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小纸人点头,然后乖乖站在那里,让顾九用沾了水的湿毛巾给它擦去身上的泥土。
    小纸人们晚上在外面溜达,天亮时回来。它们怕火不怕水,不过它们身上沾了水虽然不会飞灰湮灭,但水会加重它们身体的重量,让它们行动变得困难。一般来说只要是晴天,夜间的露水对它们影响不大。
    眼前这只小纸人因为掉进水坑里,全身都湿了,浑身都沾上泥水,出去时还白乎乎的,回来就黑漆漆的了。顾九给它把身体擦擦,只看着比回来时干净点,彻底白不起来了。
    “咿~”小纸人瞅着自己灰扑扑的小手,很是难过。
    顾九十分淡定地哄了哄小纸人,拿出符笔和朱砂。这种情况顾九不知道遇多少次了,应对起来非常熟练。
    邵逸起来的时候,就看到顾九背对他坐在靠窗的桌边,散着头发,披着衣服,他的肩膀、手腕和头上,站了不少小纸人,都好奇地看着他给站在桌上的小纸人画衣服。
    邵逸打了个哈欠,没去打扰顾九。
    他翻身起床,把自己打理好后,拿着梳子走到顾九身后,握住他一缕长发,将蹲在顾九头上的小纸人赶走,安静地给顾九梳头发。
    顾九仰头看了一下,咧嘴笑道:“谢谢师兄。”
    这么多年过去了,顾九还是不会梳头,邵逸当梳头小童也当了八年,估计以后还会持续下去。
    邵逸将他脑袋抵回去,“小纸人们都回来了吗?”
    顾九说:“还差几个。”
    这时脏兮兮的小纸人穿上了新的衣服,身上是一副红梅图,那些灰尘印记特别重的地方经过顾九的修饰已经看不太出来了。其他小纸人中也有想穿这身“红色大花袄”的,揪着顾九的衣服撒娇,咿咿呀呀地表示可不可以也给它画一套新衣服。
    顾九笑着点它们的脑袋,“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邵逸给顾九束好发后,昨夜出去玩的小弟驮着剩下的几个小纸人一起回来了。
    顾九动作很快,将所有想穿新衣服的小纸人都画完,然后拿出昨天就准备好的荆陵郡地图,让小纸人们将自己标记出来的方向、标识都说出来,他在地图上进行一个大略的标记。
    随后顾九将它们收起来,“先睡一觉,晚上再起来玩。”
    他们任务重,小纸人们带回来不少标记点,都需要他们两个亲自去查看。顾九收起符笔与朱砂,回头才发现他师兄把他的洗脸水都叫好了,正打开门让小二送早饭进来。
    顾九对此已经习惯了,他觉得邵逸表面看着没耐心,但那是受他体内的金庚之气影响,若他是个正常人,应当会是更加温柔的人吧。就像在道观居住时,他基本只负责煮饭,平常一些零碎琐事,都是邵逸在负责。
    两人坐下吃饭,邵逸问:“有多少个点?”
    顾九标记时就数过了,几乎每个小纸人都带回了一到两个点,能在地图上标记出来的将近二十个,标记不出来的有十几个,这个需要小纸人亲自带路。
    接下来的几天,顾九和邵逸就退掉客栈客房各处跑,这些地方他们不确定有没有被布置血煞阴龙阵,但是在清除阴气与怨气的时候,可以阻碍一下阵法的进度,顺便向周围的人打听一下标记处有没有怪事发生。
    在他们按距离远近挨个清除过的十几个标记处时,遇到有三个标记处近来有怪事发生的,情况与血煞阴龙阵十分吻合,这样的话他们就得守在那三个标记处,等到阵法定时启动后,再将其破掉。
    破血煞阴龙阵,顾九还有点勉强,阵法里的那些怨鬼由他清理,破阵的事就交给邵逸。现在的邵逸和当年被迫出师时的方北冥一般年纪,但天赋比方北冥好,又有金庚之气和至阳之体双辅助,比方北冥只强不弱,没有外因捣乱的话,邵逸破阵还算是轻松,耗费的精力休息两天就回来了。
    这天他们刚破掉一个血煞阴龙阵,为了破掉这个阵,他们已在野外一连待了十几天。破阵的地方临近一个小镇,顾九便与邵逸进了小镇,准备好好休息两天。
    虽说目前他们手里的钱够多,但是清除阴、怨之气与破阵,需要的材料不少,要不停采购,所以他们不能坐吃山空,经过一些人比较多的地方,他们会选择摆摊算卦。若是遇到有抓鬼等特殊要求的客户,还可以顺便让他们节省些住宿费。
    两人进了小镇,找到个热闹的地方,就在角落摆起卦摊,顾九负责照看,邵逸在旁边闭目养神。
    顾九盘腿坐下没一会儿,便见一名约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从卦摊前走过,不过他本来略快的脚步在经过卦摊后越来越慢,最后停下,回头看了过来。
    顾九注意到他,见他眉头紧锁,显然心中有烦恼事,便笑着开口:“这位老爷,要算一卦吗?”
    中年男人回到卦摊前,双手背后站着,问:“算得准吗?”
    顾九道:“准不准,算过才知道。”他扔了个蒲团过去,请这人坐下说话。
    中年人皱眉看着那个蒲团,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坐下,他想学顾九那样盘腿坐着,不过他应该不曾有这样的经验,所以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只能双腿并拢,双手抱着膝盖姿势别扭地坐着。
    顾九问:“算生辰八字还是面相、手相,或是测字?”
    中年男人想了想,道:“测字。”
    顾九就将身前的一碗净水推过去,让他沾水在纸上写出来。
    中年男人穿着儒雅长衫,看着就是个读过书的斯文人,他沾了水,缓缓写了一个“赵”出来。
    顾九看了看,道:“赵含走,走字,去也、离也。若问其他,则有财务失脱等事,若来问病……”
    中年男人紧张道:“问病又如何?”
    顾九道:“若问病,则有死伤之事。”
    中年男人震惊地看着顾九,然后道:“我还想再测一字。”
    他沾水,写出一个“版”字。
    顾九摇头,为他测道:“反字无一好,十个十重灾。版带反,反字违背,与正相对,此字不论老爷你问什么,结局都不太好。”
    中年男人神情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道:“实不相瞒,我测的这两个字,乃我一位至交好友的姓、名。他已死去多年,最近我总梦见他,他穿着下葬时的一身衣服,面容苍白地看着我,这个梦在上个月我隔几天才梦见一次,近来却日日梦见,他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有什么要对我说。”
    顾九道:“他是因病去世?”
    中年男人点头:“他科举落榜,便一蹶不振,得了心病,最后药石罔效,逝去的那年,才二十二岁。”
    顾九说:“逝者托梦,一般都是生前有愿望未尽。”
    中年男人说:“我也这样想过,可在梦里他并不与我说话,我想帮他都帮不了。”他看着顾九,十分迟疑,“听说你们这些道长,可与亡灵沟通?”
    生意上门,顾九笑得越发礼貌客气,“正是,老爷可是想请我们帮你询问友人?”
    中年男人道:“若能问出缘由,张某感激不尽。”
    顾九便收起卦摊,抱起小弟,邵逸不用他叫,自己就睁开眼睛。两人跟在中年男人身后,来到了一座有钱人家的宅前。
    张宅,中年男人自我介绍叫张玉堂。
    门前有个中年婆子在张望,见到张玉堂,叉手行礼后急道:“老爷您可回来了,刚才夫人动了胎气,正请了大夫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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