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热赶鸭子上架,又作担保,“我保证,让你很快就能说得特别好。”

    鹿小诗一口气吐完,“行,我可以付给你钱,而且算30一节课,但是,明天晚上,你得去我家。”

    第19章

    第二天在教室,得知消息的李妲姣跟梁碧梧纷纷缩起了下巴。

    “干嘛去她家?”

    “30块钱一节课?她就听你话让你给她补课了?”

    “热热,你到底想干嘛啊?不怕鹿小诗拿个麻布袋把你拖去黑巷子里一顿毒打?”

    祈热双手往下压,颇有当初看球时陆正午让她稍安勿躁的姿态,“我赚钱肯定是有用啦,30块,我要是能天天见到陆时樾这张脸,我也愿意付。”她手搭在后桌堆起的一堆书上,书的高度刚刚好,够她舒舒服服地撑着,顺带三不五时地抖几下腿。

    李妲姣侧头看一眼戴着耳机正写题的人,“你看了十几年,还不厌啊?”

    “不是说陆时樾小时候长得比迦迦还丑么?”梁碧梧也跟着看一眼。

    祈热掀起眼皮朝右看过去,“我瞎说的……小矮子也没丑到那个地步。”她说着弯腰凑过去一点,“你们说,睫毛长是不是会遗传啊?”

    祈热是故意凑过去的,她知道,陆时樾最讨厌别人说他睫毛长,别人以为的优点,到他眼里,成了踩哪儿哪儿就炸的地.雷区。

    她手也默默跟过去,靠近,再靠近。

    祈热惨叫一声。

    “你干嘛?!”她痛得站起来。

    被踩了一脚灰,祈热心疼地把脚提到凳子上,扇巴掌似的拍了拍鞋,再落回去,直接踩在刚刚伸出来的白色球鞋上。

    陆时樾眼睛也不眨,他早想踩了,在家里的时候,祈畔就老提醒她,让她别抖腿,她记一回,下一回又忘了。

    见她脸都红了,陆时樾憋着笑,睫毛跟着一晃一晃,祈热这回手快,伸过去手指一抠,捏住了几根。

    祈热威胁道:“信不信我把你睫毛拿去卖?”

    说出口,忽然地心虚了。

    要说卖,她早把他给卖了。

    到第二天,愈发心虚。兜里揣着10张红票子来学校,祈热每看一眼陆时樾,眼前就能出现一把称,陆时樾被吊在上面,她就是那个坐地起价乐呵呵数钱的黑心“人贩子”。

    饶是如此,也忍不住要露出一个角给李妲姣跟梁碧梧看。

    红,正统的中国红。

    “你说她妈妈是法国人?那她看上去也不像混血儿啊。”

    祈热把钱推回书包,几本书压着,她才稍稍安了心。

    “不是,是她后妈。”

    这也在祈热预料之外。去鹿小诗家涂指甲那回,祈热就从满屋子的装修风格跟摆设里嗅出点味道,等见到人,明白自己没判断错误。

    鹿小诗不懂法语,祈热便主动打招呼,“bonsoir, je m’appelle qire, enchanté de vous connaitre.”

    (晚上好,我是祈热,很高兴认识你。)

    “bonjour, je m'appelle emily.”

    (你好,我是艾米丽。)

    鹿小诗虽然猜到祈热不可能拿这事儿骗她,但真听她用一口流利的法语跟她刚多出来的后妈聊天,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震惊。

    “其实我不太想学,我爸逼我学的。”鹿小诗手拿一份甜点,站厨房口跟祈热说话。

    祈热对甜品没兴趣,挖里面的水果吃,“你明明就很想学。”

    被拆穿的鹿小诗不觉尴尬,转而问她,“你给我补课,不耽误你自己学习啊?”

    祈热晃着勺子,“反正我回家也是看,边教你边巩固……”勺子到了嘴里,祈热摇摇头,有些后悔,“早知道我就应该早点出来给人补课。”

    说不定已经存下一笔小金库了。

    鹿小诗下意识想打击她,“你以前就有这么厉害么?”

    说完才知道自己把毛给顺反了。

    祈热飘飘然。

    1000块,除去报名费900,还多出100来。

    “给你。”祈热将剩下的红票子塞给陆时樾。

    这会儿他们仨站在培训学校的正中间,祈热刚带祈凉报完爵士舞蹈班,手里夹着那张100。

    陆时樾接过纸币,“哪里来的钱?”

    卖你卖来的啊。这话祈热只能在心里默默说,嘴上随口诌道:“劳务费!”

    陆时樾不听她说的,把钱折好,放进自己校服裤子口袋,“先放我这儿,要什么我来买。”

    这要是祈热自己的钱,她早要伸手去抢,问一句“凭什么”,那陆时樾肯定要答一句“你自己会乱花”,可这钱,本来就属于陆时樾。

    鹿小诗本意让她用这钱给陆时樾随便买点什么,她懒得折腾,直接给钱得了。

    她又实实在在叹出一口气,揪住祈凉一点头毛,“吉他想不想学?”

    祈凉仰着脑袋,眨着眼睛犹豫。

    祈热双手叉腰,“想就想,不想就不想。”

    祈凉便讷讷地回:“想。”

    祈热立时一脸嫌弃,忍不住嘟囔,“怎么什么都想……”

    紧接着又如打了鸡血,“你俩先回去,我还得办点事儿。”她把一高一矮往门口推,等人见不着了,她又转身往里跑。

    踏着楼梯跑去楼上,来来往往都是人,她偏要作贼似的猫着腰,下巴卡在窗台,看上去是要避人眼线,实则希望里边的吉他老师注意到她。

    祈太公将鱼饵丢进水面,吉他老师便是那愿者上钩的一尾鱼,放下手上的书,扶了扶眼镜,咬住鱼饵,“学生,你是来上课的?”

    祈热慢慢直起身,隔着块一点不隔音的玻璃,故作愧怍,无声地摇摇头。

    她一摇头,相当在收线。

    吉他老师果然上了钩,拉开门走了出来,“是找人?”

    祈热这下积极了,跑上前去,点完头,往里面第一排觑一眼,“老师,我弟弟在这儿呢,我就想看看他有没有认真学,没想打扰你们。”

    吉他老师看上去在斟酌,片刻后将门推尽,“要不你进来一块儿听?”

    “不太好吧?”祈热假模假式地拒绝。

    等吉他老师说一句“没事不影响”,她当然不再推脱。拖个椅子坐到陆时迦旁边,尽量不发出声响,动作间已然打断了课堂的秩序。

    陆时迦低着头没心思听课了,他不高兴,他觉得,祈热这么“兴师动众”,没面子的是他。

    祈热坐好后又挪了挪椅子,手扯了扯陆时迦摊在身前的理论书,陆时迦五根短手指用力按在六线谱上,太用力,还发着颤。

    祈热扯不动便松了手,手肘撑在桌角,寻着他挡不住的地儿去看书上的字。她也没多大兴趣,只觉得跟小矮子斗气有那么一点点意思。

    不过斗了几分钟,放弃了。三十多块一节课,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她也懒得看理论书,只听上头老师讲解。下课前,要写几道练习题,陆时迦没一个写对,祈热看不下去,夺过笔打下几个“x”,唰唰唰把答案重新写一遍。

    写完,一节课时间刚好过去,祈热把书卷成圈箍在虎口,催着慢吞吞的陆时迦赶紧背好书包走人。

    一出培训学校的门,祈热就忍不住数落,“这个课上着也忒没意思,你们什么基础都没有,这么听,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别上得了。”

    陆时迦默默不服气,要不是她来,他不可能一节课什么也没听进去。他气鼓鼓盯着她手里的书,生怕她松手扔了。

    祈热看在眼里,“我不要你的书,去楼下复印一份。”

    到楼下打印店,等师傅给她印,祈热想了想,让师傅多印了一份。两本书装订好放进书包,使唤陆时迦去拿他自己那本夹在机子里的书。

    一前一后刚出打印店,大厦前停着的黑色桑塔纳响了响喇叭。祈热欢快地跑过去,自发自动地上了副驾驶。

    后座上塌着肩膀的陆时迦抓着书包带闷闷不乐,祈热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转向来接人的陆正午,“正午同志,您以后就别来了,反正我也这么晚,我跟陆时迦一起回去。”

    陆时迦。她可真喊得少,一喊,还有点不习惯。

    陆正午刚才听她三言两语说了个大概,刚要细问,后边小儿子露出小狼似的凶相,“我不想走路回家!”

    祈热顺口接话,“那我骑你哥哥的自行车,这样不就用不着走路了?”

    陆时迦斩钉截铁:“我不跟你一起回家!”

    “那你就一个人走路回去。”

    陆时迦不吱声了,捏着书包的手一紧,碰到个硬角东西,一时没想到是什么,拉开拉链,头钻进去,看见钙片盒子。

    他彻底不说话了。

    到第二天一早,四个学生坐上陆正午的车,陆时迦还是不理祈热。

    祈热也压根没精神头继续跟他互掐,头一歪,枕旁边睡着了。她昨晚没看法语书,拿着那本复印的乐理基础知识,边看边总结,一不小心看到凌晨一两点。她嗜睡,又秉着祈凉第一天上培训课,她还是送一送的原则,才挣扎着起了个早。

    她睡没睡相,腿大喇喇敞着,旁边祈凉被挤得要跟陆时迦成连体人,另一边,被枕的人也贴着车门,一动也动不了。

    就这么枕了一路,车子停在高中附近,陆时樾歪着脑袋,喊祈热,“到了。”

    没动静。

    “吃早饭了。”陆时樾补充一句。

    祈热惊醒。

    车门一开,被祈热硬劝说来的两个小学生先下了车,祈热垫后,揉着脸跟着陆正午去挤那家有名的早餐铺子。

    位置早满了,陆正午给几个学生点包子馒头豆浆,祈热跳上一级台阶,凑陆正午身后,眼巴巴看着锅里煮沸的汤,“我想吃米粉。”

    店老板乐呵呵地应,“你吃我家米粉没有一百,也有五十碗了吧?”

    祈热脸上刚才还有倦意,这会儿被香气熏醒了,“好吃呀!老板,这五十碗里,我估计有四十碗都是站着吃的。”

    “欸,学校附近店租贵,我卖你一碗米粉,挣不了几毛钱的。”

    说到房子地价,陆正午跟店老板聊了起来,祈热跳下台阶,脚尖撞一撞陆时樾干净的鞋,“你想好要我给你办啥事儿没?”

    陆时樾站那儿堪比电线杆,又直又瘦。祈热就奇了怪了,电线杆就没人看,这人一杵这儿,路过的都得看上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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