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认为最欢乐的时候, 它却偏偏像个贪玩的孩子,仅仅只用一瞬间, 就能毁去你所珍视的一切。
    在感到危险来临的那一刻,江殊殷漆黑的瞳孔骤然一缩!再不隐藏的立即站起,撕心裂肺的大吼道:“师父!快躲开!”
    人群中只有沈清书一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而同时他也回过头去。他看到那一向桀骜不驯的黑衣男子瞳孔中的惊恐,像是怕失去什么, 突然的感到一阵莫名的凄哀。
    如同针刺一样,扎进沈清书的心底, 从灵魂深处传出令人崩溃的酸楚。
    身边渐渐有人发现危险,开始纷纷四处散开。
    听着他们的呼喊, 沈清书轻轻转过头去。下一秒, 却让他看到了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景象——一头发怒的太岁,身形犹如小山般巨大,正冲着他们头顶的山石狠狠撞来!
    他们此时的位置, 正好处于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倘若这太岁继续横冲直撞,那么他们头顶的山石必定崩裂!蓦时,所有的人都将被掩埋其下!
    发现这一危险的沈清书, 几乎是立即动身避开!
    可那太岁速度飞快, 从头到尾仅仅是一瞬间, 巨大的尾巴就扫向山缘。
    顿时山崩地裂!
    看着满天的巨石铺天盖地的砸下, 沈清书只来得及抬起一只手,便听耳边传出一声大叫,紧接着身上就是一重, 一股狠劲的力道将他压倒!
    头和背重重接触到地面时,传出一阵尖锐的痛楚。
    可他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
    此时的沈清书稚气为脱,倘若问他怕不怕被石头掩埋在底下,那么答案当然是怕的。
    毕竟若有可能避开,这天下之中,谁不怕疼?
    可是闭着双眼等了许久,等到背部和头部的疼痛都完全消失,那如期而至被巨石砸中的疼痛依旧没来。只有几滴滚烫、散发着浓浓腥味的水滴砸到他的唇边——是血!
    惊惧下的沈清书蓦然睁开紧闭的双眼,眼中立即涌出酸楚的泪水。
    在极暗的空间里,只有几道刺眼的光束从石头的缝隙中传来。借着这些光束,便能看到在他上方,一个长相俊美的黑衣男子,用手撑在他的两侧,以自己的身子支撑着所有的危险及重量,小心的将他保护在自己身下。
    殷红的鲜血,顺着他雪白的发丝,一滴一滴的砸落。
    也不知伤到了哪里,他俊逸的眉轻轻皱着,肩头的黑衣一片潮湿,纵然看不清颜色,整个狭小的空间里却都是一片腥味。
    似是见他睁开眼睛,江殊殷皱着的眉豁然平坦。极薄的唇也高高扬起,宝石般的眼睛里浮现出耀眼灿烂的笑:“终于舍得把眼睛睁开了。”
    轻轻动一动身子,像是被石头压得极不舒服。可口中仍旧是慵懒得意的声音:“看看你今后收的徒弟,怎样,是不是很厉害?”微微低下头,他的声音也愈发恶劣,带着丝丝挑逗人心的邪魅:“呐,有没有觉得很心动?”
    他问,心动吗?
    如何不心动……
    在沈清书如今的记忆中,这个男人就似一个保护神。自他很小的时候,就突然从天而降,虽有时恶劣不已,令人无法忍受。可总能带给他一波又一波的惊喜。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很多时候,看着犹如一轮炽热太阳般热情的他。再回头看看亲切不舍的师门,沈清书莫名的会觉得自己身处幻境之中,所有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唯有那个邪魅欢愉的男子,才是真真正正存在的人。
    而此时,他为自己顶去原有的痛苦,却一脸无事的谈笑风生。
    叫沈清书心中掠过一抹凄楚,更似渗入灵魂的痛苦。仿佛在不轻易间,伤害了一个于自己而言,至关重要的人。
    承受着剧痛的江殊殷深吸了一口气,虽没听到他的回答,却看到他眼中越聚越多的泪水,不由了然于胸。
    轻柔疼惜的笑起,他很想替他抹去眼眶中的泪水,可惜却无法腾出手,只能说些俏皮的话,引开他的思绪:“师父,我今日救了你。今后呢我也并不求你救我,但咱们这笔账可不能说算就算。”
    沈清书看着他的双眼:“你想如何?”
    江殊殷一说话,那股脸皮厚比城墙的韵味顿时显现。
    狡诈一笑,那笑容晃得沈清书险些失神:“你就…以身相许好了。”
    他说的很轻巧,语气中独带一股调皮霸道的意思,在狭小的空间里扬着头,得意道:“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不管是不是忘了许多的过往,但我在你心里永远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沈子珺就是挤破头,也达绝对不到的高度!”
    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沈清书迟疑道:“沈子珺是谁?他为何……也姓沈?”
    听他提到这个,江殊殷做出一个很不屑的表情,直将沈清书都看呆了:“切,他呀?是一个经常破坏别人好事的坏家伙!”昧着良心的说人家坏话,也可简称睁眼说瞎话:“师父我跟你说,这小子坏得很!小时候常常背着你,仗着我比较憨厚老实不常说话,他竟然时常欺负我!”
    江殊殷小时候憨厚老实不常说话?
    他还时常被别人欺负?
    原谅沈清书,即便此时的他来听这种话,都觉得极其的不可思议。甚至江殊殷不尴尬,他都替他感到尴尬!
    毕竟,以他对此人的认知,他说的这些,实在很有可能是反话。
    但说的那人丝毫不觉得害羞,简直可谓脸不红心不跳,说的有板有眼:“有次你给我们带糖。那小子明明也有的,却还不知廉耻的凑过来,让我给他。”
    沈清书诧异一下:“你给了吗?”
    江殊殷点头:“我给了啊,还给了不少!”
    轻轻顿了顿,他动动身子:“还有啊,小时候我不爱说话,人也是安安静静的。他却每天都要来招惹我,气得我常常发火追他。”
    沈清书皱眉陷入沉思:他既能举出例子,岂不是说明,他说的这些,很可能都是真的了?
    瞄了眼俊逸的江殊殷:可这家伙,显然不太像被欺负的那个。倒反而,更像是欺负人的那一个。
    他想这个问题时,想了好一阵,期间也没回江殊殷的话。那人倒也算乖,静静的撑在他的两侧,小心翼翼的护好他,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感受到他发上的鲜血滴到自己衣上时,沈清书尖细的指尖微微一颤。看着他俊美温顺的脸庞,他的脑海中猛然闪过几个支离破碎的画面——有呱呱哭泣的襁褓小儿、有调皮好动的白色小孩、有俊美潇洒的翩翩少年,轻轻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轻唤:“师父。”声音暧昧低沉,像是满山飞舞的桃花,多情凄美。最后,是一个黑衣黑发的霸气男子,总是慵懒邪魅的叫道:“浅阳尊。”
    这些片段,零零散散,猛然浮现!
    像是一阵忽如其来的洪水,猛地一下涌入他的脑海中,撑得脑袋生疼。
    暗自咬牙克制住这股猛烈的疼痛,他轻轻颤着手指,抚上江殊殷白暂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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