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针扎在男人的头皮上,男人并没有任何反应。

    旁边来夫妻俩因为江慧说的话稍稍安静下来,没有再上前阻难方鸿,但脸色仍旧忧心警惕。

    又一针下去,还是没有反应,但这时候拔掉输液管氧气罩的弊端已经显露出来,男人的气色较之刚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

    “这~不行,这哪里是医生,分明就是刽子手,你不是想救我儿子,你这是在在杀人!”

    老头再也忍不了,推开江慧就冲向方鸿。

    刚才那一幕江慧自然看在眼里,他已经有些后悔请方鸿过来了,但事情到了这一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有回头路,除了相信他再无他法。

    “叔叔,再相信我一次,他真的是医术很高明的医生~针灸,这是咱们华夏传统的中医国粹,会有救的,再等等吧~”

    江慧拉住老头的手央求,却被老头一把推开,穿着高跟鞋,脚一踉跄就坐到了地上,臀部剧痛袭来,江慧疼的直咬嘴唇。

    老头三步并两上前,上手就去抄方鸿的肩膀想把他掀开,不曾想方鸿突然开口,大喝道:“走开!”

    如猛虎下山,震啸山林,老头如施了定身法一般站在那脸色苍白再不敢寸进分毫,那股子慑人的气势,实在让人心惊。

    病房里一共四张病床,还有其余病患和家属六七人,也都惊讶的望着这边,看着那张异常严肃的年轻面庞,鸦雀无声。

    “想你儿子死你就只管捣乱。”方鸿冷冷的瞥了眼老头。

    “横竖都是个死,尝试一下总比什么都不做的要好,她刚才不是说了么,出了事她负责到底~”

    “…………”

    江慧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五味杂陈。自己那么信任他,他却还在推卸责任,虽说也无可厚非,但终归听了心里不是滋味。

    老头老太太被方鸿这一吼给唬住了,老实了不少,老头退到一边,翘首垫脚,虽然心急,但也不敢再上前,看向方鸿的背影也有些畏惧。

    烧山火,透天凉。

    两针下去,并没见有任何起色跟反应,方鸿脸色微沉,心中暗道:“成与不成,就看这一手了,如果这都不成,那就只能让他们节哀顺变了~”

    指尖一晃,第三根银针被方鸿捏在手中,丹田内气韵涌动,涓涓细流般游走于四肢百骸经脉之内,手中银针似有所感,针尖看似没动,实则以极为高频的速率在震颤,方鸿瞅准病床上男人眉心,吸了口气迅速出针。

    门口,因为之前方鸿的吼声,病房里应该是有其余家属亦或者病患按了紧急铃,医生护士推开门刚好看到了方鸿下针的一幕。

    “你干什么!住手!”

    “你是什么人!”

    而这时,方鸿这一针已经扎下去。

    玄针三手----奈何桥!

    之前在给卫屠蛟疏通经脉的时候方鸿用过,但那时方鸿的易筋经还处在易精之境,这次是他在瑞典突破到四境易脉后第一次施手。

    但是,哪怕是这玄针三手扎下去,病床上的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而且气色萎靡的更快了。

    “他是什么人?是你们家属请来的吗?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谋杀!?”医生护士已经冲上来,大声指责老头老太太。

    江慧踉跄着倚着墙根,脸色非常难看。

    失败了么?

    “你还在干什么?还不住手?护士,报警!”医生咆哮道。

    这时候方鸿的手仍旧握着针柄,针头没入男人的眉心一点,他凝眉皱目,脸色异常严肃。

    无视外界的风波,方鸿捏着针柄的食中二指轻轻捻动,用巧劲将针头再送入了几分。

    “你……住手!你这是在……”

    “闭嘴!”方鸿再一次出声,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医生僵在那,话也随之戛然而止。

    “病患是生是死,是好是坏,与你们医院没有任何干系,所以用不着急着撇清关系,今天这件事,我负责到底!”

    方鸿清冷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病房,这是他第一次表态。

    墙根的江慧有些意外的看向他,“他怎么会……”

    细密的汗珠早已经布满了方鸿额头,涔涔一片。

    玄针施手,以丹田气注入银针,这对施针者的内蕴与体力都是一种极为严格的考验,哪怕他已经突破易脉四境,仍旧有些吃力。

    万幸的是,奈何桥这一针下去,方鸿看到了转机!

    “他是你们家属请过来的对吧?既然是你们家属的决定,那我们医院也尊重,不过出了事我们概不负责,既然刚才他说了那样的话,那么麻烦你们来个人跟我走,签署一份医疗免责协议,不管患者是好是坏,也请你们家属在这件事后把人领回去,这样的病患,我们医院接收不起~”医生冷着脸冲床边的老夫妻俩说道。

    这种做法其实也无可厚非,医患关系历来敏感,处理得当是恩人,但凡出点岔子就很容易变仇人,对医生来说其实也有些无奈。

    老头老太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

    “来吧,跟我去个人~”

    医生再一次打招呼,同时也瞧瞧吩咐旁边的护士报警。

    江慧咬了咬唇,看了眼方鸿,终究还是选择相信。她打算劝夫妻俩去签字,惊鸿一瞥,却是脸色大变。

    她突然捂住了自己的最,手指病床颤抖惊声道:“你…你们快看!”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的朝她手指的地方汇聚,这一看不打紧,所有人都惊了。

    只见原本已经是植物人而且气色极度萎靡的男人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在方鸿将他眉心银针拔出来的那一瞬间,噗一声,鼻子里血块涌出。

    那血并不是鲜红色,而是深红的淤黑色。

    他双眸禁闭剧烈咳嗽,慢慢的,嘴里也开始有黑色细小的淤血块吐出来,口鼻同出,病房里弥漫着一股难闻刺鼻的血腥味。

    足足咳了三分钟,白色的被褥湿了大块,都是猩黑的血痕和细密的淤血块,男人甚至还昏昏沉沉的睁了眼,入眼看见病床前站着的老太太气若游丝的叫了声妈,但很快,又是双眸禁闭,软塌塌昏沉深睡过去。

    病房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患者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老头老太太则是一脸茫茫然不知所措,一声一脸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方鸿,而江慧似乎意识到点什么,但又并不确定,傻愣愣的看着方鸿。

    “快!把脑神经科的刘主任叫过来,还有我们科室所有医师全部叫过来!”医生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冲傻眼的护士道。

    懵懵懂懂的护士如梦初醒,踉跄着朝门外去叫人。

    “不必了!”

    所有人扭头看向方鸿。

    只见他手中银针起起落落,蜻蜓点水般又在患者身上扎了几处,这才将银针收回针盒顺手抹了一把脑门上绿豆般的汗珠。

    “江慧,跟叔叔阿姨去给他把出院手续办一下,另外,联系一下别的医院办理入院手续,医科大附属亦或者宏图民办的育词都可以~”

    方鸿这话一出,傻子都能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老头老太太的情绪瞬间变得异常激动。

    “小伙子哦不,医生你的意思是说我儿子有救了?”老太太冲上去抓住了方鸿的。

    “有救,从他刚才的反应来看,我再多施几次针,把脑部沉淤的血块引流排干净,他应该就能苏醒,剩下的就只等他骨骼自洽,慢慢调理了。”

    两夫妻如蒙大赦,一时间又恼又悔,对方鸿感恩戴德之余当场就要给他跪下,方鸿眼疾手快将两夫妻按住,给江慧使了个眼色,后者抹了把眼泪,领着老两口去办手续。

    “不行!”

    方鸿眉头微皱,看向床边的白大褂:“为什么?”

    “这是我们医院的病患,他在我们医院病情刚有所好转,转院很有可能会致使刚刚好转的病情恶化,不能转院!”

    “如果一定要呢?”方鸿冷冷道。

    “出了问题谁负责?人命关天!”医生的态度很强硬。

    “哦?这会知道人命关天了?”方鸿略显苍白的脸笑得唏嘘:“之前我进门的时候,你们好像在建议家属放弃病患吧?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人命关天?”

    “我……此一时彼一时,病情瞬息万变,这不是我们能把控的~”

    “是嘛?那如果我告诉你我能把控瞬息万变的病情呢?”

    “…………”

    “去,办出院手续!”方鸿扭头冲江慧道。

    “出了问题谁负责?你们家属考虑清楚!”这名医生的脸色有些难看,冰冷的道。

    “我们负责!”夫妻俩异口同声。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称,他们虽然是普通人,但也懂得是非好歹,长了双眼能看见,长了一颗心能体会,相对于之前一直让他们放弃的本院医生,他们更愿意信任他们之前怀疑但实际却不断给他们带来惊喜的方鸿。

    “这…你们!”医生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江慧越过他,带着两个老人出了病房。

    再看那名医生,方鸿发现他正冷冷的盯着自己,那模样像是自己抢了他什么宝贝一样。

    方鸿笑笑,迎着走上去。

    他指了指医生的心口,说道:“如果这里出了问题,哪怕医术再高明,都不配穿这身白大褂,您觉得,您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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