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肯特脸色也不好看,明明是这俩人不听自己的劝告自作自为吃了大亏,现在反倒目光幽幽的瞅着自己好像自己故意害他们一样。他冷冷道:“我的人做前锋可以,但明日之战要听我指挥。”

    “还听你指挥?!听你指挥我们连渣子都剩不下啦!”贝里伯爵领地小人口少最为输不起,立即开口提议:“这样吧,一人一个攻击点,谁也别碍着谁。”那么他只耗时间不出力的做法就不会被发现,到明天,他就等瞧清楚了其他两家的下场,再考虑要不要上。

    战前不说团结一致还要分兵自理,可不是什么好方针。但小肯特也知道此刻自己说什么都白搭,只好应道:“就这么办吧。”

    休整了一晚,也做了些准备措施,第二天一早,正如威尔所说,步兵们依旧十人一组,扛着浸过水的木板磨磨蹭蹭的往诺丁城靠近。这回三人学了个精,没让攻城塔跟得太紧,而且投石机不断作业,石块敲打着城墙外壁,砸落在城墙之上,甚至落进诺丁城里,守城侍卫就算悄悄埋伏在城墙上,此刻也要被砸得哇哇直叫,要么进城躲避,要么直接被砸死。

    在步兵们靠近城墙的过程中,城上也有几个投石机在运作,跟他们差不多大的石块被砸还回来。还有几个石砌的箭楼,在步兵立于城下之后,又射出几轮火箭,但发觉落在湿透的木板上没起什么作用后,他们也就哑了声。

    对嘛,这才是攻城战的感觉嘛。弗雷三人一看对方这架势,猜测昨天那一手顶多也就算是临死前的挣扎了,今儿他们换了保守打法徐徐图之,对方立马没辙了吧。行,照计划进行。

    乌拉诺斯步兵将河道外的同伴尸体推入河中,在临近出水口的位置垒了座小山。有了昨天的惊吓,他们再没人敢直接跳到冰面上。在把尸山摞好又铺上湿泥后,也有胆子稍大点的,站在泥地上,探着头朝出水口里面瞅。金属栏杆已经被烧化扭曲了,上面挂满的尸体连同栏杆一起,都被城里的诺丁人推了出来。清理干净了这城墙下的通道,诺丁人又在靠近原本栏杆的位置摞起一堆石块,彻底封死了由此进城的路。唉,就算还有路他们也不敢进了,还是爬城墙保险,对,爬城墙保险,诺丁人总不至于在自己驻守的地方也放起火来。

    当然不至于,就算伯爵夫人想,她也不可能再有那么多的酒精。本来让莫里斯继续提纯只是为了在战时做医药用,储量并不太丰,昨天一战几乎消耗了大半。不过,剩一点儿也有剩一点儿的用处。

    在昨天跟威尔等人讨论后,她把酿酒大师莫里斯请了来,虽说对方依旧不愿直接为她提供军事帮助,但有些旁敲侧击的歪点子,还是能让他帮着参谋参谋修正修正的,力求发挥最大效果嘛。于是,当天晚上,酒厂大门就被打开,侍卫们从仓库里搬出五六十个酒桶出来。

    在莉亚没有提出葡萄酒用橡木桶盛放的建议之前,酒厂也是做了一批普通酒桶的,橡木桶被制造出来后,它们自然被弃之不用了;另外,也不是每个成品橡木桶的密封性都能够达到装酒的标准,合理的废品率,是生产中不可避免的。于是,这些没用的废桶,就被莫里斯吩咐工人扔进了仓库里,在伯爵夫人发话前,酿酒大师还不敢直接把它们扔掉。而守城战的当天晚上,伯爵夫人就给这批废桶找到了新的用途,简称,废物利用。

    粗麻布沾了酒精,再加上烟雾弹之父莫里斯给添加的少许其他作料,虽远远达不到火药的效果,但也足以让对面的侵略者们喝一壶了。伯爵夫人吩咐人把这五十几个木桶都码放整齐,然后喜滋滋的玩起了扮猪吃老虎的游戏。

    对方扔石头,她也象征性的来那么两下;对方步兵在城墙下作业,她就吩咐侍卫们躲在箭楼里别出去,时不时的放它几轮冷箭表示咱们还在喘气儿能动弹就行。

    等对方把河道填平、攻城塔快推到城墙边了,莉亚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侍卫长挥挥手,“该轮到咱们表演了。”

    五分钟过后,箭楼里的侍卫们受到侍卫长的信号,纷纷从里面搬着木桶走了出来。他们把木桶平分,在城墙上五个投石机旁边摆放好,然后,挨个点燃了露在桶盖外的粗麻布。因为沾了酒精,这些粗麻布燃烧的并不太快,莫里斯已经试验过,点完,上机,发射,落到五六百米外时间刚刚好。

    眨眼间,乌拉诺斯人就看到木酒桶们一个接一个的从城墙上飞了出来。这,这是什么战术?诺丁人想拿葡萄酒淹死他们?!骑兵队伍出现了一阵骚动,但他们并没有立刻四散躲开,骑兵们自恃比步兵高贵有身份,在领主下命之前,他们是不会擅自行动的。于是乎,约二十分钟的时间长度,一个个酒桶落在他们面前冰冷的地面上、投石机上、岩石块上,哐当一声,裂开、断开、四散飞开,跟碎裂的木板一起射向四周的,还有飞溅的火星,蓝色的火焰,又是蓝色的火焰……

    “哦,诸神啊!”弗雷伯爵骑着马站在骑兵最前面,有只木桶炸裂的地点甚至就在他的马脚下。

    这些燃烧的木块其实对骑兵队伍本身造不成太大的伤害,但骚乱那是肯定的。马虽然是战场上最常见的动物,见惯了烟火,并不怎么畏缩,可若这着了火的木板拍在身上那可就是另外一说了。马匹的嘶鸣声,混杂着骑兵的吆喝声、咒骂声,甚至还有求救声,因碰撞、踩踏以及摔下马背长拖于地而受伤的不在少数。最惨的就是操作投石机的步兵们,有十几只木桶就是奔着他们来的,不被砸伤也被火星溅伤,木制的投石机转瞬便毁于火海——为了保证机械运转,他们可没办法在这上面也浇水浸透。

    此时,城墙下的步兵跟攻城塔也闻声转头,但他们的命运比之战友们好不到哪里去。就在乌拉诺斯人分神之际,出水口通道内摞的石墙被拨开了——本就是虚摆起来唬人的样子。二三十个侍卫抬着粗壮结实木桩,从出水口里面直冲冲的跑了出来,木桩顶上罩着金属做的铁帽,这本是攻城用的器械,却被莉亚调转过头用来守城,这种嵌了铁头的木桩连厚重的木制大门都能撞破,更何况比那纤细脆弱得多的攻城塔?五六下过后,支撑断一根,塔就散了架。从塔上掉下来自己摔断胳膊摔断腿的有之,砸到塔下步兵脑袋上把人砸个七残八死的有之。还有城墙上不知何时又冒出来的侍卫们,你们不是会投石吗,咱们比你们还擅长呢,搬起乌拉诺斯人投到城墙上石块,哐哐哐的往城下砸,这么近的距离,这么一大片目标,画面,不忍直视……

    弗雷伯爵回到营帐里粗算战绩后,竟然有了种,还不错,比昨天死得少的荒唐感觉。贝里伯爵则从头到尾哭丧着一张脸,再少的人,他也死不起。只有小肯特拳头紧攥,在一个女人面前连输两仗,这简直是他从未有过的耻辱,奇耻大辱!!

    而与此同时,远在诺丁郡西部边界,形势却远不如诺丁城这般乐观。诺丁汉伯爵收到手下汇报,他的封臣布朗男爵背信弃义,临阵倒戈了……

    ☆、第68章

    伊迪挥挥手,示意仆从把信使待下去,等大厅里只剩了他跟父亲之后,他走到格欧费伯爵跟前,探着身低声问道:“信上,说些什么?”

    老格欧费瞥了儿子一眼,把手上握着的两张羊皮纸举到油灯之上,望着火焰在面前燃烧,直到快燃至尽头,方丢到石板地面上。“一封来自你叔父,一封,来自你的外甥女。”他把最后两个字咬得极为清晰。

    伊迪吞了吞唾沫,好奇心更重了。“那,他们信里说的是?”

    “当然是催我们出兵,还能有什么?!”老格欧费冷哼一声。

    做儿子的看到父亲气儿不太顺,揣摩着他的意思道:“咱们不出兵,由他们打得焦头烂额,也跟咱们没关系。”

    啪得一下,伯爵的巴掌拍到桌面上,几乎震到了油灯。“你以为不出兵,咱们就能撇清了?”老格欧费盯着儿子,恨声道:“事到如今,谁还能够撇得清?!”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帮着诺丁汉打叔父吧?但要是让我们去帮尤菲米亚……”他哼哼唧唧,不忿道:“您也听过了诺丁郡传出来的谣言了,她,根本就不是……”不是他外甥女,没有格欧费家族的血统,凭什么要他帮一个野种?

    “你也说了,那是谣言!”老格欧费的声调不由得拔高,顿了顿,方才又压低声音对儿子道:“是,或者不是,咱们都没证据,你那死鬼妹妹已经死了。而你叔叔,哼,他跟咱们从来都不是一条心。”身为家族的次子,没有继承爵位的资格,只能选择神职人员这条路,可大卫却是个有野心的人,两兄弟之间的关系,也只剩了面子情。“现在,你的外甥女,她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承认或者怀疑她不是你妹妹亲生的,就等于承认了你妹妹与人私通,我们家族的颜面何在?!”

    伊迪终于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不管尤菲米亚是不是个抱来的野种,他们都得把她当做亲人来看待,还要做给所有人看。不管诺丁汉说的是真是假,他们都要坚定地否认,并要反诬他无中生有、蓄意陷害。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格欧费家族的名声。

    看儿子依旧有些闷闷不平,伯爵也理解他的心情,换了自己也是一样,谁承想他们给予厚望的亲外孙断了腿又丢了命,现在全家的希望跟荣辱只能寄托在一个野种身上?!可事已至此,他们已经没有了感情用事的余地,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你仔细想想,如果我们支持诺丁汉,折损我们家族的名声不说,他会信任我们吗?他的封臣们会接纳我们吗?如果我们无视交战双方袖手旁观,不论最后谁赢谁输,我们又能得到什么?最多也就像现在这样,守着家族领地罢了。算来算去,我们只能支持尤菲米亚……”

    “因为她最需要我们!”伊迪恍然大悟,这个所谓的外甥女不但需要他们的人马需要他们冬季的补给,最重要是还需要他们表明支持的立场承认她的身份。她凭什么争夺王位?不久因为她是莱顿公爵的女儿?!在她身份遭到质疑的时候,公爵夫人的家族支持她,她才有资格继续争下去。而事后她想坐稳王位,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拉拢住格欧费家族。换个角度来讲,他们就等于是,握住了女王的把柄了……“我去召集人马,”伊迪向父亲汇报一声转身就往外跑,这种激动人心的消息,没人会不兴奋。整个王国,整个奥丁……

    伯爵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满意的抿了抿嘴。虽然不太聪明,但还好,也不太蠢。

    两个因即将到手的巨大利益而喜不自胜的人,谁都没注意到,大厅西侧粗壮石柱后面,静悄悄地隐入黑暗中的一个人影。

    诺丁汉的队伍行进的很缓慢,敌方既然是千里迢迢从王城赶来,他们又何必跟对方一样把自己搞得人困马乏?按照行程安排,在抵达布朗堡后休整两日,养精蓄锐,正好战疲兵。况且在途中,他还要跟伍德男爵、希尔男爵的人马汇合,合兵一处,约有骑兵一千五,步兵两千。等到了布朗堡,加上菲尔德跟布朗男爵的人马,差不多能凑个整数。他推断,敌军的主要突破点一定会选在布朗堡,而另一个据点艾萨湖,由格林和雷克两家人马驻守应该就差不多了。高夫跟布雷恩暂时不动,随时等候求援以及严防海对岸斯卡提趁乱偷袭。

    当消息传来说,布朗男爵勾结伪女王,意图暗害伯爵大人的时候,诺丁汉只是挑了挑眉毛,一点儿都没感到意外。

    诺丁郡的封臣也跟诺丁汉伯爵一样,爵位是世代相传的,只是有的家族跟诺丁汉同样古老,而有的家族却是后来崛起的。比方说高夫跟布雷恩家,据说是最早跟着诺丁汉家族的建城者,一起占据这片土地的;比方说希尔跟布鲁克,在几百年前,是诺丁汉家族的世仆,因功封爵,执掌一方;再比方说伍德家族,在他曾曾祖父时才并入诺丁郡,但伍德男爵却是他父亲的生死之交、他最信任的人;而菲尔德、格林、雷克跟布朗,兴起的时间不尽相同,到诺丁汉继承爵位后,亲疏远近亦有差异。像当初占据着维达镇的坎贝尔男爵一样,诺丁汉不会主动动这些老封臣、家族的效忠者,但他们决定背叛自己的誓言的时候,他也没道理隐忍不发不是?

    从丰收宴会结束之后,他就叮嘱菲尔德男爵暗中盯紧了老布朗。诺丁汉绝不相信仅仅因为抵制施肥老布朗就会顶撞领主夫人,他什么时候变得对亚美神如此虔诚了?别开玩笑了!只要有钱有利益,他甚至愿意把女儿送给魔鬼。诺丁汉了解他这位封臣的本性,贪婪,确切的说是贪得无厌。从兰伯特受封爵位获得领地之处,老布朗就盯上了他隔壁的这位邻居,他反复的跟自己的领主强调诺丁郡跟格欧费之间这块土地的重要性,意图可不是想让诺丁汉收服兰伯特,而是巴不得领主大人出兵消灭邻居,把这块肥美的土地交给临近的他来管理。那可真是块好地方啊,比他自己的领地只大不小。

    可惜,诺丁汉拒绝了他,而兰伯特也“转投”了格欧费,这让布朗男爵一直耿耿于怀。他清楚领主不欣赏他不看重他,诺丁汉更喜欢年轻人,二十多岁的希尔、格林跟菲尔德,伍德男爵虽然比他还要年长,可就像领主的父辈一般亲切,哪是他能比的。男爵认为自己被错待了,被轻视了,甚至被排斥了。所以他决定,抛弃家族的誓言,自己给自己重新找个领主,能够给他无上的地位和数不尽的好处的领主。在尤菲米亚同意事成之后将兰伯特的领地夺来划给他并且另有封赏之后,布朗男爵干脆利落的临阵倒戈了。

    不过,在他还没盼来伯爵更加还没机会下手杀害之际,就被自己的封臣——两个骑士给出卖了。说不得,还真有点儿因果报应的意思。

    “那两个告密者你见过了吗?”诺丁汉抵达布朗堡后,先见了他的封臣,已将此地控制起来的菲尔德男爵。

    年轻的男爵还未满二十一岁,未曾受封骑士。他是伍德男爵夫人的外甥,菲尔德家族唯一的继承人,跟当初的盖文希尔一样,因父亲早逝,不得不提前赶回家族领地。这场战争结束后,诺丁汉准备正式授予他骑士称号,以及继承男爵爵位。现在,他恭敬地站在领主面前,详细汇报:“布朗堡内共有七个骑士,其中有三个与他共谋,已被分开关在地牢里。另外四个中,两个默不作声,既不反对也不附从,另两个听闻布朗的筹划后,夜里偷溜出城赶往北方报信,被我派出巡逻的兵士撞着了。此刻这四人都在监视中,不过并未下狱。”

    “你做的很好,”伯爵点头表示认可。这四个没有共谋的骑士,虽做法不尽相同,但也说不上谁更正确。他们是布朗男爵的封臣,像诺丁汉的骑士们一样,是宣誓效忠过的。保持沉默的两个,对领主的抉择或许不赞同,但却忠于了自己的誓言;另外两个虽然背叛了领主,但却也摆明了立场,投奔了诺丁汉,不管是真的正义使然也好,还是利益驱使也罢,既然他们敢投靠,诺丁汉就敢收。“不用禁止他们出行,”伯爵吩咐道:“但要派人暗中监视,有异动随时汇报。等这场战争结束后,再来决定奖罚也不迟。”

    菲尔德男爵应声称是,转身准备先行离开,却又顿住了。“还有一个人,该,怎么处理?”他比较年轻,对这事儿还真没经验,有点儿拿不定主意。

    “谁?”诺丁汉问。

    “布朗男爵小姐。”

    诺丁汉是在布朗堡的大厅里见到的这位男爵小姐,他坐于上首,身旁或站或坐的是众位封臣们,男爵,骑士,甚至侍从,差不多近百人。

    布朗小姐被两个粗壮的仆妇带进来,她似乎受了些惊吓,头发乱蓬裙子褶皱,脸色也比平日里苍白。但在进大厅之前,她还是挣开两个仆妇的手,使劲儿拽了拽自己的裙边,拢了拢自己的乱发,以为这样能看起来精神点儿。“我最敬爱的大人,”布朗小姐跪倒在地板上,声泪俱下地阐述她对此间阴谋的不知情以及她父亲的种种恶行,极力的想要证明父亲是父亲,她是她,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共同点。她父亲的背叛行为理应受到最为严厉的惩罚,哪怕是绞刑。而她自己,则无辜并且单纯,愿意为伯爵大人献出她永远的忠诚。“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我的大人,”布朗小姐昂着头凝望高座上的男人,眼含热泪。

    “任何事?”诺丁汉语调不变,却吐出一个雷:“把衣服脱了。”

    不但布朗小姐怔住了,满厅的男人都怔住了。这是,什么节奏?!

    “我说,把衣服脱了,”诺丁汉冷冷地又重复了一遍,透出一丝不耐。

    布朗小姐急忙动手,在伯爵大人面前脱衣服,她早就想做了好吗,要不是伯爵夫人……哼,那只是个什么不懂的小姑娘!尽管在这么多男人面前脱衣服让她有些许的尴尬,可布朗小姐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虽然当初爬伯爵的床失败了,但并不代表她没爬过别人的床。而现在,面对伯爵,她又有机会了。

    正所谓熟能生巧,眨眼功夫,从皮外套到羊毛衫再到长裙,布朗小姐脱了个干干净净,那速度简直令人眼花缭乱。布朗堡的大厅里可没有像诺丁堡一样,点着二十个壁炉,尽管大厅面积也比诺丁堡小很多,可一样透着冬季的寒意。布朗小姐的身子禁不住有些发抖,但她却把胸脯使劲往前挺了挺,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楚楚动人的模样。

    不过可惜,她丰满的胸部、纤细的腰肢、丰润的臀部,一样没落在伯爵大人眼里。诺丁汉德目光从左至右,挨个在他封臣们的脸上扫过,把这群男人此刻的表情尽收眼底。哪个目不斜视神色不变,哪个将来有可能色令智昏,一目了然。

    一个叛臣之女,他们也敢留在身边,不怕夜里被无缘无故割了脑袋?!

    果然,几分钟过后,见伯爵迟迟不发话,就已经有人把脑袋转过来,欲言又止的样子,看起来是想求情了。哦不,或许说,申请收归己用更为恰当。

    诺丁汉把几个蠢蛋的名字记在心里,准备事后敲打敲打,若是敲打完依然不灵光,那这辈子他们也就只能当个蠢蛋了。然后他挥挥手,两个仆妇会意,靠上去再次把布朗小姐押在手下。

    “既然你对我如此忠诚,我决定,看在你的面子上,成全你的父亲,”伯爵对布朗小姐道。

    赤裸的姑娘先是一喜,然后一愣,“成,成全谁?成全什么?”难道不是该成全她吗?!

    诺丁汉竟然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却透着森森寒意:“既然布朗男爵愿意追随效忠那个野种,我就成全他。你们两个,把布朗小姐请到她父亲身边。还有另外三名骑士,既然大家同心同愿,就不要分开了,抱在一起多好。国王大道是王城军队的北上的必经之路,请几位一起守在大道上,迎接你们主子的到来吧!”

    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布朗小姐就被两个仆妇拽着胳膊拖了出去。

    一个小时后,离布朗堡大约五公里的国王大道上,路中央凭空多出来一座木笼子。虽是木制的,却选的粗树枝,十分结实,起码没有作案工具的五个人是逃不出去的。哪五个人呢,布朗男爵跟他的三名骑士,还有他的女儿。

    菲尔德男爵向领主汇报任务完成,诺丁汉头也没抬,抬手随便摆了摆,这算事儿嘛,还值当得汇报。他盯着桌面上的地图,拿着羽毛笔,想了想,决定在右上角添上一笔。但他抬起脚刚要向侧边迈出的时候,却猛然被绊了一下。

    “抱歉,大人,”年轻的男爵急忙后退一步,看着自己一不小心踩上了印子的斗篷,抬头对领主说:“您先换一件,我吩咐仆妇们拿去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别说现在是战时,就是平日里骑马游猎也常有蹭脏碰脏甚至踩脏的时候,况且,伯爵大人的这件斗篷也太长了。

    可诺丁汉依旧盯着他,一瞬不眨的盯着他,盯得菲尔德男爵心里发毛,额上冷汗都快出来了,方才闷闷地吐出一句:“不用。”听起来十足的心情不好。

    见伯爵转身后,菲尔德擦着冷汗退后,盖文凑到了他耳边:“你说你踩着什么不好,非踩到那件斗篷。”

    菲尔德不解,“那,那件斗篷怎么了?”

    “那是伯爵夫人亲手缝的,”盖文压低声音对比他年轻了两三岁的哥们说,害怕对方不信,他还指出了铁证,“你瞧,瞧见没有,左边长右边短,我绝对没认错。”除了伯爵夫人,诺丁堡再没一个女人的裁缝技术是这个水平,也亏了伯爵还好意思天天穿着,盖文有几次还看到领主大人故意揪着斗篷左侧握在手中,以掩饰左长右短这个缺陷。“下回注意啊,”他拍拍菲尔德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

    菲尔德抬头看看眼前这位,再看看桌前那位。怪吧,虽然盖文已经“刻意”压低声音,但这声音却刚刚低得“恰好”能被那位听见,伯爵怎么也没个反应呢?

    诺丁汉撇撇嘴,懒得理这两个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小子。他只是,不着痕迹地,抬了抬左边的肩膀,然后右手握着羽毛笔,在地图上某个部位画了个小圈。

    兰伯特为他立下汗马功劳,就把布朗留下的一半领地划给他好了。

    没错,他已经开始洗牌。

    ☆、第69章

    咚咚咚,一声声巨响自山脚下传来,犹如一柄巨锤,一次次的敲打在人们心里。在教堂外的广场上,聚集了上千诺丁人,除了修士跟神父,他们个个都是老弱妇孺。男丁,只要提得起剑、拉得开弓、挥得起板斧的,全都已被侍卫长召集起来,守在山脚下的城门之内。而女人和孩子,还有老弱病残们,就只有祈祷,向亚美诸神祈祷,向这片土地上更古老的神灵祈祷,保佑他们,守住诺丁城。

    经过两场惨败,乌拉诺斯人终于选择了最原始最直接的攻城方式——攻破大门。并不是他们脑筋不会转弯现在才想起来,而是诺丁城的大门确实很难攻破,门板厚、重不说,外面还包裹了严密的一层铁皮,既抗击打又抗火烧。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攻城者会选择跟大门较劲。

    可眼下形势,乌拉诺斯人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攻城塔无法靠近城墙,挖地道又行不通,只剩下诺丁城那座高大宽阔的门了,硬攻吧。

    从人数上来说,敌方部队尽管损失惨重,依旧占据着绝对的优势,骑兵八百,步兵一千七。而反观城内,能够参加战斗的除了二百侍卫、伯爵夫人贴身护卫的一百骑兵队,就只剩了五百个迷茫无措的普通农夫——参加过冬季训练的早就被她丈夫带走了。

    这些农夫握长矛抡斧头还说得过去,弓箭就非他们所能运用的了,所以对付门外肩扛攻城锤一次次撞击城门的敌军步兵,他们除了扔扔石头块,还真没多大作用。可对方足有一千七的步兵,就算拼死三分之二,他们也要不计代价的冲进来,一旦大门打开,八百骑兵,能冲破城内的任何防御线,整个诺丁城将任人鱼肉。

    乌拉诺斯的三位贵族首领就是这么认为的,弗雷伯爵骑在马背上,盯着远处城墙上不断射下来的箭矢,穿透攻城步兵头顶上的木板,不断有人在哀嚎声中倒地,也不断地有人自后而上填补露出的空缺。他才不在乎会死多少人,只要能攻下这座诺丁城,只要能攻下这座号称自建以来从未被攻破过的诺丁城。

    “要不要,再派人去劝降一次?”弗雷伯爵不在乎,贝里伯爵却在乎,在乎的要命。前面每倒下一个他的领民,就等于往后每年都失掉一份税收、一份租赋,那可都是钱啊,他可没有像弗雷那样财大气粗。“再劝降一次吧,也许,这个女人现在会改变注意。”毕竟双方差距在这儿摆着呢。

    弗雷伯爵想了想,“好吧,”他挥挥他那粗壮短小的手臂,“派个人,再去城下喊一次话。不过这回,条件苛刻啦。”谁让她不早投降呢?“打开城门,神职人员和骑士以上的贵族可以免死,当然,前提条件是他们交得起赎金。除此外城中所有男丁,一律上绞刑架。哼,要怪就只能怪他们的伯爵夫人,要是早三天投降,也只是砍掉双手而已。”矮胖子一副我这样已经是宽大为怀的表情。

    贝里伯爵耸耸肩没反驳,他也觉得这就很合理。小肯特扫视两人一眼,也没说话,心里念的却是,异想天开。

    果然,五分钟后,那个拍马赶到城下传话的骑兵,被一箭刺穿了喉咙。

    “攻城!”弗雷伯爵气得破口大骂:“给我使劲儿攻,我饶不了这个贱人,我轻饶不了这个贱人!”

    侍卫长蹭蹭蹭的从城墙上跑下来,跑到城中主干道中央,向伯爵夫人道:“最多,还能坚持二十分钟。”

    莉亚点点头,不用他说她也瞧得清楚。她此刻骑着诺丁汉送她的白马,立在大门后约百米远的地方,亲耳听到大门发出沉重而痛苦的撞击声,也亲眼见到它身上慢慢爬满的裂纹裂缝,还有二十分钟,它摇摇欲坠,最多再支持二十分钟。“无关人员都撤上山了?”她问身旁的侍从里奥。

    “是的,除了留下的男丁,包括村民在内,都已撤到四层以上,并且随时准备撤入城堡之内。”那是他们最后一道防线,尽管五千人对宽敞广阔的诺丁堡来说也有些超负荷,但挤挤总还是能勉强装下的,谁会愿意留在外面等死?

    “好,那按计划行事,”莉亚向侍卫长道,后者颔首后立刻转身离开。

    里奥跨坐马上,背后是他一百个骑兵兄弟,他略落后伯爵夫人一个马头,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您最好,先回城堡去。”他顿了顿,接着道:“亚力克需要您。”

    “他需要的不只是母亲,还有这场胜利。”失败对于他们母子来说意味着什么,莉亚比任何人都清楚。也许她留在这里还会增加骑兵队的负担,也许她应该像其他贵妇们一样躲进诺丁堡里默默地祷告,也许……但没有也许,现实没有留给她选择的余地。她是这座诺丁城现在最高的权利人,她是所有领民注视的焦点,她是他们宣誓效忠的领主夫人以及他们承认的王位继承人、未来的奥丁之王,她必须留在这儿,给他们信心,给他们鼓励,给他们必胜的勇气。“如果我丈夫现在在这儿,也会弃守卫他的领民而去?”

    里奥没有回答,伯爵夫人知道答案,他也清楚了她的选择。他只是回头向骑兵们招了招手,一个半圆形的保护圈便在莉亚身后形成。哦不,其实是一整个圆,守在她前面的是五百手持板斧、木盾的农夫,还有……

    “桑迪?!”伯爵夫人认出了靠她很近的一个身影,即便跟同龄人相比,她的侍童也要瘦小得多,更何况站在一群成年男子当中。莉亚望着回过头的男孩皱了眉,“我没吩咐过,未满十六岁的需要参加战斗。”

    “哦,是的,”‘小盗贼’露出羞怯的笑容,“可是,我发过誓,要保护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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