去找!”沈太君握着连城璧的手,回头对守卫们吼道。

    守卫们立即全体出动。

    “城璧,你跟我来。”沈太君步履匆忙地拉着连城璧往马厩去:“城璧,你骑着这马赶紧走。”她往四周看了一圈,压低声音道:“割鹿刀就在这马腹下,我用一张马皮给缝起来了。”

    连城璧蹙眉:“璧君小姐还没找回来,城璧怎么可以现在离开?”割鹿刀……他盼了那么久的宝刀,近在眼前。可是为何觉得那样沉重?他真的需要一把刀才能重振连家堡吗?想着在做无名剑客的那段时间里,他只靠着一人之力,就让整个江湖为之震动。他连城璧,明明有那个能力的,不是吗?

    一旦收了这把割鹿刀……他与沈小姐的婚事,也近了……

    连城璧垂眸。

    “你放心,璧君根本没事,这是我安排的一个局。”沈太君解释。“城璧,你还不快走!”她又催促。

    连城璧抬眼,却笑了:“老太君,您的一番好意城璧心领了。只是此刻城璧的未婚妻‘遇险’,城璧却忽然离开,定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他脸上全都是为割鹿刀考虑的神情:“到时候,只怕反而引人注目。”

    沈太君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沉重地点了点头:“既然你这样决定,那么先去把璧君接回来吧。”

    可是就在这时,连家堡的白杨和绿柳却一脸羞愧地出现:“老太君,白杨和绿柳对不起您啊!”

    他们又哭又闹:“我们在树林那里根本就没有接到沈小姐啊!”

    沈太君一个踉跄,瞪大一双浑浊的目:“你们说什么!”

    “也、也就是说,真的有人把沈小姐劫持了啊!”

    “白杨绿柳,做事不利!”连城璧冷声训斥,看着两人的目光却暗光涌动,哼,什么时候,他连家堡的人做事只听沈太君的话了,连他这个少堡主都不看在眼里。“还不快去找人!”

    转头,他又温声地安慰沈太君:“老太君,您别担心,城璧马上带人去找。”说着,他立即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而那头,被小公子劫持的沈璧君刚从昏迷中醒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少年会做出这样的事。“你是谁?你想干嘛?”沈璧君警惕地看着这个小少年。

    “沈小姐,你可以叫我小公子。”她笑嘻嘻地说着,脸上的神情可爱又纯洁,不知道的,真的会以为她是一个无害的小孩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沈璧君紧张得全身僵硬,她只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但是显然,她失望了。

    小公子脸上扬起狞笑,她伸出一只手,去扯沈璧君的衣服:“美人,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美。”

    沈璧君恐惧地全身都颤抖起来:“你离我远点!”沈璧君这样的淑女,还是第一次这样大声地说话,眼看着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扯破,露出白皙的肩头,沈璧君只有绝望地合起了眼睛。

    小公子盯着她,看着沈璧君一双剪瞳微微发颤,蝴蝶般的睫毛在脸上留下淡淡的阴影,真是我见犹怜。

    “我真是舍不得下手……可是……”小公子露出残忍的笑,可是她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却忽然腰上一疼,就再也出不了声了。她惊惶地瞪大双眼,听到车顶冒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哟呵,又见面啦。”

    是萧十一郎,他就这样从天而降,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这样歹毒。”

    他一把将沈璧君的衣服拉好,并不去看她羞愤的脸,反倒是解了她的穴道,催促道:“走吧,还看什么看。”

    而小公子已经镇定下来,她露出微笑,虽然全身不能动,却毫不影响她机智的心思:“萧十一郎,你就这样把我丢在这里吗?你就不怕有人对我不利吗?”

    “只有你害人的,没有谁能害你的。”萧十一郎头也不回,拉着沈璧君飞快地往树林深处走去。

    小公子看不到他们离去的背影,她只能恨恨地咬着唇,在心里责骂雪鹰和灵鹫这两个废物,竟然就这样功败垂成,回去侯爷又该大发雷霆。哼,全是他们的错。

    小公子口中的废物,此刻却是自身难保。面对眼前强敌,即便他们同时出手,也根本不是对手,两人皆是身受内伤,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告诉你们主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他要是敢把主意打到我杨艳头上,就该知道后果。”杨艳冷冷地看着他们,手中的流星镖泛着蓝光:“我今日不杀你们,是为了留你们的狗命去给你们主子报信,再有下一次,你们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你!”雪鹰气不过,还想再动手,却被哥哥灵鹫一把拉住:“你不是她的对手,还不快走!”

    看着两人狼狈离去的身影,杨艳不屑:“逍遥侯竟然白日做梦让我杨艳做他的走狗,他倒是够胆量。”除了一个云王,又来一个逍遥侯,她杨艳还真是把朝堂江湖的枭雄都给吸引过来了。

    朱白水背手而立,脸上有着隐忧:“艳儿,逍遥侯此行,究竟是为何?”

    杨艳蹙眉:“他不过是为了称霸武林,在江湖中广结党羽,妄图控制江湖中的所有高手罢了。”她杨艳如今算是有幸,入了他的眼?

    朱白水拧起眉头:“这么说来,艳儿你岂不是很危险?”

    杨艳笑了起来:“白水,我觉得你还是担心自己比较好。”她弯眉:“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

    朱白水叹口气:“我本无意于江湖,他又何必费那个心思。”

    杨艳静静地望着远方:“这江湖,即将大乱。”萧十一郎的剧情,即将展开了吧。

    旋而,她脸上又扬起明媚而令人安心的笑容:“逍遥侯惹上我杨艳,他会后悔的。”

    正这时,两人忽的对视一眼,凌空掠起,藏进树上,不一会,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扶着一个女子往这边来。

    杨艳挑起眉角,萧十一郎和沈璧君?她是无意牵扯进这些江湖之事,只是逍遥侯已然把手伸向了她,她还能坐等他来找发难不成?“萧十一郎。”她忽然出声,萧十一郎骤然抬头,看到枝头二人,才释然地裂开嘴角:“是你们啊。”

    沈璧君虚弱地看向他们,嘴里轻喃:“杨姑娘?朱公子?”“她中了毒,快来帮我。”萧十一郎喊了一声,杨艳和朱白水已经施展轻功,翩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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