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这么危险的地方,他能放她瞎折腾?

    素问还想挣动,但见他目光强势,又偃旗息鼓,重新乖乖躺了下来。

    算了,患者最大。

    她把头轻轻的放在他胸口,刚巧能听到他的心跳,仍是急促而剧烈的,但是,却洋溢着火种般顽强的生命力,让素问稍稍安心。

    就像她相信自己不会白白枉死在这里,陆铮也一定会没事的。

    “等天亮,一定会有救援,所以,答应我,在此之前,什么都不要做,乖乖呆在我身边就行。”他仍然用力的扣住她,一字一句嘱咐。

    素问埋在他怀里,用鼻音含糊的“嗯”了一声。

    心跳透过他胸口的衣服,仍然一波一波的传过来。生动的,有力的,温暖的,有热血涌动的,在与死亡抗争着的,心跳。

    素问听着这样的声音,觉得心安。

    慢慢的,这心跳变得平静,缓慢。兴许是睡着了。

    她从他胸口抬起头,打量着他的脸,这个男人,可否,有过这样脆弱的瞬间?

    *

    头很重,仿佛漂浮在滚烫的水利,仿佛随时都可以因为窒息与热浪而昏厥,天知道下一秒他会不会晕过去。

    陆铮从素问身下腾出手,将素问帮他盖上的冲锋衣又打开来,把她也裹紧去,一个人的冲锋衣,两个人裹,自然显得捉襟见肘,他的呼吸已经比方才平稳了一些,只能强撑着,决不让自己倒下。

    如果他晕过去,孤立无援的素问,将难以熬过这最艰难的一夜。

    无线电虽然信号中断,但他相信特种部队的精良设备,可以搜寻到他的位置,只不过要想派人营救,恐怕得等雪停。

    焦虑一闪而过,怀里的温软像一团小动物似的,在他胸口拱了拱,然后像是心灵感应似的,察觉到他在看她,于是也撑起身来,俯在他的面前,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瞧着他,好像生怕他不见了似的。见他睁开眼,于是抿了抿嘴,又凑近一些,垂下的额发丝丝缕缕的扫在他的鼻梁上。

    痒痒的。

    一些不该有的,心猿意马。

    陆铮郁闷的苦笑,撇开脸。

    哪料素问更加往前倾了倾,贴到了他的脸。

    他的呼吸烫得吓人。

    “怎么?”他终于耐不住了,用言语来打破这一时的暧昧和冲动。只是声音也异常的嘶哑,是被烧哑了。

    “……我就是想问问,你刚才没找到我的时候,怎么就确定我没死?”一般人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从悬崖上爬下来吧,就为了找一个生死未卜的人。

    “不知道。”陆铮停了停,很坦然的说,“就是有这种感觉。”

    这样坦白的回答反而让素问怔了怔。

    这世上有很多事说不清,我们为什么会做一个决定,为什么会爱上一个人,很多时候,没有具体的原因,只是一种感觉。

    因为他相信她不会死。

    “就为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你就下来了?把你自己置于这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聂素问脱口而出,这正是她心中所想。

    “傻瓜。”陆铮一声叹息,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头顶。因为我在乎你啊。

    素问感受着他掌心的摩擦,不知为何,又有点想哭了。

    他刻意把这一切说得轻描淡写,可是,谁都知道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明明已经被他残酷的言语伤得体无完肤,下定决心再也不要去管他的事,可是,此时拥着的人是真的,此时翻山越岭,越过死亡边境,来到她身边的人,是真的。

    是他,是陆铮,是那个口口声声说不爱她,要赶她走的,陆铮。

    她不想再去怀疑什么。

    “不管怎样,谢谢你来。”她说。

    “呵,”他弯起眼睛笑了笑,脸色明明已经苍白得紧了,可是笑得仍然温暖如春,“如果能活着回去,不如以身相许吧。”

    玩笑的语气,玩笑的表情,只是目光却凝视在她身上,无比认真。

    素问咬了咬唇,用力的点头。

    “好,如果能活着回去,我就像牛皮糖一样赖着你。”

    张开双臂,将身下的男人牢牢的抱住,感受他的体温,感受他的存在。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被伤多少次才能学聪明,撞了南墙还要遍体鳞伤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可对象是他,她就没有办法回头了,就让她做一回一条路走到黑的傻瓜,抱着某种豁出去的冲动,她已经坐下了决定。

    再勇敢一次吧。

    如果这个男人已经将生命都放在她手里,为什么她不可以再一次大胆的豁出全部去爱?

    素问拉着他的手,伸出指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陆铮微笑着任由她去做,低下头,吻了吻她冰凉的额头:“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都不会变。”

    终于,如愿以偿了呢。

    这用生命换来的释然。

    可是,不知为何,喜悦里总是有点淡淡的空落。仿佛自己并未得到她的全部,这样在危急关头半推半就的私定了终生,将来,她会不会后悔呢?

    一二二,你在就好(万更继续,月票!)

    更新时间:2013-1-11 0:05:36 本章字数:132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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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铮的情况很不好,眼看着浓墨般的夜色化开了点,像是要天亮了,他却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素问贴着他,当然也察觉到他越发的虚弱,她不敢妄动,只是躺在他身侧,紧张兮兮的听着他的心跳声。唯恐那带着生命力的心跳,突然间就没了。

    素问把手放在陆铮额头一试,温度不仅没降,反而越来越滚烫。

    她坐不住了,从陆铮怀里挣起身,在他随身背着的背包里翻找搜寻。压缩饼干,水壶,手电,睡袋,无线电……她拿过来往耳朵上一塞,里面除了嘶嘶嘶的噪音,什么声儿也没有。

    倒是陆铮爬下来时的登山斧扔在一边。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这样无休止的等下去,两个人都会死在这里。

    她咬咬牙,把绳索系在自己腰上。

    半梦半醒的陆铮,好像有知觉似的,在她站起来的同时拉住了她的手:“素素……”

    “我在。”

    “听我的话,乖乖的待在我身边,哪也别去。”

    “……”她犹豫了片刻,狠狠心,“我知道。”

    “放心,我没事的。再等等,就会有人来了。”他轻声宽慰她,气息却明显弱了下去。

    素问于是俯下身来,反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贴着他说:“反正你记住了,你说过要娶我的,我们刚拉勾,一万年不变,你如果敢死在这里,我跟你没完。”

    这一次,陆铮没有回答她,只是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仿佛要让她放心似的。

    “……我睡一会。”他孩子般的咕哝了一句,就重新陷入了昏睡。

    是真的,太累了,撑不住了。

    素问“嗯”了一声,抽出手,在他削瘦的脸颊上抚了抚。他的脸被寒风吹得有点粗糙了,但是依旧温热,那是真实的质感,不是梦里一碰就碎的虚幻。

    手指沿着他的轮廓慢慢上移,终于挪到了陆铮的眼睛上。

    睫毛的微颤让她的掌心痒痒的。

    凑近一看,这才发现,其实陆铮的眼睫毛很长啊,像女孩子一样,乌黑的密密的一片,像把小刷子,因为那双深邃的眼睛太过于凌厉,所以常常让人忽视了其他。

    现在他静静的闭着眼睛,就像一个漂亮的孩子。

    素问慢慢弯下腰,将自己的侧脸贴着他的脸颊,一个是冰冷的,一个是滚烫的,那样鲜活的温度。

    最后,她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果断的起身。检查自己身上的伤,经过一天一夜的休养,脚上已经无碍了,除了右手还呈现软绵绵的状态,使不上力,稍微碰碰,就会引发剧痛。

    她甩甩完好的左手,心里没什么底气。

    她不是个左撇子,而且从没有登山经验,这样险峻的深山,就是登山老手也得望而生畏,何况她现在就剩了一只手。

    她拿着登山斧,研究了一下使用方法,心里更加忐忑的打起退堂鼓,几番纠结,调整呼吸,终于一狠心,踏上了出发的征程。

    可惜,她不是电影里的功夫女郎。

    甚至连小说里的女强标准都差得远呢。

    所谓的坚持就是胜利,意志决定一切,那都是扯淡的,基本上,她一迈出岩石……就踩空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苦逼的聂素问被悬在半空中,上不得,下不去,跟腊肠似的,两脚在空中乱蹬,才发的汗就被风雪冻成冰凉的黏在身上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踩到一块实地。

    登山果然不是外行人可以轻易尝试的。

    聂素问像个腊肠似的挂在空中晃荡来晃荡去,脑袋里也跟钟摆似的晃悠起来。

    陆铮能找到她,真不容易啊。

    鼻子发酸,手臂发疼,天一点点从漆黑变成灰色,能见度好了一点,但风雪不止,还在欺凌着她。这时候真恨不得来把剪刀剪断这跟绳索,让她掉下去算了,总比这不上不下的悬着要好。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幻想着自己摔死以后,陆铮醒过来,痛心疾首的样子:“叫你乖乖的你不听话,就算想不开也别跳崖啊!”

    “……”

    聂素问更加想死了。

    “我是失足,不是跳崖!”就是死,她也得为自己洗白洗白啊。

    就算没人听到,起码这风雪,这山谷,都是她的证人。她是无能,不是懦弱。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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