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舅舅——”一个两岁的小胖墩一看他回来,立刻从沙发上蹦下来,下一秒看到林卡的脸,立刻露出心疼惊恐的表情。

    “脸,脸……”

    林卡抱起来他,“没关系,小舅刚才走路没看清,撞了一下,你知道撞到哪里了吗?”

    小胖墩摇头,神色迷茫,又难掩心疼,小手摸上他的脸,试探着说:“是撞到树上了吗?”

    林卡一笑,嘴角一痛。

    “这脸是怎么回事?”一个女人从厨房的方向走过来,放下手中的果盘,修长的指甲涂着艳丽的红色,她捏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林卡挣了下,没挣开。

    “妈妈,小舅脸疼。”小胖墩喊。

    林岚放开他,“昨天你和谁在la fine 吃的饭?”

    林卡不说话。

    林岚捏了块西瓜放进嘴里:“昨天就吃饭,今天就挨打,不说我也知道,认识了个祸水呗。”

    林卡抱着小外甥,全当没听见,他姐是人来疯,越搭理越疯。

    小胖墩在他怀里扭呀扭,“小舅我给你东西。”右手在口袋掏啊掏,下一秒掏出一个鸡蛋,“这个给小舅。吃了就不疼了。”

    林卡接过鸡蛋,“你又给我留的吗?”

    “是啊——我最爱小舅了,所以给你留一个,我吃一个。”小胖墩说。

    林卡笑着搂紧小外甥,含糊不清的小声说:“告诉你个秘密,小舅也有个可以送鸡蛋的人了。”

    ☆、54

    林岚吃了几块水果,看着林卡那一脸伤,心里觉得来气,走去厨房,干脆不看他。

    厨房里,林夫人正在指挥两个佣人煲汤,“这个最后再放,再加三颗红枣,注意时间,明天就煲这个汤。”

    “你们俩先出去,少爷的脸受伤了,找药箱给他去涂点药。”林岚说。

    林夫人一听宝贝儿子受了伤,立刻心慌,要去看,“别去!”林岚拦住她,“没多严重。”

    林夫人看女儿表情不悦,连忙挥手让两个佣人出去,“怎么了?”

    “他今天挨打了,肯定和庄家那个脱不去关系,”林岚拉住自己妈妈的手,“昨天我听说他在la fine吃饭遇上一个女的,对人家还好的不得了,我就多问了两句,说是开着挂使馆牌照的车,不是庄家的那个还能是谁?”

    “然后呢?”林夫人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等着女儿慢慢说。

    “昨天吃饭,今天就挨打了,那就是个祸害!”林岚喝了口水,义愤填膺:“妈妈你说了好几次,让林卡去认识她,我一直都没说话,但我真没看出她哪儿好,长得妖里妖气。”

    林夫人笑起来,“还有呢?”

    “再说家世,范家也还比不上咱们家,庄家又不在咱们这儿,林卡就算真的娶了她,能有什么好?”林岚从来不介意自己弟弟在外面玩,但是玩了一脸伤回来,就太伤面子了,能打他的,帝港城没几个,她都不用问,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

    林卡是她唯一的弟弟,她虽然平时偶尔说他,但心里还是疼爱他居多,看到他被打成那样,自然心疼。

    “的确,现在很多家都想把这个媳妇娶进门,”林夫人看了一眼门口方向,走过去关上门,小声慢慢说道:“但是你以为真的是因为范家吗?”林夫人冷哼一声,“如果是为了范家,那不如说是给自己家抹黑,就范立坚那糊涂样,谁想娶他的女儿,但是……庄家不同。”

    止住女儿想要张开的疑问,她继续说:“我也是听我妈妈说的,庄家早年外逃的时候,带出去很多东西,比如她回来和她妹妹闹的那天,你看到她头上戴的那东西了吗?”

    那天的酒会太过混乱,惊鸿一瞥,林岚只有浅浅的印象,“好像是头上戴着一个发夹之类的。”

    林夫人笑着说:“这次你可走眼了,那是正经清朝的古董。”

    林夫人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收藏,在本地的贵妇圈里,算是真正懂行的,她能这样说,自然是不会有错,“我两年前参加过一个私人拍卖,比那个小,工艺成色差的,拍了七千多万。”

    林岚吃惊。

    林夫人继续说:“据说,当年庄家老爷子包机,搬了三次,才把这里的东西都运出去,后来开放,他回来的时候,为了和这边搞好关系,捐过一部分,现在全在博物馆里,但据说比起庄家在外的私藏,还是九牛一毛,剩下的东西,等于都是庄家过了明路的……”

    “那也没人真的见过呀?”林岚撇嘴,为了这些就卖了弟弟不成。

    “当然不是”林夫人喝了口茶,继续说:“要不然说范立坚是帝港城第一冤大头!庄美慧结婚的时候,那些嫁妆……单说以前她家的客厅里,摆着的一个到屋顶高的四扇屏风,紫檀上面镶嵌的宝石,”林夫人露出极度向往的表情,“我一辈子再也没有见过比那更漂亮的了。”

    “真的,那么漂亮?”

    “那是乾隆爷的东西。”林夫人说。

    林岚惊讶的说不出话。

    “所以有人说她走的时候不应该把房子留在这里……”林夫人抬头摸上女儿的头发:“这世上的好东西太多了,很多人觉得好的东西,在人家眼中可能一钱不值,人家有的,都是价值连城的。何况,庄家以前是大商家,资金在动荡前全都外逃了,谁也不知道,庄家究竟有多少钱,最重要的是,始终是残留的世家,还有那些有钱都没处买的好东西,只这两样,也值得把她娶进门。”

    林岚修长的红色指甲一下一下的敲在厨房的备餐台上,这一刻,她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娶这个女人,“你说过的另外那几家,周家,李家,她们都知道庄家有那么多东西吗?”

    “大概知道一些吧,”林夫人说:“庄美慧当年走的急,东西后来搬了三四次才搬完,别的看不到,但是以前范家客厅挂的那些字画,古董,后来都没了,那不就是被带走了。”

    古董不是不能运出去吗?林岚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真傻,庄家一定还有其它的路子。

    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范立坚。

    没人的时候,这男人一定早就后悔到肝肠寸断了吧?活该!

    对老婆不忠的男人都该死,要不就该半死不活!

    “别想这些,对妈妈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你和林卡,只要你们俩好,这些都是锦上添花。”林夫人摸着女儿的头发,“工作辛苦吗?”

    林岚早就走神了,心里盘算着回去好好了解一下庄家:“不辛苦,林卡也挺能帮忙。”

    林夫人露出欣慰的笑容,看了一眼锅里的汤,“我出去看看林卡,你给你爸盛碗汤,他最近的身体更差了。”

    林岚点头,等林夫人关上门出去,她收起笑容,走到汤煲那里,舀出一碗汤,从口袋里熟练的掏出一个小瓶,撒了一点粉末在里面,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细瓷的汤匙,搅了搅,看着粉末天衣无缝的融进汤里,她喊了声:“把汤端到楼上去——”

    ******

    另一边,医院里

    “走了。”董亚伦小声对简亦遥说。

    人家那边天生都含蓄的说了好几次了,他们小姐要休息。

    “可是她还没醒。”简亦遥说。

    董亚伦无言,你看看墙上的时间好吧,半夜了,人家大小姐生物钟正常,已经去见周公了好吧。

    简亦遥看着躺在那里的庄希贤,她睡的娴静,这一刻,她不闹腾的时候,简亦遥才发现,她的脸上很有些闺秀气质,大概是遗传了她妈妈。

    他曾经觉得她太妖艳,太张扬,太漂亮,可是这一刻,他才觉得,还是闹腾点好,也别这样的安静。

    两个人从医院走出来,卓闻天因为手受了伤,一早也被家人接了回去。

    夜风微凉,董亚伦大步走了一会,发现有个人没跟上,一回头,简亦遥站在医院门口望着楼上,他还磨磨蹭蹭的不想走,这不像他,董亚伦转回头催他,“你今天没穿大衣,快点去车上吧。”

    简亦遥还是看着楼上,仔细判断着哪一个是庄希贤的病房,他刚才那样说她了……

    现在怒气已经消失,冷静下来想,他亲眼看到别人想置她于死地,亲眼看到别人想绑架她哥哥的孩子,亲耳听到别人几年前塞了一个外围女去她家,嫁给她哥哥。

    他有什么资格说她无所不用其极?

    他其实是最不应该指责她的人,她还救过他!

    “亚伦,原来我是一个这么差劲的人。”他和董亚伦说,脚像定在了医院门口,一步也不想移动,“我不想喜欢她,所以总想在她身上挑到缺点,这样我就可以不喜欢她了。”他说的很慢,一字一句。

    董亚伦愣了一下,随后安慰他:“这也不怪你。”

    看到简亦遥恐怕是真的内疚了,他走到他旁边,站定,和他一样望去楼上,“其实,庄小姐也挺可怜的。”董亚伦说,“不是说其它的,而是这样的女人,其实是很难让人信任,真的爱上她的。”

    简亦遥没有说话。

    董亚伦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医院周围零零散散的人群,庄希贤那样的女人,奢侈品一样,别人会觉得没有安全感,谁会去轻易爱上一件奢侈品。

    包括卓闻天,林卡,还有她周围的男人,谁又真的了解她,何谈爱上!

    “这样的女人,会令人想一见倾心,却没几个人愿意和她长相厮守。”董亚伦说,面无表情,却是他最认真的时候。

    简亦遥望向他。

    董亚伦侧头看了他一眼:“还想不明白吗?这种女人,不是适合娶回家的,感觉被带绿帽的风险太大,所以是不会有人愿意全心全意,把感情都放在这种女人身上的。”

    这话说的极之冷酷,简亦遥想到自己的怯懦止步,从不曾真的相信,他和她可以有点什么,甚至都没有想过,那个她,是可以值得付出感情的,他也,没有相信过她!

    董亚伦说的没错,这样的女孩,冷静的男人都不会想要爱上,并且娶回家。

    “很多长得漂亮的女人,就算她们真心爱上了一个男人,如果这个男人不是足够自信,有时候也会是男人先出轨……”董亚伦看了一眼简亦遥,“因为在他们心里,隐形的想要保护自己,不被这女人伤害。”

    简亦遥想起那晚上,自己楼下的身影……

    他把双手插/进西装裤兜里,“走吧。”说完转身大步向停车场方向走去。

    ******

    第二天一早,庄希贤醒来,就回了家去住。

    “看你以后还敢在外面胡乱吃东西。”范希言看着她的病历,“你说如果让妈妈知道了会怎么样?”

    “千万不要,”庄希贤有气无力的求饶,“如果让她知道,一定会立刻把她那几个医生派过来的,他们会逼我喝中药的,千万不要呀二哥。”她努力用表情表达自己的可怜。

    范希言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庄希贤想起来夏小枫,问道:“大哥那里还没有消息吗?”

    “没。”范希言看了看她的吊针瓶:“你别想太多了。给大哥点时间,一个人爱了另一个人那么久,现在就算知道被骗了,情感上他还需要一个过渡。”

    庄希贤躺的平平的,不发表意见,她不明白,没有像那样爱过,也没有被人那样欺骗过,想来应该是挺难过的吧,可她更想知道的是,哥哥什么时候和这个女人断绝关系,她太冷血,连自己的孩子也不顾,就这一点,庄希贤觉得怎么也无法接受。

    范希言又看了一眼吊瓶,觉得差不多了,叫来看护,给她拔去了吊针。

    “下一瓶在下午,庄小姐。”护士拿着吊瓶出去,正好遇上天生进来,手里拿着一大束香槟玫瑰,“这次猜猜是谁送来的?”

    庄希贤看了下房间里的其它几束花,想不明白还有人会给自己送花,“谁?”

    天生笑着在花中间掏了下,掏出一封信,递给她:“还有信呢,”又强调:“还是手写的!”

    “啊?”

    天生和范希言离开她的卧室,看着卧室的房门关上,庄希贤才拿出那封信,看到刚刚天生的表情,她就猜到了这是谁写的。

    只有那个怪人,才会写信。

    拆开来,先看落款,看到上面的名字,她笑起来,翻了个身,缩在被子里看起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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