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他的惊叫,屋子里跟着传来一声尖叫。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被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探出了头:“你……你们找谁?”

    “我们是老宋的朋友,从外地来的,刚去医院看过了嫂子,想来他家看看还有什么人在,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上前一步,把提前想好的台词说了出来。

    大概是因为那句‘刚去医院看过了嫂子’,眼前这位看上去憨厚朴实的农村妇人明显放松了警惕,担忧地问道:“宋太太怎么样?状况还好吗?我还想这几天买点儿东西看看她呢。”

    我礼貌地冲她点点头:“状况还不错,就是很安静地看着窗外,不怎么说话了。”

    “唉。”农村妇人伤心地叹了口气:“其实宋先生出事儿之前,宋太太就已经这样了……”

    李麻子在后面轻轻捏了我一下,示意我这个妇人知道内幕,让我赶紧打探。

    我何尝没发现?

    我急忙问她:“那您是?”

    农村妇人诚实地回答道:“我姓陈,是从农村来市里打工的,已经在宋先生家里做保姆做了五年。”

    “陈嫂您好。”我友好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陈嫂继续说道:“陈先生破产之前,没办法给我开支,就把我解雇了。正好小区里有户人家孩子需要照顾,对我也算知根知底,就请我过去做事儿。宋先生出事那天,我吓得一宿没睡。宋先生这个人脾气虽然不好,但平时对我和宋太太都很和气,是个好人,谁想到他会这么想不开……”

    陈嫂说着说着,眼圈红了。

    我实在不太会安慰人,尤其见不得女人哭,见状有些手忙脚乱地安慰道:“逝者已逝,您不用太难过。”

    陈嫂嗯了一声,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你们大老远的过来,我还没请你们进来呢。”说着,将门打开了:“不过宋先生破产了,家里之前的东西都被变卖了,现在就是一座空房。听说法院要拍卖,我正好趁着今天有空,过来帮他打扫打扫,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就当出最后一份力了。”

    我和李麻子客气地进了门。屋子里很凌乱,四壁萧然空空荡荡的。

    陈嫂有些尴尬地说道:“屋里没坐的地方,也没有水,委屈你们了。”

    “没什么。”老港还在车上,我有点儿担心他,所以决定直入主题,“陈嫂,宋先生的生意之前不是一直很稳定的吗?怎么会忽然变得这么糟糕呢?”

    陈嫂为难地苦着一张脸:“宋先生生意上的事情,我一点儿都不懂,有时候在饭桌上他和宋太太讨论,我在旁边听也听不明白。不过……”陈嫂说到这里,似乎有些犹疑,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

    “陈嫂,我们这次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帮忙,您要是知道什么,就直接和我们说,千万别见外。”我无比诚恳地说道。

    李麻子在后面附和着点了点头。

    陈嫂这才松了口气:“本来是不好说死人坏话的,不过自打去年开始,宋先生就在外面有了人,不怎么回来了。宋太太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有些不对劲了,之前宋太太为人很爽快很开朗的,知道这件事儿后和宋先生又打又闹,后来脾气就越来越古怪了。我听别人说,这叫抑郁症,要及早治疗的,只是宋太太一个人拧着,我劝也劝不听,给宋先生打电话他也忙着没空应酬我。”

    我和李麻子交换了一个视线。

    陈嫂又继续说道:“宋先生在乡下有个种茶基地,每年要去个七八回考察。年前从那边的老农手里得了个宝贝,喜滋滋的拿回了家,放到了保险柜里。我没见过那宝贝是什么,只不过自从它进了门,家里就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怪事了……”

    总算说到正题了。

    我和李麻子竖起了耳朵。

    陈嫂说道:“从那天起,屋子里到处都是滴答滴答的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吵得人睡不着觉。有时候晚上起夜,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摸着墙壁找开关,说什么都找不到,而且墙壁也很古怪,湿乎乎的,屋子也有一股发霉的酸臭味。屋子的地板怎么清扫都不干净,满地的土和灰,有时候还会突然出现一大滩黑色的液体,也不知从哪来的。对了,你们来看。”陈嫂领着我和李麻子进了一间卧室模样的空房间。

    一面雪白的墙壁,自上而下流下了一大片黑色的痕迹,看上去十分的古怪。

    “这是后来又流了,我离开宋家的时候还没这么严重。”陈嫂指着黑色的痕迹说道:“这都是那宝贝到家之后才发生的,起初我还以为是楼上跑水了,结果上楼一看,人家好好的什么都没发生,又找了两次物业,查了又查,还是没结果。”

    陈嫂说到这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拉着我的手说道:“对了,这屋子当初是宋先生和宋太太的卧室,保险柜也是放在这里的。”

    也就是说,当初一字钟就被安置在这个房间里。

    我慢慢走到墙壁前,伸手摸了摸那片黑色的痕迹。虽然已经隔了很久,但却依稀能闻到一股恶臭,看材质应该就是普通的臭泥水。

    “宋先生的生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不景气的,后来……我就走了。我要离开的时候,宋太太的状态就很不对了,她原本不怎么开口,那段时间却总是哼一些古里古怪的曲调,听着可渗人了。有时候见了宋先生也不好好说话,睁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镜盯着宋先生看,还说什么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之类的话,把宋先生吓坏了,赶紧把宋太太送去了医院,结果医院也束手无策。要我说,如果宋先生早点关心宋太太的话,宋太太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

    她说完这番话,愣了很久,这才拿起扫帚,开始清扫起来。

    “谢谢你,陈嫂。”我感激地冲她点了点头:“我们不打扰你做事,先告辞了。回头有机会,我们再去探望宋太太。”

    陈嫂一直把我们送到了门口:“你们都是好人,自打宋先生出了事儿,你们还是第一个过来问候的人呢。”

    我和李麻子笑得很没有底气,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电梯。

    走到楼下的时候,李麻子小声问道:“张家小哥,有什么发现吗?”

    “一字钟的确有点儿邪门。既然老宋也是从别人手里得到的,看来……”我的话说到这里,身后忽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我和李麻子都被吓了一跳,一齐回过了头。

    只见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陈嫂以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趴在地面上,脑浆迸裂,鲜血溅了一地。白森森的断骨戳破了皮肉,像是断裂的木头,横在外面。

    她的眼睛向外凸出,那么惊恐又不甘!

    因为距离不远,她的血溅到我们的裤腿上。这么近距离的接近死人,李麻子的腿一软,直接栽倒在了我的脚边。即便以前经历过比这更恐怖的景象,但我还是被吓得脸色发白心跳加快,我抬起头,看了看27楼的方向。

    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压在小区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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