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夜鸣似乎想对我笑一笑,可他努力了半天,只不过是扯动了一下嘴角:“还不是最糟,没有做到最后。”

    没做到最后么?

    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毕竟我现在还是完璧之身。

    可我却一点也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我很清楚的感觉到,有些属于我少女时期的东西已经过去了,包括纯真,包括懵懂,包括那颗无瑕的心。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述我这种复杂的心情,只是知道,我的心里一下子空了许多。

    我闭上眼睛,眼睛酸的很,胀的很,可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我想对胡夜鸣说些什么,可几次张嘴,终是无话可说。

    眼前忽然闪过那个雨夜里,我颤抖双唇下那双漂亮的眼睛。。。

    曾经有个人,温柔的向我敞开了怀抱。

    曾经有个人,他的心离我那么近。

    曾经有个人,带着宠溺的笑,向我说道:“固所愿尔。”

    曾经有个人。。。。。。。

    心里一阵剧痛,痛到无法呼吸,我使劲的捂住胸口,终于软软的靠在了车厢上。

    沉默,沉默,除了沉默,这个车厢里还是沉默。

    我不知道胡夜鸣在想什么,从那沉重的表情中不难看出,他对这场突如其来的□,也没有丝毫的准备,也有些束手无策了。

    我们是玩笑过,他也曾搂过我,可我们都清楚的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表面上的东西,我们不属于同一类人,我们不会真的发生什么情感纠葛,是以都未曾将那看似暧昧的亲密放到心里去,是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与我调笑,我也可以毫不在乎的将他一笑挥之。

    可现在,可现在。。。

    一切都变了,一场莫名其妙的香味,改变了我们俩个人的关系,虽然这关系,是我们未曾想象过的。

    “杜月西,对不起。。。”胡夜鸣的声音,有无奈,有苦涩,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曾经嬉笑怒骂分分明明的脸上,此时再也找不出半分洒脱的影子。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虽有些放浪形骸,却绝不是那下作之人。。。”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叫好声,我才想起了今晚来的任务,于是赶紧打断胡夜鸣的解释急急问道:“什么时辰了,子时到了没有?”

    胡夜鸣回答道:“没呢,还有半个时辰呢,外面这么乱,是有人在比武解闷呢。”

    我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原来如此,没误事就好。

    一抬胳膊,这才发现我的袖子上全是血。

    对了,我好象用簪子扎左臂来着,怎么感觉不疼?莫不是幻觉么?

    可那袖子上大大小小的窟窿在提醒着我,这绝对就是簪子扎出来的。

    赶紧撸起袖子,还带着斑驳血渍的胳膊,却平滑如昔,一点也没有伤口疤痕。

    “我给你上过药了,你还真狠,对自己也能下得去手。”胡夜鸣的声音总算带上了一丝惯有的笑意,看来他正在努力的恢复常态。

    我望了望他脸上那血红的手印,解嘲道:“嗯,是够狠的,你脸上的五指山,也是我的功劳吧?”

    胡夜鸣慢慢伸出手去,摸摸了脸上的掌印道:“这个你却是猜错了,不是你打的,是我自己的打的。”

    啊?

    我一楞。

    “傻了么?自己打自己还打那么重。”

    胡夜鸣苦苦一笑:“我若不打自己,就把持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明天元宵节啦,记得吃无宵呵~

    ☆、第 56 章

    “仙人也会把持不住么?”无话可说,我只好顺着他的话题,试图让两人之间的气氛不要那么尴尬。

    胡夜鸣也顺势笑了一笑,可惜笑的仍是不太成功,脸僵的很:“仙人,仙人,不还是带个人呢么?”

    有理。

    我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还该说什么了,以前在他面前从没拘束过,虽然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玩世不恭的处世态度,可现在,我们俩个,却是谁也在对方面前随便不起来了。

    他是,我也是。

    曾经那种心知肚明的默契,逐渐的被彼此间的不自在取代了。

    车厢里,又是寂静一片。

    我低着头收拾那破烂的袖子,他靠在车厢上,眉头深锁,若有所思。

    左袖上面,我数了数,大小十二个窟窿,我怀疑当时是不是我的胳膊都烂的没法再要了,真不知道胡夜鸣用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然在这么一会儿功夫里就好的一点也看不出来痕迹来了。

    整条袖子全都被血浸过了,连带的染红了半边衣衫,血腥味十分的浓重,稍微呼吸重一些,那刺鼻的味道就会直冲脑际,呛死我了。

    “能弄套衣服来么?我身上这件穿不得了。”一会儿要出去的,这个样子怎么能见人呢。

    胡夜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自己的身上,然后手一晃,两件衣服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一件是湖蓝色的,一件是白色的,叠的挺整齐。

    他扔给我那件白色的,自己拿了湖蓝色的:“我这没有女人的衣服,凑合穿我的吧。”

    说罢,也不避我,径自将身上那件七零八落的红衫脱了下来,卷成一团在手心一晃,那件红衣服就消失了,然后他利落的换上了那件湖蓝衣服。

    我低下头,去看手中的白衣,假装没有看见他那白的耀眼的胸脯。

    光看身量就知道,他的衣服我肯定是穿不上。

    他虽然不胖,甚至可以说是偏瘦,可架不住我也很瘦,何况他比我高了足足一头多,他的衣服。。。当戏服么?

    见他系好了的腰带,将自己打理停当了,我向他说道:“你的衣服太大了。外面来的江湖人也有女的吧?你去看看有人带包裹了没,顺一套来吧。”

    胡夜鸣皱眉道:“别人的衣服,穿起来多脏。我想想啊。。。。。。有了,我帮你收拾一件。”

    收拾一件?

    难不成他会女红,还随身带了针线么?

    胡夜鸣手腕一转,又一件白色的衣服出现在他手上了,衣服样式,还是男式的。

    “这是件法器,我炼一下就好了。”他一边说,一边平平的伸出了右手,然后他的手心忽的一下就涌出了一团火。他将那件衣服往火上一扔,那衣服真奇怪,竟然没有烧起来,而是在火中开始变软了。然后胡夜鸣象揉面一样,双手就揉起那件衣服来了,待衣服揉成一团,只见他的手指如穿花拂柳般快速闪动,修长的手指上闪出一道道白色的光。

    只一会儿功夫,那件衣服就变了样子,在胡夜鸣那双巧手下,那件衣服就变成了女子的衣服,样式和我身上穿的差不多。

    “成了。”他将那衣服向我怀里一抛,手心那团白色的火焰自动熄灭了。

    这,也是仙人手段了吧。

    要是凡人,估计只有放把火将自己烧了,才能看得见自己手上起火吧。

    仙凡之间,果然是差距如云泥。

    摸着怀里那件带着一丝温热的衣服,我向胡夜鸣看了看。

    刚才都没全脱了,难不成现在要脱给他看么?

    胡夜鸣果然很识趣,二话不说,纵身就跳下车去了。

    我脱掉那件血淋淋的外套,然后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左侧腰上,由衣服渗透过来的血渍已经半干到身上了,点点片片脏的厉害。

    而最让我耳红心跳又郁闷无比的,却是右乳上有一个鲜明的指印。

    胡夜鸣说他差点把持不住看来是真的,这么深的痕迹,估计他刚才确实是有些失控了。

    不想再看这恼人的身体,我急急擦了擦腰间的血污,然后将那件衣服匆匆忙忙的穿上了。

    穿好后,习惯性的往脖颈上一摸,却是摸了个空。

    坠子,我的坠子呢?

    我将自己刚脱下来的衣服抖了抖,衣衫晃过,我的坠子仍是踪迹不见。

    我着了急,拿着那颗夜明珠,认认真真的将车厢里照了个遍。

    从前到后,从左到右,每一寸地方,每一个角落我都仔仔细细的找过了,可是没有。

    我的坠子不见了。

    我扑到车门那,掀开了车帘,满天的星光将四周照的清蒙一片,能模糊的看出人影来。

    江一苇不在马车旁边了,不知去了哪里。

    胡夜鸣正立在树从下,仰着头在看夜空。

    我向四周瞄了瞄,见离我们不是很远的地方有几个人在大声谈笑,于是轻轻喊道:“胡夜鸣,上来。”

    胡夜鸣自然是听出了我的声音,也没吱声,一步就跨了上来。

    “你快找找,那件红衣服里,有没有我的坠子?”一放下车帘,我急急忙忙追问道。

    胡夜鸣手一动,那件破碎的红衣服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心,我立刻抓起来抖了抖。

    当——

    一个小小的玉蝴蝶从那片红云中滑落。

    我大喜过望,将那件衣服一扔,就将坠子捡了起来,然后拿在手上,合掌向佛:“谢天谢地,幸好没丢。。。”

    胡夜鸣默默的将车厢里我扔的乱七八糟的衣服都收起来了,包括他那件,也包括我那件,然后不经意的问道:“这坠子是谁送你的,很重要么?”

    谁送我的?

    那个瘦弱的男子,脸上带着浅浅的忧愁浅浅的笑容,在那个暖暖的春日午后,牵着我的手走遍大街小巷。

    可是,他的存在,我却不愿向任何人提起。

    于是,我淡淡回胡夜鸣道:“都戴了十几年了,你说重要不?”

    胡夜鸣道:“你娘留给你的?怪不得你这么着急呢。”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摆弄着那淡绿色的玉蝴蝶,向他闷闷道:“看,链子断了。”

    胡夜鸣将那链子接过去,细细的银光在他手中闪现,他奇道:“银的?你们杜家那么有钱,最差也是金的吧,怎么弄了个银的给你戴?”

    我白了他一眼,怪他多事:“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快帮我接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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