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唯安这次回得就很快了,她说:“应该是有必须要离的理由了,比如说,这个女人他再受不了了,再比如说,他有了小情人,对方拿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威胁他,或者是,他爱上了别的女人,激情再燃烧,为爱昏了头。”

    连王x那样六十多的老头了都能离婚找上第二春,更何况是还正盛年的宛南平。

    宛南平有情人吗?

    在叶唯安之前,就是谢悠然自己也怀疑过。但是钟君在宛南平提出离婚后立即就请了私家侦探专门调查过他,他的一切表现都很正常,工作、出差、谈各种各样的商务合作,回家睡觉。

    他很正派,正派得就是出去声色犬马类的娱乐场所,身边相陪的,也只有男人。

    可这一会儿,看着叶唯安的短信,谢悠然又不确定了。

    半天没回信,叶唯安又发过来一条问她:“你没事吧?”

    显然是怕她受了刺激。

    谢悠然忙回:“没事。”

    叶唯安就发了个笑脸,而后问:“那你想好后面要怎么走了吗?”

    这一次,谢悠然几乎没什么犹豫,她一笔一笔,相当坚定地敲出一行字:“离婚,我要孩子,两个。”

    叶唯安说:“嗯,有点难,不过,我会尽力的。”

    是啊,当然有点难,给她一个孩子还有可能。两个,宛南平肯,只怕她婆婆也是不肯的。

    但是不管有多难,她一定要达成。

    宛南平不是想离婚么?想起一路以来他的表现,那么迫切,迫切得甚至拿两个孩子来威胁他,那么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让他急着一定要快些离。

    她又翻回叶唯安的短信反复地看。

    受不了她?她不是泼妇,两人也很少吵架红脸起纷争,再说了,他们相处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十年来,不可能突然就受不了她了。

    激情燃烧有了第二春?

    宛南平那么冷静理智的男人,得失算得清清楚楚,要他陷入疯狂的爱情里,不太可能。

    那么,被小情人威胁?

    好像只有这个更靠谱些了。

    谢悠然盯着小情人那几个字,像是要透过那几个字,看穿宛南平这么多年来的表象,认清他的本质。

    可饶是她再努力,她也想象不出,是什么样人的什么威胁,能让他不顾男人的颜面,硬要将出轨的帽子扣到她头上来,甚至不惜精心设计那样一场阴谋。

    她手指轻移,指尖点到案卷上的一个名字:白荣。

    传说中,她的情人,现在应该在哪呢?

    作者有话要说:儿童节快乐。

    ☆、寻证之后

    其实白荣算不得不辞而别。

    他是在宛南平跟她提离婚之前就辞了职的,他走还那天陪着谢悠然做了最后一次训练。他那天给谢悠然的感觉很奇怪,欲言又止的,目光很异样,可直到最后,他都什么也没和她说,只问她:“我是明早的飞机,你要不要送我?”

    谢悠然就说:“好。”

    其实她也有些舍不得,白荣很有耐心,脾气也温和,尽管有时候表现有些轻佻,但还不至于让人很讨厌。

    他教她多日,虽然就她个人感觉,没有什么大变化,但总体来说还是相处很愉快,谢悠然觉得,人要离开了,送一送也没什么大关系。

    谁知道那不过是他和宛南平所导演的最后一场戏。

    在机场,白荣说:“唉,感觉自己像个浪子,到处漂泊不定。”回过头来突然问她,“能抱抱你吗?”

    话完,双手就已经伸过来了,谢悠然反应过来时,她就已经被他拽进怀里了。

    他抱得很用力,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拥抱没有感情甚至连□都没有,单纯得真就是个流浪的孩子,因为生活太冷酷所以想随便抓住身边的一点温暖就好。

    谢悠然要挣开的时候,他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就是这个动作,是宛南平呈堂证供里的最后一帧照片,看起来,好像是她在机场送行,两人依依不舍地吻别。

    和宛南平对簿公堂之前,她从来就没有怀疑过白荣出现是别有用心的一种安排,哪怕当时,她将他那句话听得很清楚。

    白荣说:“你真是个傻女人……呵呵,我不是个好人,但是,小心你老公,他也不是。”

    当时,她为这句话惊了一下,为此还做过好多各种各样的设想,但这些设想里,她自认为最靠谱的一种是,因为他老是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宛南平晓得了,看不下去了,就把他逼走了。

    不然,他在那健身馆做得好好的,何必要辞职离开?

    现在想想,她当时真傻,是真的傻,难怪白荣那样说她!

    晚上睡得再晚,早上还是按时醒来。

    如果不是离婚,这点儿她应该起床给孩子们准备早餐了。

    但现在,是在父母的家里,老旧的职工楼。别家早起的孩子像晨间小鸟一般喳喳叫着飞奔去上学时,只有一室冷漠的空旷陪着她。

    谢悠然看着暗黄的天花板,闭上眼睛又睁开,重复这个动作很多次后,她才不得不告诉自己,一切都不是梦,摆在床头的关于离婚案的文件是真的,宛南平坚决要离开她也是真的,见不到女儿们,更是真的。

    眼泪无声无息地从眼角处坠落,就像她的心,一直一直地往不知名的地方跌去,那里阴暗,湿冷,绝望。

    有那么一刻,她又想到了死。

    然后是电话拯救了她。叶唯安是个很负责的人,她说她研究了她的案子一晚上,觉得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宛南平的证据看似圆满,其实漏洞很多,但要击破这些漏洞,重点是要找到白荣,她问她:“那个白荣,他在这边就没有亲戚或者朋友吗?能找到他的。”

    谢悠然摇头:“我不知道,我们之间话题很多,但基本上,他讲话满嘴跑火车一样的,什么都和你侃,就是很少会说他的朋友或者亲戚。”

    “那他也没有女朋友?”

    “他女人有很多。”见叶唯安半天没说话,谢悠然不禁有些抱歉,努力地回想回想,想记忆里有没有白荣提到的对他来说特别一点的人或者事物,最后还终于让她想起来了,她“啊”了一声,说,“我知道了,他在这边还有一个表哥!”

    “在哪里?”

    “我不知道……只是有一次我和他聊到我女儿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说他表哥家的孩子才真是孩子中的磨人精,小霸王什么的,但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也是,谁没事会盘根问底问对方亲戚住哪儿,干什么的?

    叶唯安安慰她:“没关系,有这么个人在就好,只要有心,完全是有可能找得到的。”

    谢悠然就点点头:“嗯,我去健身馆问问其他人,或者他的同事会想起来。”

    两人就此商量好打听的办法,谢悠然去找白荣的同事,叶唯安寻关系去查一查白荣更多的身份资料。

    有了事做,谢悠然似乎神奇地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她起床穿衣做早饭,给医院的父母送过去,等钟君早上会诊的时间过了后,就去了健身馆。

    她一腔热血,总觉得一个人在这城市里生活那么久,不可能完全地雁过无影水过无痕。

    可让她失望的是,白荣真的就是这么个人。

    她找到他的同事,他同事都说:“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亲戚在啊,可能关系不好吧,反正我们是没见过的。”

    找他以前的女朋友们,其中一个还幸灾乐祸的:“也被他骗了吧?他就是个骗子,除了骗女人的情,还骗女人的钱,你被骗了多少?”

    就这么一个人,嘴里哪可能有实话?

    就是他的名字白荣,叶唯安查了一通下来,告诉她:“那是艺名,假的。”

    天知道,一个健身教练为什么还会取艺名,用艺名。

    健身馆甚至都没有他的任何身份资料,谢悠然和叶唯安威逼利诱之下才看到了他投给馆里的,孤零零的简历,上面只有他龙飞凤舞填的几个字,总结起来就是:白荣,男,平面模特、健身教练。

    籍贯哪里、住址是何方,通通没有。

    叶唯安质疑健身馆用人不规范,他们倒笑:“我们只看身材,就像我们的客户也只看效果一样。我只知道他是个好教练,他没杀过人放过火犯过法,他住哪是哪的人,用不用艺名,有什么好重要的?”

    讲了一大串,还诉苦:“他走了,现在替的人都不让人满意,到底还想怎么样嘛!”

    他们也知道了点风声,就因为这点风声,让真相就变成了谣言,走样得厉害。

    在这些谣言里,谢悠然不是受害者,也不是被设计者,她只是一个寂寞的家庭主妇,爱上了潇洒的健身教练,然后有一天被丈夫捉奸在房的,男的火速离职,女的傻乎乎地还到处寻他,纠缠不休。

    这种女人,傻得完全不应该被同情,只能够被嘲笑!

    当再一次开庭,谢悠然在法庭上听到这些走样了的证人证言时,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二更的分隔线————————————————————

    她看着叶唯安,问她:“这说的,是我吗?”

    叶唯安很担心地看着她,很明显,谢悠然的情绪不对劲。

    这是很关键的一次开庭,如果顺利,今天一定会宣判的。同时,这也是叶唯安首次辩护,她很想要做好,于是在底下抓住谢悠然的手,低声地提醒她:“你要镇定,这样的证人证言,多数是谣言传出来的,法官不一定会采信,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要镇定。”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上一次庭审谢悠然留给法官的印象就不太好,如果不是她最后昏过去,这案子,本来在上次就要了结的。

    谢悠然看上去整个人都是木的。

    叶唯安不得不提醒她:“你要知道,如果你这次情绪再有失态的地方,法官可能会采信他们的说词,觉得你精神已有问题,不适合再照顾孩子们了,到时候……”

    谢悠然这才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至于地宛南平的律师读那些证言时冲上去,但是她仍然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法院真是个太残酷的地方,一旦走上这里,所有的私隐都变成了笑话,所有平素不在乎的细节,从对方嘴里吐出来,都夸大成为令人心寒的绝症!让她恨不能躲起来,再不现人前。

    和谢唯安的失态相比,叶唯安一直表现得很镇定,她十分擅长抓住对方言语里的漏洞,加以放大和反击。

    比如对方的律师读完那些所谓的证实叶唯安确实是出轨的证人证言后,叶唯安说:“我不质疑这些证人的证言,我只提供一个事实,那就是,在这些证言里,他们相信我的当事人和白荣有不清楚关系的时间,是在对方当事人提出要离婚并且去健身馆进行所谓的取证之后。也就是说,在这之前,他们并没有觉得,白荣和我的当事人之间,有什么不正当或者不正常的关系。所以,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是有人在此期间,故意散布了什么对我的当事人十分不利的言论以制造舆论攻势。”

    “但是,那些照片不会撒谎。”

    “照片还有角度的问题。”叶唯安反击得很快很精准,“稍微懂点拍摄的人都知道,哪怕两个人之间隔了有几丈远,只要拍摄角度选得好,拍出来的照片也会显得两人之间很亲密。我这里,就有些很好的案例照片。”呈上照片后,她又补充,“而且,除了角度问题外,我相信,巧夺天工的ps 技术,完全也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我想,我的当事人还没有无聊到,没有被戴绿帽子,也要强给自己塞一顶的地步。”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不是贵当事人,我的当事人也不是贵当事人,所以不知道贵当事人到底怎么想。就像我的当事人,当初出资帮助贵当事人从小小的便利商店,建成今天的百利商业一样,她应该就完全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会经历挑战,并且,到走上法庭刀剑相向这一步。”

    这句话一出,法庭的气氛一时凝窒。

    最后调解的时间,宛南平提出想要和谢悠然单独谈谈。

    叶唯安想要阻止,但谢悠然同意了。

    那三个月里,她求了他无数次,要他回家跟她好好谈一谈,他都没有音信。离婚到了起诉的阶段,她疯了一样地求他,求他和她好好谈一谈,他也没回应。

    她知道自己应该硬气一点,拒绝他,可是,她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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