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峙礼笑着赞道:“你真聪明。”

    丐儿喜不自禁:“有劳你了!跟着你,说实话,比跟着菀师太放心多了!最起码你是熟路的!”

    “那是当然。你这双眼啊,很有鉴别力。但是……”南宫峙礼笑道:“你可知道,被本教主从黑木崖送出去的,可是些什么人?”

    丐儿闻言,防备道:“细作?卧底?”

    “你果然是我的心肝,全答对了……”南宫峙礼刮一下她鼻子,携她往下飞去:“所以,你也帮本教主办些事情,可以吗?”

    丐儿挣扎道:“我不当奸细!我又不是黑木崖的教众!更没有他们武功高、相貌好、会隐藏!不是办大事的料儿!”

    “可是这件事儿,我那帮教众没人办得了,非你不可……”南宫峙礼闲闲散散的,似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你丑也罢,喜欢显山露水也罢,却是最适合的。”

    丐儿受制于人,没有办法,只得退让一步,说道:“不用你强逼!只要不是入宫,无论你让我去哪儿,都是小菜一碟!”

    南宫峙礼悠悠叹道:“可偏巧就是入宫呢!宫里有什么不好的,全天下最美味最可口的饭菜都在那里,你在黑木崖这数日,都委屈得清瘦成这样了,去那儿大补特补吃回来,不是挺好的吗?”

    丐儿才不配合,四肢弹腾道:“我不去!死也不去!南宫峙礼你这贼杀的,快放下我!”

    “放下你?那你可就真要死了。”南宫峙礼淡笑着,视她的反抗如不见,钳制着她,云中起伏,层崖停歇,离地面越来越近了。

    第二三二章祸国倾城

    南宫峙礼来无影去无踪的功夫果然不是虚扯的,起落如梭。深险莫测的九连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被他攻克了。

    双脚着在地上,头脑里七荤八素混沌沌的丐儿,满耳畔还觉得都是呼啸而过的风声。模模糊糊之中,腰间的那只手忽然一松,丐儿立不住脚,直摔了个满嘴啃泥,十分狼狈。

    索性不起来了。躺在地上眯着眼歇息的当儿,看到南宫峙礼扬长而去的背影,她气回了意识,刚想开骂,却喷出了一口泥沙。她怒喊:“你过来!”

    南宫峙礼懒懒地转回身,道一句:“叫我吗?”

    “不叫你,难道我叫蠢驴吗?”丐儿怒不可遏。

    南宫峙礼哈哈大笑:“当然了!”

    丐儿细细品味了一番,觉得更加碜了,不仅口中碜,连心里都碜了起来。这是……思维短路,表达歧义,自己骂自己么?

    从逃跑,到无奈地被南宫峙礼摆布,丐儿憋了一肚子火,不放出些,让他吃点儿哑巴亏,他还真当她是吃草的了!

    丐儿软下声来:“我渴……你把我送到目的地,我如果蔫成了一朵无水分的枯萎的花,就更没价值了……”

    南宫峙礼走近她,抚摸着她的脸颊道:“越是枯萎、越是憔悴,就越叫人心疼,价值反而更大。”

    顿了一顿,南宫峙礼笑道:“反正你不蔫的时候,也没有多漂亮……我说的不对吗?既然不能把美貌的优势发挥到十成十,还不如走其他路线,或许更能招得怜爱,你说是吧?”

    丐儿腾地坐起,睁大眼睛道:“你让我入宫,是为了侍奉太子吗?”

    “你早该想到的。除了他,你还能侍奉谁?”南宫峙礼笑道:“让你侍奉赵渊那老皇帝?他哪有太子看着养眼啊?再说,你这样子,跟老废后那般相像,赵渊老贼见了,九魂出了八窍,万一他没那么怜香惜玉,下令把你灭了,就不好玩儿了!”

    丐儿呸道:“你是什么居心?我侍奉赵太子,于你有何好处?你不好生地讨好我,教我怎么取悦他,你就不怕我出差错,使你满盘皆输?”

    南宫峙礼噙着笑,自得道:“你不用取悦他,那样反而做作失了本真。自然的状态最美好可爱,哪怕生气,哪怕愤怒,哪怕没人时和他打架呢。”

    丐儿知道南宫峙礼心思深重不同凡人,他自有他的理由吧。但是被迫做了棋子,还不知棋子的功用,怎么想都是满怀的郁闷,于是道:“我想让你告诉我,你确定,在你的大事上,我能起到作用吗?”

    南宫峙礼有一瞬间的温柔闪现,道:“当然。若不是如此,留你在我身旁与我拌嘴,也是极快乐的。我为何把你拱手让人呢?”

    丐儿直白道:“你想找赵渊报仇,是吗?那就凭借你的实力,和他硬对硬啊。我不劝阻你就是了,何况我也劝不住你。”

    南宫峙礼愣了愣,端详丐儿良久,终是凝重答道:“我要万无一失,只许成不许败,你明白吗?”

    丐儿摇头:“这不好说。你既然选择这条路,就要做好败的打算。赵渊虽然可恨,他在治国之上绝不糊涂,没那么容易垮下去的。”

    南宫峙礼缓缓道:“这就更需要彻头彻尾的筹划,每一颗棋子镶嵌在那里,发挥它的作用,里应外合,方能胜了这局。”

    丐儿道:“你派出去的那些细作,潜伏在京城乃至全国的各个角落,如成千上万的蛀虫一般啃噬着赵渊的大厦根基,他们各司其职,行事明确……然而我呢?我能做到什么?我希望你不要回避,坦诚地说与我。”

    南宫峙礼在她耳际,轻轻道:“你在宫里,终会让他们的后院起火。你所做的,就是什么也不用做,却能乱他阵营。只要乱了,就是时势造英雄的时候,我就可以起了。所以,越乱越好,你就是这场乱的助燃之剂。”

    丐儿听得毛骨悚然,道:“我乱他后方,你做好储备等待这一天,可是如此?”

    “没错。”南宫峙礼道:“你就是那个祸国倾城的乱世红颜。”

    丐儿被戴了顶这样的大帽子,不禁摸了摸脸,她有那样庞大的潜能量吗?有那种祸水的特质吗?

    南宫峙礼看她的傻样儿,笑道:“你是不是要质问我,刚才还说你长得不漂亮,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红颜祸水了?”

    丐儿点了点头,道:“你怎么猜到我想问这个。”

    “知你者,莫过于我也。”南宫峙礼暧昧笑着,继续道:“并不是拥有倾国倾城容貌的女人,才能祸国倾城。”

    丐儿哼道:“说来说去,我还是不美!还是丑若无盐,对吧?”

    南宫峙礼道:“世上从不缺貌美的女子,缺的是你这样的无盐啊!”

    丐儿恼怒,不理他。

    南宫峙礼不知从哪儿取出一壶水,讨好却又欠扁道:“看你嘴里泥土鼻上沙的,还不肯承认自己是无盐?”

    丐儿听他一说,这才觉得呼吸难受,忽然玩心大起,再加上早就有报复南宫峙礼的意念,就装着很感激很开心地接过了南宫峙礼的水壶,喝了一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南宫峙礼喷了去。

    南宫峙礼没防备,被喷了个泥水横流。那张俊脸,好像浆洗了般,说多搞笑就多搞笑。

    丐儿心里畅快,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快出来了。

    南宫峙礼也不擦,缺根筋似的傻笑着,丐儿以为他被她偷袭得中邪了,刚想晃他一下,哪知南宫峙礼迅速吻上了她的唇,并且边吻边把脸往她脸上蹭。这一吻足足比他们下九连崖的时间都长,等停下来时,泥水都干在两人脸上了。

    丐儿只觉得脸皮绷紧着,半天才想起来原来南宫峙礼是在反报复!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水壶这会在我手里,我还怕你不成”,正要再给南宫峙礼喷一通水,南宫峙礼抓住她手腕,笑道:“还嫌吻得不投入不尽兴吗?你喷吧,我还想再燃烧一次呢!”

    丐儿登时脸红到脖子根,想了想,没勇气,只得道:“且饶了你。”

    南宫峙礼躲过此劫,眼神迷离看着丐儿漱口、喝水。

    平凡而流浪的日子,大抵是如此吧。可是,这以后的很久,甚至是此生,都要错过,而无福消受了。

    丐儿把水壶掷给他,道:“干嘛这样子看着我?”

    南宫峙礼收回思绪,问道:“我这样违逆你意愿,你不恨我吗?”

    “恨你,你就会不强迫我吗?”丐儿有时觉得南宫峙礼太莫名其妙了,总是问些无厘头无逻辑无养分的话。

    “是啊。”南宫峙礼又发神经道:“怎么可能不恨。”

    丐儿没好气道:“有这会儿瞎胡叹的功夫,你还是想想如何安置我吧。最好不要让我进宫,只要想起进宫我就难过,更甭提一旦进去后,只能看着四角的天空发呆了!”

    南宫峙礼道:“你要调整心态,这样就会少受些苦。我不忍你像以前那般。”

    “以前?”丐儿问:“你亲眼见过吗?”

    南宫峙礼不答,远远地看着树林尽头的绵延山头发呆。

    丐儿静了一会儿,道:“你不怕我进了宫,再逃出来吗?”

    “有了这一次的教训……”南宫峙礼转脸看向她:“你以为你还能逃得出来吗?”

    丐儿喉咙一堵,差点窒息:“是啊,太子长了记性!如果没有其他变故,我就要终老宫中了!”

    南宫峙礼扶着她的肩,坚定道:“不会的!你等我。我要你静下心、慢慢适应那种生活,我到时候一定用加倍的自由和你想要的一切,来偿还你!”

    丐儿呆呆愣道:“还得过来吗?”

    南宫峙礼怅然道:“我只能尽力了。”

    丐儿注视着他,问:“你就确信我会按照你想的那般做?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谋划,告诉太子或者赵渊?”

    南宫峙礼柔和笑道:“不会的。你顶多中立,但一切顺势走下去,中立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你虽然恼恨我,但我知道,你不会看着我、西门少将军甚至很多人,败得一塌涂地,陷入被追杀的生死绝境。”

    丐儿咬牙切齿道:“最看不得你这样的自恋自信!我就算中立,也非为了你,而是为了牵涉的太多人!”

    南宫峙礼一把拥住她,道:“你不用说得太刺心。我明白,我懂你。”

    丐儿别过头,不与他呼吸对呼吸,又问:“你以怎样的身份进宫,告诉太子我的下落?”

    过了半晌,南宫峙礼才道:“你在太子书房下的地室里时,可记得一位叫吴朝清的歪门邪道的神医?”

    丐儿怔了半天,道:“就是那位戏耍我的狗屁庸医?那位说让赵迁赌我肚皮快还是死得快的挨千刀的庸医?”

    南宫峙礼剧烈咳了一声,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丐儿紧紧盯着南宫峙礼,似要把他从内到外解剖一番,眼神越来越危险和凌厉,终于用恨不得噬他皮剥他肉的声音问道:“那个自称神医的庸医吴朝清,居然是你?”

    南宫峙礼赔笑道:“别气别气!有话好说,好说……”

    第二三三章囧途闹鬼

    南宫峙礼拉过丐儿的手,放在自己背上,涎着脸道:“先捶几下消消气吧!”

    丐儿想捶,但捶死他也未必能解恨,反而害得自己手疼,不如直接掐死,一了百了!她恶狠狠扼住了南宫峙礼的脖子,真个用尽力气掐他起来。这恨到底有多深啊,南宫峙礼脖子上筋骨咯吱作响的声音,足以证明一切。

    约过了七八分钟的样子,若是普通人差不多该断气了,丐儿感到手下已没了气息和反应,心底暗自一惊,他不会就此挂了吧?

    松开手,审视他,见他脸色青白,温热的身子竟渐渐凉了下去,丐儿手一缩,六神无主喃喃道:“你怎么不反抗?怎么不反抗呢?就等着我把你掐死过去?你这个大笨人,大蠢人……你再不起来,我就跟你绝交了!”

    仍无动静。

    丐儿慌了神了,一个劲儿摇晃着他,又哭又笑:“你给我起来!我还没问你,你为什么要扮演那庸医,要那么说话呢!我还要问你,既然早就混进了太子府,为何不对我说?为何让我吃那么多的苦头!为何要瞒我?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你还要把我送进宫,不活活气死我,你不甘心对吗?”

    丐儿捶打着,哭闹着,他如僵硬的尸体般,一动不动。

    丐儿累了,再探他的鼻息,仍是一丝也无。

    过了半天光景,丐儿已是目光无神、头发蓬乱,她哭道:“你这挨千刀的,我只能让你入土为安了。”

    说罢,以手和石片做工具,挖了一个一米多长的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颀长的身躯蜷缩着放进去,又挤出了两滴泪,撒落在他面庞,出神地道:“这么好看的脸,如果能够皮肤、器官移植,造福于世,该多好啊!可惜了可惜!”

    道完,叹了一句:“人固有一死,可像你这样,宏图大志未完、先被女人掐死的,古今还是第一例!可怜啊可怜!”

    泪眼婆娑端详了几分钟,慢慢把土封上:“入土为安吧你!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来找我!下辈子不许再相见!我会记着你的祭日,给你烧纸钱的!”

    埋好南宫峙礼,丐儿特意在坟头上抠了两个洞,道:“你爱自由,我也尝受过失去自由的滋味,我不是狼心狗肺不近人情的,所以……你虽然一度让我失去了自由,我也不想再多与你计较,你一路走好吧!没事时可以出来透透气,回黑木崖看看,但不要来找我,可以托梦给菀师太,让她养只鸽子捎信给我……”

    一切完毕,丐儿眼底空落落地看着这堆黄土,忽然觉得迷茫,歪歪扭扭站直身子,不知该往何方走去。

    她就那样迈着步子,胡乱走着,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了一处简陋客栈。

    摸了摸身上,没有带银子,只能瞅着时机混进去住一晚得了。

    但是这家旅店,门可罗雀,连混进去的空隙都没有。

    丐儿远远叹了口气,人到囧途末路,只能使点特殊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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