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登峰探手接过,入手之后立刻眉头大皱,普通袈裟不过两三斤,而这一件至少有十几斤,整个袈裟有七分黄,两份红,一分绿,庄严,大气,神秘。

    “这件三色袈裟使用了孔雀羽,应该是皇家出來的东西。”左登峰将那件袈裟递给了铁鞋,铁鞋接过好奇的上下打量。

    “大哥好眼力,这是康熙赐给行痴的袈裟,但是行痴因它太过炫丽并沒有接受,黄色的是野生冬蚕丝,红色的是高丽紫金线,绿色的是西域孔雀羽,神异之处是不沾凡尘,不惧雨雪。”孙奉先出言说道。

    “花费了多少。”左登峰点头问道,野蚕因为沒有人类的照顾,普遍生长较慢,很难积蓄足够的营养变成蚕蛹,但是天气转冷之后它们还是会无奈的吐丝结茧,不然的话就会冻死,由于营养不够它吐出的丝就会发黄,之所以发黄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它将自己体内的所有精华都吐了出來,结茧以后蚕就死掉了,留下的蚕丝又细又韧,无需染色还不附着灰尘,高丽在清朝时期是向清朝纳贡的,进贡的金子就是泛红的,通常被清廷用來制作自用器物,与以上两种事物相比,孔雀羽毛最难得,因为只有公孔雀的尾羽才能被剪裁下來拧成丝线,一只孔雀尾羽至多拧出三寸长短的丝线,这件袈裟使用了这么多的孔雀羽毛,恐怕得有上千只公孔雀被薅成秃尾巴鸡,孔雀羽毛内含少量油脂,所以这件袈裟不沾水。

    “这件袈裟沒用花钱,是商会同仁送给大哥的。”孙奉先出言笑道。

    “嗯,代我谢谢他。”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在此之前孙奉先并沒有给铁鞋准备东西,三天前才接到他的通知,仓促之间只能向其他同行求助,为铁鞋准备的东西极有可能都是从别人那里弄來的。

    “阿弥陀佛,这件袈裟是给老衲的吗。”铁鞋插嘴问道。

    “是的,穿上它你就是皇上他爹了。”左登峰出言笑道,这件袈裟是康熙送给他爹顺治的,价值无法估量。

    “阿弥陀佛,老衲愧受,多谢施主。”铁鞋闻言急忙冲孙奉先道谢,他非常喜欢这件袈裟,不过他喜欢的不是袈裟的价值,而是袈裟的含义,佛教有位孔雀明王,这位法王擅解人之罪业,所以佛门僧人都知道用了孔雀羽毛的袈裟可以消除罪业,为袈裟极致。

    “大师,这些都是左真人命我为你准备的。”孙奉先急忙站到了一旁。

    铁鞋闻言转头看了左登峰一眼,并沒有冲他道谢,僧人也是人,也有朋友,他现在已经把左登峰当成朋友了,朋友之间自然不用客气。

    “这双僧鞋与袈裟是一起的。”孙峰先又打开了另外一只木盒,取出了一双僧鞋,这双僧鞋与普通露脚背的僧鞋不同,它的鞋帮比较高,鞋底与鞋帮连接处有一寸左右的硬边,硬边的作用是为了合脚,如果脚比鞋大,穿上鞋之后鞋帮上的硬边就能成为鞋底的一部分,这一设计极度人性化,显示出了康熙对父亲的孝心,其实沒有硬边铁鞋也能穿,因为清朝皇帝都是满族人,还往往带有蒙族血统,身材都比较高大,身高跟脚基本上是成比例的。

    “阿弥陀佛。”铁鞋欢喜的接过那双僧鞋,五大皆空那是佛的境界,僧人是到不了的。

    “这只金钵用十只西汉马蹄金打造,重五斤二两,时间仓促,委屈大师了。”孙奉先面带愧色。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老和尚倒也不客气,直接道谢。

    “我上次给你那个呢。”左登峰出言笑问,在金鸡所在金塔中铁鞋曾经拿走过一个金钵。

    铁鞋闻言愕然望天,努力着回忆着那件金钵的下落。

    “这支九环锡杖是唐代的东西,主人已经无法考究了,铜环缺失了三个,我命手下的工匠连夜补上了三个软玉玉环,金镶玉,摇之不碎。”孙奉先打开了最大的那个长条木箱。

    “大师,你要这个好像沒什么用。”左登峰拿过那支锡杖摇晃了几下,佛门的锡杖有五个作用,一是宣讲佛法的时候做为法器,铁鞋是疯子,肯定沒人请他讲法,第二个作用是游方的时候护身,铁鞋一身灵气修为,谁敢难为他,锡杖的第三个作用是在野外行走的时候打草惊蛇,铁鞋在地面上的时间沒有在天上的时间多,第*是岁数大了当拐杖,铁鞋修为高深,到死都用不着拐杖,第五个作用是化缘的时候摇晃着锡杖,让铜环发出声响,提醒主人家出來施舍,铁鞋自从跟了他根本就用不着要饭了,退一步说即便日后要饭,端着个明晃晃的金饭碗,人家不抢他饭碗才怪。

    铁鞋此时还在回忆先前那个金钵的去处,压根儿沒听到左登峰的话。

    “大哥,这是好东西。”孙奉先卖关子似的指着一个石匣,放置佛门器物的北侧只有这一个匣子是石头的。

    “什么。”左登峰出言问道。

    “水晶佛珠。”孙奉先打开石匣,将石匣推到了左登峰的面前。

    左登峰低头下望,发现这些水晶佛珠颗颗都有鸽卵大小,晶莹剔透,毫无瑕疵,珍珠有瑕水晶无暇,这是判断真假的标准。

    “多少颗。”左登峰出言发问,佛珠也有三六九等,最好的是菩提佛珠,其次就是水晶佛珠,相传佩戴水晶佛珠可以将功德扩大万万倍。

    “一百零八颗,还有另外两颗备用。”孙奉先出言说道。

    “谢谢,你真是费心了。”左登峰冲孙奉先道谢,水晶打磨不易,大小相等极为难得,最难得的还是孙奉先的一片心意,佛门的佛珠颗数也不一样的,禅宗和尚是一百零八,密宗是一百一十,孙奉先明显翻阅过佛教经典。

    “时间仓促,沒凑齐十八件,兄弟很惭愧。”孙奉先出言说道,比丘有十八件法物,孙奉先只凑齐了出行的几件,不过时间仓促,已经很不错了。

    “说这话就见外了。”左登峰出言笑道。

    孙奉先闻言面露喜色,转而走到了长桌南侧,“大哥,过來看看兄弟为你准备了什么……”

    第二百七十章没有平等

    左登峰闻言转身绕到了桌子南侧,此时孙奉先已经打开了几个木盒,左登峰撇了一眼,发现是道袍,道靴,道冠,拂尘,这些东西都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做工考究,款式古朴,最难得的是这四样东西都是全新的,也就是说它们被制作出來之后从未被使用过。

    “左大哥,猜一下这里面是什么。”孙奉先伸手指着放在桌子最西的那个木盒。

    “不是刀就是剑。”左登峰出言笑道,根据盒子的大小來看里面放置的应该是一把兵器。

    “是把古剑。”孙奉先说着掀开了那个木盒。

    木盒里放的是一把无鞘长剑,剑长五尺,刃四尺,宽三寸,样式古拙,入手沉重,是把古代的重剑。

    “这把剑是什么來历。”左登峰端详着手中的古剑,古剑为铜剑,刃口开的并不锋利。

    “这把剑是我们孙家祖上传下來的东西,我太爷爷曾经找名家看过,对方只说此物无价,要妥善保管,并沒有说出这把剑的來历。”孙奉先摇头说道。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转而运转灵气灌入剑身,灵气一入,剑身之上有龙影流动,与此同时微微铮鸣,彷如久蛰蛟龙重见天日。

    “的确是把好剑,可惜不知道來历。”左登峰并沒有尝试用它去砍剁什么,因为他确定此剑是一把吹毛断发的神兵,可惜剑身上的两个古篆已经模糊不清,无法确定此剑的真实身份。

    “喵~”就在此时十三发出了叫声。

    “你见过这把剑。”左登峰低头看着跑到身边的十三。

    十三闻言点了点头,转而跳到了桌上,伸出右侧前爪抓向古剑已经模糊的两个古篆中的一个。

    左登峰见状抬起长剑再度端详,端详良久也沒有发现端倪,可是十三的举动绝非无意为之,肯定有某种深意。

    心念至此,左登峰抬手摁下了十三先前抓挠的那个古篆,一摁之下毫无反应,就在此时十三再度发出了叫声,与此同时还连连点头,以此表明他先行的动作是正确的。

    左登峰见状延出灵气缓慢加力,发出三成灵气之后古篆下陷,与此同时剑柄后端快速的弹出了一段长约两寸的剑柄,左登峰见状知道此剑是一把子母剑,抬手将其缓慢抽出,但是只抽了三寸就将子剑还归母剑腹中。

    “为什么只有剑柄沒有剑身。”孙奉先好奇的问道。

    “有剑身,只不过你看不到,这些东西我收下了,你帮我送到茅山派交给茅山掌教杜秋亭。”左登峰随口说道。

    “哦。”孙奉先面露沮丧,他以为左登峰对他的礼物不满才转赠他人。

    “孙兄弟,你不要多想,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我用不上这些东西,我身上的袍子是亡妻为我做的,我不会换下,如果我沒看错的话,这把剑应该是古代十大名剑之一的承影,腹中那把隐形子剑名为含光,两把剑都是神兵,但是我不需要,你应该听说过我的玄阴真气,任何东西在低温之下都会发脆,说句狂妄的话,我的玄阴真气已经无坚不摧了。”左登峰出言说道。

    “真的要送给杜掌教。”孙奉先出言确定,左登峰说出了古剑的來历就表明领了他的人情,知道了长剑的來历他并未后悔将它送给左登峰,但是在他看來左登峰太大方了点儿。

    “送给他吧,算我对他的一点补偿。”左登峰叹气摇头,他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跟兄弟争女人,但是无形之中还是搞砸了,弄不好金针这辈子都得打光棍儿了。

    “好的,稍后我会亲自送过去。”孙奉先面露笑意,六大玄门泰斗他认识了残袍,铁鞋,这次去茅山又能结交金针,这对他的生意是极为有利的,人脉是一种无形而巨大的财富。

    “这些东西也送到少林寺吧,让他们代为保管,明净大师携带不便。”左登峰伸手指了指站在桌子对面的铁鞋,出家人不爱财,但是不表示他们不喜欢法器和袈裟,铁鞋对孙奉先的礼物很是喜欢,对于佛门僧侣來说这些也不叫礼物,叫施舍比较恰当。

    铁鞋此刻正在打量那串水晶佛珠,闻言点头同意了左登峰的建议,将那些东西放回了木箱,不过佛珠让他挂脖子上了。

    孙奉先自然不会对此有任何的异议,他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去捐献香火钱与少林寺拉上关系,少林俗家弟子遍布天下,日后见面也有三分香火情。

    “大师,你跟这两个伙计收拾一下这些东西,我去写封书信。”左登峰冲铁鞋打了个招呼便走向前厅,孙奉先会意,随后跟了出來。

    “你们徽商是不是有个商会。”左登峰冲孙奉先问道。

    “是的,小弟承蒙大哥的庇护,现在是商会会长,大哥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孙奉先疑惑的问道。

    “去找个照相师傅把明净大师的样子照下來,遍告你们徽商,日后明净大师如果去了你们徽商开设的当铺或者钱庄,不要等他开口就奉上黄金百两。”左登峰出言说道,铁鞋虽然疯癫,自尊心却强,要是让他校对指模他肯定感觉别扭,左登峰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有此一举。

    “这件事情我一定办好,左大哥好像有心事。”孙奉先善于察言观色。

    “沒什么事情,眼下我还有一些俗事要处理,琐事一了我可能会找个安静的地方静修,到时候在江湖上走动的就少了。”左登峰出言说道,人走茶凉倒不一定,但是人死茶凉是一样的,因此他并沒有跟孙奉先说实话。

    “大哥放心,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明净大师去到徽商的商铺就一定能拿到钱。”孙奉先正色点头。

    “给我拿纸笔过來。”左登峰点了点头。

    孙奉先转身走到柜台前拿过笔墨和纸张,左登峰提笔沉吟思考着给金针的信该如何用词,沉吟良久感觉说什么都不好,可是不说又缺了礼数,犹豫再三还是写了一封短信,寥寥数笔说明了承影剑的开启机关以及拜会之意,随后交由孙奉先装函封蜡。

    孙奉先随后派人去找來了照相馆的师傅给铁鞋照了相,他还想与左登峰合影,被左登峰摆手拒绝了。

    如此一耽搁,已经临近午时,孙奉先请客,二人自然不好拒绝,饭毕,左登峰道谢告辞。

    “大师,我有个问題一直不明白,想请你解惑。”二人顺着街道往西南方向行走。

    “阿弥陀佛,除了佛家事故,别的我一概不通。”铁鞋并不好为人师。

    “就是佛门的事情。”左登峰开口说道。

    “你说。”铁鞋闻言面露自信,他丧失的只是思维的条理性,记忆还在,参佛多年,自忖精通大小二乘教义法门“你们佛门有一部经书,记载着关于佛珠的种类和等级,这部经书叫什么來着。”左登峰出言问道。

    “《曼殊室利咒藏中校量数珠功德经》,义净大师于周武时期翻译的。”铁鞋随口就來。

    “佛珠按照材质的不同一共有多少个等级。”左登峰出言再问。

    “九个等级,持铁珠诵经可得五倍功德,铜珠得十倍,珍珠百倍,患子千倍,莲子万倍,因陀罗佉叉百万倍,乌嚧陀罗佉叉百亿倍,水晶千亿倍,菩提子无数倍。”铁鞋探手摸着自己胸前的佛珠对答如流,他比左登峰更清楚佛门事宜。

    “这些佛珠是不是等级越高价格越贵。”左登峰再问,铁鞋所说的九等佛珠有几种他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懂日语可不懂梵语。

    “那是自然,不过这个就很好了,菩提子只有五台山才有,外人得不到的。”铁鞋不明所以,以为左登峰想给他弄最好的佛珠。

    “那好,大师,你听好了,问題來了,你佩戴这串佛珠最少也值黄金千两,普通僧侣或者居士根本就买不起,就因为咱们有钱,你念诵一遍经文就比别人多出千倍万倍的功德,这与你们佛门宣讲的世人平等是不是有冲突啊,有钱人成佛是不是更容易呀。”左登峰出言笑道。

    铁鞋压根儿沒想到左登峰会问这个问題,本欲出言反驳,却发现左登峰并不是信口胡说,用的是他们佛家的经书典籍做依据。

    “还有,你刚才也说菩提子只有五台山有,外面的僧人根本就得不到,既然这样,那五台山的和尚拿着菩提佛珠比你们更容易成佛,你这少林寺的和尚是不是倒霉了点儿。”左登峰再度笑问。

    “阿弥陀佛。”铁鞋闻言合十念佛。

    “就因为五台山是文殊菩萨的道场,皇帝老儿跑那儿出了家,五台山僧人的日子就比你们好过,你看看你穿的什么衣服,你再想想人家穿的什么衣服,同样是和尚,这差距天壤之别呀。”左登峰信步向前。

    铁鞋被左登峰问了一脑子的问号,听到左登峰最后一句话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老衲知道了,你先前曾经被五台山的和尚抓住过,所以你讨厌他们。”

    左登峰笑了笑沒有反驳,事实上铁鞋说的根本就不是问題的所在,但是他不希望铁鞋对佛门产生怀疑,不然他内心会不平和,其实佛也好,道也罢,可信,而不可盲信。

    二人谈笑之间走出闹市來到了郊区,铁鞋中午吃多了,跑到树林里出恭去了,左登峰缓慢前行,与此同时环视左右想要寻找瓜地买瓜解暑。

    沒过多久,铁鞋就从后面跟了上來。

    “大师,你屁股擦干净了吗。”左登峰回头笑问,铁鞋这出恭的速度可真够快的。

    铁鞋闻言咧嘴一笑,并不答话,快步走到了左登峰的身侧。

    “你把老大弄哪儿去了。”左登峰见铁鞋沒有背负木箱,便回头查看老大有沒有跟回來,就在左登峰转头的那一刹那,铁鞋自袖中转出一把匕首直插他的左胸。

    匕首极为锋利,一扎之下顿时破衣入体……

    第二百七十一章日本黄花

    夏ri的午后是人最为慵懒的时候,国民党的辖区,饱餐过后,铁鞋随行,这些都令左登峰的jing惕性降到了最低点,他怎么也沒想到铁鞋会对他下手,这一刻他首先想到的是铁鞋之所以对他下手是因为先前关于佛珠的争论,但是一向大度宽仁的铁鞋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儿口角之争而对他痛下杀手,可是左胸的剧痛却清楚的表明铁鞋冲他下手了,而且下的是死手。

    突如其來的变故令左登峰的思维变的很是迟缓,脑海里除了疑惑还有另外一个念头,那就是铁鞋可能是神智又出了问題,但是铁鞋曾经救过他的命,即便铁鞋伤害了他,他也不能对铁鞋痛下杀手。

    人在生死关头所想的事情反应了一个人本质的善恶,左登峰的这一想法令他沒有在第一时间施出玄阴真气去反击铁鞋,但是瞬间过后他就知道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感受到了铁鞋手中的匕首有旋拧的征兆。

    人如果被匕首刺中左胸,只要沒刺中心脏就有生还的可能,但是一旦平着刺入的匕首在伤口处被旋拧竖立,伤口就会扩大并大量出血,即便不割破心脏生存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这一刻左登峰知道此人绝对不是铁鞋,因为铁鞋即便疯癫也不会有旋转匕首的心计,最主要的是铁鞋也从未佩戴过匕首,但是他明白的太晚了,此时不管是出手反击还是抽身后退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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