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莫骞可没有错过这一细小的变化, 看来叶甜的判断没错, 郁天和陆森这两人间虽然表面没有联系,实则羁绊很深。

    “现在距离陆耀宗失踪已经十多个小时, 距离叶甜失踪也有五个小时了, 说不定你们巴不得挫骨扬灰的陆耀宗早就死了,那你说,现在他会怎么样呢?”

    郁天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手指把洁白的被角揪作了一团,阴郁的眼睛对着裴莫骞的脸打量了半天, 似乎想要看出些许端倪, 可最后还是放弃了,有些挫败地垂下头:“行,你赢了,你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凭你的直觉, 陆森会藏在哪里?”

    郁天叹了口气:“我的直觉?有两个地方,一个是他弟弟当年出事的海边……”

    “那里我们已经去找过了,没有人。”裴莫骞不想再耽误工夫, 迫不及待地打断他。

    “我一猜你们也已经去过了。”郁天轻咳了几声, 继续说道:“那可能去画室了。”

    “画室?”终于有了眉目, 裴莫骞赶紧追问:“在哪里的画室?”

    不过郁天却摇摇头:“我不知道,只听陆森提起过, 那里是他和陆林的秘密基地, 小时候他们放学后总喜欢呆在那里画画。我们本来见面的次数就不多, 更别说那里是他的禁地, 哪儿能允许外人踏足。”

    “大概的方位呢?如果是放学去的话是不是挨着学校或者家的地方?”

    裴莫骞努力帮郁天回忆着,可最后那人还是一脸的茫然,裴莫骞不由得有些失望,陆林名下的资产他们早就已经查过了,他名下连房子都没有,更别说什么画室了,不过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自然是不能轻易丢开,裴莫骞马上给周斌打电话。

    “斌子,你马上让人去查晋南市所有的画室,挂牌的和私人画室通通查一遍,最好是查到陆森和陆林小时候学画的地方!”

    正当他还要叮嘱周斌小心谨慎不要错过信息时,病床上的郁天却突然开口了。

    “我想起来了!”郁天坐直了身体:“陆森曾经告诉过我,他们从小是跟着一个晋南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画家学画,可后来那画家就移民法国了,听说现在在那边挺火的。”

    这可是一个不小的突破,裴莫骞追问道:“那位画家叫什么名字?”

    可郁天却突然卡了壳,皱眉想了半天才犹豫道:“孟……孟……”

    “孟轩鹤?”裴莫骞接过他的话。

    “对!是孟轩鹤没错!”

    裴莫骞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前叮嘱道:“你在医院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门外我们的同事。”

    “裴队长。”郁天叫住了他,踌躇半晌后才出声:“如果陆森有消息了,可以告诉我一声吗?不管他……是死是活……”

    裴莫骞的手顿在门把手上,不过很快还是给予回应:“好。”

    “谢谢。”郁天的道谢声,礼貌而疏离,之后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裴莫骞走出病房第一时间,是拨通了一个越洋电话,他甚至忽略了时间,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语调里还有些睡意。

    “你好。”标准的法语,裴莫骞也能很容易地消化。

    “孟叔叔,我是裴莫骞。”

    那边的声音顿了顿,再次传来时已经是清晰的中文:“是小骞啊?大半夜打电话来有什么急事吗?”

    “孟叔叔,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不过我确实是有点急事,关于陆林的。”

    “陆林?”电话那头又陷入了沉寂,似乎是在回忆。

    “就是之前晋南市你不是教过一对双胞胎画画吗?”裴莫骞赶忙提醒道。

    “哦哦哦,是他们啊!”孟轩鹤终于想起来,恍然大悟:“人老了不重用了,他们的确是跟着我学过几年画画,怎么了?他们两兄弟都挺有天赋的,特别是弟弟陆林,只可惜当时我要出国,不能继续带他们,以前偶尔想起来还会有些遗憾啦,也不知道……”

    眼见孟轩鹤要陷入回忆里不能自拔,裴莫骞再次打断他:“孟叔叔,你还记得当年你的画室是在哪里吗?”

    “画室?”孟轩鹤有些惊讶道;“那哪儿能算得上是个画室啊!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地下室,当年穷,又满腹抱负,所以买下了那里准备大展宏图,出国后我就交给专门的房产经纪打理了,没成想很快就卖出去了……”

    “那画室地点在哪里?你知道买家是谁吗?”

    “地址是在晋南市xx区xx路xx号地下室。”孟轩鹤回忆了半晌终于想起来:“不过买家是谁就不知道了,只听房产经纪说他很痛快,一点都没有讲价,当天就付了全款。”

    “谢谢孟叔叔,打扰了,等下次去法国再当面给你赔罪。”裴莫骞说完就要匆匆挂电话,却被孟轩鹤叫住了。

    “小骞?是陆林出了什么事吗?”

    “孟叔叔怎么会这么想?”

    “唉,这孩子,天赋很高,所以相比较他哥哥,我是更偏爱他的,可是性格却太过阴郁,成天闷闷不乐的,一到画室就在角落画画,尽管很多有成就的艺术家气质都很阴郁,但他那时候不过才十岁的孩子啊,后来有一次我回国,才听人说他哥哥好像出事了……真是可怜了这两个孩子。”

    周斌很快就查到了孟轩鹤口中的那间地下室,令他们惊讶的是,产权所有人却是一个叫何兵的人。

    “不管了,斌子,我先带人往那边去,你联系一下这个何兵,问下他关于这个地下室产权的事。”

    “知道了!”周斌一听到有了新的线索,哪儿敢耽搁,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陈安看着后视镜中一脸凝重的裴莫骞,小心翼翼地说道:“头儿,我已经联系附近派出所出警了,我们开车过去大概半小时,你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了,要不眯一会儿?”

    “不用。”裴莫骞摇摇头:“叶甜现在没找到,我心里不踏实。”

    “头儿,你……”

    电话铃声打断了陈安的话,裴莫骞一看果然是周斌打来的,刚按下接听键,那边就迫不及待嚷开了。

    “头儿,有收获!联系上何兵了,他十年前因为工作调动就搬去了n市,我提醒他才想起来这回事,据他所说,这地下室是当年陆耀宗让他帮忙买下的,说是老朋友出国急需钱做周转,他不方便出面,他买了之后就把钥匙什么的给陆耀宗了,就再没管过。”

    “知道了,你那边盯紧其他的线,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我。”

    这边刚挂完电话,陈安的警务通却响了起来。

    里边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陈警官,我们我们已经到了这个小区了,据门卫说,今天的确有一辆陌生的车进入过,经过他辨认,开车的正是陆林!不过他也不确定陆林有没有离开,现在地下室传出浓烈的汽油味,情况有些复杂,你们赶紧过来吧。”

    汽油味,这三个敏感的字眼让裴莫骞好不容易散开的眉头再次蹙紧:“安子,全速前进。”

    “得嘞!”

    等裴莫骞到了现场的时候,才终于知道刚才派出所同志所说的复杂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典型的老小区,那个地下室所在的单元已经被黄色的警戒线圈了起来,但周围还是聚集了一大波小区的居民,派出所的同志正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们离开,但也是收效甚微,只是离远了一些。

    裴莫骞没工夫管他们,直截了当地走到那个看起来像是负责人的跟前:“里边什么情况?”

    那人已经是满头大汗,似乎早已认识裴莫骞,抬手准备敬礼,却被裴莫骞阻止了:“先汇报情况。”

    “好好好,裴队长。”那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在接到你们通知后,我们三分钟就到了这里,以为你们的嘱咐,我们不敢惊扰罪犯,甚至一开始我们不确定里边是不是有人,只闻到一股很浓烈的汽油味道……”

    这味道裴莫骞刚到时也闻到了:“人在里边吗?”

    “在!在的!”那人忙不迭地点头:“刚才我们也不确定,直到里边传来了凳子倒地的声音。”

    “凳子倒地的声音?”裴莫骞冷眼扫了一眼地下室的窗户,转身对身后的陈安交待:“我下去看看,你通知周斌他们全体赶过来,现在帮派出所同志疏散群众。”

    “头儿,太危险了!”陈安本能地想要阻止:“让我……”

    “服从安排!”

    斩钉截铁的四个字,就让陈安定在了原地。

    下到地下室的楼梯很狭窄,仅容两个成年人肩并肩并排通过,裴莫骞很快就到了那扇已经锈迹斑斑的贴门前,轻轻一敲,在密闭的空间里就发出了巨响 。

    “陆森,我知道你在里边,开门!我们谈谈!”

    屏息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听到里边的动静。

    “陆森!”裴莫骞又一次重重拍向那扇大门:“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现在还能回头!别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裴莫骞继续等待着,他也不知道陆森究竟想做什么,那浓烈的汽油味,别说这地下室了,就连整栋楼都能烧起来!他印象中的那个人,一直是冷静自持的,帮裴莫飞解决了许多他惹下的麻烦,每次都能在裴莫飞方寸大乱的时候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或许这一切都是他这些年为了复仇的伪装罢了。

    “你难道就真的没有为欺骗这些年欺骗莫飞而愧疚过吗?枉他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过命的兄弟!到现在他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激将法依旧没有作用,里边依旧悄无声息,就在裴莫骞要放弃的时候,却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骞哥,你别管我了!陆森他疯了,陆耀宗已经被他杀了,他要烧死我们!你快去找特警队想办法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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