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不仅声音若出谷黄莺一般动听,身姿更是窈窕动人,难得的是站在那里也说不上哪里就和旁的女子不同,似身影更挺拔,浑身都透着股威仪自信的气质。虽则女子头上戴着帷帽,轻纱遮挡了容颜,但众人却觉有此等风华的女子定容貌不俗。念着她的说,众人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穿戴并不华丽的女子竟就是名动八国的中紫国霓裳公主了!

    早便听闻霓裳公主乃是中紫国第一美人,前些日连天乾国天香公主到中紫去,风采也被霓裳公主给盖去,又闻莫丞相到中紫国时对霓裳公主一见钟情,曾亲自抬聘礼欲迎娶之,天乾国摄政王也有意霓裳公主,竟到中紫国企图虏去霓裳公主,更有天盛国无双太子倾心以对,这霓裳公主俨然已是倾国倾城的天下第一佳人。

    此刻见旖滟现身,围观的天宙国百姓纷纷将目光盯在了旖滟覆着轻纱的面上。

    旖滟落入人群中,凝眸望去,只见驿馆门前一边站着中紫国的出使大臣们和几个天宙国大臣,而对峙的另一边却站着十几个女子。其中穿戴尊贵,头戴碧玉步摇的少女瞧着不过豆蔻之年,容貌颇为清甜可人,倒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只可惜此刻她神情激狂,明眸血红,严重影响了容貌。她手中正捏着一把镶嵌红宝石的匕首,匕首的寒刃正对着江和的脖颈。

    而江和跪在那少女面前,脖上已有鲜血淌出,染透了官袍领口。那少女身旁还跟着十一二个穿短打的武婢,个个腰悬宝剑,拱卫着少女,气势汹汹。

    江和一见旖滟现身,忙求救地望来,旖滟给了个安抚的眼神,还未再言,那少女便盯着旖滟,神情蓦然扭曲起来,尖叫一声,道:“璃哥哥就是因为你不理青青了!我杀了你!”

    她喊罢,竟是二话不说,执着匕首便向着旖滟冲了过来!

    旖滟闻言,微怔了一下倒是明白了这少女的身份来,大将军府唯一的郡主,青鸾郡主楼青青。且不说上次便是因为这楼青青,旖滟被其兄长楼沧慕困在山林中三日不得出,后又遭楼家死士的刺杀,险些没命,旖滟不会不知这楼青青的大名。就是这次前来天宙国,她也曾了解了天宙重要臣子的情况,其中便包括其掌兵大将军楼沧慕,还有他有癔病的妹妹楼青青。

    心知这少女是楼青青,旖滟哭笑不得,倒没了多少怒气。这楼青青根本就是个精神不正常的,和一个精神病人计较,那才是吃跑了撑着。

    故此见楼青青冲过来,旖滟身影一动,未再动手,而是闪了开去。却没想到,楼青青出身武将之家,虽是脑子有些问题,但功夫却不俗,将门虎女反应竟是极快,一刀刺出没中,手腕翻转已斜插着再度冲旖滟的面纱挥来。

    旖滟再躲不及,眯了下眸子,以攻为守一手去擒她挥刀的手,另一手紧握成拳,砸向楼青青的心窝。

    楼青青敏捷地施展轻功向后退,与此同时,那十来个楼府武婢一见主子被攻竟同时拔剑,蜂拥着向旖滟冲来,剑光寒影,在火光的照映下直射人眼。周围百姓原是来凑热闹,此刻见动起手来,纷纷惊叫着,还不及散开,便见一道青影闪过,飘渺如烟,靠近旖滟,接着只听砰地一声响,一道强劲的掌风拍出,那十多个武婢竟然惨叫着,齐齐飞了出去,连楼青青也被扫地踉跄数步,跌坐在地。

    再望去,旖滟已被一个穿寻常青色锦衣,身影挺拔的男子揽在了怀中,很显然,方才一掌定乾坤的就是这男子。

    这男子自不会是旁人,正是凤帝修,旖滟已然现身,他自没隐着的道理,此刻面上早已在人群后取下了人皮面具,俊美的人神共愤的容颜沐在火光下,越发显得妖异过分,直令周围气氛一窒,旖滟似乎能听到四下心震和抽气的声音。

    见便连被他一掌扫出去的武婢,好些都一脸痴迷震惊的盯着凤帝修,旖滟暗道这个妖孽,长成这样还爱逞英雄,实在祸害人,唇角却扬了起来。抬起手来,主动摘掉了头上的帷帽,眼前豁然一亮,旖滟明眸盯向跌坐在地上的楼青青,更加亲昵地往凤帝修怀中依偎了下,方道:“青鸾郡主只怕是误会本宫了,本宫和你表哥莫云璃不熟,本公主已订婚,青鸾郡主若乱说话,他会不高兴的。”

    楼青青闻言,瞧了瞧旖滟,又瞧了瞧凤帝修,任她有异常人,却也瞧的出,眼前这一对男女,女子光艳逼人,绝代之丽,男子惊才绝艳,俊美无双,是令人嫉妒的一对,且他们之间流转着浓浓的情意和默契,根本容不下旁人。

    她面上厉色蓦然收敛,竟是跳了起来,两步到了旖滟近前,突然泪如雨下,道:“我信你,霓裳公主你行行好,现在就离开天宙好不好?璃哥哥为了公主不再见我,也不和青青说一句话,如今你来了,璃哥哥更不会看我一眼了。你都有他了,他那么好,武功高,人也好看,求求你,和他离开天宙国,好不好?”

    她脸上满是祈求之色,本便长得清甜可人,如今哭的梨花带肋,一脸无助,一双眼睛被泪水洗的晶灿,却痴痴地满含期待地盯着旖滟。这般的女子,分明便是个为情陷入迷障,可舍一切的痴儿,哪里还有半点方才凶神恶煞的凌人模样?

    旖滟未语,楼青青似急了,竟将手中匕首一扔,一把扯起了衣袖,道:“你看,以前璃哥哥不要我,我划伤自己,他就细心体贴的照顾我,现在他却不管我了,他再也不理我了,大哥说是因为他做错了事,差点伤公主性命,璃哥哥生大哥的气才再也不来将军府了,我替大哥向公主道歉,公主原谅大哥,可怜青青,离开天宙,求求你了。”

    楼青青说着竟是要跪下,引得武婢们纷纷惊呼着冲过来。

    火光下楼青青本莲藕般粉嫩的小臂上布满了难看的伤疤,深深浅浅,全是自残出来的。旖滟心一触,一阵头疼,忙做回应,道:“以前你弄伤自己,莫云璃便会亲自陪伴照顾着你吗?那他带你倒是极好。”

    楼青青见旖滟开口,倒是不再跪下,面上却是露出了幸福无比的笑意来,道:“是呢,是呢,璃哥哥对我可好了,他还会写了方子,吩咐丫鬟给我做药膳吃,陪我说话,给我讲故事,我睡着了他就守在床边,醒来便能瞧见璃哥哥对我笑,他笑的那么温柔,那么好看……那时候我真欢喜啊,真欢喜……”

    楼青青说着,竟是痴痴地笑出声来,接着她又蓦然僵住了笑意,面露惊恐,情绪更加激狂地大哭起来,口中胡乱说着,道:“我不能没有璃哥哥,不能没有他!公主求求你,你帮我和璃哥哥说说,叫他不要生大哥的气了,好不好。”

    哭喊着,楼青青已跪在了旖滟脚边。旖滟未及做什么,楼青青竟是情绪太过激动一下子躺倒在地,浑身抖动,身体僵硬起来。

    癔症病人情感发泄时,吵闹,时哭时笑很是正常,冲动毁物,伤人,自伤和自杀亦是正常,旖滟见楼青青突然倒地,浑身僵硬,武婢蜂拥着呼她也不应,便知楼青青这癔症已严重的发生了并发症。她忙撕拉一声撤下帷帽上的轻纱,就靠向楼青青。

    哪知那些慌乱的武婢见旖滟靠近,竟是怒目而视,旖滟见楼青青抖个不停,不由面色冷峻,斥道:“她病情加重了,本宫是要帮她,都说了本宫和你们莫丞相不熟,没必要害你们郡主!闪开!”

    许是她神情清冷时气势逼人,自有一番威仪,许是武婢们也感受到了旖滟没有恶意,倒是让了开来,旖滟忙在楼青青身边蹲下,将手中轻纱团了塞进她口中以免她抽搐之下咬伤舌头。这才瞧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凤帝修,凤帝修对冲自己女人动手之人一向没好感,即便楼青青有病也不例外,本不欲多管闲事,见旖滟望来,无奈地杨了下眉,这才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来丢给了旖滟,旖滟也未多问是什么,便拔了瓶塞,倒了一粒出来,将楼青青口中纱布一扯,强喂了进去。

    却与此时,一声惊怒的喝声响起,道:“青青!你给她喂的什么!”

    旖滟抬眸,正见一个月白色的身影飞掠而来,眉目如玉,正是楼青青的哥哥楼沧慕,而落后其半步的男子,面上亦有焦虑之色,目光却锁着旖滟,自是莫云璃。

    171 一声夫君

    见楼沧慕飞驰而来,一双眼眸盯着其妹妹,饱含了担忧、惊怒,喝声更是像猝了毒般锐利。旖滟冷冷一笑,讥诮地勾了勾唇。

    楼青青怎么活着她根本不在意,只是楼青青却不能就这样死在此处。天宙国的老太后便是楼家人,听闻甚为怜惜楼青青,楼沧慕更是对这个妹妹疼惜如命。楼青青和公主苏华南更是自幼的交情,如亲姐妹一般。有这些人做靠山,在天宙国楼青青虽精神有问题,但却从来带着楼府武婢横行天宙国,好在这楼青青平日甚少出府,唯遇莫云璃的事才会情绪激动,倒也没闯出什么祸事来。

    楼青青若在此出了事,她和凤帝修必定麻烦重重,虽旖滟相信有凤帝修在,不至于被困在天宙国。但她此行是为了缓和与天宙国的关系,不至于叫天宙和天乾国同时出兵,使中紫国面临两面夹击之境,既如此,旖滟便不能坐视楼青青此刻出事。若然那样,她和凤帝修此刻便只能无功而退回中紫国了。

    此刻见楼家人到了,她站起身,退了两步,漠然地瞧着楼沧慕将其妹抱了起来,焦急万分的喊着楼青青的名字。诚然,楼沧慕是个好哥哥,亦诚然,当日他改变了主意,不曾真要杀她,但却不能掩饰其手下犯下的过错,那日若非凤帝修赶到的及时,后果还真不堪设想。

    即便那些楼府死士已得到了惩处,付出了生命,瞧样子莫府和楼府两家也因此事关系受到影响,但却不能抹去旖滟对楼家人的厌恶。

    淡淡别开眼眸,旖滟只冲莫云璃点了下头,便转身拉了凤帝修,全然无视旁人,只道:“回去吧,好累哦。下回逛街一定要坐马车,腿都走酸了呢。”

    她的声音带着两分娇俏,便像是同夫君撒娇的小妻子,凤帝修闻言只作一笑,低声道:“一会儿回去泡个药浴,让紫儿给你揉揉。”

    两人一言一语,自有一番浓情蜜意,莫云璃见凤帝修和旖滟身上皆着寻常衣物,凤帝修一手还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宛若一对寻常逛街市携手而归的小夫妻,他只觉眼前一片刺痛,虽早已得到中紫国关于旖滟的一切消息,心痛已非一两日,但未曾想到亲眼瞧见心爱的女子和别的男子郎情妾意,竟会是如此叫人喘息不过,心搅如碎。

    他本欲说些什么,如今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偏开头低喘了两下,这才稍稍平复心头情绪。

    而楼沧慕却在此时抬起头来,再度沉声道:“站住,你给青青吃的什么?!她为何不应声!”

    旖滟已和凤帝修行至驿馆门前,闻声,怒极反笑,回过头去,睥睨地瞧着单膝跪在地上,抱着楼青青的楼沧慕,道:“啧啧,原来天宙闻名八国的玉面将军竟是个智障?连妹妹睡着了都瞧不出来,我能给她吃什么?就她这样,还真当不得我喂她什么毒药。”

    旖滟这话,毫不掩饰对楼家的藐视,更是在告诉楼沧慕,她根本没将楼青青放在心上,楼青青还没资格叫她动手喂什么毒药。

    凤帝修不过揽了旖滟的腰,柔声道:“和这种不识好歹的人生什么气,都叫你不要多管闲事,偏你好心,走啦。”

    楼沧慕听闻妹妹只是睡着了,倒也明白过来,方才妹妹情绪激动,浑身抽搐,乃是旖滟给她服用了安定药物,确为帮忙之意。瞧她和凤帝修的模样,楼沧慕也已清楚,旖滟的心根本就没在莫云璃身上。当日确是他关心则乱,太过鲁莽,当真不该前往中紫,寻旖滟的麻烦。如今弄巧成拙,平白叫莫云璃怪了他,损了两家的世代情谊,也毁了多年兄弟之情。

    他虽已觉失策,对旖滟生出些许愧疚之意来,但此刻瞧着毫无声息的妹妹,又被旖滟如此冷言而刺,却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亦道不出任何谢话来,只冷着脸,低了头,抱起楼青青。

    旖滟冷哼一声,却道:“我中紫国使团,依礼前来贺年,未曾有半点失礼怠慢之处,如今尚未进入京城,贵国便如是羞辱,此事本宫定会向英帝讨个说法。”

    她言罢,这才任凤帝修揽着一起进了府门。两人一离开,中紫国的使臣们忙也皆跟着一甩袍袖,齐齐离开,府门外便只剩下天宙国掌管驿馆的几个小吏无措地守着,连瞧热闹的百姓都轰然而散了。

    莫云璃瞧了眼安然躺在楼沧慕臂弯已陷入沉睡的楼青青,见她脸上满是泪痕,面色苍白,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念着旖滟那张即便是冷漠都气势汹汹,生动鲜亮,散发勃勃生命力的脸庞,不由抚额闭眸,半响才睁开眼眸,道:“青青如今虚弱的很,带她回去吧,莫再着了风寒。”

    楼沧慕闻言这才忙令人去准备马车,将楼青青抱起身来,恳请地瞧着莫云璃,道:“璃可否随为兄回去,给青青把把脉?她从前并不曾这般浑身抽搐,便不瞧她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也看在莫楼两家的世代姻亲,青青还是你的表妹啊。更何况,为兄去中紫国之事,实于青青无关啊。”

    楼沧慕身为楼家嫡子,少年得志,掌天宙雄兵,自也是骄傲之人,自小一起长大,莫云璃何曾见过他这般低声下气过。自旖滟令人将楼府的那些死士送到他的府上,莫云璃便不曾再登过楼家门,任楼沧慕如何赔礼皆冷淡以对,可此刻,见楼沧慕素来清润如玉的面上满是沧桑,疲累和请求,他到底叹了一声,道:“你先带她回去,我随后便回。”

    他言罢却是不再瞧楼沧慕,大步往驿馆中去了。

    驿馆中,旖滟和凤帝修刚刚回到花厅,刚用上一口茶,便有婢女进来禀道:“公主,天宙国的莫丞相在外请见公主。”

    旖滟未语,凤帝修已放下了手中茶盏,沉声道:“公主今日累了,不见客。”

    闻凤帝修语气带着三分薄怒,旖滟不觉好笑。对莫云璃她确实有些怨怪,若非因他,楼沧慕不会寻她的麻烦,然莫云璃对她却从未有过恶意,这次天宙皇后当众承认凤帝修对其有救命之恩,亦是莫云璃从中运作,应了当日夺药时的承诺,念着南下随州时,莫云璃一路悉心安排,旖滟心中恼怒早便消了七八,更何况,此刻于莫云璃交恶也并非明智之举,且旖滟猜的到,莫云璃此刻多半是致歉的。

    故此,她轻拉了下凤帝修的衣袖,道:“醋坛子又破了?何至于此,赶客有失风度,我就在这里见他,只说两句话便是。”

    凤帝修却冷哼一声,道:“他倒来的快,他那娇滴滴的小表妹都那般模样了,也不见他这般积极。”

    凤帝修的声音毫不掩饰对莫云璃觊觎自己女人的不满和愤恼,旖滟轻笑一声,这才道:“所以要让他进来多瞧瞧我们有多么恩爱啊。”

    凤帝修听旖滟这般说,目光一亮,转过头来,面上已有了笑意,道:“滟滟准备怎么和为夫秀恩爱,好叫某些痴心妄想的人死心呢?”

    旖滟见他不恼了,只狡黠而期待地盯着自己,好笑地冲小丫鬟摆手,起身走至凤帝修身旁,眨了眨眼,道:“夫君陪我逛街,还大包小包地提东西,委实辛苦,想来肩臂定是疼的,若不然我给夫君揉揉,可好?”

    她说着将手搭上凤帝修肩头,像模像样地揉捶了起来。凤帝修每每爱喜称旖滟娘子,自称为夫,旖滟虽从不计较,默认了他这等称呼,可何曾唤过夫君二字?虽此刻她口气八分玩笑口吻,但那软软糯糯的嗓音叫出这两个字来,凤帝修只觉呼吸都一瞬停顿,心湖荡做一片。

    他双眸闪动亮光,回过头来,一把便扣住了旖滟放在肩头的手,一扯一带,已将旖滟给抱在了怀中,令她结结实实地跌坐在了大腿上,目光幽深地盯着她,声音微哑,道:“方才唤我什么?”

    旖滟被他这般盯着,心跳微乱,面上倒染开了红晕,哪里还唤的出口,嗔了凤帝修一眼,挣扎着欲起身,道:“你做什么,快放开,一会儿便来人了。”

    凤帝修却是手臂收的更紧,挑眉,一脸邪气地道:“怕什么,不是娘子说要和为夫秀恩爱的,怎又怯了。软玉温香,这样的大美人,爷放开便成傻子了。滟滟,方才唤我什么,乖,再叫一声我听听。”

    旖滟想,大抵女孩子第一次叫老公都是羞涩的,那样简单两个字,此刻被凤帝修抱在怀中,如此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竟是怎么都叫不出口,只感双颊热度不断攀升,半响才道:“你别闹了啊,你放开,别瞧着我,我才喊。”

    凤帝修见她面若桃李,妩媚动人,更是不舍得松开了,扬眉诱道:“滟滟先唤了,我便放开。”

    两人正嬉闹着,却闻门外已有了脚步声,凤帝修见旖滟身子一挣,就要起身,登时收紧了手臂,道:“都说了叫就放开,滟滟金口不开,是想赖在爷怀中不成?”

    旖滟已听到了脚步声,即便背后没眼睛,也知莫云璃就在门外,她说要和凤帝修秀恩爱好叫莫云璃死心,不过是劝慰凤帝修之语,哪里想到竟真成了秀恩爱,一时又羞又窘,却也明白她不唤凤帝修是不准备放手了,当下便忙轻唤了一声,“夫君……”

    凤帝修闻声,眸光一灿,余光也如愿瞧见门外的身影一瞬僵硬,他宠溺地捏了下旖滟红扑扑的脸颊,这才松开困着她的手臂,慢洋洋地抬起凤眸盯向莫云璃,道:“君子非礼勿视,莫丞相乃是天下闻名的兰芷公子,怎连这等道理都不懂。”

    172 护他之心

    旖滟挣开凤帝修的怀抱站起身来,双颊已是绯红一片,上次被谢明玉瞧见她和凤帝修亲昵的情景,她再见谢明玉已觉不好意思,今次又被凤帝修逼得当着莫云璃的面唤夫君,旖滟感受到莫云璃的目光就觉头皮发麻,她瞪了凤帝修一眼,念着事已至此,再扭捏倒更显尴尬,遂便抬起头来,落落大方地瞧向莫云璃,道:“夫君和莫丞相开玩笑,是我夫妻失礼了,莫丞相请入座。”

    言罢,旖滟转开目光,无视莫云璃略显单薄的身影,和因她那话更见僵硬的举止,抬手示意莫云璃入座后,便在凤帝修身边自然地落了座。

    她虽不愿伤害莫云璃,然她既已选择了凤帝修,便不会给莫云璃半点幻想的余地。虽她本并非有意要秀恩爱,可既然被莫云璃瞧见了,那便也没什么可掩饰的。

    凤帝修全然没有想到旖滟会当着莫云璃的面称自己夫君,自称两人为夫妻,二人不过只是定下婚约,尚未大婚,这般自称自是不合规矩,可这也是旖滟在向莫云璃表明,她此生已认定了他,非他不嫁。在她心中,如他一般,她早已是他的妻了啊!

    凤帝修双眸刹那芳华,若天幕最亮的那颗启明星,晶灿的深深的锁定旖滟,凤眸中满是欢喜之色。

    门外,莫云璃想要表现的云淡风轻,淡然不失礼数,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从内心深处泛起的苦涩,酸疼。他只觉凤帝修说的对,他站在这里着实碍眼,此间根本没有了他的立足之地。

    他如何会瞧不出,如今旖滟心中早已容不得除了凤帝修以外的第二个男子,他又怎能不明白,唯今旖滟的眼中也早已瞧不见除了凤帝修以外的任何男子。

    莫云璃只觉脚下有千斤沉,不过是一步抬起便能迈进屋中,可他竟是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走进去,便好像那屋中住着洪水猛兽般令他喘息不过,他站定望着旖滟,早先想好要说的那些话,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半响才扯开一抹笑来,面色苍白的在月光下都似透明起来,声音微黯,道:“不了,公主今日也累了,璃便不多搅扰了。璃来是就方才的事,还有月前楼家死士对公主所为当面致歉,是璃未曾安排好,才使得公主受到惊扰,还望公主能原宥于璃。”

    早先凤帝修令人将楼府死士送到天宙莫府,莫云璃曾亲笔书信,并送了许多礼物到中紫,向旖滟表示歉意。且那些死士也都受到了惩处,此事因莫云璃而起,却也怪不得他。听闻他致歉,旖滟便轻笑,道:“当日之事我早已忘记,更何况,当日若非楼府那些死士作祟,害我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我未必便能瞧清自己的心意,说不定还在自欺欺人呢。”

    凤帝修闻言扬眉,道:“是,说起来本宫还应该谢谢楼沧慕,若非当日事,本宫的追妻路只怕还遥遥无期,如今滟滟和本宫之间再无耿介,这倒是多亏了当日之事呢!我夫妻都不再介怀,莫丞相便也无需如此客气了。”

    莫云璃面上笑容一时更见模糊起来,多的话已是再说不出了,微握了下手,这才道:“如此便好,今后此等事不会再发生,璃还有事,便告辞了。”

    他言罢,不待旖滟二人再言,已转身快步下了花厅前的台阶,脚步匆匆而去。夜风鼓荡的身上衣衫轻舞,越发显得步伐絮乱,恍若逃亡。

    凤帝修颇没同情心地撇撇嘴,回头见旖滟目光还凝在外头,不由侧身一挡,道:“他的背影莫非比爷的好看?”

    旖滟闻声明眸一转,瞧盯凤帝修,见他一脸吃味,不由摇头一笑,道:“我只是在想那楼青青,她的癔症已严重到出现了并发症,若然再不医治,只怕便再难康复如初了。”

    凤帝修面露诧色,却道:“医治?人身上六脏等生病,皆可按病入药,这脑子中若生了肿块,亦有那开颅取出的,可她那是经受刺激,心意病也,如何医治?”

    邪医谷名声在外,楼青青又非等闲之人,她生此病,楼家早便求到邪医谷过,只楼青青这病,纵然是邪医谷,却也无可奈何。凤帝修此刻闻旖滟话中意思,分明便是这楼青青的病还有得治,怎会不诧异。

    旖滟眨了眨眼,道:“不是还有俗话,心病还需心药医嘛。”

    凤帝修轻哼一声,不以为然,道:“她那不光是心病,脑子里头也出了问题。更何况,她病症已久,如何还医的好。”

    言罢见旖滟唇角微扬,颇有几分得意模样,凤帝修清俊的剑眉愈加高挑起来,道:“莫非这癔病,滟滟治得?”

    旖滟笑容渐大,抬起俏丽的小下巴来,一脸自得的小模样,道:“自然治得,好歹人家也是堂堂邪医谷主的夫人,区区癔病算什么!”

    旖滟正等凤帝修惊叹询问,却不想凤帝修面色竟是一沉,凤眸微微眯起,道:“滟滟这是想给楼青青治病?为了莫云璃?”

    旖滟见他一下子变了脸色,口气有股暴怒下的平静,只怕她若答是,他立马便要将醋坛子打翻,不将她给淹死,也得酸死了去。登时旖滟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轻笑出声来。

    凤帝修见她如是,脸色更臭,倾身过去,一把环住旖滟的纤腰便将她抱了过来,困在怀中,沉声道:“我不许,不许你为他做任何事!”

    见凤帝修竟误解至此,旖滟倒是有些气闷了,抬手捏起他腰间精肉,狠狠一拧,方道:“我何曾说过是为了莫云璃!我又不欠他的,干嘛为他做这做那。笨蛋!”

    凤帝修闻言这才面色稍缓,道:“滟滟莫恼,滟滟都不曾为我受伤,却替他挡过箭,若非为他,滟滟那般厌恶楼家人,又岂会无端生出给楼青青治病的念头来。”

    旖滟听他如是说,倒又哭笑不得起来,感情眼前男人还在吃当初她帮莫云璃挡箭之醋啊。

    她瞧着凤帝修气闷的模样,不觉扑哧一笑,扬眉道:“我便不能是同情楼青青,遂才想医治她?难道在你心中我便是那等冷酷无情的铁石之人?”

    凤帝修却轻哼一声,捏了捏旖滟的鼻子,道:“少来,若楼青青不姓楼还可能,若楼沧慕不曾到过中紫国还有此等可能,滟滟从来恩怨分明,那楼家险至滟滟于死地,滟滟会以德报怨?”

    旖滟皱皱鼻子,却道:“我啊,这回还真要打张以德报怨的牌。医治楼青青,能令楼、莫这两个天宙最大的世族念我一份情,此行天宙国当再无凶险,无需再损伤,便能安然而退,我何乐而不为?此其一也。我以德报怨,治好了楼青青的病,必叫天下人皆知此事,来日于楼沧慕对阵军前,且看楼沧慕如何行事,虽是两军对阵,无关私情,但他若太过阴狠,必遭天下人口诛笔伐,此其二也。楼沧慕此人身惹人厌,要报仇,对这等人打压之,倒不如折辱之,他最看重的是他楼家的骄傲,将我之命视为蝼蚁,想杀便杀,哼,我偏便叫他有求于我,偏要打掉他的傲骨!此其三也,有这三条,我既能治楼青青的病,何不治之?更何况,她那癔症要治好,也不算很麻烦。左右呆在天宙也无事可做,便当日行一善呗。”

    旖滟言罢,又轻抬白玉般的指尖点了下凤帝修的薄唇,方道:“自然,也是那楼青青不曾有仇于我,我才愿意治的,倘使她觊觎的是你,便是病的再可怜,我也只会火上浇油!还是……我厌恶楼青青,你更欢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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