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的热潮褪去,顾宝被冻醒了些许,身体依然沉重,没有多少气力。

    他勉强睁开眼,喉咙干疼,急需饮水。他伸手摸向床边的水杯,那里有半杯,顾宝迷糊中意识到刚才的女声或许不是错觉,真有人进过这个房间。

    水没够到,人却从床上滚了下去,身子卷着床单无法挣扎,顾宝磕到了膝盖和额头,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这时房间门被推开,一道陌生的男声传来:“这边,你想找的人在这呢。”声音诱哄,不怀好意。

    灯没开,房间一片昏暗,顾宝只听见了身体砸在床单上发出了吱呀声响。那陌生男声笑着说了句,好好享受吧,门就被关上了。

    顾宝跪在地上,忍着疼,心里也浮现害怕。他不知道床上那个是谁,只知自己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是谁给他脱的?

    联想那句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仿佛是对他的一个警示。

    顾宝手上拉紧床单,小心翼翼抬头看,床上那个是男人的身体,高大修长,散发着浓厚的酒味。

    经历过舒二的事情,顾宝对与陌生男性共处一室十分警觉,不再像从前那样认为,男人和男人之间,只有单纯的睡觉。

    尤其是现在这样一个环境,他在裴廷的生日宴上,跟钟雪喝了很多酒,他睡着了,这又是哪?床上的男人又是谁?

    顾宝挺害怕,身上没有力气,他差点都以为自己遇见电视上被人下药的那套了。

    极度惶恐中,满心想着裴廷在哪,裴廷怎么会让他被人带走。

    心里怨怪不过三秒,又觉得自己这种情绪来得挺可笑的。酒是他自己喝的,派对是他自己要来,现在落到这种境地,怪裴廷做什么。

    裴廷凭什么在自己生日宴上还要操心他,保护他?

    周玖都说了,裴廷根本不想他来这里,是他自己非要来,裴廷还生气了。

    顾宝摸索着衣服,昏暗中只能勉强捞起一件衬衫,不知正反地穿在身上。他动作放得极轻,生怕床上的人发现他的存在。

    幸好一路无阻,他摸上了门把手,往下一拧。被锁住了,从外锁起,锁得牢牢的,根本无法拧开。

    顾宝心跳加速,危机感强烈升起,他只好回身寻找手机,终于在床的下方摸索到了。拿起手机的那刻,他本想给裴廷电话求助,却莫名脑子一抽,点亮屏幕,他照着地面,想要寻找他的戒指。

    那戒指太贵了,即使他从这逃出去,万一被人捡走,那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幸好戒指滚落不远,顾宝还成功地找到了自己的裤子。

    他快速穿上裤子,也不顾真空,拿起手机就想给裴廷打电话,向对方求助。

    这时他听见床上呢喃一声,那声音有点熟悉,喊得名字同样耳熟。

    那人在喊,宝宝。

    如果说刚才有多害怕,顾宝现在就有多放松,他紧绷的神经一下松弛下来,转身打开床头的灯。

    床上的闭眼昏睡的男人,正是裴廷。

    顾宝脚软底坐在床头,低声嘟囔:“你不早点出声,吓死我了。”

    裴廷好似没听见,又喊了声宝宝。

    这次的宝宝喊得微哑,饱满的情绪几乎要浓烈得溢出来,里面的不舍与难受,叫人听得分明。

    顾宝以为裴廷做噩梦了,还是关于自己的噩梦。

    裴廷确实做了噩梦,梦中顾宝迈入婚礼殿堂,他如自己所设想的那般,穿上了伴郎的礼服,手中一枚婚戒。

    他看着顾宝接过他手里的戒指,头也不回地朝红毯尽头的女子走去。

    裴廷后悔了,在梦里,绝望铺天盖地地包裹着他,相处的画面犹如走马灯般格格倒映,他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心。

    却因为这样或那样的犹疑和害怕,所以从未说出扣,如今只能看着顾宝离开他,彻底不再属于他。

    梦中他不停的追,现实却有顾宝的声音响在耳边。

    顾宝推着裴廷,想把人从噩梦中弄醒。裴廷眉心紧皱,在顾宝的坚持下,终于睁开了眼。

    他双目赤红,有些魔怔地盯着顾宝。

    顾宝被他的眼神惊了一跳,不是没有害怕,却固执认为,裴廷不可能伤害他。谁都会,只有裴廷不会。

    他天真又迟钝,总也看不出裴廷对他的情感。

    他错失了最好离开的时候,也迎来最坏的结果。

    裴廷将他拽入怀中,炙热的吐息沾透了他的颈项。

    顾宝犹如猛兽嘴里的猎物,战战兢兢,又保持着最后一丝的盲目信任,那不是侥幸,只是他从裴廷身上得来的所有安全感。

    他小声说:“哥,我是顾宝,你看清楚,我是顾宝啊。”

    一遍又一遍的陈述,眼眶里没骨气地溢满眼泪。

    他为参加裴廷生日宴所亲自挑选的衬衫,被撕下来,捆住了他的手。

    他亲自给人挑选的礼物,从紧迫压来,分开他双/腿-间时滚落在地。

    丝绒盒子撞开,戒指滚落出来,顾宝喊着颤音,大声地喊了声哥。脆弱绝望,害怕惊恐,他喉腔都喊疼了,却在最后那一句,化作勉强又充斥着颤音的劝解:“别这么对我,我是顾宝啊。”

    自始自终,他都不愿意相信面前这人会对他做出这种事。

    他甚至觉得这不是裴廷,只是位同裴廷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或者他所经历得一切事情,就是场噩梦,只是他未曾醒来。

    如果能够醒来,他肯定会唾骂自己,怎么能将裴廷梦成这样。

    可惜噩梦未醒,裤子已经被人脱下。

    裴廷呼吸急促,眼神迷醉,一声声的呼喊砸进顾宝心里。

    他喊的是顾宝,又叫他宝宝,称呼翻来覆去,连名带姓,几乎毁了顾宝所有的侥幸。

    裴廷知道是他,想这么付诸行动的对象,也是他。

    粗暴的触碰,错落在肩颈的亲吻,用力紧压的灼热身躯。

    裴廷平日里所隐瞒的爱与欲,嗔与痴,都在此刻酒精的操控下,激烈地宣泄而出。

    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觉他终于把顾宝从那婚礼殿堂抓了出来,那张新婚床上,顾宝只会是他一人的新娘。

    他激烈撕开这人的衣裳后,看着哭到抽噎的顾宝,裴廷动作缓缓停了下来。他依然是混乱又不清醒,本能中,他伸手触碰顾宝哭得通红的脸,指腹上尽是顾宝的泪水。

    他吻去指尖的泪,又苦又涩。

    这梦如此真实,就是在梦境中,顾宝也是不愿意的。

    同现实一般,顾宝从来不是他的,顾宝不会是属于裴廷的宝贝。

    他轻柔地擦掉了顾宝的泪,温柔地吻在对方抗拒又紧抿的唇角。

    裴廷闭上眼。

    我爱你。

    心里念过千百回的话,终于在唇舌凝成音节,一字一句地吐出来:“顾宝,我爱你。”

    他停了一切的动作,就算这是他的一场春梦,一个欲//念,上天垂怜,让他在错觉中得到顾宝。

    可他舍不得。

    即使是幻觉,他也舍不得顾宝哭成这样。

    裴廷俯身抱紧了哭泣的心上人,低声呢喃道:“别怕,我爱你啊。”

    第45章

    王辉是在睡梦中被电话惊醒的,一看手机,四点四十四,很不吉利,他揉开眼睛,定睛一看,来电显示顾宝。

    臭小子,就知道扰人清梦!王辉不知顾宝大半夜发什么疯,还是接起电话。

    顾宝在那头哑声道:“辉辉,我在宿舍楼下进不来,能不能下楼帮我开个门。”

    宿舍门早就关了,王辉知道今夜顾宝为了给裴廷过生,特意回了趟家,从家里出发。

    按理说不该这大半夜的回学校才对,虽说心里奇怪,王辉还是从床上艰难爬起,咬牙切齿地想着要敲一笔顾宝的竹杠,起码得请食堂的叉烧肥鹅套餐,才能对得住他大半夜又接电话又开门。

    趿拉着鞋,王辉揣兜弓背往楼下走,深更半夜,只有他拖鞋在响。

    叫醒宿管阿姨,还被人好顿训。王辉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才让宿管阿姨隔着小窗把钥匙给他,叫他自个开,开好后记得锁,再原模原样地还回来。

    拧开门锁,王辉探出脑袋,没有第一时间找到人,仔细一瞧,才发现楼柱底下蹲着一团。

    王辉走过去,看清了顾宝的模样,也瞧出了这人的狼狈。

    鞋丢了一只,身上只套着件西装外套,哭肿的眼皮,擦破的脸。

    王辉没能够立刻出声,好半天才低声道:“你……”

    顾宝抬头,冲王辉凄惨一笑,他站直身,小声道:“回来的路上被人抢劫了,吓死我了。”

    假得不能更假的理由,真被抢了不去报案,反而回宿舍?再说了,抢劫还能给你剩台手机,让你能给室友打电话喊开门?

    王辉心知肚明,却没深究,而是顺着话说:“有没哪受伤?”

    顾宝愣了愣,缓慢摇头:“没,哪都没破。”就是心碎了。

    王辉伸手要扶顾宝,被顾宝拒绝了,他确实没受伤,能走动。

    顾宝看起来有种诡异的平静,王辉仔细打量着,总觉得顾宝明日醒来,是不是就剃头出家。

    一十七岁的大小伙子,怎么一夜过去,沧桑了这么多。

    倒不是说模样变了,是眼神,是气质。

    好像一晚上,那点孩子气和天真都被吞噬掉了,半点没剩。

    在裴廷的生日宴,顾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辉拿起手机,想着给裴廷去掉短信。

    平日里总是后知后觉的顾宝,忽地扫了眼过来,敏锐道:“你是不是想联系我……”一声哥卡在喉咙里,生硬地转换成连名带姓:“裴廷?”

    王辉尴尬道:“没呢,我就看眼时间。”

    “别联系他。”顾宝的语气冷得像说一位陌生人。

    王辉懂了,打劫是假,打架是真。这对好兄弟翻脸了,顾宝这幅模样,大概也与裴廷有关。

    不管怎么说,顾宝才是他室友,他还是偏心顾宝的。

    虽然理智上来想想,裴廷欺负顾宝的可能性不太大,指不定这孩子脑子哪转不过弯,怎么会在人生日上,和裴廷闹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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