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叔叔乐于助人,看我受伤,把我送医院的。”

    秦念穷追不舍:“他怎么知道你受伤的?”

    沈乔小心又认真道:“我如果说是恰好路过,你信不信?”

    秦念点头,“信。”

    “那就得了。”沈乔将空碗放在床头柜,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皮,家里阿姨煲的汤是越来越好喝了。

    秦念的目光又回到书上,看似无意的提起:“刚刚来的时候,碰到了杨乾,他回大院,带着盛夏一起。”

    沈乔捧起刚刚翻了一半的书:“嗯,那很好啊。”

    秦念看她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自己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了,压下她手里的书,问道:“给句实话,那两年在国外,你和杨乾到底怎么了?”

    沈乔抬头,双眸明亮无暇,“没怎么啊。我和简余墨好好的,能和他怎么样?甭逗了你。”说着,拂开秦念的手。可是片刻,秦念的手又按回去。

    “你左肩下面的伤是怎么来的?上次见你是一年半之前,那时候你可没有这个纹身,也就是说在最近一年间,你有了那个伤口,长好之后又纹了这只海豚。”

    沈乔稍稍往后撤了撤身子,右手抚着纹身,有些警惕道:“干什么怎么严肃。”

    秦念不理,继续分析道:“左肩偏下的位置,撞不到、伤不着,所以有伤口很可能是人为,据我上次和这次近距离观察,伤口的直径不会超过一厘米……别告诉我是你打疫苗留下的!”

    “好了好了,告诉你吧,之前参加国际组织的训练营,这个是被空包弹伤的,你也知道空包弹虽然不致死伤但还是有些威力的,留了一个疤,不太好看,我就想等它什么时候不明显,就把纹身洗掉。”

    秦念盯着沈乔,双眸一瞬不瞬继续说:“杨乾两年前被交流到国外读书,其实是因为随队调查一件案子,据我所知,后来那件案子你也有参与,你确定不是那个时候伤的?你确定,没有记错?”

    沈乔:“……”

    秦念离开沈乔的房间,理了理裙子便下楼。这时,沈乔房间的门被大力拉开,瘸着腿的沈乔指着秦念高声叫嚣:“你丫这牛逼的想象力都能去拍电影当编剧了!”

    秦念站在楼梯上回眸一笑,挥了挥手:“拜~”

    房间门被大力甩上,足见主人是多么的,生气愤慨。生气无外有两种,一种是真的气,一种是为了掩饰某种被猜透的真相。沈乔是哪一种,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八)给我一支烟

    虽然脚上有伤,但是沈乔还是坚韧不拔的瘸着腿去单位报到,并且在第二天随着大家一起乘坐着大巴车,颠簸了近两个小时到京郊的度假村开始为期一个月的密闭式培训。

    所谓密闭,通俗点儿就是不能与外界接触,连上课的时候都要手机统统上交的。这其中也许有涉密环节,沈乔虽然不太情愿,但是仍然积极配合着,兴许能扒到一些国际八卦也不一定。

    期间,沈瑜带着大家的嘱托去看过沈乔一次,他买通了看门的老大爷还有工作人员,勉强和沈乔单独见面了30分钟,这让沈瑜有一种强烈的探监感。沈乔忍了,看在腿脚不好的份上。

    能年纪轻轻进入外交部的,都不是弱角色,虽然只是培训,明争暗斗就已经悄然而起,沈乔小心翼翼认认真真,该自己的绝不手软放松,所以虽然是朝夕相处,但是在彼此较劲的情况下,也没能发展出什么友谊。

    “满期释放”后,沈乔身心俱疲的回到家,迫不及待的与大床亲密接触。

    她只觉得自己才刚睡了一会儿而已,就被电话铃声吵醒,如果不是一个接一个不间断,她一定不会接。

    沈乔迷迷糊糊的摁下免提,哑声问:“谁?”

    “我,莫易坤。”

    莫易坤是杨乾的又一发小,说起来那厮的发小还真是多,成群结队的。不过莫易坤同时也是她最好朋友的男朋友,更重要的是,他目前是简余墨公司的战略投资人,出于最后一种身份,沈乔必须对他认真对待,那可是绿花花的刀了。

    沈乔陡然清醒了一些,抹掉嘴角的口水,关了免提坐起来,“怎么了?”

    “我要出趟差,小秋最近心情不太好,你有空多给她打打电话吧。”

    小秋姓贺,是沈乔从小到大的铁姐们,比秦念还要铁。沈乔搔着头发,声音是没睡醒时的暗哑:“她心情不好你还出什么差?”

    莫易坤无奈:“看着我,没准心情更差。”

    沈乔小声试探:“你们吵架了?”

    “没有,一点儿小争执。”

    “好吧,我知道了。”他们俩在一起奔七年了,经常吵吵闹闹摔摔打打,大家都早已习以为常。

    莫易坤声音轻快了许多:“先谢了。”

    想起最近让简余墨忙到焦头烂额的项目,沈乔便趁机问起:“对了,第二期的合约没问题吧?”

    莫易坤沉默了片刻,才沉声道:“简余墨没跟你提起吗?第一期虽然回报率不错,但是第二期的项目有些问题,我们这边经过综合考量之后还是暂时观望。”

    好听的叫暂时观望,深层意思也就是没戏了。沈乔脑子瞬间就懵了,“为什么?”

    莫易坤安抚沈乔道:“主要是后续的项目并不像最初的那样理想,具体的我已经和简余墨谈过,他表示理解,也会继续完善,而且我只是说暂时观望,没有否认后续继续合作的可能。第二期的项目并没有成功的先例,想创新并取得成功谈何容易,一步一步来吧。我希望你能理解,投资不是儿戏,我要对其他股东负责。”

    挂了电话,沈乔踌躇了好久,最终也没能摁下通话键。简余墨没有告诉她,就是没打算让她知道,既然是没有先例就预示着失败是家常便饭,简余墨肯定也已经做好了摔跟头的准备,那她的安慰也是徒增他的烦恼和压力。

    放下手机打算继续睡,但是瞌睡劲儿过去之后,躺在床上努力睡着其实就是煎熬。于是沈乔跻着拖鞋下楼,太阳已经偏西,家里除了她就是佣人。这样清闲的日子,在经过一个月高强度魔鬼培训之后,显得有一点点奢侈。

    但是她的清闲并没有持续太久,她便被一个电话召唤出去,美其名曰庆祝她重获自由,从今天开始洗心革面……

    沈乔飞快打断秦念接下去要说的话,洗澡换了衣服,便驱车到相约地点。听说自张启开了这家夜店之后,已经成为组织据点。

    张启自小的目标不是科学家,更不是银行家,小小年纪就励志要开个夜店、开个酒店、开个赌场,开辆玛莎拉蒂。随着年纪增长,志向也开始发生变化,所谓的变化是他早已觉得这些不能满足他。别的不行,开个玩闹的地方绝对是他的长项。张启自夜店发迹后,又陆续开了私人会所、酒窖,度假村和高尔夫球场,当然,为了保住小命不被老爷子拍“呜呼”,他一直默默无闻的做一个地下工作者,就连注册登记都是用别人的名字。

    秦念接了盛夏一起前往鼎bar,路上盛夏忽然喊了停车,很抱歉的说了稍等,便匆匆跑下去。秦念和周子俊坐在车里面面相觑。

    不久后,盛夏抱着一方白色纸盒回来,从上面的logo能看出是生日蛋糕。

    秦念不太确定的问:“今天你生日?”

    盛夏微笑着点了点头。

    秦念惊呼:“怎么不早说呢?”

    盛夏的笑意有些僵,“本来想和杨乾一起过的,只是没想到他有事,”说着她抬起头,眼睛明亮的望着秦念,“你们愿意陪我吃蛋糕吗?”

    “当然,不过没有礼物,你介意吗?”

    盛夏忽然摇头,正色道:“当然不会。”

    周子俊发动引擎驶上主路,“和张启说一下,临时弄一个小型party应该没问题。”

    “对哦,正好今天沈乔也在,我们原本打算庆祝她重获自由,现在你又生日,噱头更大。”说着,秦念就激动的开始给张启打电话,之后的一路,她的嘴巴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终于收了线,他们也快要到达目的地。张启刚刚在电话里告诉她,杨乾的应酬也在鼎bar,到时候那边完了之后他就直接下来。于是秦念做主,把这个作为惊喜,送给盛夏做生日礼物。

    于是这场原本标榜着以沈乔为主角的小聚会,变成了盛夏的生日会。沈乔是没有什么异议的,反正大家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开心,主题是什么不重要。

    从毕业之后,盛夏就没有过过如此热闹的生日,以前都是和父母在家里过,一个蛋糕,一碗长寿面,几道她喜欢的菜肴,还有父母准备的礼物,不昂贵但是很重要。

    这场生日会让盛夏非常感动,因为杨乾,她结识了一群朋友,他们本无任何交集,更没有义务为她庆祝生日,现在却聚在这里,衷心的祝福她生日快乐。

    切了蛋糕,举杯同乐。开始有人要求盛夏说她和杨乾的恋爱史,以前杨乾可是对这段恋情三缄其口,什么都不愿意讲。盛夏耐不住大家的软磨硬泡,终于将一切和盘托出。

    简单来说,就是杨乾去公司找沈瑜,而盛秘书却意外将一杯咖啡洒在他昂贵的衬衫上,当时因为有要紧事,无奈杨乾只好换上沈瑜备用的衬衫,盛夏觉得愧疚便将衬衫送洗,并在洗干净后亲自登门送衣服、道歉,这样一来二往,慢慢熟悉,慢慢恋爱。最后,盛夏的脸颊越来越红,声音也愈发柔情似水。杨乾有次喝酒吻了她,于是就顺理成章的他们在一起了。

    完全是偶像剧的配置。

    秦念捣了捣身边的人,小声说:“没看出来,你弟弟居然是红娘。”

    说起这个,沈乔才发现少了一个人,“对了,沈瑜呢?”

    “你是他姐姐,你问我,我问问谁?”

    沈乔说:“你知道的我今天刚回来,连他人影都没见到。”

    “沈总出差了,昨天刚走,要一周才能回来。”说话的是盛夏,带着生日皇冠的她,双眸明亮,双颊粉红,笑容满溢。

    沈乔忽然来了兴致追问:“沈瑜那人是不是特别龟毛挑剔?”

    盛夏笑:“其实还好。”

    沈乔耸肩,“好吧,不为难你了,我去洗手间。”

    就连卫生间都浓的极其奢华,到处洋溢着迪拜王室的风范……沈乔手划过喷泉旁的珠串,走出卫生间。从电梯旁经过时,居然发现偶像剧男主靠在白玉垃圾桶旁抽烟。

    他显然也看到了她,那她就不能视而不见,于是走过去,故作轻松的问:“怎么不进去?”

    杨乾淡淡吐了个烟圈,“抽根烟。”

    沈乔伸出手,开玩笑的说:“不要那么小气嘛。”

    杨乾看着她浓重的眉眼,不咸不淡的说:“没了。”

    周遭的氛围非常安静,这受益于每个房间都有极好的隔音。他们彼此凝视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沈乔忽然转身离开,而杨乾却忽然攫住她的手,连拉带拽的把她拖进楼梯间,他的力气特别大,而她丝毫没有准备也压根不记得要挣扎,当她觉得不对劲时人已经被他摁在墙上,他的鼻尖几乎碰到她的。他的呼吸温热,夹杂着浓浓的酒味和淡淡烟草味。

    “你这是做什么?我要回……”话还未完,他滚烫的舌就滑入她的唇腔,带来的酒意差点让她沉醉。

    他吻得她发疼发麻,沈乔几乎是费尽全力也没能挣脱他铁一般的臂膀,而她在他强烈的攻势之下几乎迷失。终于,他稍稍放松,强势掠夺也渐变成了温柔吸吮,她抓住机会喘息着低喃:“你现在是把我当做谁?盛夏吗?”

    杨乾忽然放开她,沈乔趁机把他推得远远的,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身子紧贴在墙壁上,以免因为腿软而滑落。

    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沈乔抚平微乱的头发,不躲闪的回望他:“你也是在这种状态吻了盛夏,继而成为她的男人?”

    沈乔抚着墙壁站好,调整了呼吸走出楼梯间。从他身边经过时,她轻声说:“那就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今天是我的错,不该管你要一支烟,对不起。”

    当盛夏正犹豫着要不要给杨乾打一通电话是,房间的门忽然被拉开,她抬眸望过去,看到她想念的人倚在门框上,目光深深,手捧着一大束香槟玫瑰。房间里的人高兴的叫嚣着:“surprise!”

    杨乾蹒跚的穿过房间,快走到她身边时腿却不小心绊着沙发,整个人朝着沙发前扑过去。不明所以的人们开始更热烈的叫嚣,盛夏的脸更红了。

    而他摔倒之后,干脆闭上眼睛。但是不忘把玫瑰递给她,有些艰难的说了句生日快乐。

    众人如何也想不到,设计了惊喜,准备了玫瑰,期待看他们相拥相吻,而男主角却因为喝醉而呼呼大睡起来。

    房间里气氛热烈,声浪很大,秦念出去接电话,沈乔说她累了,先回去。回到房间,看到枕着盛夏腿的男子,此时嘴唇紧紧抿着,脸色是喝了酒之后的红晕,却不知为何能看出一丝苍白,在微暗的灯光下,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九)我要远离你

    沈乔趴在床上,头上蒙着被子。搁在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而她始终没有要接的意思。屏幕上的名字,是简余墨。最终,对方选择放弃,一室归于宁静。

    电话铃声才刚停下,敲门声又响起。沈乔气结的从被子底下爬出来,抽了纸巾擦了擦鼻子,略有些烦躁的拍了拍脸颊。

    顾华兰亲自端了一杯牛奶过来,放在床头柜上,看见手机上有十多通未接来电,不动声色的坐在床边。

    沈乔扒拉着头发靠坐在床头,没什么精气神儿的问:“妈,这么晚怎么还没休息?”

    “你爸还没回来,我等等他。”

    沈乔点头,拿起牛奶杯握在手里,温热隔着玻璃传递到手掌,在身体里缓缓散开,渐渐抚平了她的心。

    顾华兰说:“脚还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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