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不救她?”顾陶看不清月行欢的眼神与容貌,只感觉那月色中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
    顾陶心中苦涩,道:“是她自己选择……”还未待她说完,腰腹上的剑已插入,痛入灵髓,顾陶吐出一口鲜血,月行欢又用剑刺穿了她的腰腹,“不救她的,都得死!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干脆我就提早送你一程罢!”贯穿到底的剑被拔出,又是一阵剧痛。朦胧雾气退散,顾陶的身边又恢复为一阵湿冷阴暗,周围还有苔藓的味道飘来。
    月行欢见她此时是个凡人,并未将灵力倾注于剑上,只是轻轻一刺,可饶是轻轻一刺,毕竟是帝维级武器,彻骨疼痛,比之一般刀剑更甚。而他自认为的轻轻一刺,也是致命一击。
    “你大爷的……月行欢,你活该!”顾陶摸着腰上的血,看着手掌上满满的鲜血,捂着腰腹想起身,却没有力气。
    无人救援,周遭阴沉沉的,也不知何时会冒出来甚么怪物。但最糟糕的是,她连反抗的心思都没了。想着或许死在这里,也是个不错的结局。这样颓废的自己,倒不像是她自己了,反而像是从前的她。她曾想过,自己会在妖界的战争中战死,被讨债的追杀死,或者被体内妖元反噬而死。却从未想过自己作为一个凡人,被一个喜怒无常的散仙杀死。
    体内的能量在迅速流失,顾陶感觉到手上的血都凝固了,可腰腹处仍在淌血。
    此时她身处绝境,想起月行欢发怒的样子,想起他去了黄泉落看到一切后发疯的模样,反而笑了,但一笑又牵扯着伤口,但还是忍不住笑。恐怕除了她与天帝玦,没有人知道曦和的来历。
    曦和……一个极其柔美与温柔的女子浮像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伸手去碰,只碰到一团下沉的冷气。“无论她是否出现,她的结局,都是这般。你们既然舍了她,为何还要摆出这副作态?人神妖,都有自己的私欲,为了自己,总要在某个时间舍弃别人,而后又自责后悔……又有何用呢?”顾陶心绪起伏,刚刚凝住的伤口,又开始流血。“又有多少人真心祈求原谅,不过是需要那人的帮助,装腔作势而已!”
    她想着曦和的过往,心中悲凉,不胜唏嘘。关于曦和的一切,连天官的史册都没有记载。她所知道的,也是从天帝处得知的,自己并没有任何印象。只是那月行欢是散仙,不受天庭规制管辖,以他高傲的心性,自然不会低声下气去问天帝,却不知他为何会来问自己,倒是奇怪得很。
    对于痴缠情爱的人,她向来都是不大在意的,唯独每每想起曦和,总觉心中隐隐作痛,仿佛火上炙烤一般。此时因为腰腹的疼痛,她心中的痛,反而消减了许多。也许,自己就这样消失了,也是个不错的结局。她想自己那从未流过泪的哥哥,会不会因此而伤心淌泪呢?
    此时的容与,正在君伫处,央他想个法子去救顾陶。说是求人,可他周身凛然冷清的气质,还有永远平淡的语气,更像是在述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君伫冷冷地看着他,须长风很是悬心,自己这位师父,性情孤高,此时来了个和他可以相较一二的容与,又不肯说些软话,他很担心师父一生气,就把他扔到堕神之森去了。
    可君伫只是多看了容与两眼,眼神微微有些恍惚,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日里的冰冷,道:“顾陶是自己与我打的赌,要我救她不难。只是此番我救她上来,便是毁了赌约,不论生死,灵力有无增益,她,都得离开春月,且永远不得回来。你,确定要如此?”
    容与知道顾陶的个性,若是自己为了救她而擅自替她毁约,想必她一定懊恼,可即便他懊恼,自己也得如此。
    “是,请师父速速施以援手。”容与拱手行礼道。
    “可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毁约,既然约定了,就要好好遵守,除非本人愿意,不然,即便你是她的哥哥,在我跟前也没脸呢!”君伫一番话,完全不将顾陶的性命放在眼里,还颇有些看热闹的口吻。
    容与没说甚么,也不与他争,只盯了他一眼,便扭头走出门去。
    “容师弟——”须长风喊道,却见颜安藏出手极快,一个箭步追上去便将容与打晕在怀,“师父,师兄,容与我就先带回去了。也请师父有个师父的模样,顾陶虽还不是春月的正式弟子,且请看在容与是春月弟子的份上,照顾着些。再说您又是长辈,多眷顾些小辈,也是彰显您仁爱之心。”君伫收了笑容,他自然听出来这人是在拐着弯骂他“既不照顾弟子,又不体恤小辈”。可他从不为俗名所累,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看到颜安藏护着容与出门的身影,想起容与清绝的面庞,他终究是叹了口气,道:“长风,若是那丫头十日后还不回来,就去寻寻她罢!随后……便将她送出春月罢。”
    须长风难得见师父如此“关心小辈”,当即道:“是!”
    但君伫话锋一转,“你也别高兴,我知道你在暗中帮了那丫头不少,可别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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