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吃过了团圆饭,杨氏和赵彩凤一起到灶房里头洗碗。外面又下起了小雪,钱木匠送了杨老头夫妇往广济路去,杨氏身为孕妇,心思也尤其敏感,只一边洗碗一边小声道:“我瞧着你叔今儿似乎有些心事,你瞧出来了没有?”
    赵彩凤见杨氏多心了起来,只笑着道:“我怎么没瞧出来,娘你是月份快到了,心里头担心吧?叔如今要媳妇有媳妇,要娃有娃的,他还能有什么心事呢?”
    杨氏听了这话,脸上才多了一些笑,只开口道:“又要过年了,今年你叔也没回赵家村去,也没去山里头打野味,我存了一些银子,想着让他年前给他娘送过去,你看看还要添些什么东西?”
    赵彩凤知道杨氏素来贤惠,听了这话便开口道:“娘啊,这件事情你还是别提了,叔是个明白人,如今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等孩子出生了,花销是少不了的,哪里有不存银子的道理,更没有存了银子给别人家花的道理。”
    杨氏闻言,只叹了一口气,想了想道:“毕竟是你叔的亲娘和亲兄弟,我如今手上也有些银子,给他们一些也无妨的,总要让你叔心里头好过些才行。”
    杨氏手里的银子,也是这几个月钱木匠赚的,钱木匠为人老实,活计又好,这边讨饭街上有几个人都愿意跟着他干。这下半年接了几宗大生意,帮大户人家装修房子,得了不少的银子,前些日子分了一下,大家伙都有银子过年,还说着等开了年,还要跟着钱木匠干。
    赵彩凤自己手上如今也有了银子,便开始物色起了房子,等杨氏这一胎生了,杨老太要过来照顾杨氏,那讨饭街上这一个小院肯定是住不下的,年前这时节好多人家退了房子回老家的,就广济路那边就有三四套二进的院子,赵彩凤已经约了房东看房子了。这要是在把房子给租下来,那样的房子,光租金一个月就要十两银子,委实是一比不小的开销了。
    不过即便这样,赵彩凤也不想花杨氏和钱木匠的银子,杨氏一个人拉扯四个孩子长大,已然不容易了。钱木匠又是难得的好人,这家里多了他,好些事情都方便了许多。
    “娘你若是这样想,我也随你,只是我总觉得,这样的亲戚没有也罢了,喂不饱一样的,钱大叔这么多年都一个人,总不可能一文银子也没存下来吧?肯定是落到那些人的手中,那些人得了他这么多年的好处,可你们去年过去了,又怎样了?还不是连门都没让进吗?”
    赵彩凤话一下子让杨氏也觉得没话说了,只又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为了什么,逮着这些陈年旧事不松口,这人一辈子难道还没个错处吗?你钱大叔就算以前有千百不是,这些年也不欠他们的了。”
    赵彩凤闻言,只笑着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娘啊,我只跟你说一句话,弟弟妹妹们还有我呢,你也还年轻,能跟钱大叔过自己的日子,老想着那些糟心的事情,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杨氏被赵彩凤这句话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闺女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只红了眼睛,伸手理了理赵彩凤的鬓角,疼惜道:“彩凤,娘这辈子,算是生对了你了。”
    赵彩凤心下兀自叹息,谁让我借了你闺女的壳呢,这么着这辈子也只能安安心心的当你的闺女了。
    洗好了碗,杨氏便张罗着几个孩子先洗洗睡了,又等了钱木匠回来,两人打了水回房洗漱去了。
    赵彩凤瞧着没有人再用灶房了,便烧了两锅热水,喊宋明轩过来提水。虽说玉山书院也有澡堂子,但进去里头洗一个澡却不便宜,需要五十文钱,宋明轩平日节俭惯了,也只十天半个月才去洗一回,这次因为要回家,所以拖了几天没去,省下那五十文钱来。
    赵彩凤早就听说了宋明轩这省钱的本事,便特意在房里安置了两个烧得旺旺的炭盆,把浴桶放在里头,嘱咐他吃完了晚饭,休息一会儿就来灶房提水。宋明轩和赵彩凤便各自提了几桶水进房间,赵彩凤又把灶上的水烧热了,又打了两桶的热水,拎到自己的房里。
    房间里被热水薰的满是雾气,宋明轩穿着白色的中衣,只连忙接了赵彩凤进来,见她额头上都累出了汗来,心疼道:“这水都已经够了,不用再烧了。”
    赵彩凤伸手摸了一把木桶里头的热水,见那水烫烫的,才笑着道:“烧了让你多泡一会儿,要是水凉了就再加一点进去。”
    宋明轩只抱着赵彩凤靠到门上,低下头在她发丝上闻了半天,笑着问道:“香香的,这是什么味道?”
    赵彩凤感觉到宋明轩挤在她下身的**,只笑着道:“是桂花油的味道,喜儿说用这个抹头发好。”
    赵彩凤原本是很不喜欢在头上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可古代人头发长,刚洗完的时候太滑了不好固定,她也只能从善如流的用了起来,幸好她买的这个味道清淡,少抹一些在头上,淡淡的香气,自己也还能习惯。
    宋明轩便闭上了眼睛,低头顺着赵彩凤的额头亲了下去,赵彩凤掂着脚跟回应着宋明轩,伸手抱住他的后背。
    **之后,宋明轩披散着长发靠在床上,伸手搂过了在一旁尤带着几分娇*喘的赵彩凤,看着满地的水迹,又觉得浑身热了起来,只一个翻身,把赵彩凤又给裹在了被窝中,手指探入了刚刚承受过自己的地方,逗弄了起来。
    赵彩凤呜咽了一声,也没什么力气反抗,便任由他为所欲为了。
    这头房里打的火热,可杨氏和钱木匠的房里倒是有些冷清了。钱木匠一晚上都没说几句话,已经让杨氏觉得有些奇怪了,杨氏本以为是年关快到了,钱木匠想着给家里送银子,不知如何向杨氏开口,所以才这样的,便笑着开口道:“当家的,这眼看着就是年关了,你说说,今年给你娘和你大哥送些什么过去?我瞧着今年江南的细米不错,不如买一些送过去?”
    钱木匠先是没接话,过了片刻才伸手把杨氏搂入了怀中,只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诚国公府如今败了,压在我心上十几年的事情也有了一番说到,只是我如今还有一件事情,却是放心不下。”
    钱木匠说着,只低头看着杨氏,视线从杨氏的脸上一直落到了杨氏隆起的小腹之上,终究还是拧着眉,说不出口。杨氏瞧见钱木匠这表情,便知道是有什么事情,只拉着他的手问道:“你有什么事情,还不能跟我说吗?”
    钱木匠想了半宿,只开口道:“我要去一趟北边,那燕子谷地形复杂,鞑子又素来狡猾,那条路我以前走过,可跟着我出来的人已经没几个了,我不能让萧将军和萧公子都折在这里头。”
    杨氏一开始没听明白,她素来不关心国家大事,对北边打仗也没多少概念,可听见钱木匠说起萧将军和萧公子,也猜中了钱木匠的想法,只开口道:“当家的,当兵打仗,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们那么多人要是都折里面了,难道你去了就能不折里面了吗?”杨氏话才说完,已经忍不住落下了泪来,只开口道:“你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少时日,我已经七个月了,那年赵老大去的时候,我怀着彩蝶,我不想……我不想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
    钱木匠本就觉得亏钱杨氏,听她这么说,也是眉峰一皱,只觉得说不出话来。可是一想到若是萧一鸣回不来,程兰芝必定会伤心欲绝,他不能不管自己的闺女,自然不能不管自己的女婿。
    钱木匠只将杨氏搂得紧紧的,小声安抚道:“你别怕,那里的路我熟,我去只是给他们带个路而已,那些鞑子不知道这条路,只要我们过去了,这仗就好打了。”
    杨氏只抱着钱木匠的腰摇头哭道:“不要,当初赵老大也是说去给人带路,结果……就再没回来过,我不要你去给人带路,那些人死了还是活了,都不打紧,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钱木匠轻抚在杨氏背上的手缓缓的停了下来,只开口道:“你不是老想着问我以前的那个孩子吗?我现如今就告诉你,只是这事情,你再不能对外人说起。”
    杨氏愣怔了片刻,只抬起头听着钱木匠把程兰芝的事情了,这才恍然大悟了起来,抬起头看着钱木匠道:“所以,你打算去前线,看着萧公子,好让他安然无恙的回来,是不是?”
    杨氏问完这句话,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只趴在钱木匠的胸口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如何拦得住你,若是萧公子真的回不来了,只怕你这一辈子又要背上了感情债,罢了……你走吧。”
    钱木匠心下一热,只觉得许久不曾痛过的心口蓦然痛了一下,对于杨氏的情感似乎也比从前更深了几分,只握住了杨氏并不柔滑的手,柔声安抚道:“你等着,我一定赶在我们娃出世之前回来!”
    ☆、第274章
    隔日钱木匠便说要出一次远门,这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往家里头赶,这时候要出远门办的事情,必定不是小事情。趁着孩子们和陈阿婆都睡了,钱木匠才喊了赵彩凤和宋明轩过来,把自己要去边关的事情说了一番。
    虽然钱木匠只说是要去边关带路,但赵彩凤心下却也明白钱木匠的意思,宋明轩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不小心就要搭上性命,钱木匠这般不放心也是人之常情,可他如今已不是兵将,如何能随随便便的混入军营呢?
    宋明轩只想了想,开口道:“叔,听说杜太医这几日也要带着药材去前线为将士们治病,叔不如再等两日,我去寻了刘兄弟,问一下杜太医那边是否方便和叔一起走,这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钱木匠也知道他如今的身份,想要混入军营确实不易,但一个人在边关,若是遇上鞑子,也确实有些危险,听宋明轩这么说,便也只点头应了,又道:“我会一些拳脚功夫,在杜太医的身边,兴许还能有些用处。”
    赵彩凤见杨氏一脸担忧,也知道杨氏必定是不忍心钱木匠走的,可钱木匠的性子,说起来她们几个也是捉摸不透的。像他这样的人,十几年一个人过来,心思又埋得深沉,决定了的事情必定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赵彩凤瞧着钱木匠憨厚却带着几分执拗的神色,只开口道:“叔,早去早回,娘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杨氏听了这句话,只一下子就忍不住又伤心了起来,靠在赵彩凤的怀中哭了起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好,只擦了擦眼泪道:“我没事,只是有些担心罢了,如今你若是能和杜太医他们一起走,我也放心多了。”
    宋明轩当日就去了一趟刘家,刘家也正在为杜太医要去边关的事情犯愁,听说宋明轩的岳父会拳脚功夫,又是以前的老兵,熟悉边关的地形,只急忙就派人去杜家传了消息。宋明轩在刘家等了一会儿,便得了杜家的消息,说是明天杜太医就要启程,让钱木匠明天早上辰时,带着行李到杜家门口等着。
    宋明轩办完了这些事情,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只在菜市口打了两斤酒,买了一些肉回去,打算为钱木匠践行。
    如果没有十几年前淫奔的事情,可能钱木匠这会儿也已经成了名动天下的将军,也可能早已经马革裹尸,成了鞑子的刀下亡魂。可现实就是这样让人意想不到,他没有成为将军,也没有死去,而是隐姓埋名的成了一个木匠。
    钱木匠将杯中的暖酒一饮而尽,只笑着道:“明轩,其实从文从武都是一样的,为得都是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我这辈子算是过去了,你却还刚刚开始。”
    宋明轩只笑着道:“其实我觉得叔这样,未尝就不是一个好的结局,倘若没有那些过往,叔如何能遇上我岳母,又如何有如今这样安逸的生活?我那些书院里头读了无数圣贤书的同窗,也说这世上千万风情,都不及一句话。”
    钱木匠放下酒杯,只好奇问道:“什么话?”
    宋明轩只抿了一口酒,见赵彩凤和杨氏都不在,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老婆孩子热炕头啊!”
    钱木匠听了,只放声大笑了起来,揶揄道:“房里的炭盆够不够?不够的话,晚上把客堂里的也搬进去,这大冷的天,你房里也没个暖炕,要是病了可就不值当了。”
    宋明轩原本就面皮薄,钱木匠却还说的这般直白,顿时就涨红了脸颊,只忙帮钱木匠又满上了酒道:“叔,喝酒、喝酒、再喝一杯!”
    钱木匠笑着饮下了一杯酒,两人又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
    经了昨晚一夜激情,今晚宋明轩也安生了。赵彩凤搂着宋明轩的腰靠在他的胸口,一只手摸索着宋明轩的掌心,抬起头在他下颌处轻轻蹭了几下。
    宋明轩低下头,轻嗅着赵彩凤发丝上的馨香,笑着搂紧了她道:“再乱动我就吃了你,惹火的也是你,最后求饶的也是你。”
    赵彩凤一听这话,顿时就红了脸颊,只撇过脸道:“那不动了,早些睡吧!”
    宋明轩见她这样,只翻身搂住了她,从背后咬着她的脖子道:“我喜欢你动,你既然懒得动,那我来动总行了?”
    赵彩凤只呜咽了一声,便觉得后臀上有大掌覆了上来,宋明轩从背后进去了。
    两人在床上耍了半日,赵彩凤只觉得有些体力不支,伏在宋明轩的胸口喘着粗气,想了想开口道:“我这几天在广济路那边看了一个院子,一年的租金是一百二十两,虽然有些贵,可房子是两进的,足足有十几间房,这样可以让姥姥和姥爷也一起住过来,铺子那边毕竟小,以后请了人多了,也就住不下了。”
    宋明轩这几个月都在书院,对家里的琐事是一无所知,听赵彩凤说起那房租都要一百二十两,只吓的后背冷汗都要出来了,放在一年前,一百二十两对于他们家来说,实在是一笔巨款啊。
    “如今这房子的房租一个月才二两银子,一下子翻了五倍,这开销似乎有些大了。”宋明轩如今虽然是举人,却没有什么进项,这么大的开支只让赵彩凤一个人扛着,确实有点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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