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威正好在店里招呼生意,看她突然间出现,满面笑容地迎了过来,抱拳施礼道:“顾小姐,妳终于回来了!”

    “嗯!”因为晌午刚过,天气挺热的,也没什么人逛街,店里没有客人,她跟苏威一起来到了后堂,将在都城让马云裳做的那些手袋拿给他,并给了他一些设计图,这才问道。“店里的生意怎么样?”

    “很好!”苏威笑道。“如今在郁城,手袋已经成了一种流行,不过只在大户人家能卖得出去,一般的小门小户的女子看了咱们的手袋之后,都会仿着做。”

    顾清梅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被盗版是没有法子的,只要能在大户人家里卖得出去就行,等这里稳定了,你挑个人,接你的班,然后过了年以后跟我去都城,咱们的重心还是要放在都城。”

    又叮嘱了苏威几句,她便打道回府了。

    回家以后,她张罗着把从都城带回来的礼物给众人分了,除了大哥大嫂,所有的人都有份。

    顾刘氏怕大儿媳妇会闹,于是偷着把女儿买给自己的那份礼物全给了她,一共是两块衣料,一根银簪子,一对金耳圈,还有一副银镯子,把李招娣美得屁颠屁颠的。

    顾清梅知道以后气得够呛,可是又没法去要回来。

    傍晚的时候,盖房子的男人们都回来了,顾清山也不知道偷喝了多少酒,摇摇晃晃地进了顾清梅的屋子,涎着脸坐到顾清梅面前,“梅子!”

    顾清梅被他身上浓浊的酒气熏得脑浆子都疼,忍不住抬眸道:“大哥,你离我远点行吗?”

    “嘿嘿……”顾清山傻笑着向后挪了挪,然后扭脸瞅了一眼云深,开口道。“梅子,听说这姑娘是妳的丫鬟?”

    “嗯!”顾清梅听他突然提及这个问题,不禁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你想干吗?”

    “梅子……”顾清山笑得特别淫荡地搓了搓手。“那啥,妳现在这么有钱,也给大哥找个丫鬟呗!”

    顾清梅不客气地说:“我给你找了丫鬟,你养得起吗?”

    “那怎么还得我养呢?我是妳哥,妳替我养着不就完了!”

    顾清梅终于知道,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她大哥跟她大嫂还真是一对绝配,整天只想着不劳而获。

    她断然拒绝道:“不可能!而且我的丫鬟就是我的丫鬟,没有别人能支使!”

    顾清山不高兴地说:“西厢房里还有四个丫鬟呢,听说是妳给二妹妹找的,就匀我俩又怎么了?”

    顾清梅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抹杀气,她慢吞吞地抬起手,伸手指着自己的头部曾经受伤的位置,冷笑道:“大哥,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我头上的伤,相信我,如果你不是我大哥,你早就死了八回了!我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别不知好歹,信不信我一句话,明儿就有衙门里的差役来抓你,你不想去吃牢饭吧!”

    顾清山霍地站了起来,伸手指着顾清梅道:“妳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妳忘了妳小时候大哥是怎么对妳的,有俩糟钱就不知道妳姓什么了。”

    “大哥,你在这瞎嚷嚷什么呢?”门帘子一掀,顾清阳从外边走进来,沉着脸瞪着大哥。

    “哼!”顾清山虽然是这个家的老大,但是却除了老三哪个弟弟都怕,见老四进来给小妹帮腔,愤愤地转身走了。

    等他离开之后,顾清阳沉声问道:“梅子,他要干吗?”

    顾清梅嘲讽地勾了勾嘴角,用手撑着桌面,头痛地说:“想要个丫鬟伺候他,我说他养不起,他让我替他养,我没答应,就跟我急了。”

    顾清阳的牙关紧紧地咬住,颊边的肌肉突突跳了两下,很显然是怒极,但他还是忍住没发脾气。

    转过天来,几辆马车停到顾家门前,原来是慕容羽派人给她送布料来了。

    不过这一次,慕容羽没来,他原本是个喜欢清静的人,若是以前,顾家没多少人的时候,他倒是乐意来,但是现在顾家人太多了,他就懒得来了。

    顾清梅让顾云治家的给列了个聘礼单子,然后叫了马云裳一起进了几趟城,把该买的都买了,最后打发三哥进城,找了家车马行,定了几辆马车,到时候好帮忙送聘礼。

    总之,从都城回来,她就忙得脚不沾地,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很快就到了下聘的日子,下聘的那一天,是顾云白和顾刘氏跟着媒婆去的,两家商定了成亲的日子,特地选了一个好日子,十月初八,到时候顾清阳也考完秋闱了,不管能不能考中,这婚事是定下了。

    眼瞅着府试的日子就近了,顾清阳参加府试的地点就在郁城,早早地便回了书院,一边温习功课,一边准备考试。

    自打顾刘氏松口,说以后房子盖好了,可以让李招娣两口子住,李招娣就打发顾清山去帮忙盖房子了,不过顾清山却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最多也就能帮忙捡几块砖头,别的事情也做不了。

    但即便是这样,李招娣也有了借口,整天拖着三个孩子跑到婆婆家来吃喝,自从顾清云回来之后,她更是见天长在婆婆这边,尤其喜欢在顾清梅这屋坐着。

    顾清梅也不搭理她,直接就当她隐形了。

    “梅子!”顾刘氏从外边走进来,进了西里间后,开口道。“喜铺的人送喜抬来了,给拿几个打赏的钱吧。”

    “哦!”顾清梅答应了一声,从腰带上拽下钥匙,打开衣箱,从里边拿出钱袋,拿了一个十两的银元宝递给顾刘氏。

    李招娣坐在炕头,手中举着一根新鲜的嫩黄瓜啃着,眼红地看着那个银元宝,讪讪地笑道:“他小姑可真是发财了,出手这么大方。”

    顾清梅和顾刘氏都没搭理她,顾刘氏拿了钱,转身就走了出去,顾清梅则把衣箱盖好,上了锁,又把钥匙挂回到腰带上。

    “梅子,妳那箱子里都放着什么宝贝啊?怎么锁得这么严实啊?”

    顾清梅依旧板着脸,不搭理她。

    顾清云又从外边走了进来,手上拿了一件杏色的秋衣,“梅子,我给妳做了件衣裳,妳瞧瞧,喜欢吗?”

    顾清梅赶忙起身道:“呀,这颜色可真鲜亮!”

    “妳年纪轻,就该穿些鲜亮的衣裳。”顾清云把衣裳递给她,“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试试,若是不合适我再给妳改。”

    李招娣在旁边各种羡慕嫉妒恨,不禁阴阳怪气地说:“二妹妹,妳也不能太偏心眼了,光给梅子做,也不给我做一件。”

    顾清云也不理她,继续对顾清梅道:“等天再冷冷,去买几块好皮子,我给妳做件大氅穿。”

    “行!”姐妹二人说说笑笑的,竟把李招娣给晾在了一边。

    李招娣心中有气,冷笑了一声,开口道:“二妹妹,依我看,妳的肚子既然不能给夫家生孩子,还不如让人家把妳给休了,回头嫂子帮妳找个家里有孩子的,妳去给人家当个续弦,也是好的。实在不行,便是找个大户人家去当小妾也行。”

    顾清云听到她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忍不住气得浑身上下直哆嗦,眼泪又忍不住淌了出来。

    顾清梅气急,走过去,扬起手来狠狠地给了李招娣一记耳光。

    李招娣没想到她竟然又敢打自己,愣了一下,但是马上就躺到地上哭天抢地地嚎了起来,“我活不了了,就连小姑子都敢打我,欺人太甚啊,你们老顾家眼里没人啊……”

    顾少武在外边听见了,赶忙领着弟妹冲了进来,看到他娘躺在地上又哭又嚎的,目露凶光地瞪着顾清梅,“妳又欺负我娘,我打死妳!”

    说着,他就跳了起来,一拳冲顾清梅的胸口捣了过去。

    就在他的拳头眼瞅着便捣到顾清梅的胸口时,一只纤纤玉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眼疾手快地拎着他的衣领把他给拎到地上。

    接着,便响起一个清脆的嗓音,“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大没小?长辈就算有所争执,也跟你没关系!你若是再敢胡乱动手,看我会不会打你屁股!”

    顾少武闻言,转过身,见到竟然是借住在顾家的那对姐妹花中的一个,气得对她猛踢猛打。

    苏月冷也是着实讨厌这个孩子,身手灵巧地躲避着他的攻击,却不把他制住,直到他累得气喘喘嘘嘘地自己住了手,才冷冷地说:“打够了没?若是打够了就快点出去玩去,不然的话咱们就接着来!”

    李招娣见儿子吃了亏,也顾不得躺在地上嚎了,爬起来伸手指着苏月冷的鼻子道:“妳这小骚货,妳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竟然跑到我们老顾家来多管闲事来了,我们家不过是看你们一家子跟要饭的似的可怜,才好心收留你们的,别不知好歹!高兴了赏妳口饭吃,不高兴的话,看我不把妳卖到窑子里去当姑娘!”

    “妳……”苏月冷就算再泼辣,也不过只是一个十六岁的黄花大闺女,听了她这番污言秽语,顿时就气出了两行眼泪。

    顾清云赶忙走过去,劝道:“好孩子,妳别跟她一般见识!”

    说完,她伸手指着李招娣,咬牙道:“好,算妳有本事,妳等着,我现在就去找大哥,我倒要问问,他还是不是个爷们儿了,竟然让婆娘这么撒泼!”

    李招娣冷笑着说:“依我说,二妹妹还是不要去找那个没脸了,妳那大哥你还不知道,除了酒,他还认识谁呀?”

    顾清梅发狠地说:“大嫂,妳就闹吧,等家里房子盖好了,娘若是让妳搬进去住的话,我非一把火把那房子烧了不可!”

    听她再次提及房子,李招娣笑道:“他小姑,妳也别老拿这房子吓唬人,咱娘说了,房子盖好了,肯定有我们一个院子。这个家还是娘说了算,轮不到妳做主!”

    顾清梅心中对她恨到了极点,一字一句地说:“妳,等,着,瞧!”

    李招娣满不在乎地说:“等着瞧就等着瞧!”

    顾清梅伸手指着门口的方向,“现在给我滚出去,我的房间不欢迎妳!”

    李招娣却抱着肩膀一屁股坐到炕沿上,冷笑道:“梅子,妳搞清楚,这可是爹娘家,不是妳家,妳还没有男人要呢,等什么时候妳嫁了人,有了自个的房子,再来赶我走。”

    顾清梅有种杀人的欲望,她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月冷姑娘,麻烦妳,帮我把这个讨厌的女人给丢出去!”

    苏月冷也恨极她了,听到顾清梅这么说,二话不说,便走过来抓住了李招娣的胳膊,她的一双纤纤玉手就像铁钳子一样,李招娣原本不想走,但是被她轻轻一拎就拎了起来。

    无论李招娣怎么挣扎,也没法子从苏月冷铁钳一般的手中挣脱,硬是被苏月冷给丢了出去。

    她狼狈地在院子里打了个滚,身上沾到好多青白色的鸡屎。

    她顿时就不干了,也不起身,躺在院子里就打起滚来。

    顾刘氏刚把喜铺送喜抬的人打发走,就见到大儿媳妇躺在院子里打起滚来,忍不住就头疼起来,进了院子问道:“老大媳妇,妳这又是怎么了?”

    李招娣也不理她,只是满口的胡言乱语,嚷嚷着自己被人欺负了。

    顾刘氏被气得肝疼,脸色刷白刷白的。

    不一会儿,便有不少街坊过来看热闹了。

    马云裳从西厢房里走出来,伸手指着她道:“大嫂,妳就闹吧,早晚有一天,妳得众叛亲离,没有一个人搭理妳!”

    顾少武看见他娘又被欺负了,情知自己打不过苏家这对姐妹花,一急之下,招呼弟、妹跑出去捡了好多石头子,用衣裳兜了回来,然后抓着石头子往门窗上丢,糊着白色窗纸的窗子顿时就噗噗噗噗地被砸出了好几个大洞。

    有的人因为躲闪不及,还被石头子打在了身子上,痛得要命。

    众人气得要死,可又都是女人,没有一个能震得住他。

    顾少武这孩子有个毛病,只要是女的,他就不服,只要是男人,他就害怕,典型的欺软怕硬性格。

    不过还是有那好事的,见李招娣母子在这闹得太不像话,跑到顾家盖新房的地方去通知了顾云白。

    顾云白一向是老好人,从来都不喜欢管儿媳妇的事,听见家里又闹了起来,吭哧了半天,找了侄子顾清雷,让顾清雷帮忙回家看看。

    顾清雷本来也是要考秋闱的,但是他是武举考试,比文举考试正好晚一个月,于是就没跟顾清阳一起去,而是留下来帮忙盖房子了。

    顾清雷听见李招娣又闹事了,又好气又好笑,撒开脚丫子飞奔回了家,离家里还有老远的路呢,就听见李招娣的哭号声。

    家门口围着一堆看热闹的人,他拨开人群走进去,就见苏家那对姐妹花一人制住一个小子,就是顾清山家的那两个儿子,顾少武和顾少军,而顾清山家的女儿顾少婷,见两个哥哥都被人给抓了,吓得不敢再往屋子里丢石头子,哇哇地哭了起来。

    顾少武还在那不服气地嚷嚷:“臭女人,有本事妳就弄死我,弄不死我我就弄死妳!”

    顾清雷过去,抓住他的头发,扬起手来,狠狠地一巴掌扇了下去,“小兔崽子,再骂老子真弄死你!”

    顾少武挨了他一巴掌,顿时就消停了。

    顾清梅强忍着太阳穴的抽痛,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站到李招娣身边道:“大嫂,妳若是再闹下去,我现在就去请族长和各位长老过来,让族长和长老们做主休了妳!”

    李招娣这才悻悻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沾着一身鸡屎,领着她的孩子们走了。

    顾清梅有气无力地对顾清雷道:“二堂哥,多谢你,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清雷把看热闹的邻居们都给驱散,然后小声对她道:“依我说,妳刚才真该去把族长和长老们都请来,休了她得了,一天到晚的不说人话,不干人事。”

    “我倒是想,那也得我爹娘都同意才行。”顾清梅头疼地说着,同时又在心里合计,把李招娣休了简单,但是休了以后,以大哥的品行,想再找一个媳妇比登天还难,到时候,家里三个孩子没人管,都得扔给爹娘,还不是照样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

    顾清雷不抱希望地说:“二叔和二婶那性子,我看是没指望了!”

    顾刘氏这才气哼哼地问:“到底怎么了?梅子,妳是不是又招惹她了?”

    顾清梅冷笑了一声,“娘,今儿这事,不管谁招惹谁,等家里房子盖好了,您若是想让大哥一家搬进去,我就把整座宅子都烧了!”

    顾刘氏听她又拿房子的事情来说嘴,脸顿时就沉了下去,“梅子,妳大哥大嫂再不好,那也是妳大哥大嫂,跟妳有血缘关系,妳怎么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

    顾清雷伸手指着被顾少武等人用石头砸得千疮百孔的窗子,“二婶,您也别怪梅子绝情,您看看您家这模样,少武现在连长辈都敢打,也太没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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