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他,眼泪流得更急:“你说的对,松哥他不是毁了脸,而是毁了心,我不该逼他的。”

    “他这些日子有了些人样,就是你逼出来的。”他几步来到她面前,伸手为她抹着眼泪,软着声音道,“别哭了,他来的时候,就招你大哭一场,他一走,你又哭,我都后悔救他回来了。”

    她扭脸躲避着他,小声道:“他们都在,你做什么呢?”

    他一把将她捞在怀中,紧紧抱住了,回头看向呆怔的宝来和巧珍:“爷与四姑娘两情相悦,也该让你们知道,省得总是躲躲闪闪。”

    绣珠拊掌说一声好,雀跃说道:“我早就知道了,徽州初见的时候,我就觉着姑娘和唐公子是一对。”

    巧珍张张嘴,没说出一个字,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绣珠笑道,“巧珍姐姐为姑娘高兴呢,都高兴得哭了。”说着话推着她进了厨房,一边推一边说,“咱们知趣回避。”又喊一声宝来,“你也别在那儿杵着了,回屋去吧。”

    宝来紧攥着两只拳头,蹬蹬蹬大步回了自己屋中,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瞧瞧你惹出来的事。”乔容挣扎着,“赶快放开我。”

    “不放。”他紧紧箍着她,“信物都给了,为何还要遮遮掩掩?”

    “你不懂……”她两手撑在他胸前。

    “我懂。”他看着她笑,“你不就是害羞吗?我脸皮厚,我来告诉他们,乔松也知道了,他答应回到延溪帮着我禀告你大伯父,你大伯父曾见过我,与我相谈甚欢,对我一定中意,我们两个的姻缘,你们家这头已经成了。”

    “你们家哪头呢?”她气他自作主张,脱口问了出来。

    他自信满满:“我娘确实厉害,不过她厉害不过我。”

    “若她执意不肯呢?就像孙太太对二姑娘的亲事,父母之命,你如何违抗?”她故意激他,“别说我爹已经死了,即便他活着,我们家不过是商人,如何能入得了长安郡主的眼?她怎么会答应你娶一个绣娘?”

    “她不答应,我就留在杭城,跟你一起经营绣坊。”他看着她笑,“你不会嫌弃我吧?”

    “逃避算什么能耐,跟我松哥一样。”她哼了一声。

    “我爹早就想跟乔财神联姻,可乔财神舍不得女儿远嫁,我爹一直引为憾事。”他从领口扯出那块玉珮,“如今你我定情,等杭城的事一了,我就回西安禀报我爹,我娘从来拗不过我爹……”

    “唐棣,你想错了。”她咬一下唇狠下心,抬眸看着他坚定说道,“那块玉珮不是什么信物,只是送给你做安神之用,我是喜欢你,可从没想过要跟你成亲。”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骤然发沉,眸色变得无比幽深,捉住她撑在胸前的手,向后一别定在她腰间,俯下身低了头,不置信看着她,哑声说道,“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她坦然看着他,大声说道:“我喜欢你,可从来没有想过跟你成亲,那块玉珮不是……”

    他猛然欺身而来,唇撞上她的唇,紧紧压住了,将她未说完的话堵在喉间。

    她扭动着身子试图躲避,他双臂用力将她箍在怀中,唇辗转碾着她的唇,目光牢牢锁着她,桀骜而愤怒。

    她的目光丝毫不加闪避,冷然迎着他的目光,他的舌尖抵开她的唇瓣闯了进来,她张皇着用力咬下去,疼痛似乎让他失去了理智,唇舌不管不顾得进攻她的唇舌,鲁莽,急切,不得要领。

    她更加激烈得反抗,直到喉间尝到浓烈的血腥味,她呆愣着停止挣扎,安静下来轻轻环住他,抚摩着他的肩背安抚着他。

    他渐渐停了下来,他抽离唇舌,急促喘息着,痛苦看着她,有血丝从唇角缓慢流下。

    “唐棣……”她惊叫着,抽出帕子想要为他抹去唇角的血丝,他猝然别开头,手下一松放开她,转身疾步向外。

    “唐棣……”她唤着他的名字追出院门,早已不见他的人影。

    她跌坐在院门外石阶上,呆呆望着巷口,想着他唇角的血丝,他桀骜愤怒痛苦的目光,后悔不已。

    后悔跟他说那样的狠话,后悔跟他说那不是信物,说从未想过要跟他成亲。

    可是,我的家仇未报,我们两个如今这样不正好吗?为何要提到双方的家人?

    我的父亲有遗命,将我许配给宝来,而你的母亲则希望你与高门贵女联姻,我想暂时避开,不去想这些,你为何要如此急切?

    都是玉珮惹出来的事,不该急着给他的。

    她脸埋进臂弯中,两脚在地上交替搓着,懊恼不已。

    绣珠在她身后悄悄探一下头,眼珠转了几转,来到她面前蹲下身,扯一扯她袖子道:“姑娘和唐公子吵嘴了?”

    “没有。”她吸一下鼻子,说得口是心非。

    “姑娘,时候不早了,咱进屋去吧。”绣珠试探道。

    “别管我。”她又吸一下鼻子。

    “姑娘忘了,明日还要去钟府呢。”绣珠亮出杀手锏。

    她惊跳而起,揉着眼睛转身往里。

    洗浴的时候,大睁着两眼问绣珠:“眼皮还肿吗?”

    “好多了,睡前再用冷水浸了巾子敷一敷,明日保准没事。”绣珠忙道。

    她往浴桶壁上一靠松弛下来,闭了双眼轻声说道:“我得神采奕奕去见老夫人,不能给我爹娘丢人。”

    绣珠嗯了一声:“姑娘放心吧,明日要穿的衣裳要戴的首饰,巧珍姐姐早就准备好了,要梳的发髻我们两个也商量好了,宝来也提前雇好了马车。”

    “巧珍这会儿在做什么?”乔容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巧珍姐姐一直在哭,开头以为是姑娘有了着落,她替老爷太太高兴,可是又不像,她一边哭一边念叨,说是对不住老爷和二太太……”绣珠扑闪着眼疑惑说道。

    乔容叹一口气:“她忠心耿耿的,有什么错?是我对不住我爹娘。”

    “宝来也在屋里小声哭呢。”绣珠又道。

    “他知道了?”乔容急得站起身,“我瞧瞧他去。”

    “知道什么?宝来爱哭,可能还在为大公子伤心。”绣珠忙道,“水不冷不热正好,姑娘再泡一会儿解解乏。”

    乔容咬唇想了想,说道:“叫巧珍过来。”

    不大的功夫,巧珍红肿着眼进来了,乔容冷眼看着她:“你告诉宝来了?”

    “奴婢没有。”巧珍摇头道,“奴婢一直听命于姑娘,对谁也没有说,可姑娘呢,又做了些什么?”

    “巧珍姐姐怎么这样跟姑娘说话?”绣珠不满看着巧珍。

    乔容忙朝她摆摆手:“你先出去。”

    绣珠噘着嘴出了房门,乔容看着巧珍道:“是我的错,可是,我管不住自己去喜欢他,而且越来越喜欢。”

    “宝来呢?他一片赤诚跟着姑娘,姑娘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嫌辛苦不计报酬,姑娘将他置于何地?”巧珍质问道。

    “我当宝来是弟弟。”乔容低了头,“我关心他,愿意他好,可我不可能与他做夫妻。”

    “姑娘自己跟宝来说去吧。”巧珍倔强看着她。

    “他又不知道,说什么?”乔容不解。

    “他喜欢姑娘,姑娘看不出来吗?”巧珍落泪道,“他这会儿在屋里哭得什么似的,若是别的男人,还能冲上去打一架,可偏偏是唐公子,他视唐公子为好友,心里该有多为难。”

    “他一个孩子,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乔容失笑。

    “他十四了,只小姑娘一岁,怎么就不懂了?”巧珍气道。

    “不管他十几,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大眼睛的爱哭鬼。”乔容笑笑,看巧珍满脸怒色,忙收了笑容,恳切看向巧珍:“我年纪小,你常年跟在我母亲身边,见多识广,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我知道姑娘和宝来不合适,姑娘若喜欢的是别人,这个人能让姑娘过上好日子,我愿意保守着这个秘密,可偏偏是唐公子,门第太高,性情轻挑,又是拈花惹草的样貌,一来姑娘和他的亲事难成,二来就算成了,日子也难以安宁,所以这唐公子样样不如宝来。”巧珍严肃看着她,语重心长道, “姑娘刚刚既跟他翻了脸,不如趁机一刀两断。”

    若是心高气傲的他听到巧珍这一番话,还不得气得吐血?

    乔容想笑,死命忍住了,郑重点头道:“你说的句句在理,我会仔细想一想。”

    巧珍还想说什么,她呀了一声,撒娇般看着她:“巧珍姐姐,水有些凉了。”

    “这就提热水去。”巧珍忙忙向外。

    “不用了。”她站起身,“明日要去钟府,得早些睡。”

    巧珍忙拿了大巾子给她擦干,侍奉她穿了中衣,为她梳头发的时候,她从镜子里看着她笑:“眼睛都肿了,睡觉前记得敷一敷,你以前经常跟着我娘去钟府,明日还得多指点我。”

    巧珍点点头,她又道:“你帮我哄一哄宝来。”

    巧珍又点点头,乔容咬一下唇:“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只将我当做姐姐,不要喜欢我?”

    “奴婢没有办法。”巧珍硬梆梆说道。

    乔容哦了一声,巧珍道:“姑娘将玉珮要回来吧。”

    乔容又哦一声,打个哈欠道:“困了。”

    第二日早起,宝来已张罗好饭菜,平静得好像昨夜里的事没发生过,只是眼睛略微有些红肿,也不正眼看乔容,乔容几次张口,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只好默然用饭。

    饭后梳妆打扮妥当,戴了帷帽扶着绣珠的手出了院门,巷口已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一人靠墙抱臂站着,两眼布满血丝,下巴上泛着青色的胡茬,落拓而憔悴。

    他怎么来了?乔容心中一拧,脚下顿住。

    “唐公子可是来还玉佩的?”巧珍疾步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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