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夫人忍着心头的不舒服,展开笑颜道“王妃客气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等上一会有何妨。”

    静王妃闻言也不搭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扇着手上的茶盖,状似不经意的道“不知阮夫人这会子过来,可是有要事?”

    阮夫人眉眼轻动,微微哀戚了神色道“王妃也知道,我那可怜的孩子好不容易怀了身孕,没想到…,竟是平白无故的滑掉了,我这当娘的,好不心痛呀。”

    静王妃听后稍稍顿住了手,她也知道这事蹊跷,可偏偏嬷嬷什么都没查出来,她这会倒是不好给丞相府一个交代。

    想到这,静王妃也不由得缓和了语气道“这件事,本宫也觉得可惜,只是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什么问题来。他们夫妻年轻,肯定还会再有的。”

    阮夫人收了收哀戚的神色,进入主题道“难道我那可怜的外孙就要这样不明不白的流掉了吗,要知道,府里可都在传是世子妃下的狠手,王妃怎么忍心看着我的女儿受苦却不管呢。”

    静王妃神色一冷,讲了半天,原来是冲着凝儿来的。

    ‘叮’的一声,静王妃盖上了手中的茶盏,面色不虞的道“阮夫人此言差矣,这只不过是轩儿媳妇硬赖给凝儿的,无凭无据,岂能乱说。若非看在轩儿媳妇刚失了孩子的份上,伤心过度一时失言,否则,本宫岂容她这般胡言乱语。”

    张口闭口的就是外孙,那孩子指不定是男是女呢。说句不好听的,那又不是她的嫡亲孙子,她哪有那么多闲心看护。

    说白了,还是阮氏自个没本事保住孩子。

    “可铃儿确实是无缘无故小产,王妃可要给我们丞相府一个交代。”阮夫人稍微硬起话道。

    静王妃皱着柳眉,稍稍放缓了语气道“本宫已是第一时间让李嬷嬷去查了,可轩儿媳妇的屋里一切正常,半点问题也无。出事时她也是待在自个的葵园里,并无外人。着实不知道她怎么会小产。”

    阮夫人不依不挠的继续道“话虽如此,可我听铃儿说,王府里的厨房可是世子妃管着的,这要往吃食里加点东西还不容易么,可怜我的铃儿,年纪轻轻不懂得这些弯弯绕绕,竟就这样被人给暗害了去。”

    这么说,就是直认为夏听凝是凶手了。

    静王妃听得眉头直皱,出声辩驳道“当日轩儿媳妇喝过的汤水已经让府医查验过了,都是让孕妇养胎的好东西,半点问题也无。”

    “只不过是验了那日的汤水,谁知别日的补汤有无问题。”阮夫人硬是咬着不肯松口。

    静王妃闻言不禁带了些许怒气道“那不知阮夫人有何高见?”这明摆着就是要咬着她的儿媳不放,这阮府的人怎么都这么让人生厌。

    阮夫人一听这话,不禁用松缓的语气道“我也知道王妃的难处,毕竟没有真凭实据,确实不好指控世子妃。”

    突然听到对方这番通情达理的话,静王妃也稍稍平息了心头的火气。

    “不过,”阮夫人话锋一转,道“让世子妃一人管着厨房我实在是不放心,未免以后再次发生这样的事,还请王妃能让铃儿也学着掌家,免得日后再被人给欺凌了去。王妃,铃儿她可也是你的儿媳呀。”

    言下之意便是指静王妃偏心,只顾着夏听凝,不肯放权给阮氏。

    静王妃一听,心头登时火起,好哇,原来后招在这呢。这是想借阮氏小产,给她谋福利来了。

    她就说这阮夫人怎么突然间这么通情达理,冒出那样一番话来,弄了半天,是想借机夺王府的权。

    真是好算计呀。静王妃咬上了银牙,不客气的拒绝道“厨房一事凝儿向来管得妥妥帖帖的,从未出过差错。阮夫人说这话,未免太过无理,本宫岂能答应。”

    这王府日后只会是瑾儿的,阮氏又不是她的正经儿媳,凭什么放权给她。

    阮夫人面色一僵,动了动唇,开口道“王妃,铃儿也是你的儿媳,你这样做,岂非是有失公允,这让外头的人怎么看。”

    威胁她?哼,静王妃冷哼了一声道“本宫怎么就有失公允了,瑾儿媳妇是堂堂的世子妃,将来就是王府的正经主母,府里的事不交给她要交给谁。再说了,自打轩儿媳妇进门,她做下的那些事,要本宫一件件数给阮夫人听么,凭她那个性子,莫说是管厨房了,就是多拨几个婢女给她,本宫都心惊胆战的。真要让她管事练手,怕是不出三天,这王府就该乱成团了。阮夫人自个教出来的女儿,难道还不清楚?”

    静王妃这话实在是难听得很,字字句句都戳在了阮夫人脸上,让她脸色好一阵青白。

    她这个当娘的,又岂会不知女儿的性子。可自个的女儿再不好,那也是容不得别人说的。尤其静王妃还直白得这般不客气,简直是让她下不了台。

    静王妃看着脸色阵青阵红的阮夫人,心里舒坦了不少,又免不了再敲打几句道“阮夫人可别忘了,它日瑾儿袭位,这轩儿一家可都是要搬出王府单过的。”

    她不放权给阮氏那也是理所应当的,这二儿媳要是个安分守己的,她或许还能斟酌一二,偏偏是个不安生,好惹事的主,她怎么可能让阮氏参与管家一事呢。

    阮夫人脸色一白,这静王妃的意思摆明等静王爷一传位,便是要让铃儿跟着她的夫君立即搬出王府去了。

    虽然自古都是这样做的,可先前静王爷疼着百里尘轩,她倒还没有这方面的担忧,毕竟按静王爷的性子,到时候再怎么说,也肯定会分个极好的住府给二女婿的。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局势扭转,百里尘轩有了那样一个不守妇道的亲娘,静王爷早已是不怎么待见庶子。到时候分家,情况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静王妃眼看阮夫人微蹙眉头,满腹心事,不由暗嗤了一声道“如今天热,本宫着实乏得很,阮夫人还请自便吧。”说完便起身由李嬷嬷扶着走了进去。

    晾下神色晦暗不明的阮夫人独自一人坐在厅里。

    正文 167 掉入池中

    葵园,阮夫人此时正坐在床边,看着脸色苍白,哭哭啼啼说着不想活了的阮氏。

    “娘,女儿如今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我那可怜的孩子,他才一个多月大,就让人给害死了。呜呜呜…”

    阮氏越说越伤心,竟是哽咽得一口气没能提得上来。

    阮夫人骇得急忙为她轻拍着背,又接过婢女端来的茶水喂了下去,阮氏这才给缓了过来,却仍是哭个不停。

    阮夫人心疼到不行,却只能软言相慰道“好了,我的儿,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要孩子的。”

    她如今真是有些后悔,将女儿给宠成这样,当然要是学到自个的一丁半点,也不至于连孩子是怎么掉的也不知道啊。

    原本她还指望着女儿能为王府生下个长孙,这样他们两家的关系怎么着也会亲密上几分,不但对铃儿也有好处,就是那阮秋玲自个也有借口能不让她去给静王世子当妾呀。

    现在孩子一掉,偏还不能查出是那世子妃下的手,这个哑巴亏铃儿是只能自己吃了。

    “娘你说的倒轻巧,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儿盼了多久才怀上的这个孩子,难道又要女儿再等上个一年半载吗。”阮氏哭闹不休的道。

    “好了好了,我的儿。”阮夫人连忙安慰道“你就别再闹了,当心身子。娘今儿给你带来了好东西,让你补身子的。”

    说完便朝旁边示意了一下,跟着阮夫人前来的婢女连忙拿着东西上前道“二小姐,这可是夫人特地为您寻来的。”

    阮氏暂时收起了眼泪,看向那打开的盒子中不知名的一团奇怪东西,不由得问道“娘,这是什么?”

    阮夫人轻笑着挥退了屋中的下人,指着盒中的东西道“这是紫河车。”

    “紫河车?”阮氏闻言立马嫌恶的后退道“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存心拿这东西来恶心女儿么。”明知道她刚掉了孩子,还带这种东西过来。

    阮夫人有些无奈的看了女儿一样,好声好气的解释道“你这孩子,怎的就不懂为娘的一片苦心。这紫河车可是好东西,你刚掉了孩子,吃这个最是补身子了。娘费了多大的心力才给你弄来。”

    “真的?”阮氏闻言不由得转回了头道“这东西真有那么好?”

    “为娘还能害你不成。”阮夫人看着阮氏一脸正色的道“这东西最补气血,还能治不孕。先前你一直怀不上,娘早就想让你吃这东西了。”

    说到这,阮夫人又笑着补了一句道“你以后每日让人炖上一个吃了,很快就能再怀上的。”

    阮氏听到这,顿时打起了精神,抓住阮夫人的道“真的吗?”

    “这是自然。”阮夫人笑着点了点头。

    阮氏一把扑进阮夫人的怀中,道“娘,你对我真好。”

    “傻孩子,你可是为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阮夫人轻拍着阮氏的后背道“不过你也要记着了,这事莫让外人知道,毕竟传出去不好听。”

    “我知道的,娘。”阮氏点头应承道。

    阮夫人一手抚着女,边轻声问道“你这次掉了孩子,可能确定是谁下的手?”

    提到这,阮氏又是不免伤心起来,咬牙切齿道“肯定是夏听凝那个贱人,女儿喝了那补汤就觉得肚子疼,偏府医验了却说没事。娘,您可要替女儿做主呀。”

    王妃一直偏帮着那个贱人,她半点都奈何不了人家。

    虽然听了阮氏的一番话,但深知内宅阴私的阮夫人却是有着自己的看法“娘瞧着这事也不一定是那夏听凝做的,你可别忘了,你上回才让那季姨娘掉了孩子,她能不怨恨你才怪。”

    “这,”阮氏闻言有些踌躇起来“女儿也怀疑过她,可那个狐狸精一直都待在房里养身子,没什么特别的举动。反倒是女儿喝的补汤,都是厨房那边送来的。”

    “你也不一定就是喝了什么才掉的孩子,总之,不管是谁做的,这夏听凝和那季姨娘你都要好好防着。”阮夫人轻叹了口气道“现在,你赶紧再怀上个孩子才是正经。”

    阮氏却是不依道“那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她那可怜的孩子就要白白流掉了吗?

    “要真是那季姨娘做的,看我不扒了她的皮。”阮氏恨得直咬牙道。

    “好了。”阮夫人正色道“你无凭无据的,闹过去又能怎么样,听娘的,现在你好好养身子,最要紧的是把二女婿的心拴在你这边。”

    看着不开窍的女儿,阮夫人叹着气继续教导道“你现在掉了孩子,却没有证据。即便是怀疑那季姨娘,也不能亲口说出来。想个法子,让二女婿自个怀疑到她头上去,这段时间你放低身段,不要总是吵吵闹闹的,二女婿还能不疼着你些。到时候娘再想法子,教你废了那季姨娘。”

    一个不能生育的姨娘,这辈子也就算完了。

    阮氏听得有些意动,又道“那夏听凝呢,她也有嫌疑,难道就这么放过她?”

    阮夫人轻挑着眼角道“你现在奈何不了她,不过没关系,她要是怀不上,那还好。要是怀上了,哼,十月怀胎,总是会有意外发生的,到时候一尸两命,怪得了谁。”

    阮夫人说得极为轻巧,半点也没把口中的人命当一回事。

    阮氏听后总算是露出了笑颜,道“我都听娘的。”

    过后几日,阮氏果真是修身养性起来,不再哭闹不休。

    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竟真的让百里尘轩疑心到了季姨娘身上。

    百里尘轩本就极期盼这个孩子,如今孩子掉了,又有苗头指向了季姨娘,连带着上回的小产一事。多疑的他也就真起了疑心,一连好几日都冷落了她,夜夜宿在阮氏房中。

    这可让阮氏高兴坏了,深觉自己娘亲果然是有高招。因此也就更加听话的扮起贤惠来。

    她容貌本就不差,家世又是极好。不过是脾性不讨人喜欢,如今改了这点,倒真让百里尘轩越发的宠爱了起来。

    阮氏的这一招反击,杀得季姨娘措手不及,恨得硬生生掰断了手中的木梳。

    浣苏有些着急的道“小姐,这可怎么办呀?二少爷现在天天都歇在夫人那。”不肯来捻香院了。

    “哼。”季姨娘面色阴寒“我倒是小瞧了她,不用说,肯定是她那娘亲在背后出的主意,让夫君跟我离了心。”

    季姨娘愤恨的扔掉了手中折成两段的木梳,咬牙道“我倒要看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夏听凝自是没时间搭理葵园的争端,这段时间她每日保持着好心情,精心调养着身子。

    临近月事时,晚玉竟显得有些紧张兮兮的,逮着绿芜就道“小姐这个月的小日子,应该是不会来了吧。”

    眼瞅着那季姨娘和二少夫人都先后怀上了,自家小姐应该不会没有消息才是呀。明明她每晚守夜时都听到…

    绿芜有些好笑的拿掉她的爪子,却也有些正经的道“还有两日就是小姐的小日子,到时候就知道了。”

    说到这,绿芜又道“你可别在小姐面前提这事,免得让她着急。”

    “我知道,我知道。”晚玉点着头道。

    夏听凝何尝不知道她那两个婢女的小举动,她这会轻靠在床上,伸手抚了抚小腹,虽然照医学理论,她应当会怀上的,可一日没有作准,她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不安的,只好让自己尽量不去想。

    这日,刚从清澜园出来的百里容奇和百里容辰,正高高兴兴蹦跶着,小嘴塞满了从‘蜜心坊’带回来的糕点。

    两只小胖手紧抓着小碟子,里边放着的正是他们爱吃的糕点。

    两个小肥团知道夏听凝要休息,便听话的没有去打扰,端着糕点自个跑出来玩了。

    百里容辰走得慢些,他咬着糕点含糊不清的道“哥哥,你等我。”

    百里容奇停下脚步催促道“弟弟,你走快点,我们到前边去逗鱼。”

    百里容辰闻言连忙加快了步子,朝自己的双胞胎哥哥跑去。

    两人嘻嘻哈哈的来到桥上,不想却是跟出来解闷的阮金玲碰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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