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艾莎发出奇怪的疑惑,“绥,你怎么又回来啦?”

    “宵夜。”

    推门进来的黑发王权者手上餐厅外带的食物,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说明了他之所以很忙的原因,男人走进房间,无声地将手中的食物放在病床的餐桌上,扫了一眼艾莎的胸,面无表情地提醒对方劳驾把胸拿起来——

    “床是人睡觉的地方,不是放置杂物的地方。”

    就这样无情地将美女医护的凶器说成是“杂物”的一号楼王权者转过身,转身从外带打包掏出来一个花卷,以不容拒绝的姿态递到阮向远的鼻子底下,在跟面前的那高大的年轻王权者互相瞪视了一会儿后,黑发年轻人无声地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声几乎不可能被听见的“谢谢”,伸出他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木乃伊猪蹄,虔诚地用两只蹄子夹住那个花卷——

    绥:“……”

    阮向远:“呵呵?”

    无声地将那被暗搓搓地夹在两只缠满了绷带几乎看不见手的蹄子之间的花卷抽回来,在艾莎老老实实地让出了床铺旁边的唯一一张椅子之后,男人大摇大摆地一屁股坐了下来,想了想后伸手从花卷上拽下一小块,送到阮向远嘴边——

    “我喂你吧。”王权者淡淡地说。

    “……………………………………………………………………然后………………”

    臣,何德何能!!!!

    相比起之前美女医护好歹还给人一个挣扎的机会,绥这么直接得毫无挣扎简直是丧心病狂!!

    再加上晚餐时候被蠢主人嘲笑了一番,之后又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阮向远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饿了,抽了抽鼻子,微微眯起那本来就肿成了一条缝的眼睛——或许放平常的他做出这个表情还显得挺可爱的,但是此时配上他那已经被揍得变形的脸,惨不忍睹到只能用贼眉鼠眼来形容。

    然后黑发年轻人几乎是下意识地,习惯性地伸脖子凑过去在绥的手边闻了闻,然后张开手,灵活地用自己的舌头将那块被捏在绥指尖的馒头叨了过去,整块馒头塞满了他的嘴,当他咀嚼的时候,一边面颊像是花栗鼠一样凸出了一块。

    绥:“隼?”

    阮向远:“恩?”

    绥:“……”

    黑发年轻人只觉得这一刻他心里的那群欢快草泥马就要狂奔着一路顺着某条血管从眼睛里或者每一个毛孔里飞奔而出,他无声地在内心倒抽一口冷气表达内心的震撼于对绥这样搞突然袭击的崩溃之情,在跟表情诡异的王权者又来了一翻相互瞪视之后“…………………………………………………恩,有点干,那个,能不能给我一杯水?哦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阮向远忽然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一项技能叫做装傻充愣——跟红头发的大变态学的。

    几乎要感谢上帝自己的脸本来就已经如此精彩,阮向远强制性地压制住内心的抓狂,清了清嗓子,扭过脑袋,淡定微笑:“隼?那是谁?你好,我叫阮向远。”

    去你大爷的“隼”。

    狗都死了能不能让人家好好投胎别老拿出来动不动就提来提去还他妈不喊一二三。

    “抱歉,”绥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失望或者其他的情绪,只是非常平静地,盯着黑发年轻人的唇角,“叫错名字了,只是觉得你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阮向远心很累地挤出一个虚伪微笑,淡定地说着没关系,心里更加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当吭吭唧唧地就着绥的手吃完半个花卷,喝完了一大杯其实一点不想喝的水,绥又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从那打包的袋子里弄出了一碗白粥——在阮向远期待的目光下,男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一小盒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细白砂糖倒进白粥里,然后轻轻地将那碗白粥放到了黑发年轻人的鼻子底下,清楚地在那条米成一条缝的贼眉鼠眼里看到了名叫“好评点赞”的东西,男人想了想,搅起一勺粥放到阮向远唇边——

    在后者一边反复强调着“我可以自己来”一边老老实实地将那勺子粥吃的干干净净的时候,绥忽然道——

    “敢像你这样伸着脑袋就吃我手上东西的生物不太多。”

    “…………”

    “你很像隼。”

    真不像啊亲。

    它灰色背毛,老子黑头发有木有?它四条腿走路,你看见我爬着走了吗?它会吐舌头散热,除了吃东西你看过我的舌头?

    哪点像!!!!

    “…………是吗呵呵好巧他是谁还在吗哪天介绍我们认识一下这么好的名字肯定长得也不错吧?”

    “是条肥狗,已经死了。”

    “……这是在骂人吗?”阮向远面无表情地反问。

    “反正我又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绥特别真诚地将错误直接全部推到雷切头上,淡淡道,“那是雷切之前养的宠物,在你来绝翅馆之前,出了点事,就死掉了……我觉得就算不死,那样的吃法大概以后也会因为得糖尿病死掉吧。”

    已经不想计较为什么死了还会被你诽谤这种事了,并且对不起我才不会说“狗也会得糖尿病啊好神奇哦”这种蠢话,所以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你身手不错,进监狱之前做过功课?”

    “……”阮向远指了指自己的脸,眨眨眼,“我被讽刺了吗?”

    “认真的,”绥看了他一眼,却立刻有些不忍直视地撇开眼,他侧着脸,阮向远发现,虽然睫毛不如蠢主人那么长,但是绥大爷的睫毛却异常浓密,不卷,却像小扇子似的,只见黑发王权者沉默了下,这才接着缓缓道,“心理素质看上去也不错,一进来就闹那么多事的新人很少见。”

    这句话一说,阮向远就淡定了——妥妥的讽刺,完全不需要有任何疑惑。

    “在被白雀下手之前,我觉得我需要提前预定一下——”

    正当黑发年轻人在心里问候绥十八代祖宗安好的时候,下巴却忽然被挑了起来,心有一跳掀起眼皮,只看见黑发王权者那张英俊的脸,无限在自己的眼底放大放大放大——

    阮向远的脸上停顿了下,闪现了一丝尴尬,不是不好意思,只是觉得这么个堪称邪魅的动作好像不太符合他现在的这副尊容。

    绥:“要不要当我的人?”

    阮向远:“噗。”

    绥微微眯起眼,眼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接着在黑发年轻人无语的目光瞪视之下有些受不住地挪开脸,淡定地从外卖袋子里摸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脸上还带着糖份的口水,撇开脸,用十分生人莫近的语气略淡漠地说:“这是‘不要’的意思?”

    对。

    “也不算是。”阮向远假装纠结,然后瞪眼说瞎话。

    绥:“我会帮你变强。”

    床技上?说不定老子天赋异禀直接上手呢?

    阮向远沉默。

    “你有知识,有心理素质,”绥想了想,又继续道,“所以想看一看,在我手上的话,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说真的训练?

    那就……好好说话啊,大老爷们暧昧不清的说话方式又不是什么好习惯您说对吧。

    这回换阮向远愣了愣,几秒之后,他默默地在心里为自己的猥琐与死也改不了的狗眼看人低向人民的好同志绥大爷道了个歉。

    这一次,他终于敢直视绥的眼睛了,甚至还直了直腰子,表达了自己肃然起敬的程度:“比如?”

    “王权者。”绥勾起唇角,“怎么样?”

    “…………………………………………………………………………………………………………………………………………做梦的时候敢想想吧。”

    说完之后,再也没有将黑发王权者这样难得主动的邀请放在心上,当阮向远吧唧着那条被揍得像是香肠似的嘴,从绥的手中无比淡定地吃第三口粥的时候,又一件喜闻乐见的事情发生了——

    医疗室的大门被人推开,走外面走进来了一个人,并且在还没有看清楚里面有什么人的时候,来人低着头就问——

    “请问……”

    在来人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屋内的一切都定格了。

    阮向远甚至没来得及细想为什么他最狼狈的时候总能看见莱恩,下一秒,他就发现相比起莱恩那张漂亮的小脸上那一巴掌五指山印子和明显是被拳头揍得青红的样子,他因为打群架被揍得像个猪头反而没那么凄惨了。

    黑发年轻人咧了咧嘴,将脑袋从绥的勺子上面缩了回来:“晚上好啊,室友。”

    叮地一声。

    绥将勺子放回碗里,轻轻将盛着粥的碗摆回桌子上,绥只是掀了掀眼皮扫了一眼,淡淡地问——

    “新人,你去招惹雷切了?”

    天仙莱恩沉默,可以看得出来,绥猜对了,也可以看得出来,他很后悔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出现在医务室。

    阮向远的第一反应:我了个草,说好的公平竞争呢?犯规!

    阮向远的第二反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活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01第一百零一章

    让我们把时间往回扒一个半小时。

    事实上,当雷切心怀着连自己都不搞不清楚究竟在不满意些什么的不满意心情走进王权者电梯的时候,他总觉得哪里不对,直到电梯走到一半,看见了某个十五层的犯人拥着他在二层的情人打从走廊上路过,这个时候,红发王权者才恍然想起,好像在他的牢房里,还有一只老鼠。

    少泽胆大包天擅做主张放进去的灰色生物。

    拧了拧眉头,没有任何焦点的湛蓝色瞳眸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往外看去……结合着中层甚至高层的犯人明目张胆地带着低层犯人到自己的牢房,或者这几天斯巴特大叔跟自己打的报告上写着一些小高层开始帮新人用非正常手段夺取并不符合他们实力的牢房等种种事迹——

    雷切突然开始思考手底下的人变得这么放肆大概是他真的太久没有做过一些工作以至于让某些人失去自觉了,恩,这当然是委婉的说法,换成更加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皮痒,欠调教。

    走出电梯的时候,雷切甚至还在思考这件事,直到他将手放在门把上,推开门,以此同时,有什么东西从身后猛地扑来——

    红色头发的男人眼中凌厉的目光一闪而过,与此同时,在对方来得及碰到他之前,就好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以高大的身躯本应该不具备的敏捷反应能力,男人巧妙地侧身躲过了对方的扑击,在对方尚未对来得及对自己居然失手感到错愕之前,雷切眼睛眨也不眨地,猛地一把扣住对方的手腕,紧接着一个翻身将他甩到地上——

    对方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击到地面,发出一声轻呼,只是这样的呼声与其说是痛哼,还不如说是引人幻想连篇的另一种呻吟。

    不过雷切没考虑这么多,他从来不会去考虑这么复杂浪费精力的东西。在他的世界里,痛呼就是痛呼,呻吟就是呻吟,二者不可兼得,也不可能同时出现——

    所以,当对方这样哼哼着时,王权者这才想起对方猛地扑过来大概是哪个智商欠费的蠢货教给他的所谓“情趣”,虽然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但是哪怕是狗崽子还在的时候偶尔会和主人玩一下“我他妈就调皮了你怎么办吧有本事来打我啊打我啊你打不到啊哈哈哈”的游戏,有时候自己爪子底下打滑或者智商打滑左腿绊到右腿一个狗啃屎摔地上,也会痛得一瘸一拐嘤嘤嘤半天站不起来。

    排除狗崽子做作的演技成分,其中,至少还有有一点科学真实性的。

    所以当雷切听到来人的背部撞击地毯发出的巨大响声时,他确定,这样被甩地上大概是……很疼的吧。

    一想到虽然是少泽擅做主张送进他的房间,但是,如果有发泄一下欲望的话,他还是希望对方不要像个小姑娘似的哼哼唧唧满脸泪水,处于对这一点的考虑,男人手上的动作松了松,稍稍将那即将下死手的手从对方的致命要害旁挪开,站起身子——

    所以,当红发男人低下头正准备来个“习惯性的不诚意”道歉,看到对方那张漂亮的、微喘的脸蛋上挂着完全不在乎的微笑,不得不承认,雷切是有些惊讶的——那张原本显得有些苍白的面颊反而因为刚才一番的争抢动作而泛着好看诱人的红晕,那双碧绿的眼睛就好像会说话似的,用顺从仰躺在地毯上的姿势从下至上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

    换了普通人,大概会被这样水灵灵的目光看得生生兴奋起来。

    但是雷切不是普通人,呃,准确地说,应该说雷切的脑回路不是人。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让开了身体,示意对方从自己的地毯上爬起来,当对方撇撇嘴似乎对于自己的勾引没有得到回应而感到不满的地站起来时,他发现,在场觉得不满的显然不止他一个人——

    “怎么是你?”雷切目不斜视地路过他,就好像莱恩完全就像是空气一样自顾自地从他身边走过,男人显然不是急着去做什么,他甚至在路过茶几的时候,懒洋洋地弯腰从茶几上的饼干盒里捏起来一块曲奇放进嘴里,然后一个跨步,稳稳地坐回了他那张几乎比一层楼牢房里的床还大的沙发里,“一号楼的人呢?”

    “不知道……大概在哪个垃圾桶里呆着吧。”

    一改在众人面前的冷艳高贵,被拒绝的莱恩此时甚至露出一点儿笑意,跟到雷切面前,当男人在沙发后面坐定,少年也手脚利索地跟他隔着一张茶几,稳稳地在地毯上坐了起来,用手臂垫着下巴,他微笑着说,“可是我听雷伊斯说,高层,必须是有能力的人才能来。”

    雷切:“……”

    莱恩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那个一号楼的弱鸡凭什么跑到这里来?”

    “所以?”雷切咀嚼曲奇的动作一顿,伸出修长的手指舔了舔上面的饼干碎屑,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地嗤笑了一声,他抬起眼皮,扫了坐在茶几后面满脸自信的漂亮少年,不动声色地缓缓道,“你是觉得自己很有资格到这里来?”

    “我没有资格吗?”莱恩眨眨眼,“我比他漂亮很多哦。”

    雷切不置可否。

    他不想问眼前的亚麻色头发少年哪来的自信,因为从他的了解来看,莱恩大概确实可以说的上是迄今为止绝翅馆最漂亮的人……不过,他不感兴趣。伸出手指,翘起二郎腿将自己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男人看上去十分放松地抬起手,用指尖隔空虚点点莱恩:“杀手的臭味。”

    莱恩丝毫不觉得雷切是打从心底里真诚地说这句话的。

    他甚至觉得,是男人来了兴趣,在跟他调情——按照他以往的经验来看,确实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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