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年来他很不好过,残疾瘸腿,失明失忆,好不容易在游鸣的照顾下好转一点,最后又和姜明交换筹码,强忍剥皮的痛苦,换一个身份,整容复健,最后终于成为了一个健康的正常人。

    苏豫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周烈从来都是目中无人,阴鸷偏激的性格,一个刀口舔血的恶人,总喜欢破坏这个世界。他强取豪夺的来到苏筠的世界,打碎她的一切宁静美好,囚禁苏筠在他的身边。

    可能,还有报复,她想报复周烈,让周烈愧疚和悔恨。

    全都拜周家人所赐!

    “鱼已经在慢慢上钩了。”苏豫嘴角带着一丝阴恻的笑。

    b城的祥安墓地一直都是名流葬棺的风水宝地,初春柳丝吐蕊,鲜花开发,生机勃勃,但墓地依旧死气沉沉。

    周烈还没死,却早早把自己的照片贴在了女人的旁边,不明就里的人会觉得他旧情难忘,上演深情戏码,可在苏豫看来,只是令人恶心反胃故作矫情。

    “鸣哥哥。”苏豫暗哑着声音唤他,他好久没有这样叫过游鸣了,四年以来,这是第一声。

    但其实苏豫其实早就百毒不侵,这样的安慰方式像极了年少时的相互慰藉,不是锦绣添花,是他们一直都存在于心中的默契。

    游鸣回握住他的手,“不是说好不提这个吗?”当年游鸣想过要把自己的眼角膜全部捐给苏豫,同意书都签好了,只等躺在手术室内等人来摘。

    苏豫捧了几支白色的栀子花,带着清晨的露珠。他身形如玉,眉眼深邃,微微屈膝,将白花置于墓前。

    “不过是一个玩物,放走又不会可惜。”女人绝望道,像只破败的蝶。

    伤害过他在乎的人的禽兽,就得死。

    “阿烈,你爱上我了。”

    只是,这美好是苏筠自己吸收了这世界的丑恶扛起来的,看似流光溢彩却非常容易支离破碎。

    他的母亲,他的兄弟,他所受到的屈辱,他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要去把那些他原本就该拥有的东西夺回来。

    周伯垣想杀自己,害死了阿鑫,周烈间接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18岁的女人一枝花,清丽纯真,她只是在那条小巷子的卖花女,贤良又温柔,是多少男人的最喜欢的小百花,本以为应该找个疼爱她的男人相夫教子做个贤妻良母平凡过一生。

    照片上的周烈早已年过半百,他不再年轻,鬓角已有华霜,眼角已是皱纹。与墓碑上另一边上那个叫苏筠的女人相比,一个温柔和善,眉目清纯,一个被衬得像枯枝残叶。

    游鸣伸出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豫,你看,南飞的鸟回来了。”他的声音宽厚温暖,像潺潺流水,像在苏豫人生里投来的一束光,不算多么火热,但也足够苏豫去拥抱。

    “十一年了......”苏豫声音颤抖,嘴线抿得紧,脊背挺得笔直。

    一个在坟墓里面,一个在外面。

    他粉身碎骨,他失去双眼,灵魂被拆解重塑。

    但,婀娜纤细的身影偏偏就投进了周烈的身影里。

    苏豫从小就记得母亲的温暖慈爱,她从未告诉过自己的孩子他的出身,对父亲也是闭口不谈,叫自己孩子的小名“白白”为他遮风挡雨,送他一个和善纯良的世界。

    他的出身不够好,像一块毒瘤,不容置疑地提醒着想要重新开始生活的苏筠不堪的过去。被囚禁,被凌辱,被折磨,但是她始终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就这么死掉。

    对于苏筠,她可能再没有被别人爱的机会,更没有爱上别人的勇气,但这个孩子是她自己的骨血,她想留下他,把自己未得到过的关爱留给孩子,至少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她存在过的印迹。

    他今天有很多心里话要说,游鸣了解他。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玩物?”

    苏豫眼睛猩红,死捏着拳头,仇恨让他气血汹涌,全身颤抖。

    看得出来,刚印上去不久,也许是有人终于良心发现,记起他曾经亏欠过这个女人,但人已死,尸体已摧枯拉朽,做这样的事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地缝躲掩,不然毫无价值。

    破坏美好的东西,总会给予人一种凌虐的爽感。周烈可以提起刀怒闯街头,当社会渣滓;也忍得住人的嘲笑,当个倒插门的舔狗;当然,被骂流氓无耻也只是微不足道的海中涟漪。

    她逃过无数次,最后都被抓回来,然后惩罚。

    “是还有你。”苏豫挣开他一点,抚上游鸣的眉眼:“眼睛都可以给我的傻子。”

    他有多重的身份,四年前,他还是周伯垣眼里的眼中钉和野种,周烈眼里不入流的私生子,多少人想要他死。

    他早年过着东躲西藏风餐露宿的日子,亡命天涯,被纯良心善的苏筠救了,却恩将仇报,把恩人折磨囚禁。

    时隔十一年了,这是他与母亲的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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