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扬刚要迈步过去劝温祁年不要冲动,只见少年俯身,不知道他跟制服耳语说了什么,只见制服迅速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大概是得到了上级指示,制服点头哈腰,挂了电话以后,他让开一条路,让温祁年进了4号诊室。

    坤北医院是一家隐私性极高的私立医院,一医一患,就诊空间非常的舒适。

    数十平方米的诊室里,温时浩躺在诊床上,他的脸色跟床单一样雪白,男人目光落在天花板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灰褐色的眸子里没什么光彩。

    温祁年记得,出身书香世家的父亲,永远是英气十足,优雅得如十九世纪的西方贵族,即使身体不舒服时,也不曾流露出丝毫的颓败来。

    如今他躺在床上,不过四十七八岁,俨然有了行将就木的气色。

    “医生,我爸爸怎么样?……”温祁年迈步上前。

    少年身上是洁白的网球装,一双黑蓝色球鞋,白色的鞋边一尘不染。

    刚刚做完检查正在书写病例的老医生抬了抬头,看到温祁年进来,他冲他点点头,“温州长没什么大碍,主要是注意修养,你别担心……”

    温祁年点点头,少年压低声音:“辛苦您了,谢谢!”

    老医生摆摆手,他朝诊床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叹了口气。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温州长是个好人,可惜……”

    看得出,他心里的这种可惜是,发自内心的。

    温祁年没说什么,他朝诊床走去。

    诊床与外界隔着一层灰色的隔光帘,隔光不隔音,他刚一进门,温时浩就知道是儿子来了。

    “爸,你没事吧?”温祁年俯下身,靠近温时浩时,明显感觉到床上的男人身子微微一颤。

    “我没事!”温时浩声音有些哑,他抬了太抬眼皮,看到儿子穿着运动衣,脸上还有点红,他笑了笑,“刚上完体育课?”

    温祁年点点头,“网球课,学校的体育老师请假了,我给代两节!”

    “很好!”顿了顿,温时浩又问:“最近怎么样,学习跟的上吗?”

    “还行。”

    父子俩的对话再简单不过,不过能感觉得到,温时浩很关心儿子。

    就像从前,不管他多么忙,他也要问一下温祁年的学习,甚至家长会也要亲力亲为,当然介于身份特殊,他要在散会以后才能出现。

    “爸,您为什么要跑?”温祁年红了眼圈。

    温时浩并不是那种做事情冲动的人,他正在双规,还没有最后定性,他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

    “小七,生日快乐!”

    温时浩嘶哑着嗓音,眼眸漆黑,里面却蕴藏着父亲的慈爱。

    温祁年喉结梗动,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少年垂下头,尽量不让自己的模样被爸爸看到。

    “就因为这个……”

    今天的确是他生日,往年会有成群结队的人来家里给他庆生,那时他的身份是州长公子,也是温阳集团太子爷。

    如今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

    今年这个生日,他并不打算过。

    独自一个人,越是热闹的场合,他越不敢去面对。

    大概只有父亲还想着这个事儿。

    “我本来跟上面申请了,要回去陪你过生日……不过被拒绝了,我买通了守卫,只需要两个小时就回来,没想到临时换岗……”

    温时浩苦笑,英俊的眉眼有了一丝惆怅,“爸爸是不是很没用?”

    “不是的,爸爸!”温祁年不让父亲说下去,顿了顿,他眼圈微红,“你永远是我心中的英雄!”

    温时浩似乎受到了冲击,他的眼角湿润着,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父子俩就那么静静坐着,窗外是十月的骄阳,余威不减的炙烤着云城。

    云幕跟云扬在外面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出来,云幕有点着急,“哥,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守卫都是男的!”云扬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云幕:??

    云扬道:“你哥的美男计对男的不起作用!”

    云幕想笑,可是心情沉重,又笑不出来。

    “那要不我美人计?”云幕认真的问。

    云扬在她头上捶了一下,“人家不会让你进去的,你别想了,你刚刚不是答应我,就是来看看温时浩得了什么病,现在又要得寸进尺进去看看?”

    云幕憋憋嘴,只好在门口继续乖乖的等。

    不到十分钟,温祁年从里面出来了。

    守卫的制服赶快拦截他,“你刚才答应我们领导的事……”

    温祁年冷淡的抬了抬眼皮,“回头我跟学校请个假,会去局里把事情解决,不过,这件事,我希望你们暂时不要让我爸爸知道。”

    制服点点头。

    温祁年把背包搭在肩膀上,清隽少年的表情有些阴郁,迈步时双腿也有些沉重。

    因为魂不守舍,他没有注意蹲守在角落里的云家兄妹。

    ……

    回到以前的家,门口贴了封条,温祁年只在门口看了一眼。

    母亲佟阳种的蔷薇沿着铁艺的围栏爬了出来,古香古色的白色小楼,曾经是温祁年心里最温馨的港湾。

    如今人去楼空,故地重游,伤感的情绪不免涌上心头。

    他没有在这里多停留,沿着小楼的围墙转了一圈,迈步要离开,一辆黑色的红旗突然停在他的身侧。

    车窗降下来,温祁年看到里面的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开口:“叶伯伯,好久不见了!”

    叶永凯点点头,左右看看,挥了挥手,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车里的人却没有下来,温祁年会意,他上了车,车门关好,车窗贴了膜,里面隐私性很好,司机识趣的下了车。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两人,叶永凯看着温祁年,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淡淡开口:“祁年,我今天听到消息,你打算把温阳股份做清算,来抵你父亲那个案子的财政漏洞!?”

    温祁年眸光淡淡的,他点点头。

    温时浩从政,温阳集团是佟阳从娘家带来的资产建立起来的,算起来跟温时浩关系不大。

    温阳的执行总裁是佟阳,两人结婚以后,佟阳一个人打理偌大的集团,跟云城以及国内众多大财团之间均有贸易往来。

    做生意的也不可能真正做到政商分离,佟阳的丈夫从政,后来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温祁年并不太清楚,他只知道父亲被卷入了贪腐和舞弊案,起源与温阳有关。

    外界传言夫妻合谋,动了国家资源,温时浩以权谋私,包庇和纵容了妻子的违法行为。

    对这种说法,温祁年并不太相信,温时浩虽然很疼爱自己的妻子,但是他从来都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

    至于佟阳有没有违法,已经没有人给温祁年答案,温时浩出事以后,母亲就消失了。

    政治对手想弄倒温时浩,恰恰抓到这一点,没有佟阳这个关键人物,温时浩就无法摘干净自己身上的那些罪名。

    不过好在佟阳是个危机意识很强的女人,早在温家出事之前,她就把温阳大部分股权以保险的形式转给了已经18岁的儿子。

    叶永凯推了推眼镜,“没有了温阳集团的财力,以后你跟你爸爸的日子怎么过?”

    “我以后会有自己的事业!”温祁年的回答很简单,至于温时浩会不会恢复原职,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叶永凯跟温时浩是同年晋级的同事,算是老交情,虽然温家败了,但是他在各种场合,还是保持自己的中立,并没有成为踩上一脚的那个人,他对温时浩的未来,也是发自内心的关怀。

    现在听温祁年已经决心这么做,他不好再说什么,话题一转,他问温祁年,“去家里坐坐吗,叶凝芝回来了,她还嚷着要找你玩呢!”

    温祁年听到叶凝芝的名字,嘴角勾起个浅弧,“她也该上大学了吧?”

    “嗯,已经申请好了,你也知道,国外的高中就那样,我看还不如你在国内好好考个大学!”

    叶永凯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温祁年的喜爱。

    如果温家不出事,他甚至想过跟温时浩提,两家是不是可以考虑联姻……

    温祁年笑,“凝芝也很优秀。”

    “呵呵,既然来了,不如进去叙叙旧?”叶永凯再次发出邀请。

    温祁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拒绝,“现在时局特殊,叶伯伯的身份应该避嫌。”

    他说的是事实情,不管是温时浩以前的政界朋友,还是佟阳以前的商界伙伴,对温家都避而远之,温祁年自己很清楚这一点,他这么说,也是为了不连累叶永凯。

    叶永凯低声叹息:“那好吧,等她离开前,我想请你帮我送送她,小丫头是真的想跟你见一面!”

    温祁年点点头。

    ……

    云家兄妹最终没有去吃烤羊腿。

    云幕兴致缺缺,一身脏衣服总要换掉,云扬带她回了云家,云妈妈看到宝宝那么惨的回来了,心里无比心疼。

    厨房里很快各种大补汤炖上了。

    “这小鼻子,以后不会歪吧?”云妈妈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家宝宝。

    “妈,你就别吓唬她了,她一个下午都心情不好,正担心自己毁容呢!”云扬洗了澡,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下楼来。

    为了妹妹,他也耽误了一个晚自习没上,这会儿手上已经拿了一本物理资料,边走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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