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见自己阵营都不知陆逊来历,不由望向赵咨等一众佛门中人。

    赵咨一众却也同样茫然,不知陆逊来历,也是相视无言,便看向张昭一众道门,正与张昭四目相交。

    孙权正要言语,忽听殿下有高呼:

    “大王!不可啊!大王!”

    山呼不可的正是张昭,张昭既不知陆逊来历,自然不肯拜他为帅:

    “陆逊一介书生,只怕难堪重任,大王何不用山阴侯?”

    赵咨本也是准备了很多推辞,此时听张昭这般说,登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大王!陆逊虽是书生,却颇有将才。昔年费栈被曹操策反在丹阳煽动山越造反,正是陆逊以弱旅平息叛乱,足见其能。”

    诸葛瑾见张昭反对,也发声笑道:

    “陆逊年幼人轻,如何服众?只怕非但不能成事,反误了大事。”

    一直不说话的糜芳终是奈不住发声道:

    “但有王命,莫敢不从!大王只要以王命之威赐之,陆逊必不负重望。”

    阚泽见此时正是时机,上前拜道:

    “大王,若再不决断,东吴休矣!臣愿以全家力保!”

    孙权一直听殿下众人的对话,心中早已有了计较。首先,陆逊肯定不是道门中人,方才张昭说大王不可之时,殿下是两个声音的。旁人身处其中看不清楚,孙权身处殿上却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其次,陆逊也不是佛门中人。事实上,反对陆逊为帅的,不仅有张昭,还有赵咨,只是张昭先开的口。

    张昭说完之后,赵咨便马上转变了口风,改为支持陆逊,此意不言自明。

    佛门现下没有可以统率全军力克西蜀的上将,陆逊虽然不是佛门中人,但好在也不是道门中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佛门才会在关键时刻转而支持一个外人。

    看透了这一层,孙权心中已有定计。其实,陆逊此人,孙权确实有过接触,正如阚泽所言,却为当世俊杰,单是其一身修为,便足可与公瑾、子敬相媲。

    孙权当下压下众人声音:

    “列位!孤素知陆伯言本事,若非德润提醒,孤几忘了我江东还有如此人物!孤意已决,卿等再勿多言!”

    当日,孙权便下诏召陆逊来京。

    陆逊心中早有算计,东吴佛道之争闹得不可开胶,正需要一个人从中调停平衡两门,共同抵御外敌。虽然长江水宫的人选是比较合适的,但长江水宫之中,实在拿不出这种人物来。

    陆逊接到吴王诏书,身披一袭白衣支身一人直奔建业而来。

    滔滔江水,风光锦绣,正值阳春三月,立于船头,但觉清风扑面,分外清爽。陆逊扬头望天,眉头微皱,似是自言自语般道:

    “若不得天意,终不过是五五之数。”

    撑船的船夫没听真切,一边撑船一边问道:

    “先生方才说的什么?”

    陆逊扬起头,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意:

    “老丈,还有多久到建业?”

    船夫哦了一声道:

    “快了,还有不过半天的行程了。”

    当夜,陆逊抵达建业,他并没有去驿馆休息,而是当夜便入宫面见孙权。

    当陆逊跨入前堂时,孙权面色紧绷正在堂前来回踱步,两条眉毛都快拧到一处了。见到陆逊走了进来,孙权的脸一下子舒展开来,笑着将陆逊拉到椅子上寒喧道:

    “伯言一路辛苦了!”

    陆逊寒暄几句,孙权便迫不急待点明主旨:

    “伯言可知孤此番诏你前来所为何事?”

    陆逊微微一笑:

    “临危受命!”

    孙权闻言哈哈大笑连连摇头:

    “伯言言重了!现在的形势还没有到这个地步。我军锐气连挫,蜀军虽然士气高涨,但总的来说两军相持形势尚未明朗。”

    说至此处,盯着陆逊道:

    “若是伯言出马,能有几层把握?”

    “若大王信任陆逊,陆逊有九层把握。”

    孙权眉毛一挑,他倒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面对一方霸主人物竟有如此气魄:

    “为何不是十层?”

    陆逊笑道:

    “尚有天命未可知也。”

    孙权点了点头:

    “孤既千里迢迢诏伯言前来,自是信任伯言,也自当全力配合。只是,孤不知伯言将如何应敌呢?”

    陆逊坦言道:

    “刘备举兵东下,锐气正盛。此时峡内相逢,胜一仗不足以聚歼,败一仗则有损国威。”

    孙权当然明白,连连受挫,自己败的已经太多了。若是再败,只怕东吴军锐气尽丧,再无一战之力。

    却听陆逊续道:

    “依逊之见,大王不如将峡谷让于刘备,诱敌深入。待刘备大军入谷,无法展开兵力上的优势。大王再慢慢蚕食,逐个击破,则蜀军必败。只是.......”

    孙权对陆逊的战略很是满意,见陆逊说至此处面带难色不禁道:

    “伯言有话但说无妨。”

    陆逊叹道:

    “只是逊名微言轻,恐怕难服众。”

    孙权点了点头:

    “伯言所虑无差。”

    说至此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佩剑。此佩剑旁人不知,实乃是观音菩萨所赐用以号令东吴佛门的宝剑。孙权摘下佩剑,双手奉上道:

    “此剑在,有如孙权亲临,百将莫敢不从,孤行你阵前斩将之能,如何?”

    陆逊却并未上前接剑,这一剑在手,已相当于将东吴军权交托于己手了。眼见孙权双手捧剑,陆逊深深一躬道:

    “多谢主公!只是,此剑在这种场合相交,只能约束诸将,若在明日殿上,当可震摄群臣。”

    孙权闻言不由点头长笑,将宝剑挂回腰间,这才又道:

    “既如此,伯言还有什么其它的要求吗?”

    陆逊目色微抬,轻叹了口气又自拜道:

    “主公恕罪,微臣虽为人臣,却是戴罪之身。”

    孙权眉头微皱,示意他接着说下去,陆逊沉吟道:

    “某昔年曾因为一段姻缘,受天帝惩罚。如今若行上将之能,代伐不逆,需得问天。若天命难违,陆逊亦不敢逆天而行。”

    孙权似乎突然明白了陆逊的意思,他虽有十层把握,但天道难违,昔年的一段姻缘?他对佛门诸事颇有些了解,但对天界诸事,他却知之甚少了。此人竟能惹得天帝降罪,那这个人的来头可就不小了。

    望着陆逊询问的目光,孙权不禁犹豫了,若上苍不允,那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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