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处,直达四肢百骸,又从四肢百骸弹回,灌向大脑,如同要爆炸开一般的,生生把人逼醒……

    端木芳儿的眼帘只微微抬起一道缝儿,便不适强光的被逼得又闭上,好一会儿才能再度睁开,却意识没有完全回笼的,怔怔望着自门缝透进来的光束。

    “天亮了……”

    干涩的喉咙,艰难的吐出异常沙哑而虚弱的低声,端木芳儿却笑了,青丝凌乱的垂散着,珠钗早已散落不知何处,苍白透着青灰的面色让精致依旧的五官失去了往日的明艳动人,本该多一抹楚楚可怜,却一笑,阴冷得森然。

    她还以为自己要死了的,她自己都以为活不过这一劫了,却不想……她又活了!

    身体很痛,由内而外,似被车子来回碾压过一般,但能强烈的感觉到痛了是好事,至少说明了意识恢复了,昨晚的不是梦,确实有人送过药来,那药也确实有效,只是……

    到底是谁?送药的人,到底是谁?

    正思索着,外面传来一阵小心翼翼的劝阻声,但太小声,端木芳儿听不清内容,而后不多久,门被推开,拎着食盒一脚迈进柴房的萧如云惊愕的看着她,便定在了那里。

    昨天来看时,端木芳儿已经病得很重,混混沌沌根本没什么意识,今天却醒了,虽然面色苍白透着青灰很是虚弱,但目光……却不像是混沌之人!

    萧如云自然很意外,所以呆住了,但也只是片刻而已,便抿着唇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端木芳儿只是静默的看着她,不仅仅是因为喉咙干涩沙哑难发声,更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生了四个孩子,长子萧勤玉是她进萧家大门的根本,又是萧家的嫡长子,自然期望很多很高,可虽说是在一个宅子里,但他出生没多久便被萧老夫人抱了去养,而后又去了国子监,严格算起来,真没什么机会跟他亲近,却也依旧不减她对他的关爱!

    曾今的纯真遗失难再拾,却偶尔也是会想起来而感慨惆怅,长女萧如月最像她,每每看着便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不由自主便想去守护那份纯真,难免就亲近了许多,跟着变偏了些心!

    萧如云这孩子……

    三年多的怨愤囤积终于爆发,她一恼之下试图用这孩子来反抗过萧云轩,不信萧云轩真能冷酷到什么都无视,却到头来还是低估了他的漠然,他竟真能无视她的放肆就那么让女儿取了带“云”字的名,到头来他没反应,而几位妯娌却因为那个“云”字跟她结下怨愤,只是没有证据证明名字是她起的而不能发作,而后萧如鸢出生,萧云轩亲自去看亲自取了名,还小妾一个挨着一个的进门,气得她差点没背过气去,再然后……萧勤羽也出生了!

    萧勤羽,年纪最小,又养在她身边,弥补了萧勤玉时那份缺失,也暂且让她遗忘了不愉快的事情,难免纵容宠溺了些,再加上几个小妾轮着捣乱,以至于,不知不觉的,萧如云便被遗漏了,回过神来,她已经是那么漠然不讨喜的性子……

    看着萧如云一声不发的自食盒里端出碗汤药,端木芳儿真的怔住了,而后,心针扎似的,疼,很疼,却又暖暖的,不禁张嘴:“云……”

    汤药,略显粗鲁的塞进她嘴里,堵住了她的声音,温度却是刚刚好的。

    萧如云小脸紧绷,微沉,唇更是紧紧的抿成线,不知是怕自己忍不住出声说出什么恶毒的话来,还是……因为不适应做这种事,别扭!

    “云……”

    端木芳儿被迫的咽下药,张嘴想要继续跟萧如云说话,却猛然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定住,而萧如云却手快的又把一口汤药塞进了她嘴里,但……

    端木芳儿却把那口药吐了,还拼命抠喉咙催吐:“额~,额~”

    萧如云呆住了,反应不过来的定在那里,完全不知道端木芳儿怎么了,张嘴正要问,就见端木芳儿倏地抬起头来,狠狠的瞪着她,倘若目光能杀人,此刻她已经鲜血淋漓!

    “你……你就这么恨我?”端木芳儿艰涩的吐出话来,满满愤怒。刚刚心头的暖意,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萧如云错愕了下,倏地低头看向手中的汤药,拧了眉。祖母在,她根本出不去,只能偷偷买通丫鬟帮她买了药,可是……这药不对吗?

    端木芳儿是精明人,这种事该是想得到,可偏偏此时她还病着,而萧如云平时又明显是站在萧如玥那边的,早前更因为萧如鸢被打跟她势如水火,难免脑子一弯就想岔了,当即怒火上了头顶,没注意到该注意的,费力的挥动手就抽了一耳光过去:“早知如此,当初我还不如不生你!”

    此时的端木芳儿根本没什么力气,那一耳光,不过轻轻从萧如云脸颊擦过而已,那沙哑的声音也虚弱得破碎,却,一起震得萧如云浑身一颤,唇抖了又抖,却竟是抿出一抹笑来:“没关系,还给你就是了!”

    说罢,竟一扬颈,就把那碗汤药灌进了自己嘴里,苦涩的味道让她小脸皱成团,却还是咕噜咕噜的就咽了下去!

    端木芳儿顿时呆住,嗡嗡作响的脑子猛然想到了什么,却已经太迟,萧如云已经喝光那碗汤药,霍地站起身,一抹嘴角的同时猛的将空的汤碗砸在了地上,腰杆挺直,居高临下的看着已经反应过来,却抖得说不出话来的端木芳儿:“大恩大德感激不尽无以回报,就此还给你!都还给你!”

    说罢,扭头就走,却才到柴房门口就摇晃着踉跄了下,险些站不住的冲摔了出去……

    端木芳儿惊得大喊:“云儿,不是的,云儿……”艰难的挪动身子匍匐着想去追,然,萧如云却头也不再回的直接走了,碎步趔趔趄趄,推开柴房外的下人,自己走。

    “不,云儿,你听我说,不,来人,来人来人,云儿中毒了,十四小姐中毒了……”

    端木芳儿沙哑的声音传不远,拼命吼反而更听不清内容,但萧如云每天都是硬闯的柴房,柴房外一直有人看着她的动静的,此时她的不对劲,自然被机灵的下人发现了。

    柴房里,端木芳儿拼命吼,柴房外,下人慌手慌脚的围着倔强不肯让人近的萧如云转,也有人慌慌张张去给萧老夫人报告,却,就是没人发现,转角的暗处,有人静默的看着一切……

    *分啊分啊*

    皇帝收到太子和二皇子与萧如玥同行回京都的消息而大发雷霆时,萧如玥等人已经回到了临凤城。

    临凤城,京都往燕门关途中的城镇,半大不小,倒也算得上热闹,佟家大将军夫人佟乔氏娘家所在,本来跟萧如玥这一行扯不上多大关系,却因为之前受伤而停在寺庙里的禄亲王醒来后耐不住,嫌弃寺庙老旧又讲究诸多,就命人准备马车顺着平坦的大道,移到了离那寺庙二十多里外的的临凤城,还不知怎么就结识上了单家茶庄的庄主单影,住进了单家茶庄去!

    听闻本留在禄亲王身边照顾他,这时候被禄亲王特地派来报的侍卫的话,马背上颠得够呛太子凤子霖噗嗤就笑了出来,一扫阴郁幸灾乐祸的看着二皇子凤子弦:“不愧是十八皇叔啊,受了伤都能自得其乐,哪哪都能随遇而安。”

    随身就带着宫廷御用的药膏,又敷得及时,那天挨的拳头,现在只是淡淡的淤青而已。

    “十八皇叔向来就是如此,谁能奈何得了他。”二皇子凤子弦面上无奈的微笑,心中却恼禄亲王实在太能招事。

    本来他只是觉得太子亲自大驾去燕门关是别有用心,所以跟去看看他搞什么鬼,却哪知谁漏了风声给十八皇叔,竟硬是要跟着去,再加上想到太子带着十四皇叔果亲王一起的,担心万一有个什么的话,果亲王以皇叔身份压自己,就随了十八皇叔的意,以防万一之时也可以借十八皇叔胡闹的性子用用,却哪想……

    现在,他忽然发觉,太有可能是皇后故意漏了消息给十八皇叔!

    顿时,牙痒痒的。

    “我带着这么多人,就不去那什么单家茶庄做客了,你们的话……”萧如玥看了看太子凤子霖和二皇子凤子弦,转看向果亲王:“我也不太懂啦,只是觉得禄亲王毕竟是你们皇叔,还是受着伤的,就算不去单家茶庄做客,也还是去看看的比较为好,果亲王您说呢?”

    虽然跟着马背上已经颠簸三天了,但向来养尊处优的果亲王还是没有适应下来,这时候跟霜打的蔫子似得,就想赶紧就近找个舒适的地方休息,但萧如玥那番话却……

    故意的吗?

    看去,却见萧如玥柔美的小脸满是坦诚,且纯净而无暇,哪像是故意的,倒像是好心提醒……

    便道:“武王妃说得确实有理,你们十八皇叔毕竟受着伤,又特地派了人来话,你们还是过去看看的好,也顺道问问他明日跟不跟我们一同回京都。”说着,冲太子凤子霖使了个眼神。

    若是能让禄亲王一起回去的话,毕竟伤员要照顾一下,武王妃的速度也会放缓一些,然后他们……

    太子凤子霖也累得够呛,本是不想去的,可领会果亲王那眼神的意思后,为了未来的路程能以享受为主度过,而那单家茶庄似乎也不是太远,便欣然接受了:“好,我去看看。”

    太子都去,二皇子自然不能推辞,免得本来跟自己一道来的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太子怂恿转枪对向了自己……

    果亲王一再叮咛不能打架后,太子和二皇子结伴去了单家茶庄,而果亲王和萧如玥,则找了临凤城里最大的客栈入宿。

    “奴婢还以为王妃会跟去单家茶庄看一看……”晓露忍不住道。

    萧如玥挑眉:“我为什么要过去?”

    晓露瞧着萧如玥并没不悦,还示意她说下去,也就放开了胆子,道:“禄亲王贪玩耐不住不愿住寺庙有可能,可怎么就忽然结识了单家茶庄的庄主?还竟然就住进人家茶庄去了?还替单庄主邀请王妃和果亲王等人一起去,未免也太……”

    萧如玥笑了,又问:“所以,我为什么要去?”

    晓露怔了怔,道:“难道王妃不担心那单庄主……”话到一半断了,敲头:“奴婢真笨,那单庄主要真有什么坏心眼要害谁,关王妃您什么事,禄亲王好歹是个亲王,有个闪失他们单家茶庄保准吃不了兜着走,跟王妃您扯不上半个筒子关系。”

    一旁闲不住,坐下来就捏起针线活的丑姑也笑了,倒是常喜常乐,神儿不知飞到哪去了。

    萧如玥瞥了两人一眼,道:“常喜常乐,你们到街上去给我买些小吃回来吧,忽然想吃,不过也这个时候了,就不挑剔了,有什么就买什么吧,没所谓。”

    常喜常乐愣了一下,还是应诺着从丑姑那里领了银子出去了。

    趁着两人不在,晓露忍不住问:“王妃,关于常喜常乐,您到底什么打算呀?难道就由着……”那个二皇子搅,然后回到京都,他说不定就求皇帝下旨赐婚了!

    丑姑忽然看了过来,本是要出声的萧如玥一下就合上了嘴,淡定喝起了茶,搞得晓露莫名其妙时,听到了脚步声,而后,门敲响,唐镜明的声音传来:“是我。”

    晓露惊愕,丑姑如常的低头绣东西,萧如玥则笑了,示意晓露去开门。

    “小师弟妹,有时间不?我想跟你说点事,要紧事。”唐镜明笑得有点谄媚。

    丑姑自觉起了身往外,顺道还把晓露一块儿拖出去了,而后掩上门,把房间留给两人。

    唐镜明一窜就坐到了萧如玥对面,张嘴,却忽然觉得很尴尬似得闭了个紧,一眼瞧见桌上的茶,二话不说就倒了几杯灌下,而萧如玥也不出声,就静静的等他自己开口……

    心里嘀咕着坏话,而嘴上却不敢这时候抱怨出来,拖来拖去,还是开了口:“那个……小师弟妹啊……能不能……帮四师哥个忙?”

    “什么忙?”萧如玥明知故问。

    你这么机灵会不知道?唐镜明暗恼一句,却挤出一脸的可怜相,叹:“唉,说起来,你四师哥我真是个可怜人,自小无父无母,全靠师父他老人家不嫌弃收养还传授了武艺,可如今师父他老人家年纪也很大很大了,还是个和尚,啊不,是位得道高僧,红尘间的有些事嘛,他就算知道也不好插手,所以就只好我自己来了,可有些事呢,你也懂的,也不是我自己说来就能来的你说是吧?好像总该有点程序的是吧?”

    萧如玥抬眸看着他,一言不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绕多大的弯子。

    “我说小师弟妹啊,你是个明白人,明白人就该摆出明白人的样来,能不能不要用那么纯,洁,无,暇,的眼神看着我?”唐镜明有些耐不住了,他怕刚出去的那姐妹两回来撞上。

    萧如玥眨眨眼,很果断的说:“四师兄的话,我确实听得很清楚,但也真的,一句没明白。”

    唐镜明瞪她,指着自己:“你没瞧见你四师哥我二十好几孤家寡人就罢了还得天天瞅着你们出双入对很可怜吗?”

    “对啊,外面花花世界无限美好,我就纳了闷了,个个在江湖中名头不小的师兄们为何就一直赖在武王府里不肯走呢?”萧如玥笑眯眯反问。

    唐镜明窒住,看着萧如玥的眼神多了一抹戒备,身子也不由微微往后仰:“小师弟妹呀,做人要厚道,你不能用人家的终身幸福作威胁呀,毁人姻缘是要下地狱的!”

    萧如玥冲他嫣然一笑,废话不说。

    唐镜明纠结了,定定的看着萧如玥好一会儿,似下了重大决定一样,伸头凑近道:“总之,姐妹两,我只娶常喜一个,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好,绝对不能让皇帝下旨赐婚给二皇子!”

    萧如玥挑眉:“那常乐呢?”

    张嘴,闭上,又张嘴,再闭上,反反复复数次,唐镜明终于自己也受不了自己的狂挠头:“我不知道啊,我知道的话我还用得着求你?虽说常乐也很好,可是……可是……”半天,没有下文。

    “奇怪,常喜常乐长得一模一样,又受着一样的教育从小一起长大,平常言行举止都没差别,你为何就只选了常喜而不选常乐呢?”顿了一下,加一句:“啊,齐人之福似乎也挺好呀。”

    “你我心里都清楚,姐妹两确实长得很像,言行举止也如出一辙,但其实,根本是不一样的好吗?”唐镜明没好气的横她:“还有,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回头我也让那死孩子娶个妾回家天天抱着,看你还福不福!”

    萧如玥怔了一下,反而笑了。唐镜明的比喻用得不那么好,可意思却不坏,简直就变相的说,我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想不到四师兄平常勾三搭四一副花心大少的模样,却是个痴心种儿。”

    唐镜明顿窘,尴尬得咳了几声,道:“好歹是个王妃,说话注意点啊……”

    后面嘟嘟囔囔太小声,萧如玥没听清,只知道是抱怨的话,但她无所谓,也不在意唐镜明事后会不会耍赖不认账,有些事,该知道的她总会知道的,他们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有的是时间和耐性跟他们慢慢耗。

    常喜常乐回来,唐镜明已经离开,萧如玥没提起,丑姑和晓露自然就噤了声。

    一个多时辰后,太子和二皇子回来了,瞧样子虽然互不顺眼,却没打起来。太子只敷衍性的打了个招呼,并告诉萧如玥禄亲王明天会和他们一起回京都,让她别那么早启程,态度有些趾高气扬略显命令,说完便走了。

    萧如玥只是淡笑,没跟他计较,也没必要,而二皇子凤子弦倒是留了下来,态度好很多,却也是委婉的围绕一个话题:“我知道武王妃婶婶急着赶回京都和武王团聚,但十八皇叔毕竟受着伤……”顿了一下,瞧着萧如玥并无不悦,才道:“所以,能不能请武王妃婶婶稍微照顾一下十八皇叔,放慢一些速度?”

    萧如玥笑,直接道:“其实你们大可另走一拨,不必非跟着我不可的呀。”

    二皇子凤子弦倒真是没料到萧如玥会这么说,怔了一下才道:“这不是看武王妃婶婶带的人多,跟着您比较安全么?再者,我跟皇兄……”讪讪笑。

    萧如玥恍然大悟般:“搞了半天,原来你是用我做挡箭牌。”

    二皇子凤子弦顿囧,连忙否认,可似乎自己也觉得否认太虚假,又讪讪笑了笑,干脆认了,抱拳深深向萧如玥一鞠道:“果然还是瞒不过武王妃婶婶。”

    萧如玥喝了口茶,慢悠悠道:“可……我凭什么帮你做挡箭牌?你们兄弟两可不是一般的兄弟,可都是皇子,这么明显不~讨~好~的事情,我为什么非要插进去不可?”

    二皇子凤子弦顿时变了面色,看了萧如玥好一会儿,咬咬牙,横了心道:“武王妃婶婶是精明人,子弦也就不绕着弯说话了,虽说回京都的路程只是同行而已,对武王妃婶婶而言实在是件小事一桩,但对子弦而言却不一般……只要武王妃婶婶肯帮子弦过这一关,日后需要子弦帮什么忙,只管开口便是,只要子弦帮得上,定义不容辞!”

    回程了才担心会被下黑手……当初何必自不量力的掺这一脚?

    萧如玥暗暗冷笑,却笑嗔道:“呵呵,瞧你这话说的,可你忘啦,你还欠着我三件事没做呢。”

    这话直白得,让二皇子凤子弦又呆了一呆,而后脸都控制不住的扭曲了,暗骂是哪个混蛋说武王妃温婉恬静清新可人犹似一朵纯洁无瑕的玉兰花来着?眼前这人,分明……

    想太多,反而心凛了,二皇子凤子弦慌忙收敛神色,虔诚道:“所谓愿赌服输,那三件事子弦自然不会赖了,而这件,自然要另外算。”总之,平安回到京都再说。

    他那点花花肠子,萧如玥岂会看不出来,却也懒得跟他计较太多,笑道:“既然二皇子这么诚意,那我就不客气的直接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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