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林没做声。
    袁夫人又更捏得用力了一些,她紧盯着谢宝林的眼睛,道:“谢宝林……这是交易……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
    谢宝林知道袁夫人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最终点点头:“好。”
    袁夫人似乎了却一桩心事,她松开手,躺在床上,轻声道:“玉玺……就在泰禧殿,太后日日供奉的神龛后……墙上的暗格里。”
    谢宝林垂眼:“你之前频频去御书房,为的就是知道这事?”
    “是啊……”袁夫人快要睡着了,“我要端着你加过东西的汤,每日去皇上那……我知道他心里没我……我也知道他快败了……”
    谢宝林猛然大步走到外间,伸手抱过刚刚包裹进襁褓中的婴儿,匆匆回到床前,她将婴儿放在袁夫人身边,道:“你看看你的女儿,长得很漂亮。”
    袁夫人却别过脸,不看那孩子,道:“看了我就舍不得走了……”
    孩子在旁居然安静下来,泪眼婆娑。
    “给她起个名字吧。”谢宝林深吸几口气,道。
    袁夫人想了想:“就叫……莫念吧……”
    “谢宝林,你听……是不是有钟声?”袁夫人问。
    谢宝林什么都没听到,再看袁夫人的时候,她已经闭上了眼睛,身体没有了起伏。谢宝林呜咽一声,看到袁夫人眼角也陡然滑落了两行眼泪。
    谢宝林伸手抱过那个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莫念,这是你的娘亲。”谢宝林吻在孩子的额头上。
    孩子依然一无所知,甚至还笑了笑。
    大内城门大开。
    明德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踏过了宫门,她远远地看着带人打开宫门的孙家齐,微笑颔首:“是你。”
    孙家齐和一众人伏地:“公主!”
    路过孙家齐身边时,明德道:“给他一匹马。”
    孙家齐谢过,起身,翻身上马,一扫之前的颓唐和手无缚鸡之力的面貌。
    明德眼神透出了淡淡的满意色彩,随即拔出腰间剑,指向大内正中央:“儿郎们!解救秦王!”
    承乾宫的人突然来到泰禧殿外,向太后报信。
    太后被人唤醒后,听说是承乾宫的消息,便起身,叫那人进来,问:“怎么回事?”
    那人便跪倒在地,神色慌张道:“太后娘娘,皇上现如今只有进气,没出气了。”
    太后闻言,猛地起身,却又眼前一黑坐回榻上。她不知是懊悔还是其它,老泪纵横,即刻带人前往承乾宫,一看究竟。
    太后一走,一群蒙面人便探入了泰禧殿,其中一个高挑的身影便绕进了太后日日祈祷之处。她将手摸到神龛之后,墙面上的确有一小块凸起,她顺势一按,墙上便响动一声。她命蒙面人将神龛挪开,拉开暗门后,她才发现,里面是一个骨灰坛。坛子上放置一只锦盒。
    骨灰坛上的字条有些许泛黄,上书:母。
    这是皇帝生母的骨灰。
    皇帝就将它放在这里,让先帝皇后和如今的太后,日日上香,天天跪拜。
    谢宝林没有动骨灰坛,只是伸手拿下了锦盒,打开一看,玉玺果然就在其中。她收好,转身重新离开泰禧殿。
    明德最终还是来到了承乾宫。成败已定,承乾宫外为首守卫已然放下手中的武器,让开一条通途。
    明德内心似乎有什么汹涌着,再也不能平息下来。
    她缓缓踏上汉白玉石阶,而后寝殿门大开,太后神色肃穆,从其间走出。
    “母后。”明德笑了笑。
    太后道:“你欲如何?”
    “皇兄病重,母后,我这做妹妹的,看不得?”明德问。
    “看得,不过你身后这么些人,是要造反么。”太后道。
    明德神色无辜:“母后想差了,我带人是为了救景焕,景焕人呢?”
    太后道:“你弟弟不在这儿。”
    “不在这儿?”明德道,“我是景焕的阿姐,母后,您何苦骗我。”
    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明德面上的笑容就渐渐落了下来,她扬起手,朗声吩咐道:“秦王殿下在何处,查,废后谢宝林又在何处,查!”
    可是直到东方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谢宝林的踪迹还是全无,就好似谢宝林从大内之中蒸发了一样,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了。李景焕也不知在何处。
    当第一缕金色的阳光从天边云际投射到地面之时,大内之中正殿开启,这些天来,百官第一次能进到大内,走上朝堂。但在正殿台阶之上,站着的不是张太监,而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太监。
    小太监穿着正式,手中圣旨金黄得快要刺瞎人的眼睛。
    “此乃禅让诏书。”小太监提高声音道。
    小太监远远地看到明德走来,即刻拉开圣旨:“朕闻至道深微,惟人是弘,天命无常,惟德是兴……”
    明德捏紧了手,当小太监念到“禅位于秦王李景焕”时,她看到李景焕从正殿缓缓走出,遥遥地与自己对视。
    百官闻讯哗然,但经过查看,禅让诏书的的确确加盖了玉玺印章,货真价实。百官再看明德和李景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德气极反笑:“景焕,你当真是连阿姐都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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