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路?

    刘琰固然不象吴小惠那样口无遮拦,更不象她一样什么事都放在脸上,可是陆轶这话实在无法取信于人。

    当然她俩刚才是没听见什么,可那个姑娘怎么在这么僻静的地方向一个不认得的男子问路?这不大合情理啊。

    吴小惠满心疑惑正要追问,刘琰赶紧掐了她一把。

    好在吴小惠没有傻到家,问出“你为什么掐我”这样的蠢话来。

    不管那个女子是谁,和陆轶又是什么关系,陆轶既然已经说了是问路的,那不管是真问路还是假问路,他是不会再改口了。

    “惠姐,咱们刚才离得远,这里又暗,肯定是看错了。”

    吴小惠满心不甘愿。

    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刚才那两个人的样子,真心不象问路。

    陆轶这人也太没意思了,她们又不算外人,瞒别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她们也一起瞒了?

    刘琰明明和她一起看见的,却不帮着她说话。

    吴小惠气鼓鼓的,觉得自己这个要好的公主妹妹怎么不象以前那么贴心了。

    “咱们去桥那边吧,湖上有好些花灯,很好看呢。”

    刘琰虽然是为了打圆场,但是湖上的花灯确实别致。

    一开始刘琰以为这些灯都是浮在水面上的,后来细看了才知道不是。这些灯下面有纵横的绳子拴着,只不过天黑,绳子不明显。一盏盏花灯看起来就象是在水面上随水波起伏而动,湖水映着灯光,这片湖看起来就象是一片瑰丽的梦境一般。吴小惠本来不高兴,可是看见这些灯,又转嗔为喜了。

    “那个好看,那一片都是荷叶荷花,做得跟真的一样。”

    “看那个金鱼,那眼睛还会动呢!”

    “那些小圆的白灯也好看,好象湖面上撒了一大把珍珠。”

    刘琰笑着应是,看她已经把刚才的不快全忘了,也是松了口气。

    吴小惠就是这样,她的脾气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哪怕今天气得吃不下饭,睡一觉起来仍然能全忘了,心事从来不过夜。

    按说这样的人应该心宽体健才是,可吴小惠打小儿身子就不怎么好,现在渐渐长大了,倒是比以前好得多了。

    “能不能划船过去看看?这么远看着不过瘾啊。”

    平时这片湖上是可以划船的,公主府大小船都有,但是今天湖上布置了这么多花灯,船就不能划了。

    吴小惠颇为遗憾。

    刘琰安慰她:“世事从来如此,哪有要什么就有什么,十全十美的?再说这些灯离远好看,离近了倒未必了。大姐姐不是说过,这些灯大多都是旧年里的花灯从库里找出来,翻新修补过的,没准儿你离近去看那条金鱼,背上就糊着块大补丁呢。”

    吴小惠笑了:“对对对,你说得对。”

    湖岸边也有人放灯笼。那些灯笼也是要出钱买的,十文一个,买了之后可以在上面写上祝愿的话,然后放在水边看它们漂走。

    吴小惠最爱趁热闹,这种事情可少不了她。

    她挤过去挑灯笼去了,而且她还要挑个大的。

    陆轶近前一步,在刘琰耳边轻声说:“公主,借一步说话。”

    刘琰也不多意外,随他往旁边走几步,灯柱旁就有石桌石凳。桂圆抢上前给她铺上坐垫,然后又垂手退开。

    “行啦,说吧。”

    “刚才确实不是我有意隐瞒,若只是我自己的事情,那自然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还牵涉到旁人……”

    “我明白。”刘琰笑了:“毕竟那是位姑娘,就算你们光明正大,可架不住旁人添油加醋,无中生有坏了人名节。”

    陆轶点了点头。

    而且刘琰没说的是,吴小惠的嘴啊,其实不那么保险。她就算不是有心,可嘴上没个把门的,很可能转身儿就对旁人说了。刘琰是信得过自己表姐,她这个人没什么坏心眼儿,可问题是这话从她这儿传出去,难保旁人不存坏心。

    好些事情都是这样无心办错事。

    所以倒不如一开始就掐灭源头的好。

    “其实事情倒没什么不能说的,那位姑娘是向我道谢的。”

    “嗯?”刘琰虽然没有主动打听,不过她也好奇。

    陆轶主动跟她说起来,那肯定是很信得过她的人品了。

    这件事儿让刘琰心里挺高兴,相比之下,陆轶和那位姑娘到底说了什么倒显得不重要了。

    “她曾经轻信旁人,给了一件信物,结果发现对方人品靠不住,信物反而成了把柄。”

    不用细说详情,刘琰就明白了。

    这年头对女子们的名节虽然没有前朝那么严苛,但是今天能来灯会的,必定都是有身份家世不错的姑娘,若真是一件要紧的信物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不但自己要遭殃,只怕还会连累一家人的声誉。

    “想必是你帮了她的忙吧?”

    “我也碰巧了,那个人犯了别的事,查抄他的屋子时翻出来这些东西——他从姑娘家手里骗到的东西可不只一件两件。”

    那这人的品行确实坏透了。

    “这事儿张扬开来没有一点儿好处,有些东西我就悄悄销毁了,这件信物呢,恰好我同她兄长相熟,就托他送还了。”

    “你做得对,”刘琰点头赞同:“好些事寻根究底并没好处,该糊涂的时候就要装糊涂。”

    “嗯,”陆轶看着她,忽然问:“你不生气了吧?”

    “我没生气啊。”刘琰诧异:“你怎么会觉得我生气了?就为着你刚才一句隐瞒?我明白,你也应该隐瞒,毕竟这牵涉到一位姑娘的名节呢。再说了,看到一男一女说句话就要想歪,那人心胸该狭窄到什么地步啊?照这样说,这男子和姑娘家就不该说话,索性面都不要见,那才算规矩清白?”

    “我知道,你不会多想,我就是担心……”

    就是担心?

    担心什么呢?

    刘琰忽然感觉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她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只是……

    她心跳乱了一拍。

    对面坐着的这个人明明是很熟悉的,可她忽然有点不大敢看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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