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希晨心中一松,却转眼被更深的绝望代替,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夏小枫,她竟然会丧心病狂到串通外人拐带自己的孩子?这家倒底都出了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如同陷入沼泽,令人呼吸困难。

    他看着一动不动,低头盯着地面的夏小枫,这个曾经倾心信任的对象,现在陌生的像一个魔鬼,他绝望的无语,甚至不敢去探求真相,只能被动的坐在这里,等待自己妹妹说出更多令人痛苦绝望的真相。

    “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走!”徐箐站起来准备上楼去收拾东西。已经闹到这一步,还是离开了再慢慢筹谋的好。

    但到底意难平,于是她一边上楼一边说着风凉话:“我在你们家二十年,只当白辛苦了一场,有些人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我倒要好好看着,你们能过的好到哪里去。你不当我是你太太,今天我走了,你以后千万别后悔!”

    这些话,真是令人无语,不要脸的人通常连逻辑也异于常人,范立坚没想到她临走还要不阴不阳的说这样的风凉话,他气恼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还妄想嫁给我,告诉你,我和美惠当年就没有办离婚手续,这些年,就算不见面,在我心里——也只有一个妻子!”

    徐箐一愣,而后自嘲一笑,仿佛这句话是对她所有的“仇恨”最好的解释。

    范立坚说的铿锵有力,自以为字字深情。

    但对于庄希贤而言,却如晴天霹雳。如同滴入油中的水,电光火石间,她一下想明白了关键:

    为什么她们要害自己家的人,那样不死不休?

    为什么她们会那样山长水远的和自己家过不去?

    为什么得到了范家的一切还要把手伸到自己家?

    ——竟然没有离婚!

    那么,如果庄家的人都不在了,那庄家那硕大的家产,都会给谁?

    自然可以是范立坚的另两个女儿,那同样也是她——徐箐的孩子,如果所有的直系亲属都不在了,伪造点遗嘱又有什么难度……

    几乎是顷刻间,困扰自己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原来一直以来她们不止是要范家的这一点家产,更是要图谋庄家的!

    一股滔天的怒火直冲脑门,庄希贤一下冲了过去,毫不犹豫“啪——啪——”两巴掌扇在徐箐脸上,“来人——!”不等徐箐喊,她又先行喊道。

    门口的保镖一拥而上,不出五秒徐箐已经被押坐在地上。

    徐箐呆愣间,庄希贤已经抬脚,高跟鞋准确的踩上她的脚腕,狠狠用力:“给我废了她的手!”她说。

    被灭门的血海深仇,这一刻又重新浮现,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妈妈会死,哥哥会死,她恨不能亲手杀死这个女人。

    “什么!——你敢?!”徐箐惊恐的喊道。

    “希希——”范立坚父子三人也被庄希贤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呆了。

    庄希贤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徐箐说:“右手!”

    这是要人废了她的右手,徐箐不可思议的挣扎起来:“庄希贤你这是犯法,你敢动私刑。”

    “我刚刚本来是不想今天收拾你的,是谁,把我叫了回来?”庄希贤冷冷说,同时脚腕用力,徐箐的脚环有被踩碎的痛觉,她终于害怕的挣扎起来。

    庄希贤却踩得更狠:“我就是要废了你的胳膊,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我一直不动你是因为碾死你像碾死一只蚂蚁,那又怎么样?还有你刚刚对我妈妈的不敬——动手!”

    右边的大汉出手,“啊—!”徐箐一声惨叫,还没喊出声音,就被堵住了嘴。

    庄希贤看着徐箐痛苦的满脸是汗,疼痛不堪,看着她眼中挤出泪水,看着她如同看杀父仇人般看着自己,看着她,把自己恨之入骨。

    她用同样的眼神回报她:“你恨我吗?我更恨你,我们不死不休……但是,是你死!”庄希贤从没有像这样,褪去了所有表情,只剩下一种单纯的冷酷。

    她可以轻易弄死她,但是她要知道她背后是谁,到底是谁?!脚下无意识的用力,徐箐的脚环也渗出了血,沾在她的鞋底。

    这样阴霾冷酷的庄希贤太可怕,吓住了屋里的每一个人。

    “希希——”

    又是范立坚担心的声音,庄希贤愤怒的看向他喊道:“爸——你还没明白吗?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请来常务副市长给她出头,她外面有人!害了我哥哥害我,害子涵!你看你倒底引了一条什么毒蛇进家!”

    范立坚倒退了两步,被庄希贤的话打击了!

    今天接受的打击太多,脑子不够转了,女儿此时这样一说,他才意识到,真的是这样。徐箐有多少本事他很清楚,她怎么能够请得动人去陷害庄希贤,能做到那一步要多高的位置,多大的权利才行。

    都是自己的错,自己一错再错,引狼入室!

    以为就是个女人,翻不了天,以为自己可以拿捏的住她,却没想到,自己一直是被拿捏的那个。

    “天生——”庄希贤看着徐箐的眼睛叫道,余光看到天生过来,她没有抬脚,一边用力踩着她一边说:“现在就找天养给我寄一份离婚合同过来,让我爸签字,今天过后,我要他和我妈妈没有半分钱关系!”

    “什么?!”这次惊讶的是范希言,刚刚听到父母没有离婚他还高兴了一下,谁希望父母离婚?哪怕他们已经二十年不见彼此。

    范希晨只是呆愣望着夏小枫,他已经没有精力再来阻止或是多添一脚。

    “怎么?”庄希贤转头看向范希言:“还没想明白吗?为什么她要这样处心积虑害我们?”

    她转头看向徐箐,忽然笑了下:“想害死我们然后让你的女儿继承我们庄家的遗产是吗?你白日做梦!”她从嘴里一字一句的吐出话。

    屋里的人却被这匪夷所思的想法镇住。

    无凭无据,徐箐心中虽然震惊,眼神藏不住恐惧,可是却是不愿承认。

    庄希贤也没准备让她承认:“不管你是否承认,我告诉你,你都没戏了!”转头又对天生说道:“给我加上这条,要是我和我哥哥、妈妈,出了任何意外,庄家所有的财产都给我捐出去!”

    屋里已经鸦雀无声,徐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筹谋数年的事情,被她这样轻描淡写的就要化为乌有,但庄希贤尤觉得不够,她看着徐箐的眼睛,继续一字一句的说道:“让我爸把遗嘱也改了,这母女三人,一分钱不要给她们,给我明早就登报,从今往后……庄家,范家,和这个女人再无关系,势不两立!”

    徐箐挣扎起来,她这么多年忍辱负重,今天虽然闹僵了,可是想到还有底牌——只要后面弄死了庄家的人,有范立坚和自己女儿的关系在,那么其它的计划还是不受影响的。

    可是,被庄希贤这样一搅合,她们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她这些年的忍辱负重,做小伏低,让范立坚根本没有觉察,为什么他不娶她,她佯装过吵闹却始终维持现状,只是因为她要,她要的就是范立坚和庄美惠的婚姻关系。

    什么分居时间足够相当于离婚,什么事实婚姻,他们早已经弄好了假遗嘱,只是,这么隐秘的事情,庄希贤怎么可能猜到?!

    恐惧,无边的恐惧包裹上自己。

    徐箐愤怒的挣扎起来,被废了的右手巨大的疼痛也赶不上内心的疼痛,她看向那边已经被完全打击消沉的范立坚。

    看着他竟然默许了庄希贤的一切行为,还有那两个庄美惠完完好好的儿子。

    他们就像是一家人,而自己是误入这里,被打出去的入侵者,辛苦一场,满身伤害,却一无所有!

    徐箐恶毒的看着屋里每一个人,她要记下他们,要他们不得好死。

    庄希贤何尝不恨她:“还是不愿说出你背后那个人吗?”她蹲下来,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像看一堆垃圾:“多少年的筹谋,现在什么也没了,心里难受吗?”

    看着徐箐果然被激怒,在地上扭来扭去,在几个保镖的手中可笑的垂死挣扎。

    庄希贤站起来,看了看屋里,坐在沙发上抱着头痛苦自责中的范立坚,又看到担心望着她的范希言,最后目光停在夏小枫身上,她依旧坐在地上,庄希贤走过去居高临下的说:“你为了不愿舍弃自己的生活,竟然连孩子的安危也不在乎,真是令我失望。”

    夏小枫没有说话,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人不动,心不动,死了一般。

    夏小枫骗婚,和徐箐一起密谋绑架范子涵,如果要告她们,庄希贤手上是有足够证据的,但是她却不想这样做,对徐箐,是太便宜她了,对夏小枫,庄希贤还是打算留给自己哥哥处理。

    至于她是如何被徐箐安排了身份,接近范希晨的,她都没兴趣知道。

    庄希贤最后看向天生,说出她今晚的最后一个决定:“把这个女人送到外面关起来,今天是周末,下周一开始,我去爸爸的公司看看,我倒要看看,你们处心积虑,想要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把她关起来这合适吗?这样是犯法的。”范希言深深的担心起来,自己妹妹今天太可怕了,他理解家里遭逢的巨变,却不舍得她去踩法律的灰色地带。

    “犯法?”庄希贤默了一会,她当然知道,可是,现在不是放了这个女人的时候,只有关着她,对方找不到她才有可能自乱阵脚,本来就是你死我活,血债血偿的事情,既然今天已经闹到了这一步,她可不想给对方任何机会。

    她摇摇头说:“她不能放,放了她,对方就少了顾忌。”留着总是一张牌。

    徐箐能这样扑心扑命,和对方的关系一定非浅。

    很快想好了关键问题,庄希贤不再犹豫:“过几天,正好是二哥的生日,我们趁机大办一场,刚刚的那些决定,到时候也可以一并宣布,另外……对外就说徐箐去旅行了吧。”

    然后她转头看向徐箐,冷着脸说:“别想着垂死挣扎,现在你就求神拜佛,我们一起拭目以待,看看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徐箐被堵着嘴说不出话,在心里诅咒着:“庄希贤,我要你死,我一定会毁了你!毁了你们全家!!”

    忽视掉那怨恨的目光,庄希贤转身向门口走去,太阳已经西沉,一片红霞洒在天边,照的整个院子都是温暖的金红色。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中隐隐有清风带来的淡淡香气,一直困扰自己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她的心中,前所未有的轻松,终于无需再如同盲人摸象,不明所以,今天过后,局面就会完全不同:

    她转头看向瘫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徐箐淡淡道:“你以为只有你背后的那个人可以制定规则,任你们数年布局来算计我们家,我告诉你,从今往后,规则已经变了,不过这一次,制定的人——是我!”

    上卷完

    ☆、43

    因为范立坚无意中的一句话,庄希贤终于想通了自己惨遭灭门的真正原因,她为人果断,以最短的时间已经做好了最大程度的“止损”,徐箐被秘密送了出去,但她的心里却知道,更大的风暴也许正在来临。

    “一定要和对方拼时间快。”她看着天生和天养往来的电子邮件,交代道:“弄好了文件先让这边我父亲签字,再拿去给我母亲那里签,会更快!”

    天生点头,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很快的把庄希贤的意思转达过去。

    天养过几天带范子涵去美国的时候正好可以让庄美慧签字,但庄希贤尤觉得不放心,心中一团乱糟糟的,有些不踏实,这种深层的敌人不知是谁的感觉很令人烦躁。

    人总是这样贪心,不知道真相前只想探求真相,知道了真相又想尽快找出幕后的黑手,明知道有些事情不能着急,可是还是止不住心中胡思乱想。

    那个可以和徐箐数年合谋的人,一定是很了解庄家的,同时也了解范家,现在徐箐被关,谁会先来救她?

    这种非法的禁锢,如果徐箐的两个女儿回来要人,她给还是不给?

    这些都是后续的问题,她还没有想好。

    敌人联系不到徐箐,会不会狗急跳墙,对自己不利?

    这种瓷器碰石头的感觉不好,庄希贤无意识在屋里走来走去,有些焦虑,心中一烦,她忽然说:“我出去转转。”

    天生立刻停下手说,“我陪你去。”看出她有心事,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又太多,天生也觉得这时候她应该出去放放风。

    庄希贤却摇头:“我自己去,你留在这里,把我今天交代那几件事都弄完,登报的事情缓一缓,如果现在就登,反而等于明白告诉别人我们和徐箐已经闹翻了。”她想看看,如果徐箐不出现,是谁会着急。

    “明天让人到爸爸那里去搜一搜,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徐箐突然被抓,留下的东西不会一点线索也没有。根本忘记了还要顾及范立坚的隐私。

    天生想提醒,毕竟那是她父亲,可是又觉得已经到这种程度了,范立坚父子今天已经被庄希贤彻底震惊了,现在估计谁也不会对这位大小姐“暴躁”的举动有任何意见。

    “那你去哪儿?”天生比较关心她的安全。

    庄希贤转身上楼:“不用担心我,现在应该是最安全的时候……不过以后就不一定了,下周一开始我出门会多带点人。”

    “你哥哥的生日酒会时间这么短,会不会太急了些?”他们在美国要搞酒会,哪怕是儿童的生日会最少也会给人家几周时间,这是基本的社交礼仪,哪里有这样说开就开的,何况,范希言的生日就在下周四,连一周的时间都不够,这样太失礼了。

    庄希贤脚步不停,很快上去穿了大衣,踩着一双黑色红底的高跟鞋从楼上款款的走下来:“你就放心吧,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天生看着她身上穿着藏蓝色开司米的军装款大衣,有些好奇,她一般不穿这么陈色的衣服:“你这么晚,有地方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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