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给了他一个白眼。
    摊贩卖的河灯多半粗制滥造,季归鹤拉着沈棠从街头走到街尾,才找到一家手工的,做得精巧可爱,就是价格稍贵,客人不多。季归鹤弯下腰,挑了两个最漂亮的出来,递给沈棠。卖河灯的老伯收了钱,笑眯眯地问需不需要写字。
    季归鹤没让他代笔,借毛笔沾了墨,在纸上写了四个字:百年好合。
    沈棠想起以前发给他的红包,脸黑了一半。
    季归鹤又写:儿孙满棠。
    老伯瞅他姿势端正,显然是练过的,下笔流畅,写出的字洒逸漂亮,却写错了字,痛心疾首地提醒:“小伙子,写错了。”
    季归鹤语气淡定:“没错。”
    老伯一头雾水,见他笃定的样子,又不好说什么。
    沈棠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狠狠调戏了一把,简直目瞪口呆,耳根都要烧烫了,又不好在公共场合发作,咬牙切齿地低声道:“季小鸟,你嫌命长了是吧?”
    季归鹤耍了个大流氓,依旧一脸正经,转头看他:“我怎么嫌命长了?”
    沈棠:“……”
    “写错字了,有什么关系吗?”
    沈棠的脸红了个彻底,面无表情地转开头。
    季归鹤低低笑了声,牵着他顺着人流,走到镇外。
    已经有很多人在放河灯,夜幕下,河流波光粼粼,其上飘荡着数不清的、承载着愿望的河灯,烛光微微,驱散了浓稠的夜色,一路照亮前行,缓缓漂流,不知终点。
    俩人再大胆,也不敢去那儿凑热闹,顺着岸边走,许久才走到个清净地。远处的河灯大军一路前行,半路熄灭的,扑进水底的,或是被湍急的水流吞噬覆灭的,数不清的河灯在这条小河上,热闹非凡,仿若灯火人间。
    季归鹤神色自若地将写着“百年好合”的河灯递给沈棠,点亮了“子孙满棠”,俯下身,侧过头,示意沈棠一起。
    沈棠忍着一脚把他踹进河里的冲动,臭着脸点亮了自己那盏,和季归鹤一起,将河灯放入了河中。
    脱离了大部队的两盏河灯在夜风里摇摇晃晃,几度差点翻倒,险之又险,最后竟就那样飘飘摇摇、相依相偎着飘向远处,混进了大部队,没有早早地成为河底亡灯。
    季归鹤静静地看了会儿,满意地收回目光,看了看时间:“回去吧,饿不饿?”
    暗中忐忑了一天的沈棠一愣,愕然地转头盯着他。
    那神色太过明显,又实在可爱。季归鹤忍不住笑出声,揉乱他的头发:“小坏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
    沈棠被这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结局打倒了:“你……”
    “你以为我是带你来看河灯,顺便告白的?”
    话已经说得这么直白,沈棠的呼吸微颤,说不出话。
    “然后你顺势拒绝我,要么当朋友,要么连朋友也没得做,对不对?”季归鹤眼神狡黠,早就看透了他,“岁岁,我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沈棠阖了阖眼,长睫低垂,微光从远处扑来,他雪白精致的脸上没有表情:“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季归鹤望着他,把差点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你心里,分明也是有我的。
    他隐约能猜出沈棠的恐惧与犹豫,就算不知道,只要他愿意,打个电话,十分钟内就能收到详细的资料。
    可是剖开他人的伤口去窥探隐私,还妄论什么喜欢。
    他愿意一步步走到沈棠身边,等待他自愿开口与他述说。
    季归鹤的嗓音温和下来:“岁岁,看着我。”
    沈棠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忍不住抬眼与季归鹤相对。或许他不该看季归鹤的眼睛,那是他无法拒绝的眼神。
    “你犹豫的,害怕的东西,都不会是问题。”季归鹤握住他的一只手,态度强势却温柔,有着发自内心的自信,“相信我。”
    沈棠沉默了许久,又垂下眼,轻声开口:“这些年我好像过得很随性,其实我……”
    战战兢兢,不敢越轨。
    多年的束缚,不是一朝的心动与热血冲动可以冲破的。
    他好像是有点喜欢季归鹤,可是这点喜欢,能让他鼓起勇气,彻底打乱自己的节奏与生活轨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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