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凌晨四点,张淮才停下手中的活计。他临走的时候犹豫一下,还是提醒道:“大少爷要是发现了什么,您准备怎么办?”

    俞静山披上衣服,愣了一下,才说:“视情况而定”

    几秒之后,他又补充:“笼中鸟总想展翅高飞,有什么办法能永久留下吗?”

    “这……是先生的家事,我不掺和”

    张淮将围巾围好,他回身看着这栋夜色中的别墅,冻得双手拢在袖子里哆嗦。呼出的白气消散于黑暗,他边走边摇头,最后哼着奇怪的调子回到住宅。

    彼时,家中唯一的佣人亮着灯相迎,“您怎么现在才回来,身体比工作重要啦”

    “夜深寒重,以后不要等我了”,张淮接过热水杯暖手,“加班没有加班费,明天上午就不上班了,早餐不吃,午餐要丰富一点,知道吗?”

    他换上睡衣倒头就睡,金边眼镜搁在枕头边上。

    吴遂最近心情不错,他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晃进客厅,左右环顾一眼,潇洒转身躺沙发上。

    鞋尖搭在茶几上,吴遂怎么舒服怎么来。他看着端来果盘的佣人,指使充当门神的傅延,“你过来给我捏肩”

    傅延眼观鼻鼻观心,当吴遂在放屁,专心当好自己保镖的份内事。

    “哎,我还指挥不动你了是不?不要忘了当初可以我把你招进来的”

    “二少大恩不敢忘,只是现在我在大少手底下讨生活,还请您去跟大少说”

    吴遂顿时觉得手中的水果不香了,他愤然起身欲要一脚踹过去。俞砚及时出现阻止“你住手!”

    “怎么滴,我打个人还要你管?”

    俞砚抛了个白眼,轻轻松松把傅延叫过来给自己按揉太阳穴。他无视吴遂愤怒的眼神,挑剔道:“左边重了右边轻了,均衡一下”

    “是的,少爷”

    “我还在这里你们能不能要点脸!”

    “弟弟”,俞砚睁开眼睛,“你不喜欢可以滚出去,门在那边”

    吴遂气性上来,“这也是我家,父亲母亲不在少对我大呼小叫的”,他看着少爷保镖相处和谐的一幕,突然福至心灵想起最初的目的,不怀好意上前一步,“哥,你对我千辛万苦招过来的alpha满意吗?”

    “满意啊,用着顺手”

    吴遂摆出贱兮兮的笑容,“那就好,我看那个老兔崽子怎么哭!”

    傅延鼻子忽然痒了想要打喷嚏。

    “老兔崽子是谁?”

    吴遂自以为酷拽的一笑,其实在俞砚眼中就是欠揍的表现,“你以前的相好”

    俞砚:“……”,他转头去看傅延,发现对方波澜不惊相当镇定,良久出声:“所以你打着招募保镖的旗号其实是给我选对象?”

    吴遂咳嗽一声,“保护为主暖床为辅”

    “呵呵”,俞砚皮笑肉不笑,他原以为吴遂是心血来潮整出的幺蛾子,给自己找到机会把傅延混进来。没想到后者打得是这么龌龊的念头,俞砚“慈爱”的看着吴遂,把alpha盯得汗毛立起。

    吴遂一摸脑袋,觉得没必要怕“智障儿童”,直起身板瞪回去。

    “弟弟,你这脑回路真是清奇,手段不可思议”,俞砚憋出一句评价。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没,你肯定是理解错了”,俞砚真心实意,“我特别感谢你对我终生大事的关注”

    “哥,你脑子是不是好点了?”

    “托你的福”

    吴遂还是感觉不对劲,但也没再说,“父亲后天要我们外出一趟”

    “有说什么事吗?”

    “暂时没有”,吴遂摇头,“倒是张医生问起我你的情况”

    俞砚拧着眉毛不知在思索什么,他草草打发吴遂,“我要出去散步,你自便”

    “脑子有毛病,这么热还出去”,吴遂吐槽。

    俞砚把傅延带出去,但是半路就让人别跟了。白房子周围的茉莉花前天开始凋落,黄色的花瓣坠在绿叶当中,看起来不太美观。

    他不着痕迹的绕开守卫密集的地方,最后寻到那栋距离研究中心不远的别墅。

    彼时,别墅内空无一人,只有四个alpha在旁边来回走动。俞砚回忆起昨天晚上听到的对话,内心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他单纯的想弄清一切,越快越好。

    俞砚把衬衣从裤腰里面扯出来,从别墅背面攀着水管窗檐上去。进到屋内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监控关掉,至于在外面被拍到的他没去多管。

    俞砚直奔俞静山卧室,他细细翻找也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主要是俞静山这里东西太少了,床头柜抽屉里面半根毛都没有。连接卧室的书房物件还稍微丰富一点,俞砚一把坐上皮椅,捣鼓了半天终于把锁给弄开。

    “爸爸这么冷清寡性老了可怎么办?”,俞砚丧气的趴在桌子上。

    他眼睛滴溜溜的打电脑注意,但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台电脑密码的复杂程度。俞砚没办法只能跑到上一层楼去。

    三楼的装潢跟二楼相比还要寡淡单薄,墙壁就是糊了一层浆料,一应医疗设备全部按照某种顺序摆放,这简直就不像住所。

    奇怪的是,三楼的某间房门没锁。俞砚小心翼翼探查一番恐防有诈,后又反应过来这是他爸爸的地盘,能有什么陷阱,于是大大方方的走进去。

    这间房子空间很大,靠近角落的位置摆了一台只在电影中见过的医疗舱。俞砚好奇的跟猫一样,他往前踏一步。

    脚踩在瓷砖上面的时候,俞砚正要松开腿,微微的异样忽然从鞋底传来。俞砚不敢置信的低头看脚,心想俞静山不会在自己房子内装了炸弹吧。

    就在这时,那台医疗舱骤然传出闷闷的击打声,就像是有人被困在里面求救挠门时的动静。他心绪不稳脚下松了,瞬间惊天动地的警铃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俞砚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跑向别处。

    听到警报的守卫从各处赶来团团围住别墅,俞静山冷着一张脸从簇拥中走出。他抬手覆在腕表上,触动了机关,顿时这栋别墅的三楼变成牢笼将俞砚锁在里面。

    别墅占地很广,墙体看起来也相当厚,俞砚知道自己潜入失败想要翻窗跑出去,没想到一排精钢横栏从上方迅速落下,严丝合缝的挡住出口。

    俞静山带着热气从楼梯一路而上,嗒嗒的脚步声空旷旷的,没由来的让听力很好的俞砚发慌。

    他心急之下躲到设备后面,祈祷被找出来不要教训得太惨。

    “俞砚,出来”,俞静山开门喊道。

    青年心中纳闷:“爸爸怎么知道是我?他看外面的监控了?还是在诈我?”

    俞砚这么一想,压抑蠢蠢欲动想要出来的脚,他觉得还是先观望比较好。

    “俞砚”

    被喊的人蓦然回头,俞静山放大的脸庞贴在眼前,从眉到眼无一不精致无缺,皮肤一丝岁月的痕迹都没有。

    俞砚呆呆的看着俞静山瞬移到身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慢慢席卷全身。他手指抓紧衣角,眼也不错的看着对方瞳孔,细声喊:“爸爸”

    俞静山徐徐蹲下,西装压出折痕,语气温和的让人心不能着地,“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偷跑进来?”

    俞砚下意识咽口水,结巴道:“张、张医生要给爸爸检查身体,我担心爸爸……身体有问题不肯说出来,想先看看有没有病历”

    “这么说,你绕开守卫潜入完全就是为我考虑”

    “爸爸”,俞砚直觉事态要往不妙的方向发展,他膝盖一弯勉强露出甜甜的笑容,“我知道错了,再没有下次,你原谅我好不好?”

    俞静山将手掌放在俞砚侧颈,拇指擦着皙白肌肤摩挲。

    俞砚呼吸重了一下,没逃过俞静山的眼睛,青年觉得这只手游动在小块皮肤上就像在试探哪里比较好下手。他忍着惧意靠近俞静山衣襟,把头搁在对方肩膀上,撒娇道:“爸爸,你上次打我的那一巴掌到现在还隐隐作疼呢,真的长记性了”

    掌下汩汩流动的血液让俞静山眸光深长,“你什么都愿意为爸爸做吗?”

    “爸爸高兴我当然愿意”

    俞静山很满意俞砚的回答,他一手托在俞砚肩胛骨的位置一手横过膝盖,将对方牢牢抱起,“爸爸很久没有这么抱你”

    被这么一抱,俞砚心里更不踏实了,挣扎着要下地,得到的确是力气大到要碾碎骨髓的环住。

    “爸爸,我疼”

    俞静山不说话,只是低头亲在俞砚额头上。

    温热的触感让俞砚脑子当机,年逾四十的alpha抱着青年一步步往角落里走。

    鞋底一下下叩击地板,就像催命符一样唤回俞砚神志,他还记得那角落里摆的医疗舱。那东西此刻在俞砚眼中就是冒着邪气的妖魔,他眼眶一红鼻尖酸涩,“爸爸,你带我去哪里?我不要去”

    “你不是要帮助我吗?”,俞静山停下步子垂头发问。

    俞砚没忍住让眼泪从眼角流出来一滴,哽咽道:“爸爸,我害怕”

    俞静山露出笑意,那张常年不笑的脸做出这种动作的时候简直毛骨悚然,他突然将俞砚抛在医疗舱上,然后闪电般的从背后钳住对方双臂,交叉死死的按在透明舱盖上。

    俞砚保持脸朝舱内的姿势跟里面的丧尸打个照面,他一口气险些没上来。青面獠牙的活死人留着涎水对近在眼前不能到嘴的食物嗷嗷吼叫,长长的指甲将透明板刮出道道白痕。

    要俞砚直接杀丧尸都没有这么头皮发麻,他扭动挣扎,“爸爸,我真的知道错了”

    俞静山不为所动,他按下红色的按钮,在俞砚瞪大的视线中,舱盖缓缓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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