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弈坦言:“我是做过不少荒唐事, 但是如今我有了子晏,我愿意一生一世只对他一人好,从此不再招惹他人, 安稳过日子。”
    安雨霖忍不住想拿拐杖打他:“为什么是他,你为什么偏偏要选我儿子!”
    顾玄弈笑:“他好,他温柔善解人意,他懂进退知我心事……”
    不等他说完,被安雨霖怒喝打断:“够了!我养育他,教他读书识字懂礼节,可不是为了让他依偎在你怀里,全然一副女人模样!”
    顾玄弈:“我从未将他当过女子。”
    安雨霖别过脸不想听也不想看,剧烈起伏的胸膛可见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顾玄弈看向一旁小人得志的马义,站起身,冷笑:“马义啊马义,今天任何人陪着伯父都行,唯独你,你有什么脸面站在这指责我?”
    马义淡笑:“我怎么没有脸?”
    安文卿拉住顾玄弈的衣角,摇头,不想让顾玄弈把马义的事告知父亲,这样只会更添父亲的怒火罢了。
    顾玄弈忍下,可转眼就看到马义扒在安雨霖耳朵旁不知道说些什么,光是猜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一时气愤:“马合宜!”
    马义一脸挑衅,顾玄弈看向安雨霖:“伯父,别人的话你可以信,唯有他说的话,您一分都不能信,因为他……”
    安文卿下意识抓住他的手,顾玄弈没有回应,而是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对子晏,跟我怀的是同一种心思。”
    安雨霖愣住。
    顾玄弈:“只不过,我先他一步得了子晏的真心,他心存不甘,才会如此反对。”
    安雨霖看向马义,马义一脸从容的淡笑,不见反驳,再看向安文卿,那副无奈的神情也在昭示着顾玄弈所言非虚。
    ——全天下的男人都窥觑着自己的儿子。
    安雨霖眼睛一翻,再次昏死过去,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等一切恢复平静,安文卿守在安雨霖床榻旁,仿佛情景重现;马义送走柳烟烟后再没出现在安府;顾玄弈自知留下来无用,只能依依不舍离开。
    大夫告诉安文卿和陈壁,这次安老爷能不能再醒过来,全看天命,作为医者,他已经无能为力。
    陈壁抱怨安文卿几句,看安文卿的态度也知道自己说的不痛不痒,放弃,疾步离开房间。
    安文卿看着父亲的面容,即使在昏睡的状态下,安雨霖依旧紧锁着眉头露出不安的表情,自觉有愧,尽心照料。
    是夜,月斜西边,泛着微弱红光。
    安文卿倚靠在床柱上,昏昏见着周公,安雨霖突然睁开眼,面色红润,脸上不见之前的盛怒和气愤,他摇晃安文卿的胳膊让他醒来。
    “父亲!”安文卿惊喜地看着醒来的安雨霖,“您醒了,我这就去喊……”
    “别了,不用喊她,就我们两父子说说心里话。”安雨霖拉住他,缓缓说,“爹呢,明白,自你母亲因生你难产而死,我就不怎么宠你,你二娘嫁过来后有了文程,就更加对你疏于管教,疏于照顾,才造成今天的你,是我的错。”
    安文卿想说话,被安雨霖阻止,安父自顾自继续说,“都怪我,让你从小缺了父爱,才会……才会被一个男人蒙蔽,以为从他身上感受的便是爱,可是,我的孩子,我可以告诉你,那不是爱。”
    安文卿想反驳,安雨霖突然捏紧安文卿的手腕,极其用力,仿佛要捏碎他的骨骼关节一般。
    安雨霖板着脸,脸上终于出现些许激动:“我要你答应我,绝对不会给安家丢脸,不会再与顾家那小子来往。”
    “我……”安文卿乞求地看着安雨霖。
    “答应我!”
    安文卿摇头,迟迟不肯接话,安雨霖抓着他手腕不放,手劲越来越用力,坚定的眼神定定地盯着他,非要逼得安文卿同意不可。
    “我去叫二娘。”安文卿想掰开安雨霖的手指,怎么用力都挪动不了分毫,他只好抬头看向父亲,对视几秒,察觉到不对劲之处,安雨霖的瞳孔涣散,面色不似刚刚那样红润,而是呈现出灰白的死色,心中一惊。
    他伸手探向安雨霖的鼻下,颤抖着寻求答案,许久过后也仍然未有感觉出鼻息,终于是慌喊出声:“父亲?父亲!”
    安雨霖没有回应,睁着眼,僵着身体倒在床上,右手还紧紧抓着安文卿手腕关节不放。
    安文卿悔恨交加,放弃似的答应着:“我答应您,我答应您,不再见他,求您别吓我,好不好?别吓我……”
    安雨霖不可能再活过来,但是他抓着安文卿的手在渐渐放松,仿佛是听到了安文卿说的话,安文卿伸手,帮安雨霖合上眼睑,安详地闭目而去。
    失魂,落魄。
    安雨霖辞世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城,原本身体还算康健的中年之人突然与世长辞,联系之前安府传出来的些许风言风语,不少人的猜测与事实竟八九不离十。
    不仅如此,安府还传出另一个消息,安文卿与京城的沐家结亲,只等孝期过后便成婚。
    顾玄弈想见上安文卿一面,奈何这几日安府守得严,他根本进不去。
    终于在一日晚上,喝醉酒的顾玄弈竟稀里糊涂躲过安家下人的把守,他一路来到灵堂,看到安文卿披麻戴孝在棺材旁守夜。
    醉酒的顾玄弈难免有些无理取闹,他质问安文卿是否真的改变主意要迎娶沐盈盈,安文卿低着头没回答,推开顾玄弈,声音冷静:“你别再来我家,走吧。”
    顾玄弈不肯,他想问清楚,这几日安文卿分明是在防着他,躲着他,即使顾玄弈心里清楚原因,仍然不悦。
    安文卿父亲的死,多多少少跟他有关,安文卿因此心存芥蒂也是情有可原。
    天不怕地不怕的顾玄弈,在害怕一件事——安文卿决定放弃他。
    明明……是你先迈开的步伐,说好一起走,却将我留在半路,转身回原地。
    顾玄弈强硬地抬起安文卿的头,想从安文卿的眼睛里找寻答案,意外的是,那双原本清明的眼眸已被安文卿哭得又红又肿。
    安文卿弱声,带着绝望:“弦之,算了吧,散了吧。”
    “不!”顾玄弈拒绝这个回答,醉醺醺的他一个用力,就将安文卿扑倒在地,不顾一切地在安文卿身上又亲又啃。
    这里可是父亲的灵堂!安文卿挣扎、抗拒,可无论他怎么苦苦哀求,身上的人不动分毫,摆明了真要在这里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父亲的死强加在安文卿心上的痛苦和此刻涌起的悲愤,终将安文卿击垮,恨意绵绵不绝:“顾弦之,我恨你,我恨你!”
    听到话里的“恨”字,压在安文卿身上的顾玄弈停下动作,他拿起本来随意放置一旁的酒坛,仰头灌下一口烈酒,酒水溢出洒了顾玄弈一身,不少流落到安文卿身上,酒味冲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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