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姿势娴熟,动作小心,半点也没有让沈知离感到不适。

    而且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淡淡药香也让沈知离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

    药汁微苦,仰头喝尽之后,面前多了一个小盘子。

    男子将盘子朝前递了递,微笑:“是蜜饯,可以去掉一些苦味。”

    沈知离忍不住问:“请问你是?”

    男子失笑:“抱歉,我都忘了介绍。我是神教右护法,叫做羽连。”想了想,他又补充:“我很少离开总坛,你应该没有听说过我,和浅浅不同,她主要负责外出执行任务,我则留在教中处理事务……”

    他说的很自然,似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是……沈知离默默的想,女人出去打架砍人男人留在魔教处理鸡婆事务外带给人看病疗伤什么,真的大丈夫吗?

    不过,这再诡异也是别人的事情。

    拿起蜜饯咬了一口,顿时满口沁甜,又塞了两个进嘴里,沈知离想了想道:“你方才给我喝的那碗药其中一味药熟地黄的分量由2钱改为3钱可能会更好,嗯,还可以适当的加一些枸杞。”

    羽连一愣,随即笑:“可是书上说的就是这个分量……”

    沈知离回的很快:“医书也是人写的,未必全对。”

    问羽连要过医书,沈知离随手翻了翻,指出上面的几处药材分量错误,以及几处可替换的药材。

    翻阅间,沈知离隐约有些出神。

    她的医术是沈天行一手教的,这些纠正也大都是沈天行实验出来的。

    甚至就连方才那句话也是沈天行说过的。

    那时候她来潮不过两三次,体质缘故每次都痛得在床上翻滚打跌像是死了一次,无论是红糖水还是温泉都拯救不了她。

    最后是花久夜看她可怜,对着医书替她熬了碗止痛药。

    结果喝完之后沈知离前后跑了十几次茅厕……

    她坚决认为这绝对是花久夜故意的。

    趴在床上沈知离挣扎着拽住来看她的沈天行的衣角,委屈求救:“师父,救我,花、花师兄他要弄死我……”

    沈天行一脸啼笑皆非的指着那本医术道:“你花师兄这次还当真没有害你,你如今跑茅厕跑的虚脱不也没力气再痛了么……”

    沈知离在床上痛得直翻白眼。

    沈天行这才替她重新熬了一碗药,将她半扶进怀里,边喂边道:“我写个方子给你,下次再来便喝这个。记住,以后若是没有试过,医书上的药方便不能当真……医书也是人写的,未必全对。”

    “这些么?”羽连用手指着医书上沈知离所说的位置。

    愣了一下,沈知离才点头。

    羽连笑:“我记下了,过会就去试试……这实在很有趣,还有别的么?”

    沈知离笑了笑:“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羽连的医术知识也十分渊博,但在开方方面却十分薄弱……沈知离猜,应当是实践不够的缘故。

    不过有的时候羽连的提议却又十分独特新奇。

    自花久夜走后,沈知离已经很久没和人畅聊过医术,一场聊下来,倒莫名觉得羽连有几分亲切感。

    又喝了口水,沈知离突然想起道:“那个……我没什么大碍了,可以出去看看么?”

    “最好不要。”羽连轻声拒绝了她的要求,“浅浅一会就回来,我答应她看着你。而且外面未必安全。”

    沈知离这才注意到一点很奇怪。

    羽连和叶浅浅说话的时候分明叫的是叶护法,但私下同她说的时候却叫的是浅浅……

    唔……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事情,她还是不要多过问的好。

    “我只出去看一会,很快回来,若不放心你陪着我如何?”

    羽连似乎沉吟了一下,蓦然微笑:“就只能一会。”

    她醒来就在这个房间,这应当是一间客房,打扫的干净却没有多少摆设,色调深沉,物什古朴,门窗紧闭,根本无法判断其他。

    在羽连的带领下出去,沈知离才发现这是在一个近乎荒漠的地方。

    一块一块巨石垒叠成围墙,极目远眺,墙外是漫天飞舞似乎无穷无尽的黄沙。

    刹那间,沈知离觉得自己仿佛要被黄沙吞没殆尽。

    这时,一个身着深红紧身衣的男子快步朝着羽连走来:“右护法大人,长老请你去议事堂。”

    羽连微微颔首,对沈知离道:“我有事先行一步,姑娘先回屋罢。”

    沈知离表示理解的点头,转身朝回走。

    待羽连已经走远,她才停下脚步往回望去。

    她所在的位置应当是整个魔教总坛的中央,其中每一道门前都有魔教的弟子把守……

    想逃出去的难度实在很高。

    她只是想先离开回春谷,并没有真的打算长久留在叶浅浅。

    一路上叶浅浅都对她看管严密,未曾得到机会逃跑,本以为到了魔教会有机会,结果……

    叹气……

    沈知离望着那漫天黄沙,绝望的想……就凭她这个小身板,能横穿沙漠么?

    正想着,一个阴冷兮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不是上次跟在十二夜身边的那个女人?还记得我么?”

    沈知离莫名回头,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半只眼睛被眼罩遮掩的男子,目光森冷的看着她。

    ……你谁啊?

    男子的额头前顿时爆起一根青筋:“你怎么可能不记得我是谁!我追杀过你啊!”

    沈知离老实道:“真的不记得了……而且追杀过我的人感觉其实蛮多的。”

    “在华山啊华山!想起了没有!”

    沈知离回想:“华山……”

    男子恶狠狠道:“对,就是华山!想起来了?”

    沈知离:“……没,还是不记得。”

    男子额头的那根青筋跳得更欢唱了:“……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抓住。”

    身后的教众提醒:“修罗王大人,等会我们要去议事堂……”

    男子:“管它的,先抓了人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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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教议事堂在魔教正中一块巨大的岩石中。

    岩石内部空洞,摆着一张长长的石桌,边上是几个兵器架,可以看见那些冷冽锋利的兵器暗暗闪着寒光。

    而外面则空旷冰冷,四周看不到一丝生气。

    日正中天。

    此时的议事堂内坐了整整六个人,六个神情各异却均在魔教举足轻重的人。

    一个五官深邃英俊的紫发男子敲了敲石桌,不满道:“别管修罗那个家伙了,长老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快点直说,我没耐心了。”

    “夜叉王你有点耐心行不行?”开口的是个容貌清丽脱俗仿佛仙子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耐心耐心……正道跟十二夜的人都快打过来了,光坐在这里顶个屁用。”夜叉王的眼睛突然一转,“还是说乾达婆你打算去色诱,祁山那个老头倒还不错……”

    女子捧着手中的瑶琴,唇畔似笑非笑:“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欠揍了。”

    夜叉王毫不在意的摸着下巴:“还是说你想去色诱那个十二夜公子,放弃吧,连我们美艳绝伦的左护法都……”

    九环大刀“咚”一下插在了夜叉王的身边。

    叶浅浅冷冷转过头:“你想说什么?”

    “好了,都别吵了。”当中年纪最长的老者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道:“今日我叫大家来,是为了教主之位的传承,之前我让大家尽己所能的攻击正道,效果显著……在这里要特别提出的是夜叉王和右护法,夜叉王一举偷袭了包括华山掌门、衡山掌门在内的几大门派……”

    紫发男子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相当得意的笑容。

    “……右护法的毒更是在这次的反击中取得了相当大的效用。”

    羽连微垂了眸,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好了,不过这些都只是次要……大家都知道,与我们魔教最不共戴天的仇敌要数十二夜,我之所以没让你们这么早动十二夜公子也是为了此刻,谁能最先灭了十二夜或者提着十二夜公子的头颅前来,那么便有八成的希望夺得教主之位。”

    此话一出,却一下子寂静了。

    老者怪道:“怎么了?”

    最边上一直没说话的一个蓝衣男子突然一拳捶在石桌上:“妈的,谁知道那个十二夜公子怎么搞的,老子前两天碰到他一次,老子的人比他多一倍,当时老子准备生擒他回来的,结果……”又一拳狠狠捶下:“结果他妈的,那小子怎么变得这么能打了,差点老子就回不来了!”

    乾达婆王轻笑一声:“那分明是你龙王自己没用。”

    蓝衣男子登时怒目道:“说谁没用呢贱女人?”

    乾达婆王轻蔑一笑,清丽的脸庞上挂着丝毫不相称的嘲讽:“有用你就去干掉十二夜公子赢个教主之位来啊!”

    蓝衣男子呸了一声:“说得轻巧,贱女人你怎么不去!?”

    老者顿时无奈……

    吵吵吵……两个护法还好,这四**王只要一凑到一起就吵得不可开交,有的时候甚至还大打出手……

    唉,不然他也用不着这么早定下教主。

    一声极其阴冷而骇人的声音打断了吵嚷。

    “你们说杀了十二夜公子,就能夺得教主之位?”

    众人一起看向来人,老者点头:“是的。阿修罗王你没说错。”

    带着单只面罩的修罗王阴惨一笑:“天助我也……现在我有这个!”

    他霍然一拉,将一个容貌姣好的青衣女子拖了过来。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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