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算了!”沈溪难得发了火:“你方才要是真跟那花樽一起摔了,爹要发火不说,碎瓷片扎着你可要怎么是好?”他猛地松开冯氏:“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他甫要走,却见那蓝袍子麻利的自己滚回来了,“咚咚”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道:“我错了,求二夫人原谅,求二少爷原谅。”
    他来来回回说着这么几句话,颤颤巍巍恭敬极了,冯氏也不是个喜欢计较的,便挥挥手作罢。沈溪尚有余怒,冯氏拍拍他的手道:“他自己知错回来道歉,也不算毫无良心,算了吧。”
    “噗嗤”一声,一人爽朗的笑出声,沈溪和冯氏一起回首,却见昀阆用拳头抵住嘴,笑了个前仰后合。
    “这位是?”冯氏奇道。
    沈溪暗地里捏了一把汗,昀阆却蓦地不笑了,站了个笔直,他腰细腿长,模样俊俏,一身玄衣金边镀,煞是贵气养眼,冯氏恍然道:“这位小哥便是方才扶我的,当真好身手。”
    “小意思小意思。”昀阆嘻嘻道。
    冯氏见他笑自己也笑了起来,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顶:“都别在外面说话了,进来喝杯茶吧。”
    昀阆乖巧道:“二少爷,小的能不能进去喝杯茶?”
    冯氏微微一愣,迷惑的望向沈溪:“二少爷?”
    沈溪:“......”
    不消说,沈溪被冯氏拉去谈心了,但内容跟沈溪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冯氏道:“这是哪家官少爷,你开的是哪门子玩笑?人家怎么可能给你当随从?”
    沈溪绞尽脑汁说服了冯氏昀阆真不是他从哪里忽悠来的官少爷,冯氏对昀阆颇为喜欢,便说昀阆的月钱从她的私房里出,不能亏待了这样的好孩子云云。
    沈溪再出来时昀阆已经换了一身朴素黑衣,十分清爽干练,不失英俊,唯颈子上的绸带和墨玉的发钗还在,沈溪还没发问,昀阆已经三两步奔到他面前道:“这样像不像你的随从了?”他昂首挺胸,活像个开屏的孔雀,满脸写着求表扬,沈溪失笑:“当我的随从有什么好的?”
    正说着,沈德楷回来了,喊道:“溪儿,过来。”
    沈溪应了一声便带着昀阆过去,沈德楷坐下接过管家递来的茶,沈溪道:“爹,这是我新招的小厮——”
    “招个小厮这种事就不用跟我汇报了。”沈德楷扇了扇手催促道:“那个,你赶紧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
    “岳海楼明日开张大吉,你不知道?”沈德楷将茶杯往桌上一搁,冲着沈溪使劲的甩手指:“你说你成天浑浑噩噩都在忙些什么,连岳海楼要开张了都不知道!”
    沈溪:“额.......是那个谁名下的酒楼对不对!”他急中生智。
    “对。”沈德楷面色稍霁,又灌了一口茶接道:“蔡公相把岳海楼直接转到赵扬的名下了,开门宴席的请柬刚送过来,是送给征儿的,但是征儿明天要进宫面圣,去不了,你带一份贺礼送过去。”
    一遇到这种事,沈溪就很想扶额。
    回到饮冰居,一群人就看出沈二少爷印堂发黑,心事重重。
    秦戈小心翼翼的沏了茶水道:“二少爷你怎么了?”
    沈溪低头看了看那滚烫的茶,无甚胃口,瘫靠在椅子背上道:“最讨厌参加这种集会了!”
    宛霜城内的世家大族们聚会,都喜欢比排场,谁带的随从多谁的排场就大,谁的面子就更有光。
    如果是沈征去,那他能带一串副将相陪,气压全场不在话下,可让沈溪去,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事后传出去沈德楷会隔着时空感觉到丢脸,那到时候父子之间又是一场不愉快......有时候沈溪实在是闹不明白沈德楷到底在想什么。
    听完刘账房解释,秦戈小声道:“二少爷,如果你缺人那我可以跟着去的。”
    沈溪扶额没说话,一旁昀阆却自顾自的将那杯沈溪没喝的茶水取了一饮而尽,戏耍似的颠着瓷杯道:“你去了顶什么用啊?能撑的了场面吗?先照照镜子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震,均尴尬的说不出话来,秦戈又气又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咬牙道:“你!”
    昀阆笑道:“我怎么了?难道你觉得你一个人去就能艳压群芳,救溪哥哥于水火了?”
    秦戈口齿没他伶俐,说不过,便求救似的看向沈溪,沈溪却微带倦色的挥了挥手,起身往小阁楼走了:“算了,你们都不用烦神,我带阿蛮去就行。”
    一群老油条做鸟兽散,原地只留下昀阆和秦戈两个人,昀阆吹了一声口哨,得意道:“看见没,溪哥哥不要你去。”
    秦戈见沈溪拐上楼梯没了影子才愤怒道:“你得意什么?二少爷也没有要你陪着去!”
    昀阆笑嘻嘻道:“只要你去不了我就称心如意,懂不懂?”他笑容俊美,扬起的唇角却带了一丝冰冷的寒意,凑近了秦戈的耳边:“我只要你离他越远越好,听见没,小废物。”
    秦戈又惊又怒,气的浑身发抖,猛地一推他,昀阆身形稳若泰山,他反倒把自己推的趔趄,吼道:“你有病!二少爷先收留的我!你凭什么针对我!凭什么看不起我!”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不要太过分。”昀阆说:“那我兴许还会多留你两天。”
    说完,他不再理会暴怒的秦戈,扬长出门。
    ***
    沈溪将先前没送出去的雪花银又翻出来,用崭新的礼盒装好,这才想起来阿蛮被母亲留下差遣了,没跟过来。
    窗户“吱嘎”一声打开,沈溪抬头,发现一个倒挂金钩在屋檐上。
    “危险啊!”沈溪忙伸出手去接他:“有好好的门不走,翻什么窗户?”
    昀阆就着他的手跳进来,闲适的整了整衣摆道:“怕秦戈跟进来。”
    沈溪微微一愣道:“你干嘛对秦戈那样?他怪可怜的。”
    昀阆道:“你可怜他,谁可怜你啊?”
    沈溪道:“啊?”
    昀阆道:“溪哥哥如果觉得我欺负他了,那母亲今天答应给我的月钱我一分不要通通给他。”
    沈溪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
    昀阆翻目道:“本来我也不会要这笔钱,好像我跟你之间多见外似的。”语毕他看了一眼那大礼
    盒:“阿蛮今天不是被母亲留下了么?”
    沈溪道:“是啊,我才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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