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妃冷笑一声:“他的亲娘、兄弟姐妹都死了,怎么会不回来看看究竟,探病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母亲,我从前只听说过他的忠勇,却不知他的为人,母亲可以向我说说么?”

    江小楼问出了口,庆王妃便毫不隐瞒地道:“他从小便聪明懂事,做事果断,很有文武才略,王爷认为他最酷似自己,所以格外宠爱。小小年纪就送出京城去学习,到了十一岁上才回京,满腔都是报国之志,深深感动了王爷,便于他十五岁的时候托付了老友暨南将军送去军中锻炼。他是从小卒做起的,靠着军功一步步走到今天。和裴宣那种暴戾的将领完全两样,他待士兵如同子侄,骄上谦下,不损同侪,所以广受人的好评,王爷也因此更加爱重。”

    江小楼点点头,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赫连允探完病,又在房中亲自伺候庆王用了晚膳,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蒋晓云满面喜色地迎了上来,送上早已温好的热茶。

    赫连允接过茶来,顺势一扯,蒋晓云便已经落入他的怀中,双手下意识圈住了他的脖子,脸上瞬间浮起一丝晕红,呼吸也急促起来,娇言道:“瞧你,刚到家而已”

    赫连允的脸色格外平静,看不出一丝半点的欲念,他只是高声道:“我在军中这么久,不知有多么想念你!”说完这句话,声音却压低了,凑近她的耳畔道,“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蒋晓云一怔,几乎当场僵住了。

    赫连允却用力拍了一下她的后背,极为爱怜地道:“来,让我亲一个!”可实际上他却冷声道,“把一切都告诉我。”

    蒋晓云瞬间明白过来,向窗外看了一眼,知道赫连允是担心隔墙有耳,不由低声道:“这屋子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不会有事儿的。”

    “哼,内宅有娘和弟妹,外宅有强敌环饲,那丫头能在短短时间内冒出头来,真的会那么简单么?你也太小瞧人家了。”赫连允冷笑一声,在她的丰臀上重重拧了一把。

    蒋晓云心头一颤,把一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瞧见赫连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心头紧张,咬着丰满动人的红唇,委屈地道:“我知道你是责怪我没有出面帮助你那亲娘和弟妹,可我劝也劝了、求也求了,太子府不知道跑了多少趟,能做的都已经做尽了。我也要为你的前途考虑,还有咱们的儿子…难道为了他们连这些都不顾了,非要豁出去力挽狂澜?我哪里有那个本事?!”

    赫连允握紧了她的腰肢,叹息道:“晓云…我这个人笨嘴笨舌,说不出好听的话,你的辛苦我自然知道,从没有半点怪罪的意思。我娘那个人目光短浅、不知进退,弟妹们也被父亲宠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嫡庶是老天爷定的,可以不认命,但不能与天争。”他嘴里这样说,眼底的痛苦却极深。

    蒋晓云立刻搂紧了他:“我是你的妻子,当然全心全意为你考虑,哪怕要跟老天爷争,我也不怕!”想了想,她却担忧地蹙起眉头道:“可我怕江小楼,我一见到她那张笑脸就害怕!她越是笑得温柔,心里头的主意越是恶毒。这次你回来,我心中最担心的便是她不肯放过你,要…要对付你啊!”

    赫连允抚摸着她润滑的皮肤,叹息着道:“我知道,所以一回来便去见过父亲。谁知他却重病在床,看我的时候明明有千言万语,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心里看了真是难过得很。”

    蒋晓云同样难过,只是她最难受的是自家夫君唯一的靠山倒下了,庆王那样宠爱赫连允,甚至不惜和庆王妃争执,可如今他连话都说不出来,王妃如果用嫡母的身份来压赫连允,他真的是无路可退。

    “夫君,事到如今…咱们只能铤而走险。”蒋晓云左思右想,终于忍不住道。

    “铤而走险?”赫连允皱起眉头。

    “我从前一直不敢动手,全是夫君不在的缘故,如今可不同了,夫君回来就是我的主心骨。眼前这局面,老王妃不管事,王妃霸道,江小楼狠毒,世子近来也精神起来了…听说去觐见陛下还受到了夸奖,我觉得定然是江小楼在背后教他。如今父亲也倒下了,他们根本是在一步步清除夫君的势力啊…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你想要得到世子之位是千难万难,不如狠狠心”蒋晓云试探着道。

    “世子死了,头一个就会怀疑到我的头上,这样只会让渔翁得利!难道父亲只有我们两个儿子吗?!”赫连允难得恼怒地道,“更何况世子虽然不懂事,毕竟是我的弟弟,母亲待我冷淡,却从无刻薄虐待…你让我去杀世子,是要让我成为罪人?我是统军的将领,没有这个爵位也无人可以剥夺属于我的东西,可一旦背上千古骂名,我的同僚和下属们会怎么看待?以后我还能统领他们吗?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是在陷我于绝境啊!”

    蒋晓云脸色一阵阵发白,她隐忍许久,就是希望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除掉世子,成王败寇而已,哪家不是为了爵位争得你死我活,只要能够承袭爵位,必定封妻荫子,光靠军功又算得了什么?一个是亲王,一个是四品武将,是人都会选择!

    “你这是怪我害你?”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赫连允盯着蒋晓云,神色极为冰冷地道:“晓云,你嫁给我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情?”

    “我自然知道,只是”

    “不必多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已经劝过她们无数次,切不可嚣张跋扈,父亲虽然一直说要立我为世子,可世子并无过错,虽然他和正常人不一样,但他毕竟是父亲的嫡子,没有意外…他的位置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的,偏偏娘和二弟都不相信,一心一意要夺那世子之位,这位置是这么好夺的吗?我知道你是替谁来做说客的,但你是我的妻子,首先应当替我着想,而不是想着蒋家,想着太子妃!”

    蒋晓云瞬间涨红了脸:“夫君,我没有!”

    “好了,我很明白!从一开始太子妃提出将你嫁给我,我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从前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凭借太子的帮助登上世子之位,可我看着父亲变成那个模样,心思也就慢慢的淡了!人应该抓住自己手中拥有的东西,而不是去追求虚无缥渺的**!晓云,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不应该被太子妃蛊惑。”

    “夫君,我自然是为你考虑!你想想看,太子妃既然开了口,她一定有把握,只要能够除掉世子”

    “除掉世子又如何,父亲只是嘴巴上说说,可曾有过行动?他不是不想,根本是没法子!他是亲王,有无数人在看着,难道可以不顾礼法和规矩吗?”

    “但世子除了整天躲在房间里画画什么也不会,这样的人怎么继承庆王的爵位,你来继承庆王府才是真正的众望所归呀!”蒋晓云忍不住辩驳道。

    “众望所归?别自己骗自己了,太子之所以支持我成为庆王,不过就是想要我手上的兵权!”

    “互惠互利又有什么不好?”蒋晓云登时心如刀绞,为他误会自己而愤愤不平,“如果任由世子继承爵位,将来庆王府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难道你眼睁睁看着王府就这么倒下去吗?”

    赫连允不开口了,他心中何尝不是这样想,弟弟甚至连什么是军队,什么是皇权都不知道,这样的傻孩子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亲王吗?人常说富不过三代,勋贵之家也是如此,所以他们拼了命想要寻找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庆王府偏偏却生出了一个傻世子,如果赫连允可以托生在王妃的肚子里,那他如今就是堂堂正正的庆王世子,而不是坐在这里长嘘短叹。

    血统、嫡庶,的确对一个人的命运有着不可估计的力量。任凭你有天翻地覆的本领,也没办法扭转。赫连允心中如何不痛,如何不痒,他比谁都想得到世子之位,想得几乎连头发都白了,心血都干了,可那又如何,他争不过老天,争不过命啊。

    蒋晓云却不肯罢手,她嫁入庆王府那一日,太子妃便向她保证过赫连允的亲王之位。往日里她之所以按兵不动,最重要就是赫连允不在,她怕自己轻举妄动会威胁了夫君的前途,可是现在他回来了,为什么还要对江小楼如此隐忍,她不甘心!

    思及此,她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夫君,不要以为你这样忍着咱们就有好日子过,笑儿那是什么性格,不被逼到极处她能出手吗?苦苦等着,最后的结果就是婚事被夺,赫连慧以为捡了个大便宜,最后还不是命丧喜堂,何等凄惨!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赫连允看着她,目光逐渐变得幽深起来:“太子妃并非是为你我着想,她不过是要借咱们的手去打击王妃而已,庆王府闹得天翻地覆,最重要的便是**之心不死,我不想家宅不宁,不想你重蹈覆辙,更不想将来有一天别人戳着我的脊梁骨骂,说我为了爵位不惜戕害亲弟!所以,这些话不许再提了——”说完,赫连允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夫君,你去哪儿?”蒋晓云眼圈瞬间红了。

    “我答应世子带他去郊外跑马,不必等我了。”赫连允丢下这一句,大阔步地离开了房间。

    蒋晓云恼火地盯着他的背影,心头一阵阵郁卒。

    江小楼来到赫连岳的住处,瞧见他正在教卫风写字。赫连岳教的很认真,一笔一划,卫风学的也很认真,额发轻轻垂下,晶莹的眸子闪动着近乎虔诚的光彩。他这样的美丽,就像是清晨碧绿草叶上的露珠,让人甚至不敢与他说话,生怕一口气吹过去他就散了。

    赫连岳一抬头,恰好瞧见江小楼,不觉腼腆微笑道:“你来了。”如今在看见江小楼的时候,赫连岳说话已经十分流畅,更不会躲避她,可见他已经习惯多了一位温柔美丽的姐姐。

    卫风见状,连忙行礼道:“小姐。”

    江小楼微笑着道:“起来吧,如今你是世子的随从,不必如此客气。”

    卫风还跪倒在地上,并不吭声。

    赫连岳连忙把他扶起来,语气格外亲近:“叫你起就起来吧。”

    赫连岳心思细腻,体察入微,除了身边忠心耿耿的乳娘外从不肯与任何人过分亲近。江小楼看着他们两人似乎相处融洽,面上含着一缕笑:“看样子,世子很喜欢卫风。”

    “是,他很乖巧,也很懂事。”

    赫连岳在江小楼看来还是一个孩子,可当他提起卫风的时候,眉眼弯弯,笑得很是开心,或许王府大部分人对世子都是表面恭敬、背后鄙夷,而卫风的出现对他来说恰好是一个弥补。卫风是一个踏实诚恳的少年,虽然只有十三岁的年纪,可他极为懂事,也懂得看人脸色。对待赫连岳更是格外精心,所以赫连岳很喜欢他,在知道他不通文墨之后,甚至主动开口要教他写字。

    江小楼走到桌边,看了一眼那桌上的宣纸,不由笑道:“世子的笔力越发端凝秀美,至于卫风嘛,还要好好磨炼,否则将来世子把你带出去,别人会笑他带了个压根不通文墨的书童。”

    “是,小姐。”卫风毫不犹豫的道,一板一眼的模样逗笑了赫连岳。

    恰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婢女的禀报:“世子爷。”

    “进来吧。”

    婢女恭声回禀道:“金陵郡王已经来了,在花厅里候着。”

    “大哥来了?”赫连岳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江小楼见状不免有些奇怪。她挥退了那名婢女,向着他道:“世子和金陵郡王的感情很好吗?”

    “嗯,大哥跟二哥他们不一样。”赫连岳说完这一句,便开始在屋子里四处翻找。

    江小楼掩住心头讶异,面上的神情很是奇特,“你找什么?”

    “我找马鞭。”赫连岳认真地回答她。

    江小楼看着对方,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世子,如今已经到了晌午,如果出京骑马,回来可能天都黑了,不如明天再去。”

    “不行,大哥明天就要回去了。”

    “回去?金陵郡王要回去吗?”

    “是。”赫连岳立刻应道,“大哥只是回来看望父亲,看完了就得离开——啊,在这里!”赫连岳急匆匆地准备好了,拎着马鞭便要出门。走到门口才突然想起来,回头看着江小楼为难地道:“你不要跟母亲提,她会不高兴的。”

    江小楼笑容微微顿了一下,不动声色道:“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出去?”

    “我…大哥对我很好,我好容易才求了他的!”赫连岳忍不住满脸通红,却悄悄向卫风招了招手,“来,我带你一起去,很好玩的。”

    卫风迟疑地看了江小楼一眼,见她对自己点了点头,这才跟随赫连岳而去。

    “楚汉,跟着世子,暗中好好保护他。”

    “是。”

    江小楼回到庆王妃的院子,庆王妃却已经得了下人禀报,正脸色沉沉地坐着。

    “母亲,您都知道了?”

    “王府能有多大,他这个傻子,还以为你不说旁人就不会告诉我。他前脚刚出门,乳娘就来过了——”庆王妃叹了口气。

    江小楼面上闪过一丝笑意:“那是否需要阻止世子?”

    “如果是赫连允约他出去遛马,那就算了,从前他们也常常一块出去,每一次都毫发无伤的回来,你放心吧,赫连允不是蠢人,他不会做这么欲盖弥彰的事。”

    赫连允把赫连岳带出去,他不但要保障对方的安全,还要将这种兄友弟恭的表现继续贯彻和发扬下去,如果赫连岳有半点的损伤,所有的人都会第一时间认定是赫连允所为。江小楼不免暗笑自己神经太过紧张,旋即便道:“既然母亲说没事,那我也就不多言了。”

    “顺姨娘的三个子女中,只有赫连允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不但聪明,而且懂得审时度势。他从小就和自己的弟妹们不亲近,反倒很喜欢岳儿,待他比亲生兄弟还要好。有一次岳儿无意中落水,还是他把人给救上来的…所以岳儿总是格外亲近他,缠着他去这儿去那儿,他也并不推辞,经常带着岳儿出去溜达,丝毫不畏惧别人的眼神。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想,岳儿这性子根本不适合做世子,还不如把世子之位让给赫连允算了,省的我从早到晚提心吊胆。”庆王妃感慨地道。

    江小楼却不说话了,赫连允的确比他那个愚蠢的弟弟会做人。真正的敌人通常都不会明刀明枪来,他们裹着完美的微笑和亲切的态度,不知不觉腐蚀人的心灵,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虽然赫连允风评很好,但有顺姨娘的先例,她对这个人没法产生好感。

    不过一个时辰,赫连允亲自抱着赫连岳进了门。赫连岳额头上有一道大口子,鲜血哗哗地流着,把原本包在他伤口上的布条都给染湿了。

    庆王妃登时吓得脸色煞白,大声道:“快,快去请大夫!”

    赫连允将赫连岳放在床上,赫连岳的小脸煞白的,看起来极为脆弱。而卫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的身后,此刻也进了门,却是蜷缩在一边,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看着赫连允。

    大夫很快赶来,他查看了一下赫连岳额头上的伤势,不由皱紧了眉头道:“哎呀,不妙,大大的不妙!”

    “大夫,我儿子到底伤情如何?”

    “世子是从马上坠落,额头还撞在了坚硬的石块上,虽然这一路已经拼命赶回来,可是失血过多,我只能尽力而为,王妃要有思想准备。”

    庆王妃心头猛跳不止,脸色血色尽失,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江小楼心头也是一紧:“母亲,世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小楼,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庆王妃一下子攥紧了江小楼的手。

    赫连岳是她唯一的儿子,如果连他都出了什么事,庆王妃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从头到尾,赫连允只是站在大厅里,虽然勉力维持着表面的镇静,却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老王妃也闻听了这个消息,急匆匆带着人赶来,一进门就道:“又出事了?”

    庆王妃眼泪不停地流了下来,她指着赫连允,手指都颤抖不已:“母亲,你问问他!”

    赫连允的脸色铁青,牙齿格格发抖:“祖母,世子最喜欢骑马,可是平日里下人们都不敢让他骑,只有我回来的时候才能带他出去,他央告了我好久,我才不得不答应。原本一切都好端端的,谁知那马不知为何突然受了惊,竟瞬间将世子跌落马下…我…我”

    “逆子!”老王妃满脸皆是愤怒的神情,浑浊的双眼爆出火星,“谁让你把他带出去的,你不知道世子的命比谁都贵重吗?”

    庆王妃冷笑一声,厉声说道:“母亲,人家到底是好心带他出去骑马,还是有心要杀人夺位,这就不得而知了。”

    “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会故意害自己的弟弟不成?”赫连允情不自禁地反驳,脸色青白交加。

    江小楼目光冰冷地望着他:“郡王,今天是你带着世子出去的,你又是他的兄长,理所应当保护好他的安全,如今他受了伤,难道你就仅仅以马儿无顾受惊为由推托吗?王府的马素来都是经过调教的,尤其是世子的那匹狮子聪,平素极是乖巧、温顺,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将主人摔落马下。”

    “江小楼,你不要含血喷人!”

    “郡王何必如此着急,我并没有说是你所为。”

    “可是你含沙射影,分明就是这个意思!”蒋晓云上前一步道,“明月郡主,家中已经是多事之秋,只求你不要再添口业,说这等伤人心肠的话吧。”

    “这…王妃,你也不要听人胡言乱语,我相信允儿不会这样做的。”老王妃沉声道。

    “他若是不带我的儿子出去,谁又会无缘无故的诬陷他!”庆王妃心头一阵阵激动,忍不住驳斥道。

    蒋晓云满眼委屈:“母亲,我夫君不过是一时好心,瞧这世子可怜才会把世子带出去的。”

    “可怜,我的儿子又有哪里可怜?不过就是你们故意寻找的借口,要置他于死地!”庆王妃转头向着老王妃道,“母亲,刚才的一切你都应当听见了,为何不置一词,难道你要偏袒这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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