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身子可好些了?”这茶不能干坐着喝,赖云烟开口问道。

    “还好。”说到小公子,肖氏勉强笑了笑,朝祝伯昆看去。

    “瑾泓什么时候能回来?”提起刚出生的小儿,祝伯昆的脸色也沉重了下来。

    他本是跟魏瑾泓要还生丹,可哪料是这妇人来了。

    “看这天色,如若再过半柱香还没回来,应是要到深夜去了,或是明天也说不定。”赖云烟看看外面快要落山的太阳道。

    她话毕,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肖氏看了看沉着脸的祝伯昆一脸,朝赖云烟吞吞吐吐道,“说来,有件事想求一下你……”

    “何事?”

    “那,那个,我们想要一颗还生丹。”肖氏不好意思道。

    赖云烟笑看向她,肖氏小心地对上她的眼,“不知可行?”

    魏大人的好东西可真是不知多少人觑瑜啊……

    “这个,我做不了主。”赖云烟笑着道。

    祝伯昆看她一眼,还扬了下眉。

    这个时候她就做不了主了?

    这两面三刀的妇人。

    还好他自一开始就没想从她手里要还生丹。

    “是啊,这等大事,看来只能等魏大人回来了。”肖氏听到赖云烟的话,慢慢地直起了腰,看着赖云烟的脸笑意全无,没有了刚才刻意装的弱势。

    赖氏这种不贤不德的人,只会狐假虎威,如若没有她背后的娘家还有那任家,怕是早被休了进了猪笼。

    **

    赖云烟搅了一趟浑水回来,魏瑾泓刚好回来。

    “你去了伯翁那?”魏瑾泓与她对上面,见她不语,他先开了口。

    不远处,祝家的师爷隔着魏家的人往他们这边看着。

    “喝了杯茶,聊了几句。”赖云烟没多说就进了主帐。

    她在帐内坐了半晌,翠柏回来了,跟赖云烟讨要还生丹。

    赖云烟笑着摇头,把桌上先前就备好了的瓷瓶扔给了翠柏。

    翠柏红着耳尖退下去了。

    不多时高风亮节的魏瑾泓回来了,在他坐定后,赖云烟在他耳边轻声喃语,“药总有用完的一天,要是只剩一颗药,别人要,我也要,你给谁?伯翁要,我要,你给伯翁;瑾荣要,我要,你给瑾荣;白氏要,我要,你给白氏……”

    她带笑轻语完,在魏瑾泓脸边一吻,无限感慨道,“怎么就有那么多比我重要的人呢,夫君,你许我的对我好,它长在哪里生在哪里,我还得走多少里路才能碰得到?”

    “这不是一事。”魏瑾泓脸是白的,过了好一会才道,“伯翁知我手中有药。”

    “你的药还是我配的呢,”赖云烟好笑,“为何他在我手里要不到,能在你手里要得到?”

    她伸手去摸住他的心脏,感受着它的剧烈的跳动声,砰,砰砰,砰砰砰,一声比一声跳得快……

    “他还说了我不少难听话吧?”赖云烟亲昵地脸贴住他的脸,感慨道,“你说你重生来这一世是干嘛来的,为天为地为家族?多感天动地啊,可惜了,你的妻子却需要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替她出气,你还能活得好好的,任由别人侮辱她,算计她,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魏瑾泓全身僵了,嘴唇抿得死死的。

    赖云烟探过头去,看到他满是血丝的眼在那刻飞快地闭上了,她微笑了起来,继续在他耳边亲昵地耳语,“你难受吗?夫君,你可千万别难受,要知道你的难受一个铜板都值不了呢。”

    她知道谁是他心中的刺,也知道怎么让他难受,但她一直都没有做,只是今天这口恶气实在是忍不下了,她必须要狠狠捅他几刀,才觉得自己扔给他的肉包子不是给狗吃了。

    “你一直让我对你很失望。”赖云烟轻轻地说完这句,还轻笑了几声。

    其实那孩子是活不下去的,那个小姨娘身体本就有寒毒,勉强怀的孩子勉强生的孩子,用还生丹也不过是拖命,他们心知肚明,可他还是给了。

    “你是不是想起了上辈子你的那个痴子?”赖云烟继续往他心中扎刀。

    “别说了。”一直不语的魏瑾泓疲惫至极地出了声。

    “一颗不行,还有两颗,要不要我等会把那一盒子都送过去?”不爱他了,认命当他的同伴,在她还想着可以把这个人当亲人的时候,他还是跟他们魏家的人一个德性。

    “云烟,别说了。”

    赖云烟置若罔闻,“你吃的药,用的药都是最好的,天天煨补汤给你喝,我都喝你剩下的,说了无数次让你死,可现在活得好好的是谁?瑾泓,你的心就是块石头,也该被我捂熟了啊,可它怎么还是生的呢。”

    “别说了,云烟。”魏瑾泓的声音哑了。

    赖云烟盖住了他的眼,任由手心潮湿一片,这一刻,她的心也如被刀割般疼。

    她这时候也不明白了,怎么就有这样的人,无论怎么比别人对他好,他就是养不熟。

    **

    一连两天,魏瑾泓都没有出去。

    祝家也不出意外,再来讨了还生丹,魏瑾泓带了易高景去了祝家那边一趟,算是把这事了结了。

    随后,他叫魏瑾荣,魏瑾允与魏瑾勇过来议了一晚的事,魏家的人走后,几夜未睡的魏瑾泓靠着正在假寐的赖云烟闭目养神,等一会他还要进山,这次要比前几次久。

    “夫人。”依赖云烟的吩咐收拾包袱的秋虹叫了她一声。

    赖云烟睁开眼,“什么事?”

    “这天看着要下雨,是带蓑衣还是雨披?”

    “把缝好的那件带上……”赖云烟顿了一下,问身边的人,“你要带谁走?”

    “瑾允,世宇留下,其余人我带走。”

    “要走的有多少人?”她没细问,魏瑾允留下也好,赖家这边这次走了太多人,没留下多少。

    “三十。”

    “有三十张吗?”赖云烟问她的丫环。

    “有。”秋虹福礼。

    “都带上。”

    “是。”

    “我走五天,不出意外应是太阳落山之前回来,乌拉金暴毙,夷萨人这几天会过来,你呆在帐蓬内,我回来之前就不要出去了。”魏瑾泓闭着眼睛淡然道。

    乌拉金是夷萨的大将军,对付敌人,他倒是向来心狠手辣得很。

    “夷萨人来了,不管祝家人怎么说,你都不要张口,夷萨那边认为此前推波助澜的人是我。”魏瑾泓继续交待事情。

    闻言,赖云烟睁开了眼。

    此前夷萨人与祝家的风波,夷萨人猜是魏瑾泓?

    “他们找上你了?”赖云烟想了一会,问。

    不猜是她也是可能的,她一个妇道人家,在宣朝人眼里的能耐也不过是背后有娘家在撑着,何况是对宣朝不知多少的夷萨人。

    “嗯。”

    “你承认了?”

    “呵。”怎么可能,魏瑾泓笑了笑,又接道,“你上次清的人不是皇上的探子。”

    几月前赖云烟给祝伯昆送的“译官”的头,应该不是探子。

    “那是谁?”自从小宝死了知道有内奸,她用了不知多少的办法在查,但一直查不出来。

    上次杀的人,不过也是个假象。

    “我也不知道,”魏瑾泓疲惫地叹了口气,“这段时日你务必小心点,兵部已经接到皇上的密令了。”

    “我现在身边的这几个人,世代都是赖家家奴……”赖云烟谨慎措词。

    “也是有假。”有世代的家奴,也有世代承袭的探子。

    “呵。”赖云烟苦笑,她毕竟只是魏家妇,所带来的人里,没有真正的赖家人,所带的全是死士,家奴居多,能彻底安心放在身边的也是最有用的那几个,哪能只放在身边当护卫。

    “瑾允在。”

    “瑾泓……”

    “嗯?”

    “皇上是真的想要我死了?”赖云烟看着魏瑾泓的眼,平静地问。

    她已接到消息,十娘子已从宣京起程了,算算时间,想来现在快到天山了。

    “没事。”魏瑾泓抓紧了她的手,“你还有我。”

    “这次不扔下我了?”赖云烟好笑,她想伸手去碰他的胸口,哪料手被魏瑾泓抓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不了。”魏瑾泓苦笑,他哪敢,他实在不想那晚的事情再来一次。

    她太懂怎么要他的命了。

    “皇上英武呐。”想想宣京里那位算无遗漏,在万里之外还能处处牵制他们的皇帝,哪怕魏瑾泓会

    ☆、160

    魏瑾泓走了没两天,祝家那刚出生不久的小儿子就死了。

    赖云烟派了冬雨去过问了两声。

    这天下午白氏来求见,隔着点距离,赖云烟吩咐丫环道,“让荣夫人忙她的去。”

    说着继续看着丫环缝衣晒药草。

    白氏那边原本给她用的丫环也回来了,只留了一个伺候她,算是给魏瑾荣留了点面子。

    这几日求见,赖云烟没工夫跟她敷衍,连近身都不让近了。

    白氏要是有所怨言,那就去怨去,只要别到她面前发作,那就与她无干。

    “夫人说现下有事,让您忙自己的去。”冬雨得了令,到白氏面前低着头念着话,言语木然。

    白氏笑笑,道,“我候候,等嫂嫂有空。”

    她这几日连着遭拒,身边冷清了下来,人也冷静了下来。

    族母毕竟是族母,一朝令下,她谁人也使唤不动,丫环护卫还叫她一声荣夫人,但赖氏连冷着她几天,于是那声荣夫人也没多少尊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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