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纵了个云头,飘上半空,远远望去,已经看到诸葛亮的身影。法正的心不由沉了下去,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但远远听到诸葛亮的声音不由平静下来:

    “不知道长找孔明有何贵干?”

    听至此处,法正高声道:

    “龙王怎的才来?”

    来人正是枝江龙王,正要开口,忽听得异变,忙收了口。

    对方人尚未到,便已知道自己来历,如何不让龙王心惊?想那枝江龙王来找诸葛亮乃是极为秘密的事,只有仙鹤童子一人知晓,他一路上又不敢稍有耽隔,唯恐知道的人多了多生变故,就是到了自家兄弟地界也没有惊动附近水宫。到了蜀地地界,也只是打了个喷嚏,借着这媒介,再用仙鹤童子传授的三清道门独有的传音之术传散到川蜀地界。

    若不是元始门下实在不好得罪,龙王又哪会淌这趟浑水?果不其然,到底还是生了变故,龙王见法正面生的很,不知是敌是友,支支吾吾半晌没说出话来。

    此时法正已飘身来至近前,探出手来,一把抓住龙王的手。龙王只觉法正手心毛茸茸的,定睛一看,竟是只猴爪,这一惊非同小可,直吓得面如土色。好在龙王的面上本就布满了褶子,细微的变化甚是不好辩认,而诸葛亮心中亦在狐疑,见他二人一副故友重逢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这老龙是敌是友。

    龙王抬眼看向法正,这一看直吓得连手都跟着哆嗦起来,方想抽回去,却被法正如铁钳一般紧紧箍住。原来,那张脸虽还是法正的脸,却似真似幻,时而现出法正的模样,时而现出那猴头的模样。吓的龙王不敢多言语,只是低声道:

    “大....大圣......”

    枝江龙王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其中必有内情,声如蚊虫,诸葛亮听不清,法正却听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法正不禁手上用劲,那龙王哪还说的出话来?直痛的五脏俱碎,偏生又不敢动分毫。这龙王到底只是小小枝江的龙王,哪抵得住这地仙一流人物的手段?

    “龙王远道而来,也不和法正说一声,莫不是不把法正当朋友哩?”

    法正面上笑的花般灿烂,但看在龙王眼中实在是不怀好意。龙王生怕被诸葛亮看出什么,讪讪一笑,忍着痛道:

    “嘿嘿,老龙不曾想过法先生也在蜀地,真是巧了,巧了。”

    玄即转身,却见诸葛亮正盯着自己,不由道:

    “这位先生怎的也在这里?”

    诸葛亮看着龙王面现疑色:

    “方才听到有人呼唤,便出来相见。”

    说至此处,又看向法正:

    “只是,不曾想,孝直怎么也出来了,莫非孝直也听到了什么?”

    诸葛亮清楚,刚才老龙用的传音之法是三清门下独有的手段,若非三清门下,旁人是不会懂的,只是这法正是怎么知道的?

    “哦,正也曾习此密法,本不想出来,只是听到声音甚是熟悉,料是故人,这才上来相认,不想竟真的是枝江老龙。”

    说至此处,纵声长笑:

    “巧了巧了。”

    诸葛亮心头一凛,他竟也会这等密法?此人到底是什么人?

    “龙王,你唤亮前来,有何贵干?”

    诸葛亮方才被法正一大打岔,却忘了正事,忽的想起来,不由追问。

    龙王嗫嚅了半晌,却也没有找到好的说词,眼睛反倒一个劲向法正飘去,法正眼珠一转道:

    “龙王找的是诸葛亮?还是诸葛瑾?”

    龙王听了立刻反应过来,忙道:

    “哦哦,对对,先生可是诸葛瑾?”

    诸葛亮见他神色有异,料想其中定有什么关节,但龙王这般说,他也只得道:

    “诸葛瑾乃是家兄,只是,他人却不在蜀地。龙王要是找家兄,只怕找错地方哩。他现在江东谋事,若是龙王有什么要事,可告诉亮,亮定当转告!”

    说罢,颇有深意地看了看龙王。

    却见龙王似有意回避般避开诸葛亮的目光,哦了一声:

    “不用不用!既如此,是老龙打扰先生了!老龙这便告辞,这便告辞......”

    说罢急急便要脱身,却不想被法正一把拉住:

    “龙王既然来了,何不下去与正对饮几杯再走?怎滴老朋友相见,也不叙叙旧?”

    龙王哪敢留下,勉强挤了个笑容:

    “嘿嘿,老龙找诸葛瑾先生实有紧要事,实是拖延不得,还请法先生见谅见谅。”

    法正似笑非笑道:

    “既如此,法正就不留龙王了。只是,若是再得空来蜀地,却要先打声招呼才好,以免怠慢了龙王。”

    这最后一句话,大有深意,龙王哪能不懂?忙恭敬道:

    “一定一定,法先生放心!若是老龙再来,定先去拜会先生。”

    心中却道:祖宗啊!我哪还敢再来啊?

    法正一松手,龙王便如临大赫,眨眼便逃也似的去了。

    法正冲着诸葛亮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两手一摊,旋即走了。

    诸葛亮却轻摇羽扇立在雨中,没有动弹。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一时间却想不出哪里不对,半晌才缓缓飘了下去。

    “师父,您刚才急急出去是做什么?”

    费诗见法正身子飘下来,连忙上前迎法正道。

    法正此时方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了,也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只觉得寒意浓浓,泰然道:

    “无妨,我们进去说话!”

    待二人再行落座,费诗忙为法正斟了杯热茶,这才落座继续方才的话题:

    “关羽当真和东吴使臣这么说的?”

    费诗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

    说罢,一脸轻松地笑道:

    “否则,弟子也不敢这么急急赶回蜀地。师父还当早做打算,只恐迟则生变啊!”

    法正连连点头:

    “好!你回来的匆忙,为师不曾细问,只是不曾想到这件差事你办的如此漂亮!”

    说罢连连大笑,笑了片刻,却不由叹息。

    费诗不由奇道:

    “师父何故叹气?”

    法正望着在风雨中摇曳的油灯,长叹一声:

    “只是可惜了关羽啊!”

    但那唏嘘之声也不过一瞬,脸色又一如平常:

    “费诗,如今大事将成,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我这了,安心修行便是。为师此间事了,自会带你回山修行,若是......”

    说至此处,转口道:

    “你下去吧,在蜀地就如从前一般便好了。”

    费诗会意,不由悲从中来,登时双目含泪:

    “师父......”

    法正笑道:

    “为师又不是要死了,你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费诗泣道:

    “费诗的命是师父给的!师父若有什么闪失,弟子岂可独存,定要为师父报仇血恨!”

    “胡说!我便是我,你便是你,你若死了,日后谁还能传我衣钵?以后再且莫胡说!”

    费诗含泪一拜:

    “弟子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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