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宝喊罢没片刻,东厢房门被推开,凤帝修一袭青衫从药房迈步而出,银宝忙快步上前,不待他相询,便将灵堂上发生之事简单地说了一遍,凤帝修迈步往院外走,一面勾唇,道:“君明珠看上了夜倾?这倒有点意思。”

    经过金宝身边,他脚步不停,却道:“莫岑那里出了点小麻烦,你去处理下,事后不必再回轩辕城来。”

    说话间凤帝修已带着银宝从金宝身边经过,走得远了。

    主子这是要遣自己走,不让他在跟前伺候着了,金宝身子僵住,面色发白起来,银宝随着凤帝修走至月洞门,回头瞧了眼哥哥,心下轻叹了一声。

    出了月洞门,凤帝修才漫不经心地问道:“夜倾到中紫国目的是什么,可曾查明?”

    银宝听到主子问起这个事情来,当即神情一肃,道:“正要禀主子,已经查到夜倾此次到中紫国和紫薇阁的百年预言有关,具体紫薇阁预言了什么还未得知,但白子清却果真在中紫国内寻找生于天历一百四十五年,六月初三且背上有凤形胎记的女婴,这样的女婴统共不过寻到了两个,两个女婴被送出中紫国后却并未送回天乾国去,反倒被秘密地杀掉了,此事做的极为隐秘,瞧着白子清的行事,夜倾当是极为重视这件事的。”

    凤帝修闻言面露兴味,蓦然他脚步一顿,目光也随之一锐,盯向银宝,道:“你方才说天历一百四十年六月初三?”

    银宝不明白主子为何会突然色变,但也不敢怠慢,忙道:“这个时间属下经过再三查探,不会出错,正是今年的六月初三那日诞生的女婴。”

    “背上有凤形胎记……”凤帝修低声喃着,双眸却已经眯了起来,目光有些沉浮不定。天历一百四十年六月初三,那日正是他初到轩辕城,遁着合欢花香寻到了盛府弑修院后的那颗大合欢树。合欢香气有益于睡眠,他的睡眠并不好,尤其到了陌生地方更是极难入睡,那日他在那颗合欢飘香的树上补眠,却没想到竟会瞧到了一场好戏,更不曾想到会将心遗落到了那个浴火重生的女子身上。

    当日那阁楼上,女人的闺房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了啊……没有人,即便是修习了闭气功的高手,也不可能在房梁上吊小半个时辰还能不死,更何况也不会有人前后可以性情大变,心智大变到旖滟这种程度。加之他自旖滟那日醒过来后,几乎她的所有举止言语他都看在眼中,她的思想大异常人,她的举止总是古怪。所以昨日,旖滟玩笑说她是狐仙,他真就信了。

    其实,不管她是仙是妖是魔,他根本不在乎,可紫薇阁的预言……到底是什么!

    如今天乾国保皇一派也非彻底已被夜倾打压下去,还在顽固地寻夜倾麻烦,夜倾此刻远离天乾,可见此事的重要性,他可以肯定预言中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六月初三出生的女婴,定然便说的是旖滟。

    凤帝修面上掠过一抹暗色,道:“查清楚,紫薇阁到底预言了什么!”

    听出主子的言语中有狠戾之色,银宝不敢有片刻迟疑,忙躬声应是。

    灵堂之中,君明珠跌坐在地上,面色煞白,旖滟一身冷冽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而君卿睿至此才反应过来,一掠至君明珠身旁,见妹妹双颊红肿不堪,唇角鲜血流淌,他脸上怒气汹汹而起。他和君明珠虽非一母所生但却一母所养,兄妹感情还是有的,更何况,君明珠此刻模样也使得君卿睿想到了同样因旖滟之故而正饱受摧残的母亲。

    他红着眼盯着旖滟,怒声道:“即便她说了不该说的话,也该禀明父皇,自然会有公断,她是我中紫国最受宠的公主,你竟动手打她!”

    君卿洌见君卿睿神色不对,忙上前一步站在了旖滟身边,他未语,旖滟便挥了挥衣袖,几分讥嘲地瞧着君卿睿,道:“我中紫国以孝治天下,有人亵渎父亲灵堂,当着父亲亡灵侮辱于我,我若不动手亲自惩治,岂非要令父亲亡灵难安?如今我不仅打了,还要赶人,翼王殿下不管是有理还是有气,都自寻皇上告状便是!”

    旖滟言罢,目光微眯,提声道:“来人,将这两个寻上门来挑衅的东西给我扔出去!”

    如今盛府之中是旖滟当家,她在府中的威信地位早已和数月前不可同日而语,她话落,灵堂外披麻戴孝的一群家丁护院便冲了进来,瞬间便将君卿睿兄妹团团围住。君卿睿见此,脸色更为难看,和旖滟隔着家丁互瞪,一个像暴怒的公牛,一个却风轻云淡地好像眼睛里不小心撞入了一坨屎,厌恶地别开了视线。

    “盛旖滟,你欺人太甚!”随着暴喝声,君卿睿拉起君明珠来,转身间他手一挥,腰间一道道寒光飞射而出,随着那寒光,惨叫声响起,血光飞溅,却是君卿睿的七星寒镖被打出,瞬间射中了身前围着的四个家丁。

    盛家的家丁不过会些粗浅武艺,自然是不能和君卿睿相敌的,四人被打中,竟是被飞镖上携带着的强大内力给震地跌飞了出去,倒在院中,吐血的吐血,晕倒的晕倒,引得外头和灵堂中看热闹的大臣和祭客们惊呼出声,慌乱一片。

    旖滟见君卿睿动了手却是唇角轻勾,事实上,君卿睿这么容易动火,如此轻易便被她激地失了理智,使她觉着很失望,没意思。

    而君卿洌见君卿睿竟伤了家丁,显然已怒至极点,而他身前无人再拦便气势腾腾地往旖滟逼近,君卿洌忙错身一步欲将旖滟挡到身后去,旖滟却偏上前一步迎上了君卿睿,苍白的脸庞上染着激愤的嫣红,道:“我欺人太甚?如今我和翼王殿下半分关系都不相干,是翼王到我盛府耀武扬威,倒说我欺人太甚?呵呵,翼王太高看我,也太高看你自己了,你翼王在我眼中便连只苍蝇都算不上,欺你?我还没那么无聊!”

    君卿睿最恨的便是旖滟这种毫不在意的态度,旖滟偏如此激他,这使得君卿睿血眼猩红,竟是对着旖滟便又射出七星寒镖来,旖滟等的就是这一刻,正欲急闪,双腿刚交错,腰际便被一个强力扣住,接着耳边传来凤帝修不悦的声音。

    “你这女人怎么回事,身上带伤整日做危险动作!”

    随着这声音,旖滟背后靠上凤帝修温热的胸膛,整个人都被他带地远离了危险,脚下尚未沾地,旖滟就听嘭嘭嘭地声响传来,她扬了扬眉,回头瞧去,果真见和她预想的效果一样,君卿睿射出的那些七星寒镖尽数都因她的闪避而射进了后头的棺木中。

    饶是盛易阳的棺木用的是极好的檀木,但也无法抵挡这种攻击力,瞬间那棺木便嘭地一身四分五裂,寒镖射入在盛易阳僵硬的脸上更是划出了两道交错的口子!

    这一幕使得所有人都惊住了,一时间灵堂内外再度沉寂无声,只余棺木落地木屑尘土飞扬的声音响彻在众人耳中。

    旖滟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对上凤帝修沉而亮的眸子,她眨了下眼睛,低声道:“我站累了嘛,这下子可以回去歇息了,你来的正好,记得抱人家回去哦。”

    言罢,她抬起头来,脸上迅速换上了惊恸之色,尖叫一声,“父亲……女儿无能,无能啊!”

    喊罢,在众目睽睽下,她白着脸推开凤帝修,往前头棺木处跌跌撞撞地奔了两步便双膝一软,闭着眼睛晕了下去,身子未倒,腰肢便再度被那双修韧有力的手臂揽住,一如既往的坚定沉稳。

    旖滟将脸蛋儿一侧埋进凤帝修的怀中,掩住了唇角一缕笑意。

    君卿洌见君卿睿动手便做好了相助的准备,却不想还是被后到一步的凤帝修给抢了先,见旖滟倒在凤帝修怀中,白衣随风轻扬,竟是娇弱地好像一阵风便能吹散,他双手握紧,第一次对自己的武功修为感到挫败,倘使他能强一些,再强一些,此刻便不会慢过他人。

    而君卿睿本意也并非要伤旖滟,他也清楚,有君卿洌在旁边,自己是不可能伤到旖滟的,真是因为如此,他急怒之下才会出了手。他理智全失,根本忘记了置身何处,更没注意到旖滟方才所站身后便是盛易阳的棺木,如今棺木被毁,盛易阳的尸身也跌落在一堆的木屑之中,脸上还被他的寒镖给划出了大大的x。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欺凌孤女,凌虐英烈尸体,不必想,甚至不用等到明日早朝,宫中龙案上弹劾他的奏折便能堆积成山。君卿睿有些头脑发懵,怔怔地瞧着躺在凤帝修臂弯中的那抹单薄身影,他浑身气力皆失,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最后都化成了浓浓的可悲,对自己的自悲。

    君卿洌见此,上前一步,怒声道:“四皇弟闹够了没有,这是忠义伯的灵堂,四皇弟看看自己做的好事!”

    君卿睿没有反应,目光依旧定在旖滟身上,凤帝修懒得理会这里乱糟糟的场面,更厌烦君卿睿的目光,想到曾经旖滟和这男人有过十余年的婚约,他便恨不能将君卿睿撕碎,即便知道怀中旖滟非原本的盛家二小姐。

    他干脆地抱着旖滟转身,青衫浮动,大步带着旖滟出了灵堂,自回内宅而去。

    君卿睿眼睁睁瞧着凤帝修转身,目光却依旧落在旖滟的一角白裙上,见那白裙清丽,那男子青衫俊雅,竟是浑然天成的和谐,他眼中混沌之色浮动。

    她本该是他的王妃,为何他却会和她走到如今地步,除了相敌对,他甚至不能令她多看他一眼。

    他可悲地闭了闭眼眸,这才瞧向了身前君卿洌,讥讽地挑了挑有些发白的薄唇,道:“我做什么好事了?呵,这不都是皇兄所愿嘛。”

    言罢,他也不再多言,更不多做停留,恹恹地一甩袖子,转身将射入棺木又坠落在地的七星寒镖笼回掌心,扣入腰带,也随后大步离去了。

    君明珠已被吓得浑身发抖,她并非傻子,自然知道这回闯祸闯大了,不光是她自己,连带着君卿睿也受她连累,见君卿睿已出了灵堂,她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了出去。

    旖滟晕倒走了,此刻吴管事才蓦地反应过来,带头恸哭起来,噗通一声跪下往棺木爬起,口中哭喊着,“老爷,老爷啊,您死的惨烈,忠勇,可死后却还不得安宁,您死了,小姐也被人如此欺辱,老爷,您在天之灵如何得安啊!”

    他这边一嚎,盛府的下人们也都反应了过来,跟着全部伏地不起,一个比一个叫的惨,登时哭声震天,灵堂内外一片萧索。大臣们也义愤填膺,纷纷地谴责起君卿睿来。

    旖滟给君卿洌制造了如此好的机会,自有太子一党的领头大臣呼吁着百官弹劾君卿睿,一群朝臣呼啦啦成群结队往皇宫而去。

    君卿洌简单处理了下后事,念着方才旖滟说关于水患要和他商议便大步往弑修院而去。

    两盏茶后,旖滟在弑修院的花厅中接待了君卿洌,两人对桌而坐,见凤帝修也在座,而旖滟却毫不在意,君卿洌心下微叹,眉宇蹙了下却也未曾多言。

    旖滟被凤帝修带回来便安放在了太师椅中,她索性蜷缩着身子,慵懒而随性地窝在太师椅中,无视君卿洌蹙着的眉头,道:“翼王大闹忠义伯灵堂,还恨得屠虐忠义伯的尸首,可谁不知道忠义伯是为救太子殿下而死?怎样的恨意能让翼王殿下恨至此等地步?呵呵,只有一个解释,昨日那批刺杀太子殿下的刺客皆是翼王所指使,忠义伯坏了翼王的精心安排,翼王自然便恨意难掩。不知太子殿下以为如何?想必太子殿下抓住的那个活口,是极愿意出面证实此事的。”

    那些刺客自然不是君卿睿所派遣,那活口被严刑逼问,也不曾吐露半句真言,若叫他做人证诬陷君卿睿,此事有利于他的组织,他自然会愿意配合。如此,君卿睿将陷入沼泽,再难洗清自己,只会越陷越深,一个弑兄谋逆的人也再难得到世人敬重。

    那些刺客到底是什么来历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操作此事对东宫最为有利,只怕在灵堂上君卿睿一出现,旖滟心中便有了这连环计,眼前女子虽不是政客,但却更深谙此道,比多少大臣更果决、见机之快令人叹服,君卿洌瞧着旖滟慵懒的面庞,目光再度隐忍不住露出惊叹的折服了。

    119 算计君明珠

    君卿洌亦是聪明人,该怎么做能最有利自己,他自然是不用自己一一提醒的,故此,旖滟见君卿洌神情知他已然明白自己的意思,便只提了一句不再多言,改而说起水患一事来,道:“关于南下赈灾一事我想亲自去一趟……”

    “不行!”她话未说完,君卿洌便果断出声打断,而那边悠然坐着的凤帝修也抬眸扫了过来,眉头微蹙,显然也是不认同的。。

    “这次水患太严重,南方很多地方暴雨依旧未停,河渠不时决堤,太是危险,而且水患一退,必生瘟疫,这瘟疫一来任是大罗神仙也逃脱不过,我不能让你为我冒这样的凶险!”君卿洌语气沉肃地说着。

    旖滟闻言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为他冒凶险,她南下一来是想要早点铲除千安王府这些仇敌,免得日夜防贼,再来也是要经营自己的势力,和君卿洌根本就没关系,好不。

    “翼王和千安王都不是傻子,如今京城情形已是越来越不利于他们,他们真急需要立上一场大功来挽回如今这等摇摇欲坠的局面,此次靖南侯南下赈灾正是机会,想必两人皆会给靖南侯耳提面命,不容赈灾有差,而那靖南侯也算朝堂上威风凛凛的一个人物,颇有几分手段,要他中招并不容易,此事由他人操作我不放心,还是我亲自南下吧,我可不想辛苦一场,最后倒成就了靖南侯的美名,。再说,太傅的尸身也得尽快运回祖籍安葬,正是南下之路,我扶灵南下也不容易引起千安王府和翼王府的注意。”

    旖滟言罢,目光微沉望向君卿洌,直接便道:“就这么定了,三日后我便启程,太子殿下无需再多言。”

    君卿洌微蹙着眉头,可他也素来知道旖滟说一不二的性子,见她主意已定,到底未再多言,道:“我会安排好各地可用势力,你此去万望以自身为重。”

    旖滟点头,又和君卿洌说了两句便以疲累为由送走了他,待回到花厅,见凤帝修还坐在太师椅中悠哉地吃茶,便行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她不说话,凤帝修竟也不吭声,旖滟终是挑了挑眉,问道:“我离京,你可要一起?”

    闻言,凤帝修双眸微亮,灼灼然瞧向旖滟,唇角扬了起来,像得到糖果的孩子,道:“滟滟主动邀请我同行,可是舍不得离开我了?”

    旖滟被他那洞察一切的清亮眸子瞧的有些不自在,别开眼睛,这才嘴硬地道:“我肩头的伤都还没好,此次南下一路颠簸自然是要随身带着大夫才好的。”

    凤帝修见她死鸭子嘴硬长叹了一声,一脸失望后悔地倒回椅靠上,泱泱地道:“你肩上伤已长结识,记得换药便好,用不着我亲自照看。滟滟既然不是舍不得我,我也是有尊严的,便不跟来跟去地碍滟滟的眼了。”

    旖滟听他声音低落,竟是说出此等话,分明是逼着自己说舍不得他,脸上热了下,到底还是咬了唇开了口,道:“好了,就算我舍不得你好了,三日后我们一起离京南下,可好?”

    她现代时过着血雨腥风的日子,何曾对男子用真心说过这般柔情的话,语罢,说出这样的话,倒有种少女头一次邀约喜欢男孩子的期待和羞涩,双颊忍不住地已是绯红一片。

    凤帝修瞧着她粉颊含情的模样,只觉心头一荡,恨不能这便将她绑在身上,走哪儿带哪儿,再也分开,但到底事与愿违,见旖滟等地不耐烦,瞪起美眸来,凤帝修薄唇挑起,道:“佳人邀请,本不该辞,可邪医谷中有事,我需亲自前往料理,和滟滟却是一北一南两个方向,滟滟此次南行,我是不能相随了。”

    旖滟再也没想到凤帝修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来,愕了一下,蓦然心头就冲去一股怒火来,气得豁然站起,道:“你逗我玩啊!不随性便不随性,谁稀罕一样!”

    言罢冷了脸转身便走,凤帝修见她闹性子心中却只觉美滋滋地,身影一闪,已从太师椅上一跃而起,自身后抱住了旖滟的纤腰,笑着道:“这便生气了?我都不知道滟滟竟这样舍不得离开我……”

    旖滟原便不是那种整日要粘着男人的女子,方才生气,一来是凤帝修这些时日如影随形,她根本没想到他会离开,骤然听闻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再来也是气恼他明明不能随行,还非逗地她开口邀约。

    此刻听他语气含笑,分明已乐开了花,她不觉脸上更冷,斥声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凤帝修见再逗她定真恼,这才忙收了笑意,软下声音来,道:“我何尝不想随滟滟南下,只是谷中确实有事,我会处理好早日去寻你的,以后我每日都给滟滟写信可好?哎,要不然滟滟别南下了,和我一起吧,如今还未分开,我便开始思念了,这可如何是好。。”

    凤帝修语气苦恼,旖滟以前最瞧不起那些被男人油嘴滑舌,甜言蜜语地哄上两句便任人摆布的女人,只觉那样的女人实在愚蠢可笑,可如今凤帝修明明便也是满嘴的甜言蜜语,分明也是油嘴滑舌,旖滟竟莫名地消了火气,闷声道:“谁要你写信了,你写了我也不会看,其他书友正在看:!”

    凤帝修闻言,忍着笑,继续道:“那我也要写,写到滟滟看了我的信,还回我。”

    旖滟哼了一声,没说话,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凤帝修见她脾气还不小,轻蹭了蹭她的脖颈,讨好地道:“莫气恼了,不是故意逗你的,我马上就要离开滟滟了,不能确定滟滟的心意,不知滟滟可否也会像我一样不舍得离开我,我的心没着没落的,怎能安心离开?一想到我离开了,滟滟可能半点也不会难受,还会乐得拍手相送,一丝一毫都不会想念于我,我的心就好生难受。这下我了,滟滟主动邀我了呢。”

    凤帝修的言语毫不掩饰他内心的彷徨不安,还有确定她心意的欢喜愉悦,听他这般说,旖滟哪里还有什么火气,硬邦邦地身子蓦然软了下来,靠在凤帝修怀中,任他从身后抱着自己,一时间倒是谁都未再说话,屋中有着静谧的安然,一片静好。

    君卿洌的行事能力很强,翌日早朝,君卿睿便被隆帝当殿斥骂,并且还被褫夺了亲王的爵位,勒令其在家中闭门思过,而君明珠更是被责令杖刑五十。公主乃金枝玉叶,又是娇客,女子被杖刑不仅有碍身体容貌,更加有碍颜面,对今后嫁人都是有影响的。

    如今皇后形同被废,翼王又被夺了封号,骄阳公主被杖责意味着她已经失去了皇帝的宠爱,没了这份宠爱,又没了皇后皇兄做后台,一向在后宫之中地位超然,又骄纵跋扈的天之骄女地位一落千丈,因平日在宫中肆意而为,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一时间成了宫中人人喊打的臭虫。

    “那五十廷杖下手极重,骄阳公主只怕最近都无法下地,宫中人更能捧高踩低,连上好的金疮药骄阳公主都拿不到,她最近光养伤和应付宫中那些等着踩她一脚的妃嫔们已是要焦头烂额,太子殿下让属下转达霓裳公主,请公主放心。”

    前来盛府通传的侍卫言罢,旖滟摆了摆手,待他离开,她却不以为意地勾起唇来。君卿洌的意思是骄阳公主如今自顾不暇不会对自己再形成什么威胁,让自己放心,可她如何能够放心。君卿洌太不了解女人了,女人的报复心比男人强的多,也冲动地多,君明珠如今这么凄惨,她会将所有的仇恨都算在自己的头上,会不管不顾地要报仇雪恨。

    若说君卿睿如今自顾不暇,顾不上寻她报仇,对她暂时没威胁,旖滟还信,可君明珠……

    打蟑螂便要一口气拍死,绝对不能心慈手软,也不可掉以轻心,除非你确定敌人已经完全没有了威胁性和反击力,否则永远不要轻视,那只会在你以为风平浪静时被敌人狠狠地扑上来撕咬一口,甚至满盆皆输。

    对此,旖滟从来清醒,君明珠对她的恨已太深,旖滟不准备再留下她,更何况,她不曾忘记,御苑那次的策谋,沈家那两姐妹只是帮凶,而君明珠才是最后谋划的人。

    见旖滟清艳的明眸中杀机一闪而过,坐在她身旁的凤帝修已猜到了她的心思,突然开口,道:“君明珠不值当你脏了手,交给我来安排吧。”

    旖滟闻言微微挑起眉梢瞧着凤帝修,这厮虽霸道,但对她所做之事,却并不指手画脚,也从不加以限制,正因为他给了她足够的自由和尊重,她对他的追求才无法厌恶,一点点沉沦,今次他主动插手,倒叫旖滟有些不解。

    见旖滟望来,凤帝修亦挑了下眉梢,道:“有一件事,想顺手确认一下。”

    旖滟并不多做探究,闻言便扬唇一笑,眨了眨眼睛,道:“那便叫我看看堂堂邪医谷主的手段吧。”

    是日旁晚,皇宫之中,骄阳公主神情愤怒地躺在寝殿榻上,恨恨地将床上的瓷枕扔了出去,瓷枕四分五裂,她怒声非但未降,反倒愈发烧起,尖声冲伺候的宫女骂道:“热死本宫了,本宫身上有伤,这样大汗淋漓,伤口怎能愈合,本宫倘使伤口化脓,或是身上留下伤疤,本宫非剥了你们的皮不可。。上好的金疮药弄不到,如今竟连几块冰都要不来,本宫平日好吃好用地养着你们,临到用时全是蠢货,真真都是白养了!”

    骄阳公主平时对身边人便动辄打骂,这两日更是脾气火爆,连伤了好几个宫女,伺候的宫女们早已不堪忍受,此刻被骂,那穿红比甲的宫女率先不伺候了,冷笑两声,道:“公主能耐便自个儿到冰敬房要冰去,皇后都倒台了,如今宫中是云贵妃娘娘掌理六宫,以前公主没少取笑云贵妃年老色衰,如今我们姐妹出了这宫门,人人喊打,拿自己的首饰倒贴都没人肯给好脸色,生恐得罪了云贵妃娘娘,奴婢们是公主的人,奴婢们如此没脸,那也是做主子的先没了脸,并非奴婢们无能愚蠢,公主既嫌热,奴婢们便都出去了,公主好生清静清静,心静了自然凉快了,左右冰块奴婢们是没本事弄到的,。”

    那宫女讥嘲地说罢,招呼了剩下几个宫女竟大摇大摆地出去了,君明珠何曾被如此对待过,眼见如今连奴婢都欺负到了头上,她气得浑身发抖,大口喘着气儿,像一条离水的鱼,险些没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气死。

    她挣扎着想下床,可折腾了下伤口开裂,汗水淋淋,汗腌着伤口子,就跟滚刀子一样,她脸色煞白,无力地倒回床上,没出息地痛哭了起来。

    却于此时,一个穿绿比甲的宫女兴冲冲进了内殿,见君明珠在哭,她快步上前,跪在床前,道:“那几个小贱人欺公主失了势,却忘了奴婢的身份,等公主身上的伤养好,还不是想将她们怎样发落都成,何必为几个奴婢伤心难过,公主快看,奴婢弄来了什么。”

    君明珠闻言泪眼朦胧地望去,但见平日并不得她宠的二等宫女玉露手中献宝地捧着一个小白玉瓷瓶,瓶子未打开,便有股幽幽的香气往外冒,君明珠一下子便闻出来,那是最上等的金疮药,玉凝膏。涂抹在伤口上不仅能让伤口快速愈合,而且可以让新长出来的肌肤比原先更为晶莹嫩滑。

    这玉凝膏所用药材珍贵无比,又出自邪医谷,宫中统共也就珍藏了两瓶子,莫说是现在,就是以前她得宠时,也只在母后的宫中见过一回。她惊喜又狐疑地盯着玉露,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玉露却是惊惶地道:“公主莫急,这药不是奴婢偷的,是从乾坤宫中带出来的。公主放心用便是,不会有人来寻公主麻烦的。”

    君明珠登时更疑了,道:“乾坤宫是父皇的寝宫,你如何能从那里得到这药……”她说着眼睛一亮,道,“难道父皇知道我被那些贱人们欺负,父皇心疼我,不责罚我了?”

    玉露咬了咬唇,道:“公主放心,皇上最疼公主,不会一直生公主气的。这药,药是我求了海公公帮我弄出来的,虽不多,但海公公说这药极管用,不必天天换药,只这丁点的小瓶药治公主身上的伤满够了。”

    君明珠蹙眉,道:“海公公是父皇寝宫的大太监,是王喜公公的干儿子,他能不知不觉弄到这药倒也不奇怪,但他凭什么如此冒险帮你?”

    玉露被君明珠锐利的眼睛盯着,双颊红了起来,道:“奴婢……奴婢和海子,就是海公公其实在宫外时便是识得的,他是奴婢的同乡,那时候便喜欢奴婢,后来家乡遭了灾,又一起进了宫,他对奴婢很照顾,奴婢……奴婢原是不愿意的,想等到了年岁放出去寻个清白人嫁了,可如今公主落难,奴婢承公主恩情,哪里能光想着自己,再说海子他待我是真心的,所以……所以我……”

    玉露脸上有娇羞之色,君明珠自然明白玉露是跟了那海公公,两人做了对食夫妻,海公公这才肯如此帮她,见玉露姿色不错,面上神情单纯羞涩,君明珠倒未再多疑,只道:“本宫对你有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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