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沈越山太需要静养,他的身体不能再承受任何的压力,她不能再让他为她担心,为她操心!

    她强撑着下了地,疼痛象是从腹象一点一点地朝全身扩散,四肢开始抽蓄着,她几乎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方爬出了屋子,轻轻掩上门的那一刹那,她的衣裳全都被汗水浸透。

    夜下,女龙卫很快献出身,将她从地上抱起,声音冰冷不带一丝的感情,“皇上有旨,若是娘娘病发,让属下带娘娘去见皇上。”

    “我……”她摇摇首,虚弱地拒绝,她不想离开,她怕沈越山醒来时找不到她。她想,蛊虫一般喜阴,夜里活动时会频繁些,只要挨过了黑夜,到了白天就好了!

    女卫从来是奉皇命行事,根本不理会宁常安的挣扎,轻松地抱着她,一个掠身,就到了丈外。

    宁常安只觉得此时的下腹不是象蚂蚁在钻,而是象千万个恶魔在噬咬。别说是反抗,此时连呼吸对她而言都是疼痛难忍的。

    女龙卫把宁常安带到兰御谡临时搭建的帐营时,宁常安已经疼得死去活来,偏偏那样的疼让人连昏迷过去的权力也没有。她清醒地甚至能感受全身的血液开始一点一点地冷下来,从四肢开始,一点一点冷到心脏,最后以极缓的速度流动着。

    兰御谡适巧未就寝,正在案桌上执笔,一看到女卫抱着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的宁常安时,手不停地颤抖,他甚至听不见女卫和他报告了什么,直接就奔过去从女卫手中接过宁常安。

    “兰谡,杀了我……”她整张脸扭曲一团,额间全是豆大的汗,甚至视物开始变形,此时,她的思想已被驻空,只想着一死解脱。

    “会好……宁儿你忍一下,我找来了法师,他会把你身上的蛊引出来……”兰御谡心绞得连声音都不成调,他的手脚颤得历害。他这么多年打压着她,何曾见她求过死。如今痛得连沈越山都顾不得,想来那疼痛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忍!

    灯下,两人如此贴近,他听到她在他耳边忍痛的喘息,无声的啜泣,他感受到她因疼痛而颤抖的身体。

    大法巫已快速上前,从手中的盒子中取出一条巨大的蛊虫,见兰御谡抱着不肯松手,忙谨声道,“皇上,请先把娘娘放在榻上,让草民为娘娘做法!”

    兰御谡一惊,象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忙将宁常安平放到榻上,颤声问,“法师,能不能先让她缓过疼。我看她好象挨不住了!”

    大法巫不语,没有人任何避讳地直接掀开宁常安薄软的襟衣,直看到守常安纤细、曲线妖娆的腰枝时,喉结瞬时忍不住地上下滚动,双膝处都禁不住抖动了起来,心中暗暗称奇,这妇人堪称千年的绝色,到了这般年纪,身体发肤还如少女般纤盈。

    他把那通身绿体的蛊虫轻轻放在宁常安的腹间,而后口中轻轻念着一些兰御谡听不懂的咒语,那蛊虫听到指令后,便围着宁常安的肚脐慢吞吞地蠕动。

    平时,大法巫在念咒时,多数是闭眼,但宁常安的身体实在是让人无法移开双眼,随着那蛊虫缓慢地爬到宁常安饱满丰盈的胸口时,他觉得自已的身体已不由所控的兴奋了起来。

    额间的落下,滴到了宁常安雪白的腰间,大法巫一凛,悄然用眼角扫向兰御谡,幸好兰御谡的整个心扑在宁常安的身上,不停地为紧张的宁常安拭汗,为她按着太阳穴缓解她的情绪,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失态。

    “皇上,可以了!”大法巫只觉得一身粘腻的汗,再不敢正眼看向宁常安的身体。

    兰御谡俯身轻轻为宁常安整理好衣裳,拉过一条薄衿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看到宁常安的气息渐渐地平缓下来,又抚了一下她额间的汗渍,轻声问,“好些了么?”

    宁常安闭了闭眼,无力地张开口吐出,“谢谢……”这一阵来,宁常安对兰御谡的恨已消减了大半。他不但信守承诺不靠近她半步,而且为她寻找到了刑兰草。

    兰御谡装着没听到,隐去眼里那抹恸伤,抬首问大法巫,脸上神情淡淡,“能把蛊虫引出来么?”

    大法巫缓缓收回那碧绿的蛊虫,叹道,“皇上,蛊虫已在她体内呆了二十多年,此时已和她血脉相连,若要强行唤出,只怕她熬不过去。所以,我刚才只是让蛊王对她体内的蛊虫发出指令,不得擅动。只是暂时缓了她的痛,恐怕到了明晚,还会如此!”

    “那总有一个解决的办法,难不成朕千里迢迢请法师前来,就听法师这么一句话?”

    “皇上先别急。这几日若娘娘疼痛发作时,我不用这法子先让她缓一缓,待我想个办法看看能不能彻底解决!”

    “这蛊以前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会发作?”

    “应该是子蛊被唤醒了,而且,有人在试图在压制子蛊的活动,可能是不得法,反而造成子蛊在宿体内挣扎,否则,不会如此疼痛。”

    兰御谡沉呤片刻,最终将眸光落在大法巫手上的蛊王身上,“既然这蛊虫能够缓止她身上的痛,法巫可愿割爱?”兰御谡自然知道这养一只蛊王对一个法巫意味着什么,这是他们身份的象征。所以,在苗疆,近半数的人从小开始养蛊,若能养出好的,就能一跃成为法巫。

    果然,大法巫神色聚变,若是旁人,他定是甩袖便走,但眼前的人是西凌的皇帝,他不敢造次,只能秉着气躬身道,“皇上,在我们苗疆,蛊在人在,蛊亡人亡,所以……”

    兰御谡没有耐性听他废话,真接打断他一下句,冷然道,“你若肯割爱,朕在三年内让你成为苗疆王!”

    苗疆王,这个身份就意味着血统不同,以后,他的后代子孙可以不必单纯依靠养蛊而出头,仅凭血统就能继位。

    这样的条件倒令大法巫感到难以取舍!

    “想清楚再回答朕,要知道,只要朕一声令下,多的是法巫把他们辛辛苦苦养的蛊送到朕的面前!”

    “皇上,倒不是草民不愿,而是,这蛊虫一直以吸草民的血为食,离了草民,除非他找到合适的宿体,否则,它活不出三日!”

    “宿体?”兰御谡微微不解,“把话说清楚!如果它进了别人的身体,难道还能令她体内的蛊消停下来?”

    “是,这宿体若是男身,男子阴阳合一,通过交流的气味,那蛊虫惧怕蛊王的气息,自然不敢乱动,时间一长,就进入了休眠。”

    宁常安虽然疼过后,昏昏沉沉,也大体听出三分,她恍惚地抬起眸,哑着声线道,“不要了……”沈越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蛊虫的穿体而入,何况,他病成那样,平常两人能好好的坐着说会话已经不错了,何来男女欢爱。

    兰御谡最近能静下心在百丈外乖乖守着,也是知道了沈越山的身体根本就不能碰宁常安。

    虽然他如今有心成全宁常安和沈越山,但若是他们二人在他的眼皮底下亲蜜,只怕他也会疯!

    如果可以,兰御谡毫不会犹豫地让法巫施术,将这蛊王放进他的身体里,可他知道,宁常安根本不会接受这种方式。他黯然一笑,唇角勾起一抹薄凉,淡淡地问,“还有什么办法?”

    大法巫以为是兰御谡不愿在自已体内植入蛊虫,脸上呈出诧异,心想,既然如此疼爱眼前的女子,又不肯为这女子身中蛊虫。心中轻叹,帝王的爱不过如此,若换是他,这样的佳人,就算让他短寿二十年,他也愿意!

    他脸上腹诽着,端行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着躬身对帝王一揖道,“皇上,那只有先找到另一只蛊虫的宿体,如果可以的话,把另一只引出,放个安全的宿体养着,或许可以保娘娘一生平安!”

    兰御谡点点头,心里就像压着一片沉重乌云,只觉得透不过气来,带着倦倦的神情,拂了拂手,“朕明白了,你退下!”

    法巫躬身而退,帐营内只余他和宁常安。

    兰御谡转首贪恋地看着因为疲倦而昏睡过去的宁常安,只见,夜明珠光投在她的眼睫上,带着一丝弯翘,苍白的肌肤盛满了玉润般的色泽,唇角微微透出一盈的笑意,想不到多年之后,她居然能平平静静地在他的面前睡着。

    但一想到她体内被唤醒的蛊虫,想到那令她生不如死的疼痛,心中轻叹,唯今之计除了回京城,无有它计,只是宁常安肯撇下沈越山随他回京么?

    他悄悄俯下身子,把她有些凌乱的发丝一丝一缕地敛整齐,而后极轻地,在她熟睡的脸上印下一吻,明明是冰凉的肌肤却带着一股灼热的焚痛了他的心,疼得他竟不及收住眼眶的那一滴泪。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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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四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3-2-7 19:55:51 本章字数:11236

    宁常安虽睡得很沉,时间却很短。残颚疈晓自从沈越山生病以来,她已经无法正常一觉到天明,总是半夜醒来几次,偷偷地为沉越山诊脉。

    帐内的光线很蒙胧,她眯起眼睛环视打量着四周,便看到兰御谡伏靠在不远处的太师椅上,凤眸半眯,托着腮似乎陷入了沉思。

    她没有吱声,略微移动了一下躯体,发现疼痛不再时,便撑起了身,轻轻地下榻,穿上绣鞋。

    宁常安稍提着裙裾,移步向帐营口,虽然她知道此时兰御谡的眸光跟随着她,可她不想去理会,因为她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她想用这直接了当的冷漠来拒绝。

    “宁儿!”他在她掀起帐帘的那一刹那唤住她,没有待她回身,开口中,他的呼吸紊乱中含混哑,“他的病还要看多久才能痊愈?”

    宁常安象被抽干了魂魄一般茫茫然转过头,直勾勾地盯视了他许久,轻声带着警告的意味,“这跟你没关系!”

    他的心又是一凛,心底震过一丝薄怒,复又沉压化为轻叹,他,又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熟悉又伤人的防惫,他闭上眼,两指揉捏着太阳穴处的酸痛,平静地告诉她,“你们要是一起回京城,朕会派人一路护送,不会让他感到疲劳或是旧疾复发。而刑兰草,朕答应你,半年内让龙卫日夜往返两地,不会让他断药。”兰御谡顿了顿,声音变得略为清冷,“如果你不愿意,那夜里头在蛊虫发作前,早一些让女卫带你过来。”他其实不用征求她的意见也知道答案,宁常安的性子外柔内刚,如果一旦决定一件事,就是错,她也会错到底,谁也没办法改变她。

    帐帘在放下的那一刻,兰御谡站起了身,他静静伫立,看着卷帘人去也留下的一丝空气颤动,周身散发着数九寒冬的悲凉气息,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只想她过得好一些!那也不行么?

    “好……”她意外他的妥协,却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这里,她全身无法自在,一饰一物,甚至是空气,也在提醒着她与兰御谡曾经的爱恨情仇,她走出帐外,此时,月上中天,放眼过去,无尽的苍穹下是连绵的山脉,山谷间万籁俱静,她唇角拉开一丝倦笑,她想,沈越山此时一定在沉睡!

    女卫冷冷地从暗处现身,也不说话,几个步伐就到了宁常安的身前,半伏下身,作势要背她回去。

    “我自已可以走!”宁常安低下头,略为尴尬地小退一步,若非是之前疼得连反抗的力量也没有,她并不习惯与陌生人肢体接触。

    女卫冷冷地回头,月光下,眸光带着幽森,声如古井无波,“请娘娘不要为难属下,这是皇上的旨意,属下只能按皇上的意思办差!”她孝忠于兰御谡,兰御谡的命令她自然不敢违抗。

    可是她一个一等的龙卫,却接的这样如奴才般的差事,每日里为她们偷偷送饭送菜,偷偷洗衣,甚至夜夜守在宁常安的小屋外,看着她与另一个男子在屋里守着一室的温馨,亲蜜地说着一些夫妻间的悄悄话,而他的主子却独自在百丈外的帐营中为她的蛊虫何时发作通宵达旦难以入眠。

    她为她的主子不平,可她没有任何权力去表达自已的不满,她控制自已行规蹈距按着兰御谡的要求去侍候他们,唯独控制不了的就是她的眼神。

    宁常安感受到女卫身上传达过来的敌意,不以为然地淡淡一笑,轻巧绕开女卫挡住她的身躯,离去。

    离帝王帐营不远处有一个绿色小帐营,是兰御谡为大法巫所设。

    此时,帐帘的一角被挑开一丝的缝隙,一双沉碧的双眸看着宁常安渐行渐远地背影,声音极致慵懒,“想不到响誉了二十多年的西凌第一美女,到如今尚有如此风采,果然淮南王所说的毫无夸张,这样的女人莫说时百年,就是五百年也得一见。”

    “陛下难道也有兴趣?”身后微哑地声音轻笑示以赞同。

    宁常安踏着月色缓缓走着,此时路面平坦,不再如以前一般到处是坑坑哇哇,磕得脚心很疼。

    她知道,这都是兰御谡命人填平的,又担心白日里惊动了沈越山,都是派龙卫在夜间悄悄把周围地田地清理干净。

    可不知道为什么,既便兰御谡为她牺牲再多,做得再多,她心里也生不出别样的情愫,甚至连感恩的心也没有,只想尽快能摆脱他。

    想起身上的蛊毒,她心里仿惶得历害,方才蒙蒙胧胧间,她也听到了那大法巫说,今晚的疼痛原因是来自,有人试图压制子蛊的活动。她想,一定是自已的女儿沈千染也知道了她中了蛊虫,而且控制住了另一个宿体。

    她想,这时候,儿子和女儿一定急着在寻找她和沈越山的下落吧!

    当时,沈越山的病势已沉,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他。为了不让沈千染担心,在沈家时她就瞒下了沈越山的病情。所以,在东越和西凌边界时,她毅然带着沈越山远远离开。

    她心里思忖着,或许有一天她们死了,对女儿和儿子来说,还以为他们夫妻俩幸福地活在这天地间的某一个角落。

    所以,她自私地选择了在那样的形势下依然抛下女儿,让她独自面对京城里的风风雨雨。

    可现在,什么也隐藏不住了。他们一定很担心她的处境。

    而兰御谡,她虽然不感激他,也恨不起来!方才她蛊虫发作,疼得死去活来时,她那样难受的情况下也感受得到,他比她更疼,她疼得颤抖时,也甚至感到他抱着她的双臂抖得比她还历害。

    她想,如果她一天不回京城,他一定会在这守着不离开。

    现在还好,沈越山生病,一天活动的范围不超过屋子周围,可再过一个月,他的病就会慢慢好转,到时候,如果他知道兰御谡就在咫尺,他虽然笑着什么也不会说,一切装作不知道,但依着沈赵山的性子一定把所有的事都放在心里煎熬着。

    她心里犹豫着,实在行不通,她就把一切实情向沈越山道明。那沈越山肯定毫不迟疑地就会逼着她一起回京。

    可是,离开这里对沈越山的病情没有好处,京城是非太多,就算是兰御谡不再为难于她,但她一想到又要面对沈老夫人,她心里都生出几分畏惧。

    她更担心,沈越山又要夹在母亲与她之间,加重他的心理负担。

    临近小屋时,意外地,看到沈越山坐在井边的朝着她扬手。

    明亮的夜色下,屋前繁密的树枝挡住了月光,斑驳光影在他的的脸侧投下淡淡的朦胧。他很宁静地坐着,他的唇微微上挑,勾起浅浅的弧线,他的眸光很轻很柔地注视着她。

    她提着裙子就冲着他跑了过去,在剩下几步间,停了下来,气喘息息地问,“怎么起来了?”她突然觉得回来时,有一个人在屋外,披着一身的月色,毫无所怨地静静地等着她回家,看到她时,向着她招手,这样的幸福是如此美好!

    这样的幸福她已等待了二十多年,怎么舍得再放弃?

    “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害你半夜还要为我出去寻找刑兰草!”沈越山的病有些起色,半夜醒来,发现妻子不在,便下了榻在院子里等着。

    “我们回去吧!”宁常安立时眉眼舒展,她想瞒他,但不愿用谎言,只能保持不置与否。沈越山的心思太纯净,她伸手牵他,感觉到他的手心有些凉沁,“别着凉了!”

    “你方才去哪了?”沈越山一手握了妻子的手,一手搂上了她的腰,带着微微的焦急,“是不是摔着了?”他见宁常安只穿着睡觉时的亵衣和亵裤,胸襟前全是污泥沾染。他的心突然就彷惶起来,这里虽没有别人,但宁常安不至于穿成这样就去采药。

    “没摔,我好好的。我只是……方才有些睡不着,就在那坐了会,可能不小心碰到脏的地方了,没走远!”宁常安苦笑地看了看自已一身的狼狈,转开头,不敢接触他担忧的眼神,眼中掠过了一丝怅惘,方才她从屋子里爬出来时,身上沾了些脏土。

    “哦,那就好!”沈越山用自已的袖襟擦着宁常安的胸口的污泥,他动作很轻很有耐性,神情很专注,宁常安唇角拉开一丝笑意,琉璃眸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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