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湖柳清湖柳,为谁青青君知否,花开堪折直需折,与君且尽一杯酒;清湖柳清湖柳,湖光山色长相守,劝君携酒共斜阳,留得香痕满衣袖……”

    轻轻柔柔的曲调从船舱里传了出来,还别说,煞是好听!

    穆容渊半躺在甲板上,左腿平放,右腿微微拱起,右手拿着一个茶杯随意的搭在拱起的膝盖上,随着船舱里传出的曲调,茶杯在五指之间来回旋转穿梭,眼下看起来倒是真有几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了。

    一曲闭,众人开始不遗余力的夸赞,一帘之隔的穆容渊听的个真切。

    “好!”昭文帝语气中带着惊艳

    “真是好听!”

    “不愧为江南第一名伶!”

    众人赞誉之词不绝口,可穆容渊却只是勾唇笑笑,尤其听到那几个王爷夸赞杜小楼的时候,穆容渊的笑意更大了几分。

    “贺大公子才华横溢,小楼姑娘才貌双全,二人还真是一对令人艳羡的佳偶啊!”昭文帝开口赞誉,语气里却是试探。

    “咦?贺大公子与杜姑娘定亲了?”白丹青的好奇心来的恰到好处。

    “各位误会了,大公子早有婚约在身,小楼万不敢高攀。”杜小楼将手中琵琶交给侍女,开始动手煮茶。

    听到二人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关系,昭文帝立刻心情大好,开口问道:“不知小楼姑娘,可愿到京城游玩,以小楼姑娘的唱腔,在京城也一定能独占鳌头。”

    船舱里的人顿时神色僵住,只有船外面的穆容渊看好戏一般笑了笑。

    这杜小楼,就是南巡的第二件大事……昭文帝对杜小楼一见倾心,将佳人带回了京城,然后……

    “哦?贺大公子竟然和忠勇侯府定了亲?!”洛丞相的惊呼声打断了穆容渊的思绪,穆容渊的手一抖,茶杯噗通一声掉进了西子湖。

    贺荣远笑了笑,十分坦然的回道:“没错,家母与云夫人沈氏是闺中好友,在沈姨母远嫁京城之前曾指腹为……”

    婚字还没说出来,白丹青就忍不住开口道:“这算什么定亲,那云夫人刚刚嫁过去,都还没洞房呢,肚子里的八字没一撇儿,怎么就指腹为婚了?一没婚书,二没信物,贺大公子,可莫要胡言啊!”这人想抢他二嫂,这怎么行?!

    白丹青显得有几分愤慨。

    宇文璃和宇文琅脸色也不好看,有个穆容渊已经纠缠不清了,这又来了一个贺荣远,而且贺家还是他们都想结交的世家。

    贺荣迴听到有人这般说他大哥,当即就不乐意了,开口道:“你怎知没有信物,我大哥不止有信物,还是沈家的家传之物,大哥把那白玉镯拿给他看看!”

    听贺荣迴这话的意思,这贺荣远竟然将镯子随身佩戴了?

    几个男人都有些紧张的看向贺荣远。

    可贺荣远却风轻云淡笑容依旧,开口道:“白公子此话也有几分道理,在下从未想过以此婚约来为难云小姐,在下只是谨遵先母遗愿,若是云小姐愿意嫁,那么两家结下秦晋之好,若是云小姐不愿意嫁,那在下便只当是一场玩笑,还了信物便是。只是在见到云小姐之前,为守承诺,在下是不会与旁的女子,有所瓜葛的。”

    贺荣远最后一句话说完,一直静静煮茶的杜小楼,将茶壶碰到了茶碗,叮的一声,十分脆响,引来了众人的注意,也证明了她此刻的心慌。

    听到贺荣远没有以指腹为婚为借口逼婚的意思,宇文琅和宇文璃的敌意明显少了些许。

    倒是那宇文琢,满脸不屑之一。

    “大公子,我劝你还是另选良配吧,云家那个丫头,心狠手辣,招蜂引蝶,除了一张脸生的真是不错之外,完全没有一点可取的地方,正所谓娶妻娶贤……”

    “五弟,休要胡言!女儿家名声大过天,岂能随意评头论足!”宇文琅皱眉呵斥道。他向来是不与兄弟之间做争执的,可他听不得有人这般说云卿浅。

    宇文琢嘴角勾起个狞笑,用眼神示意贺荣远,开口道:“看到没,我三哥就是个被美色所迷的,喏,还有外面那个臭小子!”宇文琢指的是穆容渊。

    贺荣远愣了愣,没想到那幼时可爱的小包子,竟然会引起这么多皇孙贵胄的青睐。

    唰的一下,门帘被掀开,穆容渊脸上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走了进来。

    看到这样的穆容渊,白丹青嘴角抽了抽,感觉宇文琢要倒霉了,连忙挪了挪位置。坐到靠近昭文帝的地方。

    穆容渊开口道:“五公子的话也并非全都没有道理,贺大公子确实要另寻良配了,因为云家妹妹已经与我私定终身了!”

    “穆容渊!”宇文璃想开口驳斥,却不知该说什么,宇文琢和昭文帝都在,他的心思,重要保留三分。

    “休要胡说!”宇文琅脸色难看,恨不能上去揍穆容渊一拳。

    贺荣远微微诧异,不知这话该信还是不该信,不过无论该不该信,他总是要去京城的。

    “在下总归要去京城走一遭的,倘若穆公子所言属实,那么在下必定在阁下大婚之日送上贺礼。”换言之,若是穆容渊自己乱说的,他也不会就此放弃。

    穆容渊冷笑一下:“那就有劳贺大公子破费了!”

    穆容渊说完便朝着昭文帝告退,并且不着痕迹的朝着宇文琢弹了一下手指,以至于在穆容渊离开之后,宇文琢就莫名其妙的一直忍不住放屁,令众人尴尬不已。

    而穆容渊已经朝着状元楼折返了,他想去问问云卿浅这件事的原委,白丹青见状也连忙追出去安抚。

    至于昭文帝,此刻哪还有心思管他们,昭文帝的心思已经完全被杜小楼勾住了。

    ……

    “二哥,哎二哥你慢点啊!”白丹青一边追一边喊。

    穆容渊脸色阴沉,步履如飞,一个宇文璃还不够,竟然又冒出一个贺荣远,这云卿浅真是要把他气死么?

    白丹青看怎么也追不上,把心一横,脚尖一点飞掠到穆容渊面前,强行拦住了他的去路。

    不等穆容渊开口让他走开,白丹青就皱眉道:“二哥,你这是做什么?要去兴师问罪么?这件事与云家小姐有何干系。指腹为婚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再说了,那贺荣远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你没听他说么,只要云卿浅不愿意,他不会强娶。”

    穆容渊被白丹青的话说的一愣,片刻后,情绪稍微冷静了几分。

    自打昨夜听到云卿浅口中说出“平章”两个字之后,他就觉得心里堵了一块大石头一般,这个石头压得他透不过去,也压得他无法冷静。

    见穆容渊脸色稍缓,白丹青松了口气,仔细打量了一番穆容渊,白丹青砸吧砸吧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觉得那雍王和静王都已经发现端倪了,二哥,还是寻个由头送云卿浅回去吧,万一被拆穿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啊!”

    穆容渊想了想白丹青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云卿浅的光芒,他想盖都盖不住,可是让云卿浅一人回京……

    穆容渊摇了摇头:“我身负陛下安全之责,不能离开,若让她一人回京也实在不放心,罢了,等下与她好好说说,接下来的日子再谨慎些。”

    “糖炒栗子咯,糖炒栗子咯,刚出锅的栗子,又香又甜的栗子!”小贩的叫卖声,传到了穆容渊的耳朵里。

    穆容渊闻声望过去,就看到一对小情人站在栗子摊前面。

    少年拿起油纸包里的栗子轻轻拨了一颗,递到少女嘴边,少女温柔的笑笑,就着少年的手将栗子吃进去,舌尖滑过指尖,二人脸色都是一红,可又都洋溢着甜蜜的微笑。

    “啧啧啧,交往中的男女还真是令人头皮发麻啊,二哥,你可千万别……”白丹青话还没说完,穆容渊已经走到了栗子摊前。

    “给我一斤!”穆容渊道。

    “好嘞公子,您且吃着,咱家栗子可是这杭城独一份儿的甜,甜过初恋!这大姑娘小媳妇儿就没有不喜欢的!”栗子小贩笑道。

    “两斤!”穆容渊改口道

    白丹青:“……”

    ……

    穆容渊在兴致勃勃的买栗子,却不知道他身后那条行人如织的大街上,刚刚走过了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云卿浅和飞烨走过平海大街的时候,刚好与穆容渊阴差阳错的走岔了。

    他们自中午出来已经跑了一个下午了,去了好多地方,都没有见到昭文帝一行人的身影,飞烨见云卿浅急的满头大汗,忍不住开口道:“云小姐,陛下今日应贺家大公子邀请,游玩杭城,眼下怕是没有准确的地方,您有什么急事,不妨告诉我,我脚程快一些。”

    云卿浅自然知道他习武之人肯定健步如飞,可是她没办法告诉他,她要什么说,说她猜到昭文帝晚上会遇刺吗?

    坏就坏在,她实在想不起前世昭文帝是在哪里遇刺的了,可能因为当时太过于紧张,脑海里充斥的都是宇文璃舍身护驾的那一幕,倒是忘了具体的地方。

    这一次的遇刺,是宇文璃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以身相救,博取圣心,之后因为伤势过重,宇文璃不得不在杭城调养数月,昭文帝则继续南下,所以这也给了宇文璃和铸剑山庄的庄主,第一次搭上线的机会。

    决不能让他得逞!

    这是云卿浅此刻心中的想法。

    只是……究竟是在哪来着?

    云卿浅抬头看了看即将西下的夕阳,忍不住急的一头汗。

    “再走走,眼下天快黑了,湖边会有灯会,我们去湖边看看。”云卿浅语气的笃定仿佛对这杭城十分了解,飞烨愣了愣,然后想到云卿浅母族是这江南的商户,便了然的点了点头,跟着云卿浅继续朝着西子湖走去。

    “一两银子一位,这可是宝石山最后一趟船了,各位抓紧咯!错过了,今晚可就看不到杜先生的鹊桥会啦!”一个船夫站在自己的船头上,朝着喊上要喝。

    这一声刚好传入了云卿浅的耳朵里。

    对了!鹊桥会!!

    云卿浅终于从自己模糊的记忆中将昭文帝遇刺的事情回忆清楚了。

    就是这场鹊桥会!

    “哎,等等!”云卿浅连忙开口叫那船夫。

    然而船上的人已经满了,船夫已经撑杆离开了岸边,听到云卿浅的声音也只是抱歉的说了一句:“满员了,小公子下次请早吧!”伴随着船夫的声音渐渐便小,船也渐渐行远。

    云卿浅这下着急了,连忙开口道:“飞烨,我们得去宝石山!文老爷他们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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