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打在脸上微凉,丁一没有撑伞,捧着那束百合径直走向那块熟悉的墓地。墓前放着两捧新鲜的白菊,花瓣上小小的雨珠滑落,就像在悼念这还未绽放便已逝去的少年。照片上的少年笑得依旧灿烂,纯真的就像他手中的这捧百合。

    丁一将手中的百合放下,嘴角勾起一抹笑,温柔的说:“哥,我来看你了。”

    恍惚间,丁一似乎再次看到了那个少年,他笑容灿烂的站在阳光下那么温暖,那么有活力!

    “你是四月生日,我是三月生日,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哥!”

    “小一别怕,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

    “小一,明天是你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小一,你要坚强起来,我不能再、保护你了……”

    丁一清冷的眼里溢满痛苦,温柔的抚摸着那张冰冷的照片,眨眼间眼泪滑落,他一如当年那般懦弱,委屈的说:“哥,我不想坚强,你回来保护我好不好?”

    永远不会得到回应,这冰冷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脸上的泪水混着雨水不停的滚落,丁一不管不顾的靠着墓碑坐了下来。他将身子缩成一团,靠在墓碑上,就像靠在少年的身边。雨水将他的头发打湿,衣服也被浸湿,衣角处沾上泥垢,他浑然未觉。

    不知过了多久,墓园里亮起昏暗的灯光,一阵冷风吹过,丁一的身子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他捏了捏有些发沉的脑袋,有些踉跄的站起身,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轻声说:“哥,唐皓死了、、、、、、哥,我走了,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回到车里的丁一觉得头昏脑涨,他打开车内的暖气,将身上半湿的外貌退下,拿起车内未开封的矿泉水喝了几口,缓了好一会才觉得好了些许。丁一发动汽车,缓慢的向回家的方向开去。

    车开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丁一突然眼前一黑,一阵刺耳的鸣笛声响起,丁一急踩刹车,惯性之下,他的额头重重的磕在方向盘上,瞬间便晕了过去。一辆汽车擦着他的车疾驰而去,丁一恍惚间还听到了他骂骂咧咧的声音。

    被妹妹缠了一整天的何南好不容易脱身,将她送回南大,刚准备开车回家,发现一辆车横在马路中间,绿灯亮了也不见开走,直觉肯定是出事了,他把车停在路边,小心翼翼的来到车前,看到地上的轮胎印,他瞬间明白,透过车窗看了看,见一个男人趴在方向盘上,他拍了拍车窗,那人没有回应,便试着拉了拉车门,没想到车门居然没锁,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么高档的车居然不会自动上锁!还是国产车好!”

    何南推了推男人,连声叫道:“喂,醒醒,你怎么样了?”

    见男人还未回应,便掏出手机拨打了120和122,而他则在车边安静的等待。大约过了十五分钟,急救车和交警几乎同时到达,他亮出证件,跟交警简单了叙述了一下,突然看到担架上的男人居然是丁一,他急忙说:“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直接调一下监控就清楚了。”

    说完就急忙跑向救护车,待确定出车祸的真的是丁一后,掏出手机给王亮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自己的车开走,他则跟着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

    看着丁一被推进急救室,何南则站在外面等候,没过一会儿,里面出来一个护士,径直来到何南身边,直截了当的问:“你跟病人什么关系?”

    何南一怔,随即回答道:“我们是朋友,他怎么样,严重吗?”

    护士摇摇头,说:“他伤到头部,再加上高烧,一时半会还说不准,不过需要办理住院手续。如果你方便,就随我办理一下。”

    何南连忙点头,说:“方便,方便,走吧。”

    办理好住院手续,何南再次回到急救室门前,安静的等待着。大约半个小时后,丁一被推了出来,后面跟着的是一位男医生,他审视的看着何南,问:“你是他朋友,他是怎么出车祸的?”

    何南有些奇怪,但还是坦然的回答道:“我不知道,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车横在马路中间,人已经昏迷了。大夫,他怎么样,伤的严不严重?”

    医生的目光依旧锐利,似乎想将何南看穿,见何南面色坦然,他的神色稍微缓了缓,说:“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

    何南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丁一,问:“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看向丁一,目光里是何南看不懂的情绪,说:“烧退了,应该就能醒,你要没事,今晚就留下看护吧。”

    何南点头,和护士一起将丁一推进病房,没一会儿,交警也赶了过来,了解了丁一的身份和病情后,就匆匆离开了。

    昏迷的丁一正在打点滴,眉头紧紧的皱着,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仪容不在是一丝不苟,和何南印象中的他完全不一样,更容易让人亲近,也更加的、脆弱。

    就在何南盯着丁一发呆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穿护士装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何南回神,不疑有他的站起身,让出床边的位置,朝着女人礼貌的笑了笑。

    女人回以微笑,来到病床前探了探丁一的额头,检查了点滴的注射情况,又帮他掖了掖被角。女人看向何南,笑着问:“你是他朋友?是做什么的?”

    何南被问的一怔,坦然的回答道:“我是警察。请问你是?”

    “警察?”女人的笑容淡了些,说:“我是这儿的护士长。他的烧还没退,要时刻注意着,半小时给他量一次体温,若两个小时还没有降下去,就马上叫医生,明白吗?”

    何南点点头,说:“明白,谢谢护士长。”

    护士长再次叮嘱道:“他高烧,需要补充水分,抽屉里有一次性的纸杯和棉棒,你接点水,帮他润润唇。”

    何南依旧点头说:“好,谢谢护士长关照。”

    护士长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丁一,转身离开了病房。

    看着护士长离开的背影,何南直觉这个女人跟丁一肯定有关系,只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不好过问,更何况他和丁一实在算不上朋友。何南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从抽屉里拿出一次性纸杯和棉棒,按照护士长的吩咐,帮丁一润唇。

    深夜,就在何南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的时候,被丁一惊醒,只见丁一眉头紧皱,面色煞白,嘴里不停的呢喃着“不要,不要”。

    何南皱眉,试着推了推丁一的手臂,轻声叫道:“丁一,醒醒,醒醒,丁一。”

    梦魇中的丁一猛然睁开双眼,眼神直勾勾的,吓了何南一跳,他不禁拍了拍胸口,说:“这大半夜的,你这是诚心想吓死谁!”

    丁一懵懂的眼睛慢慢清明,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看了看何南,说:“是你送我来的医院?”

    何南点点头,说:“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需要叫医生吗?”

    丁一摇摇头,说:“我没事。这里是哪家医院?”

    何南很自然的回答道:“人民医院啊,怎么了?”

    丁一没有回答,而是强忍着头晕目眩坐起身,拔掉针管就想下床。

    何南一怔,随即上前阻止,紧张的说:“你这是想干嘛?人家大夫说你脑震荡,必须住院观察!”

    丁一眉头紧皱的看着靠近的何南,虚弱的说:“离我远点!”

    何南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丁一趁机下床,见何南又想上前,他不耐烦的说:“不许靠近!”

    这下何南的牛脾气也上来了,没好气的说:“这谁给你惯的臭毛病!我好心好意的把你送进医院,忙前忙后的伺候着,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摆张臭脸给谁看!”

    丁一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感觉好了些许后,抬脚就向门外走,丝毫没有搭理何南的打算。

    看着脚步不稳的丁一,何南直接给气笑了,愤愤的说了一句“我他妈就是犯贱”,紧接着就追了上去。

    丁一跌跌撞撞出了病房,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接通后直截了当的说:“我在人民医院,过来接我。”

    来到医院门口,丁一头晕的一阵恶心,快步来到一棵大树下,干呕了起来。

    何南见状想要上前,可一想到丁一的臭毛病,又止住了脚步,他无奈的说:“不管为了什么,你都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脑震荡可大可小,弄不好就一命呜呼了。”

    干呕到虚脱的丁一靠在大树上,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此时的他虚弱的像个初生的婴儿,这让他更加没有安全感,整个人像是刺猬一般,竖起了浑身的刺。他虚弱的说:“住院费明天我让人给你送去,你走吧。”

    何南闻言有些抓狂,生气的说:“你以为我出来找你,就为了那点住院费?丁一,你说我的心是冷的,这话我原封不动还回去,不对,你丫根本就没有心!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他妈真犯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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