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琚这家伙,果然骗了他。夏敬行在心里无奈地笑,再次道谢后,结账离开了。
    夏敬行被糊弄了,而且是被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糊弄。他以为自己活到这个岁数,看过太多冰冷残酷、尔虞我诈,已经将这个世界的面目看透,却想不到竟这么不精明,被一个孩子糊弄了。
    但是,他虽不够精明,也猜得到夏琚撒这个谎的原因。思及此,夏敬行想:这母子俩一样的疯,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事,真不知该不该称之为“恋爱至上主义者”。
    这冲劲,遇到好人,能说是傻得可爱,遇到坏人,就是傻得可怜、傻得可悲了。如今,夏敬行不知夏琚究竟是可爱还是可怜,他只觉得夏琚傻。
    不知道那个明明傻得要命却一天到晚冷着脸假装聪明的家伙这两天一个人在家,过得怎么样了。与赵仪洁分别后,夏敬行不愿在滨城多待片刻。他买了最近一趟班机的机票,星夜回到家里。
    夏琚整整两天没有见到夏敬行,连一通消息也无。不知夏敬行是否仍会彻夜不归,夏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保存在电视里的花滑比赛视频录像,一边等。
    等到夏琚的睡眼昏沉,挨在沙发的扶手上几乎睡着了,他忽然听见开门声,立即清醒过来。
    他凝神地听那方空白、仔细地窥那方晦暗,最终确认进门的只有夏敬行一人,马上丢开抱在怀里的抱枕,往玄关跑。
    夏敬行习惯了在换鞋时便见到夏琚或小心或匆忙地跑来,通过玄关,问:“干什么?”
    夏琚一愣,摇摇头。虽不知道夏敬行这两天去哪里出差,但此时他一个人回来,夏琚已经在心里窃喜了。
    “吃饭没?”夏敬行径直往厨房走,问。
    夏琚不知他会不会回来,自己也应付着吃,闻言嗯了一声。
    夏敬行打开冰箱,见到里面空空如也,不免饿得心烦。橱柜同样空了,连平常吃的泡面都不剩,夏敬行放弃,转身回房间。
    “我以为你在外面吃,所以没做你的饭。”夏琚跟在他的身后解释。
    “没事。”夏敬行回进房间里,转身要关门,发现他还在跟,问,“还有什么事?”
    夏琚能有什么事?只是不知不觉地跟了。被问起,夏琚只好摇头,往自己的房间走。
    回到房间后,夏琚坐在床上看书,耳朵却始终倾听外面的动静,留意夏敬行是否还会出门。
    夏琚等了又等,等得困了,依然没有听见动静。最终,他觉得自己这样挺可笑,毕竟即使夏敬行出门了,又能怎么样呢?这正是夏敬行过的生活。
    一面觉得自己可笑,一面还是为夏敬行最终没有出门而沾沾自喜,夏琚躺在他的沙发床上,想:这套房子有多大?一百五十平方米,有没有?如果有,那么他现在和夏敬行处在一百五十平方米的范围里,比一片冰场还狭窄。
    夏琚如是想着,慢慢地睡着了。他把自己对夏敬行的在意归咎于自己的考试成绩还没出来,他对自己的下落仍然不明。
    不料,半夜里,夏琚忽然听见门铃声。
    他没有一丝犹豫和怀疑,马上睁开眼。盯着没有光的天花板,夏琚等了一会儿,又听见确凿无疑的门铃声。
    夏琚想起那次夏敬行在半夜里叫来一个男妓,心头一沉。他掀开被子,急忙忙、怒冲冲地往外走。
    打开门的一刹那,夏琚呆住了。门外不是什么花枝招展、风情万种的男妓,而是一个被他充满怒气的表情吓住的外卖员。
    “呃,”外卖员战战兢兢地把外卖双手递上,“这是夏先生订的外卖。”
    夏琚尴尬至极,客客气气地接过外卖盒,道:“谢谢。”
    外卖员讪讪地笑,看着夏琚,欲言又止。
    夏琚疑惑地问:“还是有什么事吗?”
    “呃……”他的嘴角抽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问,“您是夏先生?”
    夏琚知道他问的不是自己,答道:“他是我的舅舅。”
    “哦……”外卖员听罢,表情更犹豫了,半晌极力地挤出笑容,“请别给差评。”
    原来他语塞半日,要说的是这件事,夏琚点头,答应说:“哦,好。”
    关门后,夏琚把外卖盒拎进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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