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狠话放出口,但与况军的争执还是让况青疲惫不堪。

    看着比往日早许多回到宿舍的况青,正坐在梳妆桌前的林菁菁停下了描眼线的手,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了况青脸上已经变得更加红肿的掌印,林菁菁嘭的一下把眼线笔放下,站起身走到况青面前捧起她的脸,“你脸怎么了?谁他妈打的?”

    宿舍里没有别人,看着林菁菁紧张愤怒的样子况青反倒轻松了一下。她拂开林菁菁的手,扯了下嘴角想要笑一下,却不料扯到了肿胀的面颊,忍不住“嘶”了一声。

    况青走到床铺前坐下,她接过林菁菁喝剩半瓶的冰水轻轻贴在面上,语调平静的说,“我爸打的。”林菁菁早就知道那些破事,况青也懒得瞒她,况且她的确有些想要倾诉。

    林菁菁瞪大眼睛,“他来找你了?!”

    “嗯,早就找了。”况青挪动下冰水的位置。

    “卧槽,他怎么还敢来找你!找你干嘛?要钱?”林菁菁再次气愤的站起来。

    况青好笑的看她一眼,“不然呢,和我联络感情?”

    “你给了?”

    “给了。”况青垂下睫毛,轻声回答。

    林菁菁立刻感到恨铁不成钢,“你为啥要给他钱!你就这么让他欺负你!”

    况青举着冰水的手放下,她垂着头顿了几秒后才抬起头看向林菁菁。“我有什么办法不给呢?”

    况青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她的眼睛看向林菁菁,“我当然知道我不该任他勒索,但是,在法律上他并不算勒索。他还是我的监护人,我们俩之间的事归根结底在别人眼里就是“家事”。”况青没有情绪激动,她很平静。“家事是没办法被“处理”的,我很清楚当年他被判了十年里面有多少是因为他涉嫌绑架非法拘禁别人的孩子。我恨不得这辈子再也和他不见面,可这不是我能解决的。我只是一个学生,我除了上学还要赚钱养活自己。这太难了菁菁。”

    况青继续拿起水瓶冰敷,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压抑“---真的太难了。”

    听完这些话,林菁菁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她是有多站着说话不腰疼才敢用那种语气和况青说话。

    她没经历过况青人生中的任何一秒,又凭什么站在眺望台上对台下努力弯着腰想要和正常女孩子一样不用担惊受怕不用时时刻刻要去打工的况青恨铁不成钢呢?

    人生的苦痛并不相通,没人能替代况青承受她人生中的那些不堪一刻,那么也没人能够指责她一句。

    林菁菁站在原地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和愧疚,“---对不起青青。”

    “说什么傻话,又不是你打的我。”况青一看她的样子就明白了。“好了,快去收拾吧你不是一会还有约。”

    “我留下了陪你!”林菁菁立刻摆手。

    况青轻轻笑了一下,往日里总是覆盖着一层淡淡冰霜的眼睛融化,“不用,我没事。我打算趁今天下班早多睡一会。”

    “那,那你快睡,我马上出去不吵你。”林菁菁立刻快速将自己剩余的半截眼线补齐,也不管自己口红还没擦,拎着包就立刻冲了出去。

    宿舍只剩她一人,况青平躺在床上看着上铺的床板收起了笑意。

    今天况军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她知道自己今天说的很多话不过是一时情绪上来的放狠话。

    若她真的休学终日与况军争个你死我活,那她的人生才是彻底完蛋。

    当年一边打工一边拼命学习考到A大,是况青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找份好工作经济彻底独立她才能够获得想要的自由。

    接到祁砚电话时,况青刚刚洗完澡回到宿舍,头发还有些湿润。

    任由铃声响起再到结束,况青盯着手机屏幕不语。

    可对方并不放弃,电话不断地涌来,况青的手指放在红色按钮上片刻,最终还是移动到了右边。

    “下来。”祁砚在电话接通后的第一秒迅速开口。

    况青没有答应,“有什么事吗?”她有些冷漠的回应。

    听到她的声音,祁砚的心忍不住轻颤一下,他不由自主的放软了语调,有些祈求的开口,“下来好吗?让我看见你,一眼就好。”

    况青的睫毛不易察觉的颤抖一下,“太晚了,我要休息了。”

    感觉到她想要挂断的想法祁砚慌乱的开口,“求你。我得看你一眼况青,我真的得看你一眼。”

    况青顿了一下后挂断电话。她的头发没有吹干,发梢的水珠还在滴落。几分钟后,况青终于站起身,拿起一顶帽子戴上后开门。

    祁砚摸不准况青的答案,可他又不敢再打电话。只能站在门口等着。

    天色早已变黑,宿舍门口暖黄色的路灯打到他的身上身后落下一片阴影。

    况青走到门口时看到的祁砚就是双手插兜,安静的笔直的站在等下垂着头等她。

    听到声响,祁砚快速抬起头。

    况青走到他面前站立停住,她没有开口,帽子带来的阴影将她的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

    “为什么戴帽子。”祁砚开口,插在口袋中的手缓缓收紧。他的眼睛仔细盯着况青。

    况青没有看他,有些不耐的说,“头发湿,你有什么事吗?”

    祁砚伸手将她的帽子摘下,指尖紧紧捏住帽檐,手臂绷紧。“为什么戴帽子。”

    况青没料到他的动作,有些慌乱的立刻垂下头任由发丝挡住侧脸。“你到底要干什么。”

    祁砚伸手将她扯到自己面前,撩起她的头发轻轻覆上还有些红肿的皮肤。他的语调紧绷压抑“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去找你了。”

    况青猛然抬头抓住祁砚胳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声音再无往日的冷静,“你想起来了?”

    祁砚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全部,我只知道你身上的疤是烟烫伤的。所以我以前的确见过你对吗?”

    得知他并未全部想起来况青重新回归冷静,她松开抓着祁砚的手,敛下眼睑,“没见过。我要回去了。”

    祁砚怎么可能任由她逃跑,他拉住况青的手腕,“没见过的话,你跑什么?”他一把将她扯回,“逃避是没有用的况青,我有权力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这样我才可以帮你。”

    况青盯着被祁砚握着的手腕,漆黑的睫毛遮住半截眼睛,她的语调讥讽,“帮我?怎么帮我?你甚至认不出来他的样子。更何况,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况青抬起眼睛看向祁砚,澄澈的眼珠里满是漠然,“你只需要离我远一点。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麻烦你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不要在看我,不要和我有一丁点的牵扯。我不喜欢你祁砚的,一点都不。”

    她的音调并不高可话中的每句话能像是粹了毒的刀子将祁砚一点点割开。

    他一点都想不起,为什么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明明是两个人的记忆,却只有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世界上唯一体会过况青那一秒的人,可他却再次将她独自一个人扔在那一秒里十年。

    祁砚紧握况青的手卸了力,他任由况青将自己的手甩开。眼睛看着她的背影,心口的酸疼让他没法正常呼吸,他用力的咬住舌尖,忍住了那句呼喊。

    //

    也许是那天的话震慑住了况军,一连十几天他都没有再出现。

    况青的存款已经全部清空,为了生活下去。走投无路的她只能再次厚着脸皮联系宋溪,再次当起了宋炎的家教。只是这次补课的地点改为宋炎家附近的咖啡厅。

    况青提前十分钟到达地点,却没料到宋炎已经坐在包厢里等她。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宋炎摇摇头笑得灿烂,“不晚不晚,我下课早就直接来了。你先看看菜单。”

    况青将书本拿出来,“你点就好了。”

    宋炎也没强求,随意和服务生点了几样后便撑着下巴看向况青。“你为什么又同意给我补课了啊?”

    况青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淡淡的开口,“反正你总是会来找我问题,还不如收费。”

    预料之外的答案让宋炎有了瞬间的呆愣,随后他撇了下嘴,小声嘟囔“怎么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

    况青并未搭理他的小情绪,只是诚实的开口“我是为了钱。”

    宋炎:…..

    将练习题翻开递给宋炎,甜品也在此时被送上来。

    宋炎垂着头认真的解题,一直还未吃饭的况青看着桌上的芒果千层试探的尝了一口。

    甜蜜的味道让她有些忍不住开启第二口,甚至眉头都不自觉的放松眼梢带着些许笑意。

    埋头借题的宋炎闻到奶油的味道忍不住抬起头想要偷吃一口,却看到况青一边看书一边开心的吃着千层。

    况青少有的放松姿态让他忍不住盯着看,直到被对方察觉他才匆忙低下头装作解题的样子。

    宋溪出手很大方,给宋炎当家教很快解决了况青的燃眉之急。

    祁砚那晚见完况青后就直接驱车回了老宅。

    平日里祁母和祁父住在城内别墅,祁老爷子不喜城市喧嚣,选择独自与佣人住在A城周边的镇子里。平日里饮茶养鸟,除非有事不来城里。

    祁砚很少独自来这,所以看到他时老爷子还是有些惊讶的。

    “爷爷。”祁砚恭敬的打了声招呼。

    祁庆岩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吧,来我这有什么事。”

    祁砚也没想瞒,直截了当的开口,“求爷爷帮我个忙。”

    “什么事?”祁庆岩吹了下茶水,没抬眼。

    “帮我找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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